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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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杀不杀。
这下,原本抵触飞鸟的人突然发现,飞鸟的手下把能打硬仗的人都拉走了个差不多。
※※※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是要避开中午行军的。大军都是选择半夜里出发,当兵士们又是呈一字型走到半中午,投到一片树荫下休息时,后面有马蹄声嗒嗒赶来。
马上有个焦急万分的骑士,他打马奔到跟前尚绕着林子跑,不断大声地喊:“魏大人有令,回军救县!”
飞鸟没见他就知道敌人的报复到了,让人把他带到跟前,便问:“多少人?”
“不知道,到处都是烟!县外的营地不到半天就被他们踏了个遍。人都往城里进,陈老爷子提着大刀站在城门上不许人乱挤乱扛,被人两箭射倒。一箭射在屁股上,一箭射在腹部。”
骑士不分巨细地讲给众人听,引得一圈凑来的脑袋都不太信地摇。
“怎么可能射到屁股上?这老小子也真有能耐!”方铜哈哈一阵大笑,笑完就给弟兄们逗乐。
“是自己人误射的,不过没人敢承认。县太爷赤着胳膊带人冲了三次,才掩护我们杀出来求救。这不是要被人困死吗?”骑士噙着眼泪大恸。
“只有你一个出来?”飞鸟扫视了他几下,问。
“不是。我们不知道你们走到那了,就分散了找!”骑士说。
他话音落下,飞鸟突然一动不动,往地上看,往兵器上摸,最后一把拔了刀鞘下压过的剑,直指在那骑士面前,变脸说:“好你个大胆的奸细!”
“奸细?!”一群人大多失色,连那个骑士也失了机一样地发抖。左宁以前是龙鳞军官,倒有自己的判断力,说:“将军!不一定是。”
“胡说。没听到马蹄声?赶快备战!”飞鸟也难以确认,但他不相信能有这么赶巧的事,立刻在下令地同时,狠狠地用剑柄打在骑兵的腹部,又一次威胁他说实话。
左宁尚不能确认敌骑将来,飞快地奔出林子,以手搭目往外看,果见远远里有又尖又高的尘土扬起,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回来问:“将军怎么知道地?”
“我的剑在鸣。地上的尘土不断往凹坑里滚!”飞鸟说,“马队全速而赶,必定是对准目标的。我敢确定,我们是被发现了!把这个人押下去,稍后再确认他是不是奸细。”
将士们尚未做完准备,“嘟……嘟……嘟……”的牛角就在远处响。飞鸟听着特别熟悉,不由发愣地往远站在林子口。夏侯武律的“夏侯”和自己祖上的姓氏有没有关系?!那武律两个字不是下野草原上的神山吗?军号为什么这么熟悉?!
一下来,被风扯住的心蔓乱爬,他怔怔地往外指,看赵过奔到身边上马,不知道怎么好地说:“牛角!”
这是废话。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五卷 山高经行云漠漠,冲冠一怒家国仇 第二十六节
接着,又是三声粗扩悠远的号角在另一个方向响彻,目的是汇合两支马队的。
在蓝天白云之下,高岗之上,矗立几骑。一个头上裹了白布的高大少年表情严肃地执着马缰,他听到了牛角声,对一旁背着兽皮的骑士说:“回应他们,这里是林带,仗不好打,不要让他们汇合过来!迂回到侧后等待,而我们派人去威吓一番,若他们不投降,必定向那里撤退。”
随后,牛角又响。飞鸟听得真切,不但确信侧后将有埋伏,还知道这支人马和自家牧场有关。他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连鞭子都握不好,只是不断地问自己怎么办。他想:这是什么事情呀,弟兄们若知道夏侯武律就是我叔叔的事实?!我该以何脸再见他们?
翻身上马后,他清醒了许多,这就让众人带上砍伐的木柴,向西撤退。
向西的路急不好走,不知道飞鸟已经得知敌军等待和埋伏方向的众人纷纷提出异意。飞鸟已经是一头汗,脾气也好不到哪去,仅仅解释一遍“顺风而逃”可杜绝骑兵迎面拦截的道理,就毫不客气地挥鞭子。
他们每走不远,就把干柴湿木都点在路上。风在背后扬烟来送,渐渐成了一道滚流。
这虽然暴露了逃走的方向,也给对方的指挥人员造出困惑。高岗上的少年感觉这是敌人的警告,告戒己方,拦截不会顺利,这就惊讶地给身边的人说:“这只小队伍里有这样的人物,不能轻视。我们百余人正面突击还行,要歼灭他们确实棘手,找几个人追上去,要他们投降吧!”
飞鸟带上众人逃跑一样撤退,翻坡。过沟奔出十多里,到傍晚的时候被敌方几名彪悍的武士赶上,想也不想就拒见再跑。一直跑到夜深,他才做贼一样一人蹲在虫不鸣,风不吹的营地后,捧脑悲戚,焦躁地晃手,一遍而又一遍地低叫:“三叔!三叔!你叫什么不好,偏偏叫什么夏侯武律!打谁不好,偏偏打朝廷!你看阿爸知道了给你巴掌不?!你不是让我们家被杀个一个不剩?我妹妹才一岁呀!”
※※※
飞鸟失去原先要去的目的。但他没有回救张登县。目前能支撑他不崩溃的事实,也就是“去关中”一则。
走过满目创痍的大地。听到夜里呼儿的悲哭和游牧人随时像放牧一样的马蹄,眼看携带的牛车空了,背上背的粮食也消耗怠尽,队伍被饥饿和时不时的敌袭折磨得不像样子,但他仍带领人马一点一点地向关中接近。
本来待遇上可算养尊处优的龙鳞军却本着良好的军纪,离关中越来越近的事实。而焕发出坚韧的意志,很少有人开小差。而其余的人里有一些不堪忍受的自知被飞鸟下面的兄弟骗了,不声不响地落队逃走。
在飞鸟转山过岭,不顾一切向关中移动的同时。也有一些也想靠压筹沾边的贵族,不断带着这几年经营的小枝人马,历尽千辛万苦地往庆德和长月赶。但到达时,他们看到地是数不清的连营,这才知道自己的微不足到,便在别人轻微咳嗽中丢失了凑点热闹的勇气,一转身就夹起尾巴。要么扎在好友、故交、亲戚的营下,要么急忙回家,免得被仇人或看着不顺眼的人顺手给上一下。
他们走的走了。而停留的则停留下,屏息凝视地注目,去观看一场不亚于西庆入侵的大战。
过了武关和萧关。狄南齐所率大军的锐气,兵力和后继不足便暴露出来。他人马没有休整的时间,而天气日渐炎热,迎面阻挡的健布聚集起的优势人马,背后又有数十万入勤大军,是生死一大考验。
而靖康朝廷也一样。健布业已是孤赌一注。若是他彻底战败。长月几乎难以再有训练过的人马可用。而长月一破。靖康会彻底在夏侯武律的有意分裂和扶植中破碎,登州北部有秦汾的伪政权。继而是难以一心的军阀们,其中恭顺的会在他扶植中抬头,而秦纲,恐怕只能拥有登州中南部和常州。
所以,健布和狄南齐都格外地慎重。时间对夏侯武律有好有坏,但他的“病”却不见好转,动不动就一怒杀人。而且,在他部下的将领中,有许多原本是靖康人,在经过过于尸骨遍野的战争后,他们渐渐觉得对奸臣地这般讨伐不是他们想要地,反战情绪也一点一点地高涨。
一面是自己愿以死追随的主人,一面是生养自己的国土,余山汉也抵挡不住越来越大地折磨,有时会羡慕辛燕,从而想及自杀解脱。
但他知道,自己的自杀是与事无补的。
他到庆德去见夏侯的第二天,江汉一代又下了大雨。
漫天雨花白乱乱地在雨地里溅,暗乌乌的天空漂着半黑半灰的云,带着压在人心的几丝森然,彻底压过萧瑟冷清青墙钩檐。走在原本去王宫的道路上,正头顶不断有电光闪彻,连浑身披着斗笠的余山汉也浑身发冷发软。
他和几个骑士过了正午门也不下马,转至所谓的金銮殿才停下。抖着雨水往里进,瞎走了一通,夏侯的贴身武士角尤多浑身淌着水拦在面前,挥手让他们看。几人这才在浇眼的雨水中抬头,看到一处高可入云的楼阁上,一张大罗似的明黄伞下站了一身黑袍的夏侯武律。他正动也不动地凭栏远望,犹如头顶乌云的九幽魔神临高压世。
“怎么回事?!”余山汉几人都大为吃惊。
“主公正在问别人他有没有君临天下的气概,你们上去一定要记住,只能说有!”角尤多打着寒颤提醒说。
“自从知道大爷去了后,他就——”旁边一人有点呜咽地说,“怕是中邪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不管怎么发怒,只杀外人。人都说只有亲主母能阻止住他,但这样的闪电,这样吓人的天气。怎么让她上去?!”
“我去!”余山汉点点头,想也不想就往上去。
到了顶上,云气掀动,风雨聚汇,人几乎难以站住,更不要说划过的一道一道的闪电和巨大的雷声。
余山汉难以想象他是如何能这般山岳一样挺立地,跪在雨台上便脱口大喊:“二爷!您快下去吧!”
夏侯武律果然如角尤多提醒的那样,挥手招过他,面孔上带起一抹桀骜,无比豪气地问:“我有没有君临天下的霸气?!靖康先君能如我不?”
余山汉本是可以恭维他的。但想起角尤多的提醒,却怕他因别人这般的恭维而不肯下来。便默不吭声。夏侯斜过眼睛看他,突然哈哈大笑,转而一敛神色,强忍着某种痛苦说:“我自小就有睥睨万物的志向,兄长总是骂我狂妄。但如今,我就要不可相信眼前事实的人清楚地看着。我是怎样灭尽靖康的精锐的。”
说完,他继续注视着远处,神情不见一丝的恍惚,唯有寒如利刃的目光。余山汉正要再劝,听他又说:“别以为我疯了,等一会,你洗个热水澡,在深宫里找个宫娥,睡上一觉,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时。你再来评价我有没有吞天灭地的霸气!”
远处似乎又有不断的巨响,而夏侯武律的笑意却越来越重。他就寻找飞鸟母子下落的事上给余山汉说:“兄长的心思不是普通人能猜到的。不知他怎么做到传达消息回长月地,几口人的去向连我都瞒住。我看,大概去了东边车铭那里!”
不明所以的余山汉见他思路清晰明了,刹那确信。此时必有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等雨停下来,他尤不住地想,却半点也想不透彻,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在处理事务的阁房里,听到几名军需官在为船事发愁的谈话。
若以战船载兵。绕击健布。却不是那么容易通过靖康水师的封锁的。要船干什么?虽然连日大雨,离要船的地步尚差十万八千里。为什么会要船?
询问一二。余山汉脑子猛地一轰,手脚冰凉地明白主上的可怕,他硬是在毫无征兆下,连自己这样的心腹都隐瞒着,在连日大雨中遣军去了上游,掘开商亥江北侧的堤岸。
中上游普降了一场暴雨,江水猛涨,只要拔开一个小口,就立刻被大水冲开,不多时,大水就会鼓舞汹涌,至东而下,淹没城郭,高盖民舍。而靖康勤王的数路人马也在这样的大水中重现猛人大军的噩梦,被一条更桀骜不逊而汪洋恣肆地巨龙生生吞下,连骨头都不露。
这是不啻为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将有小半个登州大小的土地被波及,受难人口上百万,比什么样的屠杀都毒辣!而此时要船,要么是为歼灭北岸敌军做准备,要么是接应放水人马,即使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也不会是去救助喂鱼鳖的良民。
余山汉欲哭无泪,半漂半浮地出来,前一脚踩在上阶,后一脚硬停住踩不下下阶。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地全是怒燃的火焰,却不是恨如今的主上,而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