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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如焉@sars·come-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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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嫣问,那卫老师呢?
  赵姨说,他大我一轮。
  茹嫣暗想,真是巧,又是一个大一轮的,便想,年轻时,读《简•;爱》,觉得一个那么老的姑娘,再爱上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老男人,总觉得不可思议似的。其实简•;爱当时也就三十多吧?
  茹嫣笑笑说,挺佩服您的勇气的。
  赵姨说,爱是没有年龄的,我以前也不懂这一点。
  茹嫣问,在那以前,您一直独身?
  赵姨说,是。
  茹嫣问,就没有恋爱过?
  赵姨故作嗔怪地说,来清查我的情感史?
  茹嫣脸就红了,忙说,我是在想,一个这么丰富的女性,如何独自一人度过那样漫长的岁月,而且又是那样险恶的岁月……
  赵姨说,一个人是否幸福,不在于她得到了多少东西,而是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一件东西。
  茹嫣问,您得到了?
  赵姨说,是。
  茹嫣问,您没有因为得到得太晚而惋惜过?
  赵姨说,那怎么会?我倒是为自己在临近晚境的时候,能够得到而庆幸呢,一直心怀感激。一个人的幸福,不在得到的时间有多长,而在终于得到,从此不再失去。
  似乎被茹嫣触动了什么,赵姨像一个少女一样回忆了那一次与卫老师邂逅的会议。她说,她遇见卫老师几乎是一种天意,一种命运的执著安排。本来,有无数因素在遏止他们的相逢,但是这一次,折腾了她大半辈子,也折腾了卫老师大半辈子的命运,终于坚决地垂青了他们。先是她的会议通知被系里秘书弄丢了,临到开会前几天,接到电话,她的课调不开,剩下一天的时候,没买到火车票,上车前夜,又发起烧来……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还是到会了。由于迟到两天,她被安排到男宾的那一层楼,与卫老师对门,和卫老师同一房间的那位先生,又是她的熟人,那位熟人因事提前离会,第二天一早就走,就是在那个晚上,茫茫人海之中,悠悠万世之隙,她和卫老师相逢了。一周的会议结束,她对卫老师说,我回去准备一下,来和你一起生活。卫老师笑着说,我就等你这句话。你不说我也要说了。
  至此之前,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小于一公尺。
  茹嫣听了当然是非常感动,说,您应该把这些写下来,与此相比,如今那些男欢女爱的东西,是太过轻薄了。
  赵姨说,有些东西,只能是两个人拥有的。等我也死了,你怎么写,我就不管了。
  赵姨说完,别有意味地盯着茹嫣,兀然问了,你在恋爱?
  茹嫣一下就慌乱了,支支吾吾说,您怎么看得出来?
  赵姨笑笑说,在干什么就吆喝什么呗,就像生病的就爱说病。
  茹嫣不知怎么,就把她和梁晋生的事原原本本倾倒了出来。

  如影随形无法摈弃的等待(2)

  赵姨一边听,一边插几句问话,待茹嫣说完,赵姨想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这事怕已经打住了。
  茹嫣一听,心里就酸痛起来,她最害怕这句话,也最希望听到这句话,她知道,只有说出来,自己才敢正视这件事。不语间,眼泪就流出来了。
  茹嫣嗫嚅问道,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赵姨说,有一处,你自己怕没有注意到,很重要的一处。
  茹嫣问是什么。
  赵姨说,一个人想追寻普世的价值,追寻终极意义。另一个人,怕还是脱不了现世的功名。
  茹嫣辩解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赵姨说,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事情常常就是这样。
  茹嫣狠狠心,将那个夜里的事也说给赵姨听了。也说了由此自己发生的变化。
  赵姨感叹说,是啊,这事对咱们女人来说,特别是受过古典教育的女人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就像自己给自己签了一份卖身契,还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没有灵犀相通的情爱,以后怕会更痛苦。
  那天茹嫣和赵姨说到很晚,赵姨说到她和卫老师一些最日常的生活,生病,做饭,冬天的严寒,夏季的停水,周边建筑工地的噪音,被小偷偷去刚领的工资,最后赵姨说到的一件事,就让茹嫣震撼了。赵姨说,结婚的时候,她已经过完了更年期,卫老师多年单身,又有许多疾病,已经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样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还是一个处女。但是,她认为,卫老师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男人。
  听到这里,茹嫣半天没缓过气来,然后惴惴地问,你们像兄妹一样生活?
  赵姨笑了,说,那怎么会?你想,两个恋人之间,又都是非常开放的人,跟你说吧,所有男女之间的幸福,我们都享受过,他走了之后,我常常会回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在这个意义上,我依然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呢。
  老太太的那种天真无邪,那种坦然无忌,让茹嫣觉得自己才像一个老太太了。
  茹嫣问起卫老师的安葬。
  赵姨说,等以后吧。我和他说好的,以后将我那一把,也放进去,就算是最终的会合了。
  赵姨带了茹嫣来到卧室,那只棕色的小木盒就放在矮柜上,旁边是那听生锈的茶叶罐。
  赵姨说,他也说了,这一盒茶叶,陪他半个世纪了,最后也倒一起算了。我有个愿望,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我一直觉得,她是我的前身。不知道如今谁还有这个女人的照片呢?
  就在会议预定召开的前两天,达摩接到紫岩山寨打来的电话,说接到通知,在“非典”期间,不得接待任何大型活动。对此不可抗力的变动,表示非常遗憾。要达摩告知邮政地址,以便退寄那一千元定金。
  从不在陌生人面前说粗话的达摩听完后破口大骂,日你妈的!你们怎么不早点说!“非典”又不是昨天才来!
  剩下的就是一片忙乱,打电话,发邮件,在几个网站上出通知。但还是有十几个人没能及时得知,正从各方赶来。达摩只好叫上毛子、茹嫣在预定集合地点守候。许多人没有见过面,他们怪怪地举了一个纸牌牌,写上××会议,紫岩山寨。然后对每一个兴致勃勃前来报到的人说,会议因故取消。也有人时间错过,便径自寻去了紫岩山寨,扑了一空。回去后发来邮件,自我解嘲说,算是一次自费旅游,风光不错。
  这样的结局,让一直忐忑不安的毛子松了一口气,他同时卸下了两副担子,一副是道义,一副是恐惧。
  毛子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说等日后时局好转,这会总是要开的。前面花掉的钱,就算他的。
  达摩说,没怎么花钱,以后要开再另说吧。还是将那五千块钱给了他。
  印制纪念卡用去一笔钱,但是这一笔钱赵姨坚持要由自己来出。
  那份会议纪念卡印得很精美,很别致。对折4P,窄32开,土黄布纹纸,首页印着卫老师那张裁剪下来的像,因为没有了赵姨,就像是对着所有持卡人在微笑。照片下面是从卫老师那本记事本上翻拍下来的几句话,题记说明是斯卫绝笔:“不是的时候,他们说是,是的时候,他们又会说不是。”
  字迹怪异潦乱,语意艰涩莫测,像一幅远古时代的岩刻。许多人初初看到,都要猜认半天,然后才恍然大悟,刚刚笑起来,又沉重下去。
  两面内页是卫老师的生平和著作年表。底页摘录了一些友人的话语。
  这份纪念卡只印了一百份,又是一次流产会议的遗留物,后来成为朋友们一种收藏的珍品。许多人来信索取,已经没有了。
  67
  茹嫣读过许多情爱小说,缠绵悱恻的,惊心动魄的,生死相许的,花好月圆的,不论悲喜,都会有一个结局。如今她的故事,却一直不明不暗地绵绵无期地延宕着。自打她去了宾馆之后,她已经痛下决心,绝不再主动联系梁晋生。梁晋生呢,似乎也痛下了同样的决心,一直没再找她。甚至连茹嫣的母亲,过完五月,也不再提起女儿的婚事,每次通电话,什么事儿都说到,唯独不再说那个人。
  这真是一种比大悲大恸地动山摇更令人恐怖的结局。这是一种心灵的凌迟,缓缓的,一小刀一小刀地割着,血一点一点地流着,不知何时是个止息……
  茹嫣发疯一样让自己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将家里角角落落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了一番,将家里多年来没有动过的衣物被褥彻彻底底清洗翻晒了一遍,发了疯一样四方购物,买吃的,买穿的,买用的,数十天中,让自己疯长了七八斤肉。入夜之后,看书,听碟,上网,写文章……一直弄到自己筋疲力尽,草草洗洗,倒头就睡。
  68
  江晓力说得是对的,“非典”终将会过去,国人很快会忘掉。
  想想一个世纪以来,有多少看着看着过不去了的事情,说过去竟过去了。有多少以为刻骨铭心永世不忘的耻辱与仇苦,说忘掉就忘掉了。用卫老师的话说,时间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
  从四月下旬以来,曾经一日日像汛情一样往上飞涨的疫情,到六月,开始一日日回落。老百姓本来就无法知道甚至并不真正关心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非典”病人,前一阵子的那种恐慌,更多的只是一种心理游戏,让自己平淡庸常的日子,多一些戏剧张力。所以,一当央视每日下午四点开始报告全国各地的疫情,也就是东几个,西几个,加起来,比全国人大代表的数字还少。于是,这一日日的数字,很快使人失却了兴趣,便是那些还有热情关注的,无非像关注德甲意甲欧锦赛的进球数一样,与自己的日常生活是无关的。

  如影随形无法摈弃的等待(3)

  六月下旬,世卫组织撤销了对北京的旅游警告,将北京从疫区名单上删除。其实,中国人更信奉外国人的话,此项决定一经宣布,就等于宣布了“非典”的结束。原来的十里空街,又出现塞车。憋屈了数月的广东人,又开始大嚼野味。商场超市网吧迪吧又一日日热闹起来。
  茹嫣又如往常一样,中规中矩地上班下班了,只是一直未见到江晓力,这倒让茹嫣松弛下来。说那个两所联合攻关课题组,依然在红红火火地工作着,不断有新消息好消息传出来,预计到年底,便会有成药面世。所里也由此获得嘉奖,每个职工都得到了一笔奖金。并说,以后成药上市,所里往后的日子,几乎就可以坐吃山不空了。言说中,许多人都对江晓力充满一种感激之情。
  各类关于抗非的总结表彰大会一级级开起来,各类巡回报告团也一级级组建并一处处演讲着。数月前的灾难,恐慌,愤怒,孤寂,苦痛,还有那许多龃龉,阻隔,防范,对峙,以邻为壑,坚壁清野,变成了回顾讲述中的温情与慨叹,变成了一种审美享受。常在电视里看见说者与听者满脸泪痕的镜头。非常感人。
  梁晋生与市里主要领导也带了一个代表团进京参加过几次大小活动。每次他都很低调地远远躲着摄像机,不细看,很难发现。他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地走在一旁或坐在一隅,一些重要发言也都由市里主要领导来讲。
  不久之后,他接到通知,去中央党校一个市长集训班学习。
  学习结束以后,便奉命调往一个长三角地区的中等城市任市长。看起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异地平调,那个城市虽然人口规模只有本市的五分之一,但是GDP却比本市高出一倍,实际财力还要大出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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