初来嫁到-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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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夏辅国带着彩英、彩云、彩月几个宫女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的竟是捧着铜盆、锦帕、肥皂青盐的小太监,以及捧着簇新宫装和妆奁的宫女。
夏辅国极为恭敬的给云想容行了礼,笑道:“奴才奉旨伺候姑娘洗漱更衣。”
云想容惶恐的张大眼,惊愕的望着夏辅国以及他身后的彩英等宫女。这些人平日都是专门侍奉皇上的,由他们亲自服侍的只有皇上一人,怕连皇后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们来服侍自己?
云想容觉得背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夏公公,我怎么敢……”
“皇上吩咐,姑娘还是不要推辞了。”夏辅国不给云想容拒绝的机会,便亲自端过了漱口的温水和擦牙用的青盐,又捧了描金的精致小漱盂在一旁躬身候着。
云想容即便忐忑,也只能照办,一面洗漱一面分析着这诡异的一晚。
皇帝吩咐他御用的这一群来服侍自己,意欲为何?
且不想皇帝为何要这样做,就说外头的人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皇帝对她宠爱至极,还有绝大部分的人,会认为皇帝已经宠幸了她。她立马成了后宫妃子的众矢之的,也造成了她已成了皇帝的人的假象。
但是为什么?如果要让外人知道她已经成了皇帝的人,只需要临幸她即可,皇帝为何明明没碰他,还要造出碰过她的样子来让人去误会?何况这种误会根本就不长久。因为如果皇帝想要误会长久,直接造成事实即可,无须这样作态。
可见。皇帝也没有长久让人误会下去的意思。也就是说,皇帝实际上并不想要她。
分析出这一点,云想容当真是松了一大口气。可接下来,她更多的是忐忑和疑虑。她不懂,皇帝这样做戏的理由。
洗漱过后,云想容吃了一碗熬的浓稠的粳米粥,漱了口就去前头给皇帝请安。
皇帝见了她。漆黑双目中含着戏谑的笑意,温和的问:“想容昨夜睡的可好?”
云想容心里暗骂皇帝老奸巨猾,恭敬的行礼道:“回皇上,臣女睡的不好。”
“哦?”
“臣女睡不惯那么好的床,也闻不惯那么好的香。”
皇帝闻言一愣,爽朗笑道:“这可难办了。宫里吃的你吃不惯。如今睡不惯,也闻不惯。”眼睛一瞪,“夏辅国!”
夏辅国忙行礼:“奴才在。”
皇帝佯怒道:“你这狗奴才。怎么伺候云姑娘的!”
“奴才该死。”夏辅国连忙磕头。
云想容低着头不言语。心里暗道皇帝阴险。他们主仆既然喜欢做戏,那就随他们去好了。
皇帝见云想容竟然不搭茬,并不配合他的戏码,笑容也真切起来。
云想容呆在茶水间,皇帝也并未传召她去记录什么。一上午平安度过,待到午后才刚小憩醒来。外头却传来一个耳熟的尖细嗓音,道:“云姑娘可在么?”
云想容起身走出茶水间,见面前这人却是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崔玉桂,忙行礼道:“崔公公。”
崔玉桂一甩手中的拂尘,眼神锐利又嘲讽的瞪了云想容一眼,“走吧。”
“公公,您这是……”
“皇后娘娘找你。也不知你是烧了什么高香,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眼,还装什么木头杆子,不快跟咱家去!”
崔玉桂态度的尖锐,以及皇后在昨夜之后的突然传见,让云想容心里顿生警觉。
联系皇帝为何要做戏造成宠幸她的假象。再想马皇后跋扈善妒的个性。云想容立即明白了!
原来,皇上是想利用马皇后的手来杀她!她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先前在御书房为皇帝记录与大臣的谈话只有一次,却足够让马皇后寻到现成的罪名,一顶“身为女子参与政事祸国乱政”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救不了她!
云想容背脊上被冷汗浸透。
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害她?没有理由啊。云家对皇帝一直忠心耿耿,她父亲又有从龙之功,皇帝害死她,就会得罪云家……
不!云想容换了方向,立即明白了。
皇帝不是要害她,而是要利用她的死,激怒云家,激怒云敖。
若是马皇后因为嫉妒她成了皇帝的女人而杀了她,但其实皇帝并没有碰她——御书房服侍的人都可以作证,她就成了被马家害死的冤死鬼。云家与鄂国公马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皇帝这是打算对鄂国公家动手了!
回想前世她临死之前,皇帝的确是对鄂国公家有过诸多贬斥,却没有如此动手,想来她身为深闺夫人,不知其中暗涌。
云想容望着崔玉桂的背影,脚仿佛灌了铅一般扎根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她该怎么办?这偌大深宫,没有人能救她。皇帝就是始作俑者,他乐不得的见她被皇后害死,那样他就有理由得到一个与马家有仇,对他又忠心耿耿的利刃了。
她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急如焚
崔玉桂见云想容并未跟上,不耐烦的转回身,尖声嘲讽道:“云姑娘,请吧,难道还要奴才亲自过去请您不成?”
云想容虽焦虑,面色却是平静,望着崔玉桂刚预说话,却见彩英快步由角门处走来,见了她在廊下,忙道:“云姑娘,皇上传您呢。”
云想容心下顿时一松。她不敢想皇帝是回心转意不想让她死了,不过有个缓冲的时间,也好让她好生计划计划。
“崔公公,皇上传召我,您看……”
崔玉桂就算再横行霸道,也绝不敢忤逆皇帝的意思,略有些不耐烦,却耐着性子的道:“既是皇上传召,奴才就在此处等着姑娘,姑娘稍后忙完了就过来。”
意思是坤宁宫她还是要去。
云想容颔首,跟在彩英身后走向御书房前头,心中在盘算办法,到踏进御书房大门时,她想到今日当真是无人可以救她,皇帝就是要看着她死,她还有什么办法?云想容甚至在想:左右是要一死,干脆宰了那狗皇帝泄愤,她与他无冤无仇,做什么要让她来当牺牲品。
然而到了御前行过礼,坐在昨日她坐的那张条桌后时,她抬眸却对上了尉迟凤鸣审视的目光。
她这才发现,今日皇帝见的人,是身着青色织金妆花飞鱼服的尉迟凤鸣,和另外一名身着大红妆花麒麟服身材健硕,约莫五十出头的锐利男子。
尉迟凤鸣在见到云想容时,心内锥刺一般疼痛。
他与她相识多年,到最近才肯定了自己对她的爱慕之心,原本求了祖母帮忙,在她身边安排了富贵陪着他入宫,就是为了想法子在必要时候帮她躲过皇帝宠幸的。可是昨日富贵出宫来回,云想容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极好。皇帝对她也极喜欢,才见一面,就让她去御书房服侍了。
尉迟凤鸣当时听过,有半晌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还是祖母劝她:“云家丫头本也没有做错,毕竟做皇帝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前程,你死心吧。”
他不死心能怎么办?古代的女子不都是这样的么。看来他想求得一心人,也并非容易的事。
但如今见到了她,看到她在洋红色高腰襦裙衬托下 显得越发娇美的容颜,他还是难以抑制的心痛。
尉迟凤鸣强迫自己不要多看她。所以只一瞬就转回了脸。
是以他没有看到云想容求救的口型。
云想容心急如焚,然尉迟凤鸣病不看她,她又不能出声。再一想尉迟凤鸣不过是个御赐飞鱼服的四品官。后宫之中第二大的女人要杀她,他能有什么办法?她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那厢看起来五十出头的老臣已经行礼道:“老臣尉迟宏,承蒙皇上垂爱,为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多年,本想再为皇上鞠躬尽瘁。奈何如今年事已高,身上几处老伤每每找上病症来,每到阴天下雨就痛痒难忍。老臣这才惊觉,臣已老迈,自有后起之秀担当得起大任。是以臣今日特来请求万岁,恩准老臣解甲归田。侍弄花草烹茶稼穑为乐。”
皇帝望着尉迟宏,又望着尉迟凤鸣,略微思忖。便温和的道:“爱卿说的是。纵使朕有千万般不舍,也只能忍痛了。爱卿年事已高,是该颐养天年了。朕准你告老。另,锦衣亲军都指挥使一职暂且由王虎明代任,你看如何?”
皇上说的是暂且代任。云想容不由得抬眸看了尉迟凤鸣一眼。
却见尉迟凤鸣和尉迟宏都面有喜色。
云想容哪里知道。王虎明是尉迟宏手下得力干将,算是他的门生。皇上说暂且代任。就是说将来王虎明还会被某人取代。而且还是选了个对尉迟宏极为信服的人来暂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尉迟宏感激涕零,与尉迟凤鸣双膝跪地,叩头道:“老臣谢皇上隆恩。尉迟家定位我大周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快快平身。”说完了正事,皇帝的语气也轻松了几分,看着尉迟凤鸣笑意吟吟,“凤鸣这孩子,朕是极喜欢的。”
这种语气,倒像是对皇家子孙说话。
尉迟宏诚惶诚恐的道:“凤哥儿顽劣,蒙皇上天恩,不嫌弃他愚钝。”
“哎,爱卿何必自谦?愚钝之人,哪里会是本朝最年轻的两榜进士,又是文武双全,爱卿……”皇帝便于尉迟宏说话,言语中都是对尉迟凤鸣的赞赏和喜爱,尉迟宏也是小心的应对,丝毫不敢有半分骄傲之色。
皇帝与尉迟宏说话时,尉迟凤鸣又禁不住偷眼看向云想容。
云想容的清澈目光恰好与他相对。
尉迟凤鸣咬了下唇,奈何老天作弄,他倾慕的女子,竟然成了皇帝的女人——在御书房贴身伺候,难免不会被临幸,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是皇帝的人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云想容朱唇轻启,无声开合,仿佛在对他说什么。尉迟凤鸣一愣,见她神色焦急,且反复在做那个动作,直到发现夏辅国看过来,云想容才低下头如无事一般。
尉迟凤鸣低着头,模仿云想容的口型,随即骇然。
她说的是——“救我!”
她怎么了?难道在御书房,有谁会害她?还是说,皇上要宠幸她,她想让他救她?
若是后者,云想容未免太高估他了。他一个外臣,能有什么办法?
然而尉迟凤鸣知道云想容是个聪明人,不会提这种根本做不到的要求。也就是说,是前者?
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何能救?
尉迟凤鸣心下焦急,眼珠一转,趁着皇帝与尉迟宏说完了话,笑吟吟的问:“皇上,臣前些日子嫁接的海棠不知成活没有?”
皇帝闻言笑道:“就是你说的让海棠树长出苹果来?”
“正是。”
“也不知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皇帝大笑道:“那株海棠就在御花园,你自个儿去看看便是。”
“是。”
尉迟宏与尉迟凤鸣退出了御书房。尉迟宏没有吩咐,自然要出宫去。尉迟凤鸣则是领命要去御花园看看海棠树。
他并未急着去,而是绕着御书房后头院门打转。
云想容一个求救的讯号,已经扰得他满心如同长草了一般,她若有机会,定然会出来与他说明白的。要救,也要说明发生何事,才知道怎么救啊!
就在尉迟凤鸣转悠了第四圈时,见一个面熟的公公带着身材高挑婀娜的云想容从御书房后院角门走了出来,那公公趾高气昂,他身后的云想容则娴静如春花照水,无论那公公嘟囔些什么,都毫无反应。
尉迟凤鸣停下脚步,询问的望着云想容。
云想容却只得跟着那不停在催促的公公。
擦肩而过时,云想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素来明媚的桃花眼中,有浓到化不开的悲伤,仿佛那一眼似要将他记在心里一般。
不过也只一眼,她就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