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7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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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长生天了,还是另有原因?!”
别乞说:“不是,我说您是长生天指定给众人的唯一君主,他们都相信,可是,可是,好些首领都联合了起来,他们不许人投降,说巴伊乌孙去请救兵了。”狄阿鸟“嚄”了一声,说:“巴伊乌孙没走前呢?!”
他敲几震别乞,大声说:“告诉我,是不是你不用心?!”
别乞犹豫了一会儿说:“百姓们不投奔您,是因为撒力罕和青唐赞普,撒力罕很珍爱百姓,百姓们都说他是一个好人,也害怕他,而青唐赞普却会作法,他的弟子给萨满辩论,讲法,我们的萨满都败了,他又在里头作法呢,他说我是撒谎,说长生天与佛祖相商,所定国君要十年后才降临,不是大王您,还说您上次骗了三千人投降,却都把他们杀了,因为他们不是你们夏侯家族的人,还说,你们夏侯家族的军队,就是靠杀人得到力量,所以……”
狄阿鸟无奈,哭笑不得地说:“现在都比作法了。”
别乞又说:“还有一个原因,先可汗的仇人很多,而这些仇人的亲族中,出了许多的巴特尔,百姓们根本不敢明目张胆地投降,他们就是觉得青唐赞普撒谎,也害怕,也正是这个缘故,他们选到半夜,到了,我们这边又不敢要,怕他们有歹意。”
狄阿鸟找到原因了,说:“一是因为撒力罕有威信,二是因为青唐赞普和你一样,三是因为我叔叔的仇人多,四是因为夜晚投降,我们这边的人不敢收。第四个,我可以给他们创造条件,从今天开始,我会传下军令,将士们白天多休息,夜晚少休息,夜晚有人投降,一律准许。”
他又说:“我大概能在威信上击败撒力罕吧,你呢,难道战胜不了青唐赞普?!这两则,我们都可以想办法,想办法。”
他咳嗽了一声,说:“你说我叔叔有很多仇人,这话有点夸张吧,十万人里头能有几千巴特尔是仇人呢?!”
别乞说:“没有几千,但是几百却有。”
狄阿鸟大吃一惊,再次坐起来,眉头拧一疙瘩,不敢相信地说:“这怎么可能?!”
旋即,他释怀了,大概也真有这么多,当年自己见事不妙就分了家产跑,不也是这个原因么,自己叔叔还真是给自己留了一地的仇人,他给自己留下一个臭名,说自己不配做夏侯氏子孙,弄得自己很蹩脚,这还给自己留了一地的仇人,幸亏阿孝被他的小母藏到中原了,也幸亏自己有点远见。
几百个仇人巴特尔,加上他们的亲族,或者百姓,当真不能小视,这也是,不是他们,巴伊乌孙也无法反过来奴役夏侯氏部众,他敲几感叹:“当年我分财物予人,亲族皆诟我,阿妈都恨不得打我成千上百个耳光,现在问题出来了,证实了我的远见,可是证实了过去,将来倒是个问题。”
紧接着,他伸出胳膊一指,说:“别乞,你找人回忆,把那些与我叔叔有杀父,杀兄,杀弟之仇的人整理出来,交给我,我给他们优待。”接着又说:“我与我叔父不同,我叔父放逐过我嘛,这一点,你也可以善加利用,同时,我会准许名单上人不以俘虏之身对待,允许他们自由离开,就说,我叔父杀了他们某一人,我却活他全族,日后他们是反对我,还是投奔我,皆无关系,但是他们必须发誓,与夏侯氏之仇一笔勾销,即使见到武律汗的儿子也不许报复,我们再无私仇。同时,另外再谱些一份首领名单,排除这些人,其余在限期内不来投降的,以后都是奴隶或者平民,按战俘对待,所拥有财物,一律收归王庭。”
别乞连连点头,但也有不同意的,说:“大王,可是这么多仇人,他们要是都走呢,将来再反对您,口口声声,不是私仇,又是一个问题。”
狄阿鸟说:“那你们岂不是又有战功可立了?!我是东夏之王,我的百姓却因为我家族长辈不依照律典,还没有在他们成为百姓前杀掉他们的父兄而对我身怀私仇,怎么可以呢?!去,照办吧。”
正说着,有人禀报说:“德棱泰回来了,他让自己的人把他绑起来,说是自己放走了巴伊乌孙,任由您处置。”
狄阿鸟让别乞下去,淡淡地说:“把他带过来吧。”
德棱泰被人带来,双膝跪下,叩首说:“大王,我像您请罪来了。”
狄阿鸟“哦”了一声,笑道:“何罪之有?!”
德棱泰说:“大王交给我重任,我私纵人,是死罪,我放走之人,可为祸一国,是死罪,我放走之人,是大王的仇人,又是死罪。”
狄阿鸟大为怜惜,这种能分清职责、后果的人,恐怕别人放走巴伊乌孙,跑到自己面前,只会说,我放走的是您的仇人,这个德棱泰,却是有着中原士大夫的品质,朝廷才能找到,他站了起来,说:“德棱泰,你没有罪,放走巴伊乌孙,是他予你有恩,也算是你的旧主,不能算有罪,从今之后,你就不欠他什么了,对吧,一心一意忠于我吧。”
德棱泰有点意外,抬了头说:“可是我虽然叮嘱巴伊乌孙,让他远走高飞,可我知道,他一定还会卷土从来。”
狄阿鸟拔出刀子,割断绳索,说:“这我知道,可是把他放走,咱们圈起来的人也容易投降,不是吗?!何况这是天意,我偏偏让你去守出路,你偏偏受巴伊乌孙之恩,这不是长生天老人家的旨意么?!我怪罪你,岂不是违背了上天?!你起来吧,出去告诉众人,你放巴伊乌孙,是因为想一心忠诚于我,故而割断旧情。”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一百一十七节
这是被赦免了吗?!
德棱泰无比感激,加上放走巴伊乌孙的缘故,也就没有什么要保留的,提到自己还不太成熟的主张:“我听说大王为几乎无人投降而苦恼,还听说青唐赞普躲在里头,以天神之名诋毁大王。”在狄阿鸟点过头之后,他又说:“事实上,青唐赞普只是个随风摇摆的小人物,他自称青唐国主,把女儿献给撒力罕,希望撒力罕能够追随他,助他夺回国家,这是个懦弱又贪婪的小人,经不起一点儿风浪,如今他这么做,是得到撒力罕的授意,自己也有心借以传教,吸引大王对他的注意力。大王何不拿他做一个缺口?!只需威胁利诱一二,他一定会像只巴儿狗一样,匍匐在大王脚下摇尾巴。”
狄阿鸟大感兴趣,同意说:“可以。”
德棱泰又说:“他信仰佛主,把身边的机变之士说成弟子,实际上却不是,这些弟子都是他从青唐国带出来的能人,因为信仰佛主而厌恶征战,瘦弱好笑,大王如若以对佛主感兴趣的姿态联络,他们能趋之若鹜,不妨空下国师,造势要聘,作为利诱之饵。”
狄阿鸟又赞同,说:“别乞也可能要有想法,可以这样,你们造势请求,让别乞做国师,然后我顺便提到,青唐赞普比他更有才能,如此一来,大家可尽传矣,说青唐赞普之所以不能做国师,是因为他不肯投降。”
德棱泰兴奋地说:“大王这样做,一定会传得快,能让青唐赞普心里痒得难受。”
狄阿鸟说:“这是因为我根本不想找个他这样的国师,他来投降后,我一定会把他献给大皇帝陛下,而大皇帝陛下也会感兴趣的。”德棱泰立刻反对,提醒说:“陛下,他可是自称青唐国主,陛下可以用他谋取青唐。”
狄阿鸟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他献给中原皇帝,中原皇帝有可能让他做国师,借以收取青唐用。在中原,国师只是一个聘称,百姓不睬之,可是在我们这里,国师乃通天之人,他一个青唐赞普得到了国师之称,若是借天语,让我为他取青唐,岂不难办?!国师乃一国的师表,雅量标举,尊崇之,方可教化国民,青唐赞普,我不要他,否则取权谋计而损将来,一国佛民,岂不都是瘦弱好笑?!”
德棱泰愣了一愣,连忙问:“陛下崇儒?!”
狄阿鸟不予正面回答,只是说:“萨满之教淳朴尚战,儒教精巧重文,崇谁都是大事,不可草率窃语,放到以后再说吧。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去吧。”
德棱泰走后,狄阿鸟反倒陷入了沉思,萨满教过于淳朴却经不起推敲,自己信奉一二,已为它不能自圆其说苦恼,儒教虽适合教化,可是太重文修,一旦推行,儒者多外来,又有王夷之争,自己不能学拓跋氏搞什么认祖归宗之举,正在消弭各族两端,化百族为一家,想起来也比较头疼。
眼看这一战结束就要建国了,到时定不定国教呢?!定哪一教呢?!他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主张,还是决定暂时含糊之,先开办学堂,尊儒尊墨也尊萨满,其余宗教,善加利导,不作特别推崇。
想到这里,他提起笔写道:“七国之争,政出百家,百家争鸣,则枝头繁华。”接着,继续慢慢寻思,又在里头嚼味,又写:“尊儒士存德,尊墨士才利,尊法则可明令天下,尊萨满以导兵战,尊老子可法自然,遵行之道,不可唯一家矣,取百家之长。”
两天之后,他又继续坐下写道:“所用处亦不可混淆,尊法取德,尊墨求自然之道,遵儒取政令,尊萨满取律法,天下皆大乱矣。”
这都是需要搅尽脑汁的。
狄阿鸟是浑浑噩噩着就接待青唐赞普了。
青唐赞普可说首领之中第一个不要命来投奔的,在下头惶恐之至,心中却也格外激动,想是多少得点儿自己祈盼的东西,狄阿鸟却在上头细细端详。
他发现青唐赞普和达摩不同,达摩光头,青唐短发,青唐赞普鬼头鬼脑,达摩故作高深,青唐赞普满嘴跑舌头,就知道说佛主、鬼神、报应、轮回,两手乱团,说是结手印,动不动就是金刚无敌,荒诞之中危言耸听,达摩却在找里头的辩证之法,比方说什么在芥子内见须弥,因果与报应,忽然想念达摩了。
他也不知道达摩西游,现在到了哪儿,想到达摩,再比较这个青唐赞普,只有微微叹气的份儿。
也许佛主值得人一信,到了青唐赞普这儿,就是威逼,你不信是吧,你不信就有噩运,要是自己现在将他送入中原,中原的士大夫肯定轰他一个不学无术,不行,自己要送给皇帝,这样儿的不行,得加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狄阿鸟就说:“青唐赞普,听说你是青唐的一国之君,恐怕平日政务繁忙,无时日修禅吧,这样,我从中原购买一些典籍,然后找几个读书人助你参佛,如果你有所成,那么,我就把你送到中原去讲法,说得好了,中原皇帝这个天下共主都要聘你为国师呢。”
说完,也不管青唐赞普肯不肯,点点青唐赞普背后的人头,当时给出五个能为他们读中原佛经的读书人和一排看起来就是想动手揍人的武士,强行请青唐赞普和他的所谓的学生去坐关,对外宣称,青唐赞普感到学问不足,决定坐关,不再理凡俗之事。
至于青唐赞普的百姓,自然有人一律接管。
青唐赞普的投降给里头的人开了一个糊不住地口子,越来越多的百姓投降。
因为东夏纳降不是你说投降,就像牲口一样胡乱填栏,还要造册,给你一个去处,所以每天收降不过几千,名额有限,所以一到夜晚,滚滚人潮奋勇前挤,最后,没有轮上的黯然消退,等着次日再来。
他们投降,贵族们只求先他们投降,也是一个接一个,带着巴牙,笼络住百姓们,强行冲到前头。
一些夏侯氏的仇隙一看这种潮流,立刻知道大势已去,带着碰运气的想法儿,上前发誓仇恨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