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8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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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迎头穿过敌群的,此刻夜色苍苍,倒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只见近处一片乱岗,远处的黑山头好像就在眼前,山上郁郁葱葱,密林铺出了数十里。
望山跑死马。这黑山头虽然不高,山上也没有积雪,可是打渔阳就能看到一片青顶顶,现在到了这儿,倒是真的近了。月牙一出,前头都是练成片的小山,反倒是那天际的青顶,再也看不到。
马停下来,呼哧喘气。
狄阿鸟却没有督促段晚容下马,只是望着这座黑山。过了半晌,他才说:“打败了巴伊乌孙之后,大家都以为已经我们已经拥有了东夏,掩有土地,百姓,我也这么以为,可是你看看,这黑山,这黑林,离渔阳才多远?可里头还有不少无主之民。”他说:“我们在渔阳谷围了数万百姓,可谁能保证,没有百姓因为心里惶恐,没有没入山林,跑到这儿?图里图利现在在渔阳谷内牧马,那里几乎包括了我们所有的马匹,不安全呀,他们若只是下山抢掠一二,虽然侵扰我的良庶,可是危害还小,若是起了异心,受他人挑拨,那就可怕了,历史上,黑山贼个个都很猖獗呀。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派人查探黑山,当然,收复黑山贼,可以以怀柔的手段,让他们来投靠我,可一定得能弄清楚,这里头到底有多少人。”
段晚容下了马,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往这山上看,一边看一边说:“恐怕你一定是劳而无功,自古草原上都是这样,战败了的部落,为了躲避敌人的追击,不是远遁大漠,就是避入山林,从来也没有哪一个胜利的部落,可以彻底毁灭另外一个部落的,你恐怕更办不到。”
狄阿鸟说:“我当然能办到,我和那些部落不一样,东夏也是一个国家,勘地谱图,摸清山势水源,驻扎屯兵,就一定可以杜绝深山老林中的敌害。”
他又说:“这也算东夏国的腹地重地,正面可以护卫渔阳,敌人若从北面攻打渔阳,在这里屯兵,就能避免他们直接威胁渔阳,而如果朝廷攻我,渔阳动荡难守,我也可以学学那些游牧首领,避入密林,我既然已经坐拥东夏,眼里就容不得沙子,一定得尽快平定黑山贼,不但要平定黑山贼,还要平定白山贼,黄山贼,绿山贼,五颜六色山贼,但凡东夏的每一寸土地,它都得跟我的姓。”
他回身下马,一个趔趄,头晕眼花了半天。
段晚容连忙将他扶住,问他怎么样了。
他笑着说:“可能有点内伤,那个持狼牙棒的黑大个力气太大,也好,力气越大越好,平定了黑山,他就是我的了。”
第三部 第一卷 二十二节
两人在山岗上歇息一会儿,趁夜色绕路返回,天亮时到达一处野甸,通过询问,他们得知这是位族伯的封地。
这名族伯名叫耶律哈什尔,是在渔阳一战中被迫投靠过来的,人并未见过几面,品行也不曾听闻。狄阿鸟不敢对他太过信任,并没暴露自己身份,只想着再赶十几里,先去自己的老营沟兵营,经过那儿回渔阳。段晚容知道他外头无恙,实际上却受了不轻的内伤,到天一亮,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萎靡的神色,一定要给他找家牧民,住下歇息。他们经过一番争论,寻到一处水泡子边的人家。
这家的男主人应役去为耶律哈什尔放牧去了,两个半大的儿子也赶着羊在水泡子对面放牧,家里只有一妻一女。
两个女人正坐在帐篷外织羊毛。她们看到一男一女马鞍子后面没放任何的猎物,男的手持一把三尖刀,女的腰间也绰了把弯刀,想到自家的男人不在家,一开始并没打算允许他们进帐休息,不过说话之间,情窦初开的女儿扫了狄阿鸟几眼,开始向母亲讲情,再加上段晚容主动解下弯刀,奉送到母女跟前作报酬,也使得母亲安心不少,最后,警惕的母亲也松了口。狄阿鸟在他们的帐篷内喝了碗马奶酒,段晚容让他躺下休息,自己带着他随身携带的信物往老营沟去了。
他迷迷糊糊睡一会儿,感到有人自一旁推动自己的胳膊,还以为段晚容已经回来,坐起来一看,却是主人家的女儿煮了一碗退热的草药,端在面前。狄阿鸟有内伤,夜里受风吹,身上确实起热,当下称谢,一口气喝尽草药,喝完了,把碗还回去,蜷身打算再睡,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我带了头羊,能把这新毡子换给我么?我可赶车走了十来里,你就让我把它带回去吧。”
狄阿鸟惊讶说:“你和你母亲织的毡子一定远近闻名,人都赶车走了十多里来求。”
少女笑吟吟地说:“那当然。”不过外头,少女的母亲却没有答应,说:“不行,我这毡子还有用呢。”
过了一会儿,少女的母亲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给她女儿说:“有人经过,想把毡子换走,换不换?这毡子,我本来想换两个木桶呢。”
少女说:“不换,那只羊太小。”她扭过头,问狄阿鸟:“大哥是渔阳那来的,我们都听说渔阳干什么的都有,有换东西的么?”
狄阿鸟回想一下,说:“应该有,可他们却不一定要毡子,你们换成羊吧,有了羊,桶匠肯定要羊。”
说到这里,他有一种深切的失落感。
因为他把发行自己的钱为第一要务,还打算开设钱庄,可到现在为止,条件还是不成熟。因为发行新钱,需要大量的铜,东夏暂时没铜矿,参照现在靖康朝廷收回铜矿开采权,铜价上升,缩小了和钱的比价,一旦发行新钱,就是钱买钱,用靖康货币或银两买来铜,然后再铸新钱,算下成本,几乎和靖康货币等值,用此办法发行新钱,无疑是要把自己的东夏先卖给朝廷。
何况东夏国并未流通过金钱,新钱要想在国内流通,不是铸出来就可以的,也不能把朝廷的钱拿来就行。
官府要一边将钱发给常设兵,发给服劳役的人,一边用钱收购货物,再囤积货物,卖出去,慢慢让民间认可,这时要发行的钱,必须够多,至少得使得金钱能深入人心,这种靠货物进出认可的手段,也开放给了一些商人,还得提防一些商人到自己国家炒钱。
为了降低风险,经营货币,也为了适当发行金钱,免过多的钱涌向民间,他也考虑过设立钱庄。
可钱庄更不是好开的,不但会有钱庄的风险,还有其它风险。因为这钱庄与普通钱庄不一样,它意味着一国的府库,一国的经济,要做的事儿也很多,为了鼓励贸易,还得能跟朝廷兑换,而一个小国和一个大国,经济实力差距太大,一旦经营不善,国家就会破产,国家破产,恐怕比战争更可怕。
狄阿鸟丝毫也不敢妄动,一直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发行钱,如果不发行,要不要让百姓认可朝廷的钱。
因为一直在犹豫,在等待,迟迟不决,民间还是物物交换。
今天他算看到了,民间太缺钱,太需要货币出现,而通货的缺乏,怎么能让国家扩大贸易呢?和国外做生意,百姓们不认可钱,甚至不认可银两,他们要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要么换羊,要么根本不换,至于把牛羊换成一个个圆片片,他们甘心么?!目前东夏立国,并不能改变东夏的现状,民生凋敝,百姓缺衣少食,自己寄希望于贸易,希望通过贸易解决一部分民生问题,可是现在呢?想到这里,他心里头好像有许多小爪子在挠。
正走着神儿,少女打断了他的思路,迫切地问:“有还是没有,就怕跑了百几十里,到跟前却没有,那可白跑了。”
狄阿鸟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回答说:“有,很快会有的。”少女便不再打搅他,一边向外跑去,一边喊:“阿妈,渔阳有换木桶的。”人跑了出去,不在了,狄阿鸟却没那种如释重负之感。
他想到几百里以外的百姓,想到自己的常设兵,想到自己正在致力的手工业,自然知道自己的这种军政计划式补贴,能给粮草,却做不到缺什么补给什么,也许是个桶,也许不是,这种补贴式的供给只是个过渡,而自己的手工业作坊,也未必能解决所有人的需要,或许有积存,或许没法满足需求。
想着,想着,他又一次沉入梦乡,直到几十名骑兵把四周围了一匝。
他在母女的失神中接受护送,前往渔阳,然而出发前回头与人招了半天手,也不见对方回应,心里不免失望,郁郁不快问段晚容:“他们该是用什么的心情接待了我呀,他们把我当成他们自己的大王,还是当成统治和压榨他们的一个恶棍?”走了一阵子,少女却骑着马追上来。她截到前头,下马行礼,说:“尊贵的大王,请接受我们家的一点心意,这张毡毯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却能在夏天隔离潮气,冬天时防寒御冷。”说完,抱过马鞍后裹着毡子,上前放到狄阿鸟的车上。
狄阿鸟心情格外激动,抑制着,微笑递回去一块铜牌,回应:“吉吉格姑娘,我以感激之心接受你阿妈的馈赠,请你回去告诉你的父母和兄弟,如果他们日后前往渔阳,请持这个到我家来做客。”
他很快抵达老营沟,在那儿接见驻扎该地的牛头、犍牛们,检阅完二百九十余名士兵,又到军营后面的影子营去看看家属的生活,到了晚上才出发,夜间回到渔阳,一回到渔阳,就立刻召见谢先令、王本、绐达儿、吴班和德楞泰。
他要与王本、谢先令、绐达儿谈的是货币的事情,准备让王本和狄哈哈一起前往高显交换国书的同时,打探一下高显的铜矿场和铜价,并且征求谢先令的意见,接下来从中原召来黑明亮,让这位理财专家回来,为货币发行,钱庄开设做准备,而同时,绐达儿比较了解东夏国内的金属矿藏,他记得一些矿藏旧址,打算让绐达儿先去看看,看看哪些可以继续开采,需要花费什么样的代价。
他与吴班、德棱泰谈到的是东夏全境的安全隐患,要求吴班配合绐达儿和德棱泰,负责东夏全境的图籍,而征询德楞泰的意见,就是尽快把平定近处黑山头的人选确定下来。天亮之后,他这儿的小会议并没有结束,而是升级,直接召开了朝会,到了朝会上,他暂不提货币的事儿,只提到另外两件,第一个,仍然是流民带来的问题,第二个,则是怎么收复黑山贼。最后,他决定,流民的事儿由自己亲自负责,不管什么人有什么情绪,一切都要尽快运转,物资要在两天之内调往渔阳,至于黑山头剿匪的事儿,则紧急召回博大鹿,同时,让德棱泰推荐的人选巴勒蒙干做他的副手,负责实务。
他这边举行他的朝会,家里头却乱成了一窝粥。
天亮时,上到他的两位母亲下到妻妾儿女,几乎都知道他受了伤,而严重不严重却无人能清楚,他们就乱吵吵地聚集在一起,等着散朝,后来又等不及,干脆招来李言闻先生,让段晚容带着他过去。可是不管谁去,执金卫士都不让进。
段晚容只好回去告状。她一告状,花流霜就火。若不是李芷在一旁安慰,花流霜就干脆自己带着李言闻过去。不过,李芷一吭声,老夫人倒不是放弃了,而是不必自己亲为,就赶着李芷去,说:“我们一家男男女女多少口子全指望他,他要是有病不医,烙下病根,日后有你们这些做妻做妾的哭的,情等着天天以泪洗面。你去,要是他发脾气,你就说,这朝会归朝会,诊病归诊病,让李先生呆在那儿,也不耽误他的事儿嘛。”
李芷只一犹豫,秦禾就揩着眼泪帮腔:“我父皇的臣子们常说,我父皇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