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8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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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这又说:“是主人的残暴和不问青红皂白造就了这位马贼叔叔,是这位马贼叔叔出于对他们头领的恐惧和饥饿才四处劫掠,是不是?嗒嗒儿虎你来告诉我,他们究竟是恶狼呢,还是野鹿?”
嗒嗒儿虎说:“野鹿。”他又说:“阿爸,咱们家也有羊,让他给我们家放羊吧。”
狄阿鸟微笑着看着惊愕的马贼们,看着他们拜谢,看着他们拿油乎乎的手往头发上抹,轻轻地说:“嗒嗒儿虎你记住,这儿的草原、山林都很快会被我们家族所拥有,无论他们是不是马贼,就都是你阿爸的百姓,将来也可能是你的,如果有一天又是马贼出没,那会是谁的错呢?”
嗒嗒儿虎说:“不知道。”
狄阿鸟笑着抓抓他的头,淡淡地说:“当然是我们一家子的过错,尤其是我,你和狄阿狗、狄阿宝。”说完这些,他给梁大壮说:“让人给他们一边两袋粮食,告诉他们怎么食用,让他们带着回去。”接着说:“这些粮食是我送给他人的礼品,不能多给你们,而且我现在正在走亲戚,也不能收留你们,如果你们真想投奔我,就去渔阳,告诉他们,你们是投奔东夏王的,或者告诉他们,你们是投奔狄阿鸟的,同时也给我带一个话给你们的大王或者头领,我东夏正值用人之际,希望他们能放下劫掠善良之辈的马刀,带着人去渔阳投奔我,否则,当我的青牛旗插过来的一天,这里就不允许任何一支马贼,一旦剿灭,余者可以放过,头领一定得处死。”
马贼们无不感恩戴德。
嗒嗒儿虎也连忙挣脱阿爸的怀抱,接近那个给他说话的马贼:“阿叔,你的脸怎么啦?能让我摸一摸吗?”
马贼浑身一颤,退缩着说:“小主人,你别,会吓着你的。”
嗒嗒儿虎说:“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马贼强忍着,等他的小手伸上来,柔柔地在自己脸上摸两下,浑身不由剧烈地颤抖,陡然热泪两行顺面颊而下。
嗒嗒儿虎又说:“马贼叔叔你不要哭,我不是欺负你,我也是一个好汉,从来也没有欺负过蜜蜂?!”
梁大壮刚刚吩咐人准备几袋粮食,转身见他在那个马贼身边,一把把他抓回来,忍不住奚落:“你还蜜蜂呢。”
他大叫:“大王你管不管?”
嗒嗒儿虎歪头笑笑,一溜烟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喊:“嬷嬷,你也来看马贼叔叔。”
当夜,十几个马贼走了个精光。
到了第二天,嗒嗒儿虎的问题还是不断,马盗叔叔住哪,马盗叔叔住那哪哪,马贼叔叔又住哪,野马跑得快不快,马贼叔叔会不会去渔阳找自己玩,马贼叔叔为什么不打猎,他们不会打猎吃肉吗。嬷嬷回答不上来,他就死缠。又走了一天,他们半路上遇到一匹狼,嗒嗒儿虎一阵惊喜,拿他的小弓箭望风射了几箭。
当年晚上,车队马队遇到狼群,有人打死了几匹。
其中有一匹小狼,有人就用它的头盖骨给嗒嗒儿虎做了能顶头顶上,能戴到脸上的面具,嗒嗒儿虎高兴的把牙差点笑掉。
很快,他们到了一处聚居地,他们是大漠中游牧而来的民族,名为契完,只一见青牛旗,就个个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然后把眼神放到骑白马的狄阿鸟身上。梁大壮心都提在心坎上,后悔要从这片聚居地旁经过。正提防着,一匹快马顺风走在营地的背梗,往营地更深处而去,背着巨大弓箭,耳门各有一个小辫的骑士,一边飞奔一边大喊:“青牛和白马。青牛和白马,诺虎儿首领,完颜师公,我们看见了青牛和白马。”
狄阿鸟正要同意梁大壮的请求,以最快的速度避开,顺着他背影望望,远远看到一杆旄,旄上也是青牛,可是很粗糙,往四周看看,只见不少家外头都有牛角,牛头骨,还有类似青野牛的牛群,再看几眼,人像雨后的春笋,越来越多,站在营地各个高处,注视自己的队伍,转眼间,十余骑带着烟尘、欢乐和惊奇飞奔,不少骑士带着一种奇怪头盔,绑着又弯又长的牛角。
一个四十多岁的萨满和一个三十来岁的贵族到了跟前,立马站在路边看他们。走过去好一会儿了,一个十六七岁,浑身黝黑的少年打马追了上来,大声问:“你们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也以青牛为神?”
狄阿鸟早怀疑他们是因为图腾把两边作为一种带有渊源的族落,大声说:“我自己做的,和你们的青牛旗并不一样,你仔细看看。”
少年惊喜着喘气,说:“尊敬的客人,这一定是长生天的旨意,请您在这儿停留一晚,我阿爸准备了宴席,杀牛款待。”
狄阿鸟这次出行,携有大量财物,不得不怀有戒心,婉言拒绝说:“我们是东夏国的使臣,去克罗子部办事儿,不能随意停留,我们东夏都以牛和马为神物,你们若一定要追溯渊源,还是派人去渔阳一趟吧。”
他随手挽过一身锦袍,又下马扯来一匹好马,告诉说:“请代我把这个送你阿爸,等我完成使命,再来做客。”
少年说:“也速录大汗是我阿爸的姑父,你等着,我去去就来。”很快,不便来问的首领和祭祀萨满都赶过来了。首领是个温和得有点儿文雅的人,与下马的狄阿鸟相互行礼,轻声说:“我叫诺虎儿,也速录大汗是我的姑父,我们本来臣服于慕容家族,后来慕容氏灭亡,他们投奔纳兰部,我就投奔了我的姑父。既然你们是大汗的客人,有要事前往,我便交代一声,与您一同前往。”他当真交代了一会儿话,换上狄阿鸟所送锦袍,挽一匹马,带几个门户武士上来。
半路上,狄阿鸟老老实实向他承认:“其实我就是东夏王,也是也速录大汗收留过的半个养子,只因为这次携带大量的财物,有紧要的事情要办,戒心深重,不清楚你们的来历,这才失礼托的词。”
诺虎儿笑着说:“我也明白,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又没有来过,害怕礼物半路上出了事,其实我一见你,就知道是一位贵人。”
他说:“不瞒您说,上一次也果兄弟回来,诉说您的英勇和不凡,大汗就曾召集我们商议一回,问我们是不是愿意向东夏称臣,因为许多人心怀疑惧,许多人拒绝,他也没有派人去渔阳。”
他又告诉狄阿鸟说:“您贵为大王,却能和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人来往,以兄弟相称,真让人感到意外。我们其实是匈奴的后代,按中原人的说法,那就是神农的后裔,我听说您是雍人,倒真不知道我们两边的旗帜,是一种渊源还是一种巧合,总之,昆仑神和长生天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用意。如果大汗再召开一次这样的会议,我一定同意也果兄弟的建议的,因为那会符合昆仑神的旨意。”
然而经过猛人的部落,很多百姓一听说是东夏王,立刻就躲避走。
狄阿鸟一问他们很多都是迁徙到漠南的猛人,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躲避自己,自己家族不曾亏待他们,他们现在却投奔了也速录,见了自己,热情了会招人说道,冷漠了也会招人说道,躲走最好。
可他们都蔑视这个大汗的侄子诺虎儿,竟然有挑衅的儿郎上来,当面说诺虎儿不相信长生天,是个胆小鬼,是个娘们。
说到这些,诺虎儿就会皱起眉头,但依然笑着。
过后,狄阿鸟感到奇怪,问了一问,诺虎儿这才说:“不瞒大王,他们这么说我,其实不是因为我既信仰昆仑神,又信仰长生天,也不全是因为我的部众太少,实力不够,还因为我的母亲。”
他幽幽讲了起来:“我父亲娶走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可后来却被人抢走,我父亲无力抢回母亲,求助于慕容氏,慕容氏的大首领也确实出了兵,可是抢回我母亲之后,因为没有从战争中得来大量的财物,就向我父亲索要军费,我父亲哪给得起,只好看着他扣留我母亲,很多年后,我母亲老了,慕容氏大首领也不打算再敲诈我父亲,把她送回了家,然而这时候,我母亲带了三个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一个女儿回家,脸上竟还被慕容氏大首领刺上一行字:和奴隶生儿子的好女人。”
狄阿鸟大怒:“这个慕容氏大首领当真可恶,难道你父亲还肯为他效力?”诺虎儿说:“不得不效力,我父亲要顾全我们家族,我们的部落,我母亲也要顾全我父亲,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着,后来,我父亲把我这些兄弟姐妹当成自己亲生的养大,别人都嘲笑他,就连同族的人也奚落他,他在气愤中死去,临死前叮嘱我,要继续为慕容氏效力,说:‘荣辱之心不可与存亡相提。慕容氏有几万、几十万骑兵,我们要活着,不这样怎么办?天下的主人都一样,用你时,给你小利,不用你时,就凌辱你,就算你恨他们,自己不能强大,换一个主人,不也一个样?’”
狄阿鸟说:“至少拓跋巍巍不是。”
诺虎儿轻轻地说:“拓跋巍巍的父亲被我父亲射伤,拓跋巍巍的兄长唆使人抢走我的母亲,我们家族能带着部落投奔拓跋氏?”他淡淡地说:“草原上强者称雄,弱者受欺,像我们这样一直为别人卖命的家族和部落,最后往往落得如此下场。好在慕容氏再没有了往日风光。”突然,他脸色一沉:“这也是我为什么带着部落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们就是候机报仇,杀光慕容氏。”
狄阿鸟从这句话里头醒悟了,这是一只外表像猫的老虎,为了报仇忍了许多年。
看他现在的样子,结合他母亲的悲惨遭遇,也速录也一定不怎么待见他,也速录虽然不乏雄才,可是他首先是一个巴特尔,也许认为他这个外甥和他父亲都是懦弱之辈,但是,他怕是错了。
一个权衡得失权衡,忍受数十年的男人,正应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看吧,就因为慕容氏东来投纳兰,他也不远万里跑来了,不知前途,不知命运,带着部众和家族追来了。
狄阿鸟轻轻地安慰说:“即便是巴特尔也有不被人了解的时候,甚至是一辈子,这个时候,擦面的侮辱也许是刮刻骨头的利刃,让我们不断地铭记,铭记。”他搭过去一只手,又说:“若干年前你阿爸说过的话,依然不应该因为仇人的衰落而改变,现在除了报仇,你还应该多想想部落的生存。”
第三部 第二卷 二十六节
当晚宿下,离也速录的营地更近,经过诺虎儿的估算,按今天这个速度,大概次日午后就可以抵达汗庭。随着这种迫近,知情的梁大壮内心不免忐忑。等夜晚没了人,他就特意贴狄阿鸟身边问:“大王,他们会借给咱们兵马吗?许多年都没有见了,到了跟前,你怎么给他们说呀。”
狄阿鸟微笑不语,最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说,你也别多问,自己用眼睛看。”
梁大壮被赶走查营,诺虎儿却抱着嗒嗒儿虎过来。他似乎一见狄阿鸟就缠上了,而见了嗒嗒儿虎,又抱来抱去,狄阿鸟几个部下都对他的行为不解,私下给狄阿鸟说:“他一定是在拍大王的马屁。”狄阿鸟却知道他拍马屁还说不上,一定是有心攀交自己,因为他显然不受也速录和猛人的欢迎,无论他需要和别的部落往来还是扎住脚跟,他都迫切想找到一个看得起他的朋友。
同时,他也许想知道自己带这么多财物给也速录,想干什么。也许,他已经从自己突出自己是也速录养子的强调中想到,自己强调这种父子关系,是在寻求保护,是向也速录借兵来了的,而他以前也给也速录借过兵,也速录却冷淡地拒绝,他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