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3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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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瞧着了没有。”牛玉在一边蛇足道:“听咱家和怀公公的话,管保你们不吃亏。”
被他们点名叫出来的军官也颇感无奈,当下一个个只得默然不语,只有一个何遂中绕过几步,向着金千石道:“怎么办?你可是奉提督大人之命总理全军的,这么样是否妥当,由你来决定就是。”
“他们是奉‘县官’之命过来,我看,随便含糊就完了。大人的意思,只是叫我们肃清宫禁,怎么弄法,宫里的人更清楚些,听他们的就是了。”一个壮年军官也是悄悄过来,劝着金千石。
“不成”金千石适才脑中亦是紧张,想来想去,自己也觉得不能抗命。但这个武官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为什么要派他们来,为什么是他来?
急切之间,不及细想,但张佳木临时派遣其中的深意,却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似乎被他给抓住了一点儿。
“立威,就是要立威。”金千石想道:“大人在外头威信已经确立,此事过后,谁还敢望其项背?但宫中的人,对大人肯买账的不多,除了一个蒋安,大人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此是良机,大人总不该轻轻放过。”
到这会儿,他才觉得心中透亮,为什么点将点到他的头上,所派来的,又几乎全是刺儿头,是一群虎狼之士。
看吧,就算是京营的副将,参将,当着牛玉和怀恩的面也会吓的发抖,而被这两人点名叫出来的武将们却是一点惧色也没有,相反,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过来和自己小声的探讨商量,换了胆小的,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别的不说,紫禁城就是为了把天子之威展示到极致而建造的,到处都是华美巍峨的建筑,红墙黄瓦,高大的宫殿群落,汉白玉的石阶栏杆,一个人站在这些建筑之下,就只能感受到皇权的至大和自己的渺小。
而在此时此刻,真正被这些震慑住的却是屈指可数。
“众人听了”金千石心念已定,大喊之时,声音严厉高亢,宛若有金石之声。
“是,末将等在”
军中号令为第一,金千石威仪备至,众人绝不敢藐视他的权威,当然,更加不敢藐视他背后的军法。
“我来问你们。”金千石看向已经全部起身肃立的众人,东华门这里范围宽广,容得下千多名幼军将士,成半圆谈话队列后,也全部能被他一眼看在眼底。他看向众人,众容问道:“你们吃的是谁的饭?”
话问的很怪,不过,何遂中和他搭配的久了,一想之下,就知道他的意思,当下鼓起胸膛,用足了吃奶的力气抢先答道:“吃的张宫保的饭”
张佳木以提督而宫保,何遂中这般回答,众人一听就是明白了。
在他之后,一千余幼军将士亦是齐声大叫道:“吃的张宫保的饭”
这些话,是幼军每天早饭站队时必须所说,所以大家都是纯熟之极,一问一答,熟极而流,根本没有一点迟疑。
听着这话,牛玉面色苍白,怀恩身形一摇,差点就倒了下去。
却听金千石又道:“咱们该替谁出力?”
“替张宫保效力”这一次,所有的士卒将校都是立时而答,声音又快又稳,又是如此之大,它穿透了黑漆漆的宫禁,一直向南,向北,向东,向西,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第503章 狂悖
“狂悖,太狂悖了”牛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而在一边的怀恩更是张大了嘴,象是雨天被雷劈过的蛤蟆。
在此之前,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幼军不仅敢于抗命,甚至敢在皇宫之中喊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口号出来。
金千石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又振臂道:“为皇上效死”
“为皇上效死”
这一次,声音更加整齐,而且叫的铿锵有力。但所有人都能听的出来,话里冷冰冰的没有感情,所有的士兵就如一架机器,他们叫这样的话,只是因为上头叫他们这么叫罢了。
但有此表示,就算是眼前的宦官想告他们反乱,也得掂量一下是否能告的准。
“好,很好。”牛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向着金千石咬牙切齿的道:“咱们走着瞧好了。”
“公公说出这样的话来。”金千石不卑不亢:“末将实在是太遗憾了。”
“哼,走着瞧吧”
“公公好走,末将不送了。”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刺骨的寒风把大家的铁甲甲衣吹的“哗哗”的响,但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片火热,似乎有什么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感情被激发了,被点燃了。
从此之后,大家又该如何做?
目光都看向金千石,金千石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式之后,才又大声说道:“一切听大人的,我们听大人的安排。”
这句话安抚了有些燥狂的士兵情绪,所有人都服了清凉剂一般,心里舒适安稳的多了。
金千石背靠在冰凉的城墙之上,刚刚王勇也被吓呆了,身为张佳木的密友,他都没有下来过问此事,直到后来幼军喊出皇上万岁的口号后,城头的禁军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才又渐渐发出一点声响来。
这件事,关系实在太重在。金千石知道,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张大人只能往专权擅权的路上走的更远了。
至于将来……金千石在黑暗深处无声的笑了一下:“这样的大事是由我来发端,将来如何,又何必多管呢?”
锦衣卫里不乏野心家,比如徐穆尘和李瞎子等人,当然,最强烈想让张佳木成为权臣的就是孙锡恩。
这些人百般努力,甚至劝说,最近的一次是徐穆尘的努力。
当然,毫无疑问全部都失败了。
张佳木一是觉得时机未至,二是与皇上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与感情:毕竟他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
最后,他和重庆公主的婚姻也有效制约了他,成为一个重臣是他的愿望,但成为一个不受约束和笼罩一切的权臣,则非他所愿。
现在金千石把这么一层面纱给挑破了,现在大家才发觉,原来在曹石与张佳木的对抗中,不知不觉间,张佳木早就成为势强的一方了。而这一点,连曹吉祥和石亨自己也没有发觉。
在事变中,乱党唯一的机会就是用强势兵力,不顾一切的杀死张佳木,这才是他们获胜的唯一机会。
当然,他们没有这么做,曹吉祥也好,石亨也罢,都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石亨败亡,曹吉祥仓促之间被擒拿,所以没有机会打开宫门。种种失误累计在一起,施聚他们又没有能成功擒杀张佳木……所以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他们就失败了。
现在曹石已经败亡,京营被整肃,幼军和校尉并缇骑一起,两万余人控制住了京城,现在的张佳木论起势力已经远在曹吉祥和石亨等人之上。
如果没有一个刘用诚,恐怕就连一个掣肘的人也没有了。
如果是蒋安在这里,他就会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听说刘用诚没有入宫,却一点不满的表示也没有,实在是一瞬之间皇帝就明白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刘老狐狸就是他唯一可以制衡张佳木的力量了。
倒不是说那个时候皇帝就担心张佳木有造反之意,只是一个成熟的君王在任何时候都要找到权力的平衡点……哪怕就是那么一丁点的平衡。
最少在当时皇帝已经感觉到,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要面临的就是一个重臣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所以在两个权阉仓皇逃走,在侍卫林立,四周怕是围了过千人的乾清宫正殿暖阁内禀报此事的时候,皇帝面无表情,只是挥一挥手,道:“不必多说,以后你们不准自行其事,晓得了么?”
明明是眼前这位万岁爷下的命令,此时却是说他们“自行其事”,两人自然都是懂了,于是牛玉和怀恩深深俯首叩头,然后便急速退下,关于此事,他们可是不敢再说半个字了。
“唉。”在两人退下之后,皇帝深深叹息,向着角落的阴影道:“皇后,为了我大明天下的安稳,只能委屈重庆早点下嫁了。”
“臣妾亦以为然。”皇后虽然瞎了一目,但烛光之下,却仍然是惊人的美丽,她郑重点头,道:“佳木是好孩子,但今日之事,谁能预料的到?”
“将来的事,更难预料。你也知道,我现在又不能做什么。”
皇帝的话很清楚,由于土木之变,他的帝王之尊已经受到过损害。在南宫的八年,无益于囚徒,更是大损他的尊贵。
当然,他还是太宗的嫡孙,仁宗之孙,宣宗之子,他的儿子也是嫡长孙,所以继承宣宗的大统绝无疑问,靠着这个,才有夺门之变,朝士归心。
但论起皇帝自己的能力和威望来说,在法统上他没有一点自信可言。
又出了曹石之变的大乱,更是雪上加霜。再有那个可怕的谣言……皇帝知道,谣言未必是真,但也未必就全部是编造。
张佳木父亲的秘密差事,那个神秘的超大的府邸,还有太宗皇帝对宣宗皇帝异乎寻常的关爱,最为可疑的,还有仁宗皇帝的猝死……这些都很可疑,一个两个疑点都可以解释清楚,而所有的疑点累积在一起,就很教人觉得可疑了。
当然,说宣庙就是太宗的儿子,这也不能完全确定,很大程度上,这也是因为太宗皇帝对宣庙宠爱引发的猜测。
可是不论如何,这件事绝对有损于皇家的威望,对皇帝本身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在此权臣平定乱事,大局初定之时,想来削夺大臣的权柄,防范于未然,虽然皇帝从内心底处是想这么做,但权衡利弊,这么做绝无成功的可能,并且,很大可能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安危。
这样一来,就不敢随便尝试了。
君臣相疑,就是因为一个权字。所以向来是功高者不赏,甚至,有不赏之功的,便是赐死之原由。
帝王权术,有时候就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可言,哲人所言,只有流氓无赖恶棍才能当一个好皇帝,虽然偏激,但当皇帝的心不硬,不狠,不无赖下作,倒确实没有太大的可能当一个乱世的好皇帝。
而眼前的这位大明皇帝,无论如何,他的决断能力和手腕都大有不足,就算是心术,也是绝非上佳。
在眼前的局面下,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婚姻,用皇室联姻来略作约束,然后徐徐调整,总赖几年安稳之后,再慢慢调整朝中平衡的格局。
这种打算,皇后自然是非常的清楚,所以对皇帝的话,鼓呼相应,在周贵妃这个公主生母不在的情况下,就算是把此事给定了。
“皇上亦不必太过忧心。”看着皇帝仍然是面有忧色,皇后起舞下拜:“臣妾要为陛下贺。”
“贺什么贺?”皇帝苦笑:“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么大的乱子,听说除了都御史寇深罹难,余者皆无事。朝臣平安,大臣诛除了异党,一扫而空。京城之中,曹石二人并其同党亦一扫而空。皇上,平时不是很担心勋戚武臣为祸么?这么一来,今后与阁臣治天下就要顺手的多,太平可立致矣。”
张佳木向来不大插手朝中之事,不象石亨那样,总是喜欢多事,而且,张佳木有一大长处,就是廉洁奉公,根本没听说他有贪污的事。
象石亨那样,推荐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多月就贪污数以万计,皇帝当面指责石亨也无话可说。至于曹吉祥,子侄为伯为都督,同党为一品武官的也很多,在青县雄州霸州一带圈地占田,甚至和齐王等亲藩争夺土地,现在此人也被铲除了,也算是少了一个祸害。
“不错”皇帝苍白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来,他点了点头,深为高兴的道:“吾听说李贤无事,阁臣也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