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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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众僧基本都是江南本地人,听了了空这番话,同仇敌忾之情溢于言表,了空看到下面众人的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天前,顾全武顾将军领武勇都精兵南下,西陵空虚,所以我辈僧兵离开本寺支援,护江便是护寺,浙东安即是寺庙安,吾奉主持钧命,接任此处,定当将这枫林渡口防卫的如同铁石一般。”说到这里,了空便开始掉换人员,将帐中军官中先前出言鼓噪的那几名了尘心腹换回杭州,换上自己带来的淮南将士,他说这些都是武勇都将佐,帐中众人见他任用私人,换掉前任的心腹,虽然急了点,但也是应有之意,否则紧急时刻上下不一,指挥不动,可要误了大事的。那几名替换的人也是一口北方口音,武勇都大半原先都是孙儒的部下,淮南争霸战中孙儒为杨行密所破后,部分溃逃到了浙东,钱缪爱其武勇收编为亲兵,是以众人也没什么怀疑。
待众人走的远了,了空招来徐二,低声吩咐道:“等会你带上两个人,出营到江边选一高处,点火向对岸吕将军那里发信号。”徐二点了点头,便带了两人出账去了。
浙江对岸,吕方营中,正是晚饭时间,士卒们正按照自己所属的行伍聚堆进食。这几天的食物特别丰盛,锅中煮的都是今年的新谷,而且都是硬实的干饭,并非平常的粥。佐餐的也不再是酱菜,而是一碗碗鱼汤。今天甚至碗中大块大块的猪肉和诸内脏。士卒们都猜到大战马上就要临头,营中的蔡卒和随吕方从濠州庄中南下的老卒们如平常一般大口吃喝,不时还那新兵的紧张逗趣。可从丹阳新招来的新兵都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只是机械的把食物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完全不知其味,有的甚至干脆吃不下饭,面前的碗中堆的满满的食物半天都没动一下。
龙十二和陈五正结伴巡视军营,看到前面那堆士卒正埋头吃喝,不是还传来几声哄笑,陈五笑道:“前面的是左厢四都的兵吧,果然不愧是蔡地的好男儿,大战临前而行若无事,这样的兵上了战场才不会怯阵。”
“陈兄弟也是蔡地人吧,这些都是老兵,没什么问题的,陈兄弟是将军心腹,却不知渡河的日子是哪一天呀?可否透露一下。”龙十二笑着问道,吕方如此布置,他估计大战就这两天,因为全营士卒这些天全关在营内,除了准备武器外,连操练都减了许多量,这种情况断然不能持久,千余条青壮汉子,关在这小小营寨内,却无所事事,日子一长必然生乱。
陈五眉头皱了皱,吕方对他也没说渡河的具体时间,但如此回答,却怕龙十二以为自己故意瞒着他,生了芥蒂。正考虑如何回答,却听见不远处指挥使大帐外击鼓声,正是召集将领军议的信号,两人对视,看到对方眼中满是兴奋,便快步往指挥使大帐跑去。
两人进的帐来,只见吕雄,王佛儿两人已经在帐中,罗安琼站在末尾,吕方在上首焦急的来回走动,显然已经等的没有耐性了。见二人进的帐来,吕方大声喊道:“你二人怎来的如斯慢,好了好了。”吕方抬手拦住两人谢罪,接着说:“人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军议,仁琼,你快些将具体情况给诸位说明一下。”
罗安琼上前施了一礼,便将对岸的情况细细说明,原来了空定好引枫林渡僧兵头领到归元寺中吃饭的计划后,便让罗安琼偷偷渡过浙江,与吕方约定了空事成后便白日燃烟,夜里举火为号,吕方便遣兵渡江接应。说到最后,罗安琼大声道:“高虞侯说,一旦他进的浙东僧兵营中,控制住了僧兵,便请吕将军赶快渡江接应,枫林渡口除了那些僧兵只剩下五百新兵,并不难对付。不过这欺瞒之事毕竟不能长久,还请将军当机立断,赶快发兵。”
吕方点了点头,示意罗安琼退到一旁,便询问帐中其余四人:“情况你们都了解了,你们说说该如何呢?”
吕雄笑着说道:“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现在知道将军为何一直让我准备船只,砍伐木料竹材了。兵贵神速,迟则生变,立刻出兵便是。”
龙十二想了一会儿,问道:“那安都统那边时候知晓,如果只有我们孤军渡江,只怕会成了众矢之的,镇海军围攻之下,未必讨得了好。”
吕方点了点头:“罗安琼一回来,我便去了趟安都统那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我们这边事成,大军便随后进击。”吕方看了看帐下众将并没有其他话要说的了,便下令道:“既然如此,你们便下去,晚饭后边开始全军动员,陈五你手下多是江淮子弟,熟悉水性,晚上便由你的右厢兵先渡。龙十二的左厢随后,最后的便是炮队和吕雄的射生团。罗安琼你熟识那边的地形,带二十名我的亲兵与陈五最先去,听明白了吗?”
浙江东岸,枫林渡口旁的一座小山上,江岸在这里凹进去一块,所以水流平缓,只不过河岸陡峭,高处水面三丈多,所以这里只设了个木垒,放了六七个兵把守。徐二焦急的往江面那边眺望,看有没有淮南军的船只,不是看着天上的星星,计算着时间。后面一名士卒走过来禀报:“哨所里那六名镇海兵都了结了,不知尸首该如何处理。”
徐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旁边刨个坑卖了,让六个弟兄换了他们的衣服在那边继续站岗,警醒点,盯着他们大营来的方向,别让露了痕迹。”
身后那人赶紧领命离去,正在此时,远处江面出现一点灯火,仿佛是一条船,徐二赶紧从后面火堆取出一根火把,一连在头顶划了三个圆圈。那灯火仿佛看到信号,渐渐便向这个方向移动过来,走的近了,原来是一艘走舸,这船上两边各有十余条桨,四周有牛皮木板保护,可以载运二十余人,在水面上速度如飞,是南方常用的战船,淮南和镇海军双方都有很多。远处走舸已经看清楚岸上火光处徐二的身影,划得更快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近前,岸上的徐二一直担心四周有浙东军埋伏,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仿佛觉得过了一世一般。
第048章 登陆
那走舸来势甚急,仿佛要撞到岸上,猛然听见船上一声低喝,船上桨手同时倒划,船速顿时慢了下来,木桨发出咯吱的声音,仿佛要断裂了似的,待船停稳了,一人跳出船舱,岸上的徐二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罗安琼。
罗安琼刚出得船舱,便抬头喊着:“快扔绳梯下来。”
徐二赶紧将早准备好的绳梯扔了下来,将另外一头拴在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上,又连扯了几下,觉得结识了才跑到岸边对下面的罗安琼发了个信号。罗安琼吩咐搬来了一袋米粮,约有50余斤,绑在绳梯末尾,让其不再摇晃,方才让舱中士卒沿着绳梯爬了上去,这些都是吕方的亲兵,都是从莫邪都千五人中选出的锐士,一个个虽然身披盔甲,依然身手敏捷。不一会儿,二十名士卒便都上了岸,罗安琼却不上岸,只是吩咐下面的船夫下锚,在河岸上钉着木桩,忙的不可开交。岸上的徐二急得要命,这哨所上哨兵都已被杀,随时有可能被前来巡夜的敌军发现,一旦被发现众寡悬殊,这数十人只怕无一人能活,这等危地罗安琼还在这里作甚么勾当,他赶紧沿着绳梯下的船来,扯住罗安琼的胳膊说:“校尉还在这里打什么桩子,赶快上岸到高虞侯那边去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罗安琼扯去手臂,笑道:“去高和尚那里去作甚,船队马上就过来了,我等要赶快做好准备,免得误了大军上岸的事情,要挨军棍的。”了空自从暗中降了吕方,与淮南军便以俗家姓名高奉天自称,以示和过去一刀两断。他手下军士如无外人在场,也以他的官职虞侯相称,只有罗安琼在背后却叫他高和尚。
“这么高的河岸,又无码头,如何靠岸,莫非那千余人都从绳梯爬上去,罗校尉莫要开玩笑,误了大事。”徐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河岸足有三丈高,都是岩壁,开掘不得,若是一两条小船暂时停靠一下也就罢了,若是吃水深的大船只怕不是搁浅,便是被江水波浪推到岸边的岩壁上撞坏。哪里来得及让那千余人爬上这三丈高的岸上。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罗安琼脸上满是得意神色,却怎么也不说如何让千余人上岸,只把徐二赶上岸去小心放哨,莫要被镇海军的巡哨打了闷棍,徐二满腹怀疑的上了岸去,过了一会儿,远处来了六七条镇海军的船来,这几条船可比先前那条走舸大多了,每条船上都装了近百人,只见每条船的船首都有一座吊桥,悬在半空中,仿佛乌鸦的尖嘴一般,也不知是做什么勾当的。那条走舸已经用数十根钉入岩壁缝隙和河底的木桩固定好了,又在船头船尾各抛了铁锚,然后在延伸出去的木桩上铺了木板,十分稳当,成为一个平台,只是随着江波微微涌动,并没什么左右晃动。罗安琼看准备停当,便吩咐船工从舱中取出一部攻城梯来,搭在河岸上,那梯是特别用来攻城只用,顶端有两支锋利的铁钩,一旦考上城墙,铁钩便深深嵌入墙上,无论如何也推不下来,河岸也是一样,等两边固定好了。平台上便给那几条大船发了信号。
过了一会儿,一条大船靠了过来,因为和河岸间还隔了一条走舸,无需担心会搁浅或者碰到河岸,然后便抛锚定下,放下船首的吊桥,搭在走舸上。船上的士卒们便分批沿着吊桥来到走舸上,又搬了两部攻城梯下来,搭在河岸上,然后爬着攻城梯上了岸边,不过半个时辰,六条船上的士卒便全部到了岸上,共有四百余人,正是陈五统领的右厢兵。
陈五跳上走舸,此时他便是浙江东岸淮南军的最高将领,吕方在他上传之前嘱咐说:“敌情瞬息万变,相隔大江,缓急不得接应,汝自当当机立断,勿用担心其他,吾已和安都统引大军在后。胜则记功,败则自有大军相继再战。”
陈五看此时已是三更时分,转身对罗安琼问道:“此处离枫林渡口镇海军营有多远。”
罗安琼躬身作揖:“约有五里路,若是白日,也就两刻便到,不过夜里,就怕迷了路,我军没有根本之地,一败便是不可收拾的下场。”
陈五笑道:“无妨,吾遣二十人前往便是,听说敌军分扎前后两营,前营都是新兵,说不定有机可趁,若是成了也好,便是不成,也不过损失二十人,无碍大事。”
罗安琼点了点头,笑道:“陈指挥高见,上面接应的徐二刚从高虞侯那里回来,镇海军的情况他最清楚,一问他便知。”
陈五点了点头,便上了岸去,找到徐二细细询问。徐二听了陈五的想法,摇了摇头说:“偷袭只怕不行,虽然顾全武已将武勇都精兵悉数带离,留下的都是些新兵,但那顾全武乃镇海军宿将,用兵极有法度,加之营寨已经修筑了一个多月,缝隙缺口早已堵死,并无什么可乘之机,高虞侯虽然矫诏掌握了僧兵的兵权,但毕竟营中了凡的心腹颇多,也只能约束部众,并不能倒戈相向,还是等吕将军大军上岸,在做打算吧。”
陈五听了徐二的话,心头便是不喜,叱喝道:“吾领兵渡江之时,吕指挥使便嘱咐说,战机瞬息即逝,大江之上,急切难度,让我当机立断,节度渡江诸军,先渡江的高虞侯所部也受我管辖,你区区一个伙长,出言反对我命令出兵偷袭敌营,莫非徐二你敢抗命吗?”
“不敢,小人岂敢抗命。”徐二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