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2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只见弓在他左手里费力地一转,弦才朝向自己,顿觉惨不忍睹。
虽然觉得他没有飞鸟的流畅和不迫,他们还是心有所向,无不发出着急的喊声:“快、快,把右手上的箭挂上。”牙猴子略一沉气,把手里的一枝箭提到眼下。看了看尾羽里藏着地缝隙,这就比着弦往上抵。抵上后,见箭尖在右侧晃荡,立刻夸张着耸耸肩膀,用握弓的食指包住。
这时才见飞鸟动,同时出弓出箭,一吻到弦,说满就满。
七人恍然回神,才知道——他刚才地动作已放得很慢。牙猴子还没有抬弓,就听到众人气愤的吆喝声。抬头看看对着自己鼻子的箭尖,连忙识相地说:“我服了。我会好好练地。”他扭过头。
丢手拽住大叫的张铁头,说:“你来?”
张铁头摆了摆手,往两旁略一点头,已干笑出口:“我本来就要好好练的!”他发觉众人发出“嘘”地一声鄙视,连忙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来试试呀!”
飞鸟严肃地“咳”一声,让他们到自己身边看后几步。等脑袋凑密,把侧了三十度的弓弦作为开始,只是手、臂、肩、头、身从容不迫地向后一摆,拉至满弓,那弓弦弓身一线已和手臂平行。
他解释说:“看清楚了没有,身子一侧,弓和箭就顺直了?不要还手,不要换气,由着劲儿拉,不然。再调整弓度,箭尖就会晃。记住,最好不去瞄!”
他话音一落,满弦时留了颇有节奏的一挫,略一抬前手。快速地转动上半身松手,“砰”地弦响,箭已带着风声投到皮靶的正中心上。众人还来不及惊叹,又见他地右手拈了个食指和拇指张开地手型,在空中停留片刻,往前一探。又拽住弦。立刻,箭头已经伸到弓身上去。无不张口结舌,大惊小怪。
他也把后几步演示几遍,直到图里图利替他说了骄傲的话。图里图利地眼睛瞪大了个,叫嚷说:“比哲别还厉害!”
飞鸟挥一挥手,自己绑上一圈箭袋,背上至少一百来斤的冰雪袋子,先一步去蹲了雪沟。众人不再吭声,随他背上重量不一的冰雪站稳,等一声开弓令下,立刻似是而非地抖响箭杆子,争先恐后地把箭射出去。
※※※
等张奋青和鹿巴两个下夜的人起身,众人已吃罢早饭,拿着赢得的箭射横木上的鸟。因六轮箭地第一名不是图里图利,就是赵过和牛六斤,剩下的张铁头,牙猴子,石春生,祁连一人三枝,此时倍感它的珍贵,无不来回趟圈看瞄。
鹿巴要跟飞鸟说说巡找人家要狗的事,见一大堆孩子跑着玩,而几个家伙垂着弓,弯腰侧身走趟子,眼睛全在三十步外拴鸟的横木上,便给张奋青说:“拴的鸟不会真飞,我一箭一只。”
张奋青也算杀人如麻了,不遇到鬼神的时候什么都不再怕,可对他这个杀妻灭子,看人都用蔑视的眼神往下扫的家伙,还是心存芥蒂的。他没有直接说“吹吧,你”,而是说:“你试一试,我也想试试,看看箭法有没有长进!”
说完,他们两个就在四十步外提弓挂箭。
几个还在心疼箭地家伙怕射不中,就要等到赵过、图里图利和牛六斤射过的鸟安静下来,就见空中飞来几只蝗虫,一口一个,几下咬掉两三只鸟,鸟架子又“轰隆”一下炸了,只只都扑扑腾腾地飞到绳子的劲头,栽下来再扑腾,那翅膀翻飞如刀一般,都差点一蹦多高地骂娘。
他们一回头,就看到激动得眼泪横流的张奋青一溜烟儿跑,嘴里忘情欢呼:“花子!我射了俩只鸟了,你嫁给我吧!”
鹿巴摇了摇头,说:“五箭射了俩只鸟,还喜欢成这样?”一回头,他跑到五十步外的地方再射。
三十步处地人两下里看,每听得“嗖”一声,一扭头便多见到一只挂箭低头的鸟,心里都在泣血,纷纷大叫:“停手,给我们留几只吧!”喊了几声不停,他们干脆争先恐后地出箭,中鸟的,信心大增,一口气射完;没有射中的,沮丧地低着头,分析、反思、观察、再用空弓瞄准,去苦等明天的机会。
鹿巴射光一壶箭,这就看着飞鸟走去。
飞鸟眼睛越来越大,里面盛满翻滚、起飞的水鸟们,似乎看到地是如轮如奂地刀光。他觉得那挣扎中的冲势吞吐不定,不知不觉地走到架子地一侧,盘腿坐下,眼也不敢眨地盯着。在雪地上描出一些出翅和收翅地动作。
那挣扎和惊恐似曾相似,那挣到尽头的虚空,那天马行空的飞天姿势铺天盖地地袭来,他沉醉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中,却又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的刻骨之感,只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说:“这里肯定有万事万物的道理!”
陡然,他被人抓了肩头推扯,一个激灵,野兽一般回了头,就听得图里牛尖叫一声。
飞鸟回过神。看图里牛牵着阿狗,图里慧领着几个外甥和外甥女。那小如阿狗的孩子嘴巴里都还“咕咕”地叫,心想:你突然摸我,倒被我吓住了?他笑着问揉胸脯的图里牛:“你怎么了?”
图里牛惊魂未定,发抖地说:“阿鸟叔,你刚才的样子比恶狼还可怕!”
飞鸟逗他说:“你小子怕狼?那就成不了巴特尔!”
图里牛申辩说:“我不怕,可是你没看你自己!你问问我小姨。她也看到了。”
飞鸟朝图里慧看去,图里慧也在发抖,弯腰画了一双尖尖的耳朵,长长尖尖地虎牙和喷火的细眼,怯生生地说:“就这个样。”飞鸟苦笑,问她:“我是狼吗?怎么会是这么个模样?不就是一回神,瞪了眼睛?”
高处响起鹿巴地声音。他似惊似乍地说:“是可怕!像一匹狼,被困住了,啃完自己的腿骨,还向猎人笑了一笑!”
飞鸟相信他。问:“我就是凶一点,也没有这么难看吧?”他护住自己在雪上画下的图案,问图里牛:“你有什么事?”
图里牛小心翼翼地问:“你给我的鸟不见了!没有把它挂起来,射死吧?”
飞鸟摇了摇头,说:“问问你阿妈。
说不定是她把你的鸟烧了!”
鹿巴把张奋青夜里见到的怪物说给飞鸟,不敢肯定地说:“是一匹瘸了腿地老狼,会飞的狼。不知道为什么,它只偷吃而不乱咬,还撕走咱猎来的麝袋子!张奋青说是妖怪,不会是你吧?!”
飞鸟摇了摇头。白了一眼问他:“我是狼吗?再说了。我夜里睡得好好的。不信,你问阿狗他母亲!肯定是你下夜时睡了觉。听张奋青在那乱说就也跟着乱说。今晚下夜,我让牙猴子和张铁头盯紧点,这里到处都是野狼,摸熟了,孩子们也不安全!”
鹿巴这就说:“还是让我骑上马,看看这周围有没有人家,换几只狗回来!”
飞鸟“嗯”地答应,用脚捅着阿狗,让他跟孩子们去玩,说:“也换点牲畜,好繁衍生息不是?你和牛六斤一起去。记住,不要和别人结仇。咱这大大小小的人,本领还都不行,暂时不能没个囫囵夜睡。”
鹿巴憋了股劲,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轻轻地问:“不打仗,什么时候才能有牛羊,有奴隶?”
飞鸟站起身,说:“等我们有了气力,等他们做错了事再打。这样容易打,得到的奴隶、百姓知道自己的主人不对,才肯对咱们忠心!中原人打仗都靠这个,也叫师出有名!”
鹿巴听不懂,问:“什么叫师出有名?”
飞鸟又想拉个萨满,就说:“阿哥,你也学习札达之术吧,里面就有师出有名!呼风唤雨也要师出有名。你看,萨满向长生田要雨,不得告诉长生天自己要雨干什么吗?说了个名堂,长生天才答应呀,是不是?”
鹿巴皱着眉头拧了圈脖子,憨憨地点了点头,说:“我学!我愿意学,再苦都学!娶个喜欢的女人,生自己的儿子,带着他们打仗!”
这是飞鸟怕他觉得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常挂在嘴边地劝告,今见他听进了话,也就放心地点点头,想告诉他说“有了自己的女人和儿子可得疼。你看看阿狗,多好玩,看看他母亲,多……”,可怕说得不对,就没说,正是搂着鹿巴的肩膀,到处呼牛六斤。
牛六斤怕是苦差事,霍霍地跑到跟前,立刻摁住腰,叫苦:“腰扭了,哎呀,哎呀!”
飞鸟呵呵地笑,把鹿巴也引笑了。
※※※
牛六斤和鹿巴走后,日头一蹿就到了中午。
飞鸟只觉自己走了个神,差点错过了打猎的时间,立刻就把大小拉出来训,说他们老是想偷懒,连打猎都是自己喊了才去。
朱玥碧见打的猎物够许多天地了,不想让飞鸟一走又到半夜,就央求说:“他们都累坏了。你夜里也翻身乱钻,呻吟不止,咱就歇一天,不去了吧?啊?”
飞鸟的确又累又乏,可想到猎物说吃完也就是几天吃完,到跟前时运气不好,大人孩子都要勒着裤腰过日子,立刻就是一阵头皮发紧的战栗。
他摇了摇头,豁然顿悟地想:活着,吃饭,容易吗?怪不得阿爸总说我没有大智慧,那倒不是因为我想放羊牧马,而是因为我不缺吃不缺穿,动脑多于力行呀!对!巴特尔就应该一见摔不过的小孩,跟他摔十来回,头破了也不怕,巴特尔就应该不怕艰难,累死困死,一直坚持到底。
可他哪里知道,风月早就觉得他变傻了,曾在他酿酒造酒时偷偷告诉他母亲:“我看,他的房子十年也造不起来。没车,他造车,没土,他挖土……不知道什么是难一样!”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十二章 野牛·妖人·狼·人(1)
营地外酷寒刺骨,发青的阳光不能给人一丝温暖。可也只有牙猴子、石春生、图里图利几个人知道,眼看快要跨入漫长冬季的最冷时刻,仁慈的长生天为了递给人几分安定,因而息了风,息了雪。
一行人展目四望,极远的地方,有莽莽腊象的脊梁,近处是湖北面的土岭和丛林。
那儿地势高,又都是参天古木,因而阻挡了北部的风雪,给平展的湖面留下巨大的月痕。若因此以为湖就那么大,那就大错特错了,它们都被冰雪覆盖,看起来和地面差不多。
昨夜扑鸟的上风头就在白雪和冰面相交的地方。看到那儿,众人就想起刚来时遇到的大大的怪鸟鱼。那是他们第一天来到时见到的,在冰水里扎猛子,脖子里就像系了一条橙带,一旦爬上冰,一扭一扭地走,捉回去一杀,皮厚肉鲜,让人怀念。
赵过因而发问:“该不是那怪鸟鱼被咱打完了吧,怎么再也见不着?”
飞鸟毕竟是众人里最有学问的,不得不回答他,只好打肿脸充胖子,挖出脑海了的想法:“那不是咱们这生的东西,打完了就没有了。以我看,它们就是阿爸和老师公们所说的那种怪鸟!在南下的时候掉了队,钻到咱们这的水里捕鱼。我一开始愣没想起来,要是想起来的话,就养一只试试。”
他们拉着死劲往雪掩了一半的死枯草丛里钻的马,顶着头往湖畔走。
有阳光的白天不同于晚上,冰上润泽,带了暖刺钉子的马蹄也仍是滑,不能像昨晚那样在浅雪地里拽网。他们就在厚雪上撩了马,两人系一根长绳,摸着冰去撵一只意志坚强的、为了到对岸的林子求偶而不断摔跤的野猪。
那野猪腿细脚壳尖。走在冰上两步一滑,三步一趔趄,四步五步一跟头,却又每每撑着腿盖骨爬起来,踮着脚尖,起舞一样再走,几人一到就把它射成豪猪。他们在厚雪里拾掇拾掇,留下路勃勃看马看车,又往对岸走。
当成练兵一样,他们小跑出十余里。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