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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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宇文洪泰的三千轻骑,和秦慕白一同出发。大都督府里几乎要空了去,亲诩府的兵马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戍卫和看营的小卒。
高阳公主吵着要跟着秦慕白一起“去战场瞧瞧”,可算是挨了一顿训骂。她倒也识趣,故意调皮捣蛋了一阵后,也便乖乖的留在了行辕等秦慕白回来。
男人出征去打仗了,女人留在家里担惊受怕的倚门盼归。这时候,高阳公主感觉自己就像兰州的许多春闺小怨妇一样忧伤,而且又无聊。用她的话说,只能每天窝在炕上,数脚指头玩了。她不禁有些怀念长安了,尤其想念母亲的一头霜雪白发。
秦慕白带着兵马走在半路,就不断接到大非川送来的战报。薛仁贵他们已经动身了。近日以来,吐蕃多有游骑开始在鄯州一带探路和滋扰,俨然是在为后面的大规则军事入侵做准备。
薛仁贵精骑先出,逮着那些吐蕃斥候和游骑就打,痛下狠手。至从上次一战后,原本就武艺绝伦无人可挡的薛仁贵,对于统率骑兵作战更添经验与信心,翊府精锐越骑在他的率领下,也如鱼得水的骁勇善战。
一连收拾了好几拨敌骑散兵之后,薛仁贵开始向大非川纵深挺进。此时,吐蕃失去了斥候的眼线,对鄯城一切情况都有些茫然了。紧随薛仁贵之后,薛氏兄弟与手下诸将,率领万余步卒带足了干粮饮水与锣鼓等物,离开鄯城前往通向大非川的丘陵一带布置埋伏,紧锣密鼓的建下防备骑射的掩体工事,准备了大量擂木炮石与引火之物。
一切都按照秦慕白事先部署的在进行,有条不紊。这情形,不禁让秦慕白想到了麻雀战和地道战,还真是热闹。
神武营的前进速度的确是不敢恭维,秦慕白让宇文洪泰率领轻骑先行一步,郑重交待他,让他老老实实守在大非川的入口后沿,假如薛仁贵败回才准他出击,一切听从薛万均的号令行事。
“先锋又是姓薛的,没俺什么事?那厮不讲信任!”宇文洪泰虽有些忿忿,但也只好领了军令率军走了。
照这个速度,至少还得走七八天才能到。秦慕白心下也有些焦急。但着急也没用,大非川那边的初期战术,要想做到“扼其喉而使其不能进”,也至少需得五六天时间。
现在,只盼薛万均等人遇到的情况一切正常,别出什么岔子就行。
薛仁贵率领两千精骑孤军突进,大有了一点孤胆英雄的味道。吐蕃人连失斥候,对战场的信息把握有些闭塞起来。眼见薛仁贵孤军一旅来犯,他们很是犹豫。尤其是上次鄯城之败后,他们对薛仁贵这个“白马银袍使方天画戟”、几度杀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将军,印象十分深刻。在吐蕃人莫须有的字典里,“勇士”是至高无上的代名词。他们对薛仁贵充满了仇恨与敬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一丝敬畏。
于是,薛仁贵都一军突到了大非川腹地,直接面对六万吐蕃大军的大营盘叫阵了,一连两天,吐蕃人居然没有出来接战。
这可真是罕见的现象。吐蕃人一向争强好勇,断没有受到挑衅却无动于衷的习惯。
那个情景十分有趣。两千人的骑兵队伍,面对延绵十余里的吐蕃大军营寨发起挑战,可这个庞然大物就是一声不吭。
薛仁贵在这里磨蹭了两天,心想毕竟是孤军深入危机四伏,他可不想和上次的薛万均一样,被人打个伏击。于是这一天,他刚刚骂完阵,吐蕃人依旧没半个兵卒回来理他。他作势回撤营地,却一溜烟的撤远了。
等吐蕃回过神来,薛仁贵已在百里之外。
这时候,吐蕃人才想起,大概是被耍了。这个白袍将军,身后才没有什么大军做掩护。他这次也不过是和上次的莽将军薛万均一样,分明就是来送死的。可怜自己六万大军,详装不知放过了送到嘴边的一块肥肉。
吐蕃人就像是一条被鱼钩伤过的大鱼,这次居然看到没钩的鱼饵也没吃,肚子饿遍,心情更是可想而知。
他们气急败坏的点起万余骑兵,开始向鄯城挺进。管他什么银袍将军还是疑兵诡计,直接杀到鄯城城下,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追击纵深数十里,一切正常。吐蕃人开始掉以轻心,看来之前的确是多虑了,唐军的确没有埋伏。于是,开始加速行军大挺进。
这时,薛仁贵又出现在了半路上,挡在正道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吐蕃人大笑,别以为还能吓唬咱们——上!
于是开打。薛仁贵也不逃了,二千对一万,在狭长的平原地带用上了洞穿战法,以小搏大。
战局开试没多久,两旁的山丘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与擂鼓之声。吐蕃人大惊失色:中计了,撤!
“汉人,就是狡猾!”
吐蕃骑兵如潮水般后撤,薛仁贵痛打落水狗,斩获了大批人头,劫获不少吐蕃的高原战马。但他也不穷追猛打,见好就收。
吐蕃人大败了一阵,丢盔弃甲的回逃数十里才回过神来:不对啊,两旁并没有伏兵杀出来,我们逃什么?
“可恨的汉人,用疑兵之计,狡猾、无耻!”
吐蕃大营听闻前军败绩,迅速派兵来援。两股兵马合兵一处共计超过一万五千人,又转头挥杀回来。
薛仁贵又出现在半路,刚刚派人送回去一批战马,好整以暇的等着吐蕃人。
“有埋伏?”
“别怕,假的!——杀!”
吐蕃人带着怨气与怒火杀奔过来,一万五千余骑,如同黑色的洪水几乎将整个平原填满。
薛仁贵拔马就逃,再如何英勇,也不可能在这样悬殊的情况下,正面打败对方七倍于己的精锐部队。
逃了十余里,吐蕃人就追了十余里。两旁山谷又响起了此前的那种呐喊与鼓角声。
“不好,中埋伏了!”
“别怕,假的!——追!”
吐蕃人两耳不闻,继续追击。薛仁贵继续逃,众将士忍不住在笑——这怎么感觉像是溜狗玩儿呢?
追了又没几里,两旁又响起了喊杀声和鼓角声。
吐蕃人这下惊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怎么知道?”
万余骑一时陷入了困顿,一万多颗脑袋迷茫的看向两旁的山丘,听了半晌军武音乐,没见一个唐军杀出。
“假的、假的——追啊、追!”
于是,吐蕃人又开始追了。薛仁贵跑了一阵地背后没了敌影,还停下来等了一阵。一见敌人追来了,好吧,继续溜狗。
一连闯过了三四道“埋伏”,吐蕃人有点崩溃的感觉。
“汉人,仗又不打,这是想干什么?”
“这回是真埋伏还是假埋伏?”
“冲上山去看个明白!”
“愚蠢,骑兵也能上山吗?真有埋伏怎么办?”
“……”
一万多吐蕃精锐骑兵,在迷茫中混乱起来,骂声一片,疑声一片。
薛仁贵趁势杀了回来,不讲道理,一阵乱箭就射,当先先撂倒几名排头的吐蕃将领再说。
吐蕃人重青壮好武勇,将领向来都是冲在最前。薛仁贵例无虚发先放倒了几位,两旁山丘上的唐军伏兵也就千余人,此时也一并开始扔火球、射火箭。
“不好,这回真是中了埋伏!”
吐蕃人开始疯狂的撤退,仍下了一片骑酋的尸体,带走了一片迷茫与崩溃。
薛仁贵二千人撵着一万多人追杀了几里地,停了下来,众军士放声大笑,好多人笑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大家七嘴八舌的笑谈,意思无非是:这仗打得还真是好玩,吐蕃人兵没损几个,对自己智商的信心肯定受打击。
宇文洪泰赶到了大非川,带着三千人马在这里“守株待兔”,郁闷无聊之极,当真只能数脚指头玩。他纳闷道:凭什么我就接这样的差事啊?我要是没事干,证明我军前面打得顺利,这是大好的事情;我要是能派上大用场,就说明我军战事不利……这左右我都不是什么好脚角!晦气!
一连数次,吐蕃被唐军像溜狗耍猴似的捉弄了一阵,气急败坏,又心灰意冷。虽然明知道对方是伏兵之计,但他们实在无法辨别,哪一路是真埋伏,哪一路是假埋伏。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能把人脑壳给弄晕了。
吐蕃人发达的是肌肉,这东西都要长到了脑袋里面去。面对这眼前的一片疑兵,他们感觉很受伤,对汉人的狡猾之憎恨,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最后,他们做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再怎么挑衅,老子也不出营来跟你玩了!有本事,摆足了阵势来大决战啊!再不被你勾引出来了!
薛仁贵又开到了大非川的吐蕃营盘前,也不用骂阵了,直接用哈哈的大笑就能刺激得吐蕃人吃不下饭,跳脚骂娘。
与此同时,薛万均等人的步骑工兵则是火速开抵过来,在紧要关隘处抢建路卡和营盘,建起箭塔与弓厢,以一个喜剧化的效果,实现了秦慕白布置的第一步战术——扼其喉,而使其不能进!
这时,秦慕白也正率领他的神武营开抵到了大非川,被郁闷得一脸发绿、连日吃喝闷睡还发了胖的宇文洪泰迎接到了。
二人合兵一处,朝前线“喉营”挺进而去!
第305章 天降神威
“哈哈哈——”
唐军营寨的帅帐里,传出一阵阵畅快的大笑,间或飘出烤肉的香味,随风飘荡在大非川瓦蓝的半空。
“少将军,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薛万均举起一碗茶来,“薛某以茶代酒,以敬少将军!”
“谢薛将军,秦某愧不敢当。”秦慕白与之举茶对饮,笑而答道。
两军对垒,军中禁酒,这既是大唐军法的规定,也是秦叔宝三令五申下达的将领,无人敢于违备。
薛万彻比他大哥沉默许多,尤其是看到立于秦慕白身后的薛仁贵,当初那个在邓州一扫将他击败的猛将,他的神色始终有些压抑。
秦慕白看在眼里,转而微笑的问他:“将军似有顾虑?”
“哦,没有。”薛万彻回道,“只是……”
“如何?”
薛万彻便说道:“只是我在料想,如今我们虽然已经扼制住了吐蕃六万大军前进了道路,将他们压在了大非川腹地,但是,我们拿什么来驱逐和战胜他们?时值夏日农忙旺季,我们一来粮草不是特别丰沛,二来也不宜迁延日久,耽误了大军屯田啊!”
“薛将军所言即是啊!”秦慕白点头而笑,说道,“针对整个大非川的战略,我们还只执行了一半的战术,要高兴的确还为时尚早。六万吐蕃铁骑,这在以往绝对是一股不容轻视的庞大力量。我们若想用正兵与之力敌从而战胜,以兰州现在的兵力几乎是不可能。”
“那少将军有何妙计?”薛氏兄弟一起问。
秦慕白微然一笑:“不着急。待我明白细下查看一回吐蕃大军的营盘,再作定夺。”
“好吧……”薛氏兄弟也是无奈,又不好追问。虽然他们是统兵上将秦慕白只是一个翊府中郎将,但是,显然破敌之策只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兄弟二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之勇,也没有半点信心能够凭眼下这一万多兵马,灭了吐蕃六万大军。
第二天清晨,秦慕白和薛仁贵带了几名轻骑随从,绕走到唐军建立隘寨的旁边山丘之上,举目眺望数里之外的吐蕃营盘。
大非川和青海湖一带没有兰州那么多的风沙,天青水蓝天地之间一览无余,可见度极佳。虽是隔了数里,仍可看到吐蕃人延绵数里的巨大营盘,如同一头牦牛卧躺在绿原蓝水和白色雪原的交界之间。
景色倒是美极。
“仁贵,你到吐蕃大营前晃荡过不少次,那一带的地形如何?”秦慕白问。
“十分平坦的草场,旁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