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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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们来了!”
张軏脸上露出喜色,匆忙转身。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弟弟,哈哈一笑,在张輗肩膀上拍了一拍,道:“老四,怄什么气,走,同我见这两个人去。”
“这两个全是文臣,身上有头巾气,我不爱见。”
“你懂什么,真正蠢才。”张軏训道:“老杨的那张嘴,能把死人给说活了。姓徐的人虽阴,咱要防着点,但他脑子好使。我同你说,咱们有人有力,他们可有的是嘴巴和脑子,还有笔杆子!以后哪,我看笔杆子要比刀枪好使,你呀,学着点!”
“是,我知道了!”
……
张家兄弟和客人商量一些见不得人的大事,还有一些人也是整夜未眠,京师之中暗流涌动,张佳木倒是黑甜一觉,第二天起来,竟是比原本起身的时辰还晚。
起来了,漱口擦脸,不免把近侍小三一通埋怨,再问着别人,却都是早早到了。
任怨和武志文去调整坊丁,新的训练办法出来了,可想而知,坊丁们要吃大苦头。张佳木的精神就是鼓动人对打,并且用残酷的肉刑打的人一肚火气,最近这几天,估计谁也好过不了。
刘勇还是老差事,居中调理。薛祥那边给他加了五十个人手,把南宫卫护的水泄不通。也就一个废弃的旧宫。还不如都督府大的地方,接近一百五十来人看守,再出漏子,薛祥这个小旗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刘绢一早晨就拿着张佳木的帖子去请人了,昨天商议定了,今天他去把沧州同乡请一批回来,还有几个在禁军中不得意的武进士,能请一个是一个。
张佳木则是一大早晨就出门,挨家拜门,他一个小小百户,能让那些大人物青眼相加,自己可是不能得意忘形,否则的话,被人说上两句闲话,名声一毁,可就什么都全完了。
快到午时,才把应去的地方都打了个转,事是没办什么事,但也累了个臭死。
不过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张佳木想了想,还是到南宫附近转了一圈。
这一转,果然遇到了事情。
光禄寺照例送饭来,今天是一个叫张泽的小吏当值。黄米饭,几样小菜,还有一只烧鸡,天寒地冻的,食盒已经被人踢翻在地上,饭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打,给我狠狠的抽他十鞭子。”
说话的是一个高品宦官,张佳木不认得,他却一眼瞅见张佳木,立刻尖声道:“是不是锦衣卫的百户,给我过来!”
“是。”张佳木只得答应了一,一溜小跑过来,见礼道:“下官张佳木,见过公公。”
“哦。”那个宦官眼前一亮,道:“原来就是你呀,东厂的门都叫你砸了,你胆子大的很哪。”
张佳木很沉稳的答道:“不敢,纯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走着瞧吧。”
这边说话的时候,那边有几个穿白皮靴的小宦官已经在用皮鞭抽人了,那个光禄寺的小吏倒也硬气,一鞭鞭打在身上,几鞭下去衣衫尽裂,后背被打出一条条如同小孩嘴般深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就是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十鞭打完,人已经打晕了过去。其余十几个光禄寺的人吓的脸又青又白,没有人敢出声。
薛祥也赶来了,见状只趴在地上跪着,不敢出声。
“有一阵没来,南宫这里就不成模样。”下令打人的中年宦官冷笑一声,下死眼盯着张佳木,刚要说话,一个青袍宦官骑马快速奔来,到了那个宦官身前,附耳低语。
“哦,竟有此事?”那个宦官吃了一惊的样子,又看了张佳木一眼,道:“罢了,今天就是这样吧。”
他又向着光禄寺的众人道:“你们胆子大的,尽管和他学。把太上皇伺候好了,我保你们荣华富贵。”
“不敢,小人们不敢。”
光禄寺的人都吓坏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经过这会子的耽搁,地上的饭菜都凉透了,还有两个食盒滚落在地上,菜也被泥土污的很脏,中年宦官很满意的点点头,令道:“把饭菜送进去吧,一个个的,都不叫我省心。”
说完,抽马一鞭,四周几十个低品宦官急忙跟随,两人张着青罗伞在前,四周执事齐全,还有几十个皇城禁军跟随保护,这般声势,普通的公侯出行也比不上。
“这是谁啊?”
等人走后,张佳木一边叫人把饭菜送进南宫里去,一边问薛祥。
“大人物。”薛祥的脸吓的又青又白,看看四周,才向着张佳木低声道:“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王诚王公公!”
张佳木眼皮一跳,面无表情的道:“怪不得,这么大的威风杀气。”
第089章 请客
司礼监是内廷二十四监司中最有权势部门。人员都是由内书堂选拔出来,是太监里识文断字,甚至是通晓经典的宦官充任。
按大明的规矩,内阁是皇帝的秘书处,负责处理政务,并且提出意见,但最终的决定,是要皇帝来做出。
但皇帝也没有三头六臂,每天那么多奏折,一本本的批复过来,实在力不从心。于是司礼监应运而生,代表皇权的“批红”权就落在了这一群太监的手里。皇帝如果英明,司礼监还只是代为批复,皇帝如果懒怠于政务,那么司礼监的权就大了。
从王振驱逐内阁三老开始,司礼监权势已经凌驾于内阁之上,相比于有名无实的内阁,司礼监才是明朝真正的中书省,是为真宰相。
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兴安,皇帝除了于谦的话,就是听兴安的。还有几个。王诚,舒良等人,都是司礼太监,权势极大。
当然,这些太监还不能和他们的后辈比,比起掌握司礼监又提督东厂的冯保,权势滔天的魏忠贤九千岁,这几个太监名声还算小的呢。
薛祥叹气道:“今天算他运气不好,王公公不知怎地跑到这里来。一通邪火发出来,张泽算是倒霉。”
张泽这个人,张佳木还算有所了解。光禄寺的小吏中,这个人是有良心的。光禄寺平常的供给从来没有给足过,南宫里的人饿肚子是常有的事。而且,多半是冷菜冷饭,难以下咽。
张泽为人良善,送来的饭菜量足,而且是热菜饭,老实说,他到今天才撞到枪口上,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听薛祥说过,一直以来,南宫的供应从来不足,不管冬夏,从来都是如此。
这会儿,南宫里头也是接到了饭食,看着又冷又硬,还沾上了泥土的饭食。几个老宦官面露难色,南宫不仅缺乏饭食,连柴火也没有供应,整个宫殿城,树木都被伐的精光,想捡根树枝也是办不到的事,这冷菜冷饭,可怎么吃?
“拿来吧。”
钱后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她也没有办法可想。接过吃食,想了再想,吩咐道:“把我平时坐的那椅子给劈了,把饭菜热热再吃。”
“椅子劈了,以后你坐什么!”一双手从她身后把食盒接了去。
能这么做的,当然是太上皇朱祈镇。
“真好,有鸡吃。”
他一脸是笑,看看食盒里的内容,极为满意的道:“看这样子,是张泽送来的吧?”
“是他。”钱后面无表情的道:“教王诚截住了,一通好打。饭菜也凉了,唉,这叫你怎么吃?”
“怎么不能吃?”朱祈镇撕下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嚼着,一边吃,一边道:“刚到也先那边时,有人故意为难我。有几天彻底断了吃食,那会儿,草根都能抵饿。这饭菜冷是冷,可味道不坏啊,来,你也吃!”
说着,他又撕了一只鸡腿,送到钱后嘴边。
“我不吃。”钱后躲了一下,道:“难得有只鸡来,我还能同你抢?”
虽然是拒绝,但却是一番好意,温言顺语,仅有的一只眼里也是满满当当的关怀与怜爱疼惜。
朱祈镇噎了一下,嘴里的肉似乎也没有了味道。
他的脸阴了下来,垂着头道:“唉,苦了你了。朕……还算是为土木堡的事赎罪,可是你又是何苦来。留在宫里,有母后在,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他”当然说的是当今的景泰帝。
钱后一脸嫌恶,道:“这话陛下请不要再提起。臣妾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宫里看人脸色吃饭。”
兄弟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能用嫌隙来形容,自然,钱后这个嫂子也不会对她的这个小叔子有任何的好感就是了。
“好吧。”朱祈镇妥协,他道:“不提这件事。”他又长叹了口气。袖手道:“这里的苦日子,我也真是捱不得了。吃不饱穿不暖也还罢了,长日无聊,连个说话的人也不能有。”
自从金刀案后,南宫这里已经成为禁地,就算偶尔有武官或是内臣进来办事,也是匆忙而入,匆忙而出,再没有人敢犯浑大胆,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和太上皇说笑聊天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小小的院子,十来个人,八年时间,也实在是把人关的要疯了。
说起这话,朱祈镇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是泛起一丝涟漪,他道:“看吧,皇后,我说,我们的苦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
南宫之外,张佳木叫人把张泽扶起,他问道:“怎么样,能撑住不?不然的话。叫人来抬你回去?”
“这倒不必。”
张泽伤的不轻,但神情轻松,也没有什么愤郁之气,他道:“十鞭子而已,我还走得路。”
“你倒是何苦!”薛祥插嘴:“这不是自己吃亏!”
“对得起良心就行了。”张泽披了件人家借的外袍,神色轻松的道:“我也没想怎么着,只是想,到底是君臣一场,我又摊了这个差使,难道叫太上皇饿肚子才对?挨顿打也算是我尽了臣道,没有什么。”
张泽走了。张佳木不能理解为什么人挨了打还挺高兴。只是眼前这厮,倒也算是条汉子吧。
他吩咐薛小旗几句,又巡查了校尉并军余、坊丁们分巡的路段,再看看各处的铺舍,见一切如常,这才又骑马回百户府去。
路上遇着个熟人,却是已经穿了一身武官服饰的王勇。
王勇远远见了骑马过来的张佳木,他远远就招手,一脸灿烂的笑。不知为什么,见着这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张佳木刚刚颇为压抑的心情也变的开朗起来。
他驱马向前,到王勇身边跳下马来,不等王勇说话,张佳木先问道:“怎么着,你袭了职啊?”
“是的!”王勇声时很响亮,透着前一阵子没有过的自信,他笑嘻嘻的道:“今儿早晨去办的袭职,补了旗手卫的总旗,还是和先父一样,在皇城宫门当差。”
“好,好的很。”
张佳木也极为高兴,他道:“王大哥,恭喜你了。但我要饶舌要多一句嘴,宫门当差极为要紧,你可要事事当心。”
“是,我省得。佳木,这件事,我真要多谢你了。”
张佳木纯是好心,王勇当然明白。况且,虽然张佳木这个锦衣卫百户年轻比他还小,但私底下王勇自己都得承认,论心思缜密,论为人,论武艺,张佳木都在他之上。人一旦彻底对另一个人服了气,自然是事事都听,话就很容易说的下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相称,虽然没换帖子,也不必说这么生份的话吧?”
“是,是我的错。”
两人寒暄几句,王勇伸手一让,笑道:“倒是我真浑,来,张大人,给你介绍几个下官的父执辈。”
王勇的父执辈,如果两人还是兄弟相称,张佳木当然就吃了亏了。眼前王勇身后还有几个武官,都是旗手卫的总旗或是小旗,想来是王勇父亲生前的同僚至交,今天王勇补了缺,这些人是给王勇贺喜。王勇到正南坊来谢张佳木,这几个人倒是一起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