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3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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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这曾阳,这陇上,出了一位盖世的英雄!我韩复不才,终为结识而三生有幸!”他声色俱厉地回指诸位宾客,大吼道,“我就不信,将军会拿意气用事,会置外敌于不顾!”
满院萧瑟,静得经不起针芒落地。正是众人感怀之时,韩复又向四方的兵卒抱拳,娓娓道:“博司长官的名节还需要各位成全。你等万不可轻举妄动,毁坏他一世的英明!”
飞鸟心中狂叫:“我怎不知道这家伙有张这么厉害的嘴呢?他把我捧这么高。我倒不便行事了。”他踌躇万端,连忙朝龚山通看去。龚山通自当为他分忧,立刻上前一步,说:“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尤可同舟而济。你们可好,反倒剖舟自顾——”他抱拳于肩,绕韩复而走,针锋相对地说:“如此干我司何事?司长官大人勉为其难,好心化解你们的恩怨,不也是为大局着想。你们怎么就不依他的意思办呢?”
韩复被栽到头上的道理砸愣了一下,不敢硬碰硬地扒台,委婉地反驳说:“那也要讲究策略,怎好鲁莽行事。还望博司长官三思而行。”
龚山通穷追猛打,喝道:“大敌当前,还要怎么三思而行?且有人听得进他老人家的话吗?”
他二人唇枪舌剑,当场文斗,竟分别在肩膀上拱手,眼睛盯到自己的屁股上,绕成首尾之势走动。各怀心事的粗人暗中为自己的人助威,却渐渐不再听他们各为其主的内容,只等他们分出胜负。
龚山通和韩复的嗓门都很大,不一会,声音便见沙哑。
飞鸟主动叫停,拉回龚山通擦汗供茶。对面的韩复却没有这么幸运,只能自个揉自个的胸口。龚山通稍稍休息,“噗噗”喷了一口残茶,竟要趁韩复虚弱而再上。
飞鸟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单挑,看住对面冒出来的夏景棠跃跃欲试。亲自上前叫阵:“老夏,你那守法不成。把兵扎到西隅,不但坏了县郭,坏了百姓,还不能分担县城的压力。我问你,敌人的骑兵从东口乡到县城脚下需多长时间,他们攻下占上村,是不是断了和县城之间的联系?”
夏景棠尤其恨“老夏”这般的称呼,因要一心稳住他,不得不虚以委蛇,温言相辩:“你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我们,也不能只守几段城郭,上万军民死守作战。县城装不了呀。”
飞鸟上前两步,怒喝道:“你可是朝廷的官员,一旦护不住城郭,县北,东北大片的村庄和大片的百姓就要流离失所。他们还愿意助你守城吗?县城东面虽有两个要道土门,却不能挡敌。他们若绕过县城呢?你怎么办?”
夏景棠几如芒刺在背。他就是怕敌人从东面绕过县城。这才到西北安营。到时,敌人从北,东,甚至南面围困县城,西北大营就是县城唯一依托,可延缓县城被攻破的时间。这也是强悍如李寨的豪杰们也不得不做南迁打算的缘故。他这样悲观的守战不好明言,托辞说:“区区数千敌寇,何以围困县城?”
他想不到飞鸟会有这等眼光,自知口舌支绌,伪招对方说:“其中不能为外人知道。你来,我细细说给你。”
飞鸟垂涎他手里的尚方宝剑。也想招来他抢夺,说:“还是你过来吧。”
夏景棠怎肯,激将说:“你该不是不敢吧?!”
飞鸟将计就计说:“我不敢又怎么样?我还没有收缴你们的凶器呢。”他大喝:“去,把兵器都给我下了。”
夏景棠大吃一惊,连忙说:“他们的兵器不是在赴宴的时候就被收去了吗?”
飞鸟笑道:“我怎知有没有短兵器?再说,你手里还捏一把剑。”
祁连虽不明所以。却及时向前挥手,下达命令:“去,收缴兵器。”几个短甲军卒拥兵上前,夏景棠用双臂把着自己的人,节节后退,他们背后还有兵,只是缩小了自己的圈子。密谋的知情人头上都冒了汗。夏景棠环顾一下。大声举着尚方宝剑。讹称:“此剑乃天子所赐,不能算凶器。除它之外,你皆可收去。”
军卒代为请示。祁连却依然坚持说:“将军暂且交来看护。我等不容它闪失。”
飞鸟却不像他,不耐烦地大喝:“怎么?舍不得?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弓弦汇集的木吱声就汇集得可怕,李思广眼看眼前上举的弓臂和晃荡的箭头,连忙挡在夏景棠面前大吼:“博格,你疯了。”而韩复则立刻挡在他面前,推出一只手掌说:“你要辜负吕公的厚望不成?”
飞鸟掀甲裙而遥跪长月方向,三拜九叩,一脸端庄地乞告:“臣万死,然为国事,亦不得已而为之。等战败北军之日,再将性命交由陛下处置!”
谁也没有想到他来了这一手,竟如经略重臣自行勾决人事一般。
眼看飞鸟站身而起,脸色铁沉,嘴角带有一丝狞笑。有人深信不作让步,绝无幸免,在夏景棠耳边低劝:“事到如今。可把尚方宝剑给他。藏短兵刃之。不然,他杀了我等。宝剑虽在,于大事何补?”
夏景棠不敢妄交天子所赐之物,尚在犹豫,听得此言,连呼:“且慢!”飞鸟给他这个机会。他便走出众人,把宝剑放下,先向宝剑磕头,再遥拜长月,恨道:“陛下体臣之权益从事。”
※※※
飞鸟盯着在手下怀里晃动的尚方宝剑,眼睁得铜铃般大小。他极力忍住猛兽般扑去的欲望,一步步迈去,心中一遍遍飞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泰山崩于前……“眼看手下站到面前,他一把抓实宝剑,哼哼哈哈地翻看剑鞘上面“如孤亲临”四个字,一把拔了出来,笑道:“且看它如何杀人!”
夏景棠大吼:“休要亵渎我王宝剑!”
飞鸟理他才怪,笑道:“怎说亵渎?且看着!”
他请出一名军官,笑道:“你叫什么?愿意和我一起杀敌吗?”
军官哼了一声,把头扭开。
飞鸟敲着宝剑问:“难道你反了不成?”
韩复被俩兵卒按个实在,挣不到跟前,大喝:“你这不是贼喊捉贼?”
飞鸟一剑捅翻面前的军官,说:“非我杀你,乃此剑杀你。“那军官缩到地上,噗噗喷了一气血。场内虽多是沙场历练出来的老兵,却也不能平平如常,有的呼那军官,有的两眼如炬。即便是李思广,林荣也一腔愤怒。
飞鸟走近两步,反而问罪说:“敌兵将来。你们龟缩到县南,本就该死。看我杀他,却未必不是问我有什么资格。”他笑道:“我是没有资格。但我有这把剑。天子之剑。你等宁愿死在我手里,也不敢与拓跋巍巍死战么?”
他勾了勾手,又让兵卒扭来一名军官,问:“你叫什么?现在军中担任何职?愿意和我一起杀敌吗?”
这将两腿蹬地,瞪眼猛蹿,喝道:“要杀便杀!”
飞鸟扛剑在肩,说:“我不是好杀之人。刚才杀他。是因为他不知你等心思,观望不定。为国杀敌还要看别人的眼色么?你明知道我杀人不眨眼,却还反抗,不过是因为对我不满啊。我不能杀你。”他问:“壮士可饮酒乎?!”
军官说:“我不承你这个情!”
飞鸟和颜悦色地说:“我要你承我的情了么?只要你肯和拓跋巍巍势不两立,便比承我的情还受用。“他哈哈大笑,自卖其短说:“因为和我这个混蛋讴气,而忘记了家仇国恨?!”他一定要撬开第一个人的嘴巴,要来两碗酒,自取一碗,先干而净,说:“我博格何来和你们过不去?!还不是为了全县的百姓?”
韩复大叫:“你要真为了百姓,就不该尽数拘拿军门?”
飞鸟扭头大喝:“闭嘴。”他想了一下,说:“那好,我让百姓们裁夺吧。”
他朝夏景棠对比一下,觉得自己更年轻,更威武,底气十足地问:“若是百姓更信任我呢?你愿意把军权交出来吗?”夏景棠拿不准,冷冷地说:“百姓算什么?能打仗的还是我们这些人。要是兄弟们答应,我让贤即可。”
几名县吏,几名武卒也在场,有人举拳表态:“韩县长。你别被他们这些人迷昏了头。他们这些官兵,除了欺负我们老百姓行。我们愿意让博司长官做我们的元帅。也只有他,才真心为我们百姓。”
韩复大为意外,叱喝道:“住嘴!这可不是闹着玩地!”
几个县吏一连挪脚,无不插嘴说:“北郭的百姓们今个在城门口请愿,要跟着博司长官上阵杀敌。韩县长还是和我们一起推选博格大人为元帅吧。”
飞鸟不合时宜地谦虚说:“仰仗父老乡亲们的爱戴,我并不稀罕什么元帅。只要他们听我调遣,齐心杀敌就成……既然他们要听听官兵们的意思,我看还是等天亮以后,亲自问问这些弟兄。”说完这话,他再问诸将:“要是他们也觉得我博格合适,你们愿不愿意听我的?”
被他押在前头的军官第一个大吼:“只要他们答应,我齐章瀚头断血流,绝无二话!”
他一扭头,大声督促各位战友:“答应啊!夏大人还会怕他不成?”
场面上顿时响起一阵高高低低地应承声。李思广只当飞鸟疯了,不然决不会在军中和夏景棠比威望,他想到恰在兵变前走脱的李成昌,真想这就问问他,自己该怎么办好。因为父亲不在跟前,他只好骂道:博格啊,博格。
你可误我李思广,却不能害我同胞的妹妹……天下还有像你这样的混蛋么?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6)
县衙闲房甚多,暂可住下夏景棠等人。
小雨越打越密,从无声转到“沙沙”,再到“啪啪”,眼看是越来越大。祁连令人辟出几间厢房,引火烧汤,供在外当值的军卒驱寒取暖。飞鸟让人到外面布置完暗哨,回来叮嘱他:“让儿郎们都小心。倘若夜里有失,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他们一起走到另一间屋子。屋里已经聚集了一小拨低声交谈的文武。他们都很紧张,纷纷站起来问飞鸟:“主公,接下来怎么办?”
龚山通苦恼地发牢骚:“我们思谋不全,这会倒骑虎难下!”
祁连横里插言,说:“有以下几步可做,第一,立刻联络张铁头,让他把军粮夺到手里;第二,回山要援,图里和张奋青坐镇老寨,可以拼凑个几百;第三,做好准备,天亮后,立刻驱散朝廷的人马,据有县城……”
白燕詹深以为然,无可奈何地说:“还要再和周团练使联络,立即让他回兵县城。既然主公全是为了他,想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其次,就是怎样说服撒察和李家父子。我以为,主公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张兄弟夺取军粮,自己去见撒察。拉拢过来最好,拉拢不来,出其不意地……”他用手往下一砍,意思再明了不过。
其它几个头目说不上道理,个个搂腹而立,嗡嗡附和:“咱都是土匪出身,要是真能占了一座县城,死了也值!”
飞鸟骂道:“什么县城,县城也是你们能占的?看你们那点出息。”
他们被骂得挠首,只好升一级说:“要不,咱把郡城打下来!”
龚山通受他们的启发,突然间激动得气都喘不过来。他扯过飞鸟,往一旁走了数步,俯到耳边说:“主公,他们说得也有道理呀。我们联络北胡,趁陇上空虚,一鼓作气,取郡城而自专……”
飞鸟扔了一句话:“净放臭屁。”
他再次来到大伙面前,说:“你们不要老拿一不做、二不休的腔调说话。这兵变是咱事先安排的,并不是无路可走,而且要按部就班地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