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第5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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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性子了?”李道宗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又点点头,说道,“兴许是这一次,你把她骗惨了。好吧,你快点行动,休要惊动她便是。”
“好!”
即刻,秦慕白领着朱半城到了军屯,先入自己的亲勋翊府,命全府上下一万名精锐越骑集结待命。又下达一道紧急调令,从薛万均手中调来一万左威卫武骑,共计两万轻骑兵,一并城外火速集结。
战备时刻,调兵谴将再是正常不过。薛万均从始至终不知发生何事,此前连番大捷之后,他深知秦慕白奇谋百出用兵诡谲非常人所能揣度,身为属下虽是好奇,他也未敢追问。只是一一照令办了。
待李道宗准备的口粮等物送来配给完毕,秦慕白便亲领两万兵马准备出征。刚要动身,陈妍来了。
她居然穿了一身山文铁甲,披玄色麒麟锦纹战袍,腰佩长剑,坐下骑的还正是李道宗最爱的那匹黑色宝马——听风骓!
看到她出现,秦慕白只得苦笑了,“终究还是没能瞒住你。”
“想不到,我也会有胡搅蛮缠的一天吧?不过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是谁的夫人或是谁的母亲,而是一名请战的将佐。”陈妍微然一笑,然后正色一抱拳给秦慕白行了一记军礼,“百骑御卫、朱雀团、天旅甲队队正陈妍,特来秦少帅麾下效命!”
身边的将佐纷纷忍俊不禁要笑,又颇感惊艳与愕然——这位英姿飒爽侠气无双的少帅夫人,莫非还真就是百骑军官?
秦慕白表情一滞,这才想起好几年前还在襄阳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他还当真就给陈妍办过一个百骑军官的官凭告身。
也许是查觉到了众人的惊疑,陈妍不急不忙的从甲兜中拿出一个折本,当众翻开给众人来看。
众将佐看了一眼都惊讶的议论道:“的确是百骑军官的官凭哪!这上面有陛下的玺印、兵部的堂印和百骑使、三名百骑副使的钧印,定然不假!”
“嚷什么!——陈妍,你区区一名队正而已,我若是不收你呢?”秦慕白有点恼火又点好笑的说道。
“你若不收我,我与楼儿便休了你。”陈妍说得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众将佐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哄堂大笑,还有人叫道,“现这在会儿,她又是少帅夫人了!”
秦慕白怒瞪了那些傻笑的将士们一眼,随即无奈且无语的盯着一本正经的陈妍看了几眼,一提马疆大喝道:“出发!!”
陈妍会心一笑,拍马跟上。众将士发出一片喝彩之声,挥鞭拍马疾奔而起。
两万骑兵,顶着严寒朔风,即刻往西北疾驰挺进。
……
塞外关河的激昂热血与澎湃战火,并未给富庶宁定的关中京畿一带来过大的冲击。
一方是烈马、长枪,黄沙蔽日锋镝啸响,另一方则是诗酒、棋赋,绫罗裹树歌舞升平。
其实战争,对于呈平日久的大唐百姓们来说,多少已经有点陌生和遥远了。眼下,他们更加关注该要如何渡过为期不远的新春佳节。虽说近一年多来大唐屡生战乱,但并未给国内的民生造成多坏的影响。大唐并未因为数十大万异邦胡兵的叩关来犯,而变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不管是出于对大唐的信心,还是人性当中常有的自私与麻木在作怪,新春将至,长安城内如同往年一样,一片喜庆。
可是有一批人,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了,这个新年,也注定会过得满心忐忑不太安稳。
因为他们听说——“秦慕白战死,皇帝要亲征!”
两天前,朝廷收到代兰州大都督江夏王李道宗的回书,回报前方战局紧急军情。说,秦慕白被吐蕃细作毒杀,大军败走大非川退守鄯州。如今,吐蕃踏破防线大军压境,兰州新败兵力不济人心离丧,关西河陇半壁江山,笈笈可危摇摇欲坠!
今日朝会,百官无不拧紧了一根心弦踏入武德殿。海呼山啸万岁罢后,众文武仰头一看,各自惊愕——当今圣上、皇帝李世民,居然穿着他当年开国立邦南征北伐时的那一身明光战甲,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之上!
“朕意已决,众卿无须再谏。”李世民一开口,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君无戏言,朕早前就已经说过,若是秦慕白战不过噶尔钦陵,朕,亲提举国之师,与弃宗弄赞一决雌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文武只得如此唱呼了。
“陛下英武,不输当年!”突然一人走出班列,声如洪钟朗声道,“老臣,愿随圣驾出征,虽牵马坠蹬死而无怨!”
众皆扭头一看,顿时惊讶万分!
那不正是淡出朝堂已经许久的……卫国公,李靖么!
第454章 号令天下
金銮殿上,李世民身披金甲执剑而立,对满朝文武说道:“朕之大唐,应是一块精铁,从隋末的烽火熔炉中煅造而出,且能因为十几年的和平,变成一瘫软骨腐肉?”
“君无戏言!——朕当着你们的面给秦慕白下过谕旨,他若战不过吐蕃,朕亲自上阵!”
“起倾国之兵,与之一争高下!”
“朕不说报仇血恨以牙还牙。朕争的,不是一战之得失,不是千里疆土,更不是君王颜面与后世褒贬!”
满朝镇服,静立,侧耳倾听。
“朕之大唐,岂是可欺、可辱、可敌!华夏,岂能耽于享乐不思进取!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朕要的,是唤醒华夏民族之血!大唐天下之魂!”
“秦氏一门父子勋烈,与无数马革裹尸的将士,他们的壮烈——意义也正在如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拜服,山呼海啸。
一向善于纳谏的李世民,今次独断乾坤不许任何人进言,圣旨即刻下达。
命褚遂良颁发皇帝请自拟定的战争檄文,号令天下,大唐对吐蕃正式全面宣战。檄文之中三个“不”字,震动山河——不妥协、不和谈、不停战,除非两国之中有一国沦陷!
李世民亲自挂帅出征,命司徒长孙无忌与中书令马周,共同辅佐晋王李治监国留守长安;命老将李靖为行军司马,房玄龄为长史,褚遂良为参军,驾前张亮、李大亮、李君羡、执失思力等众多名将为大将,另行点谴上将六百余员,命百骑副使秦通率八百百骑为帐前近卫,领兵马三十万,御驾亲征!
大唐天下原有常备府兵约计六十余万,半数集于关中,另有一半镇戍边疆或分散于全国各州县军府。此前兰州战事伊起,关中拨出十余万兵马远征参战,因而兵力已见馈乏。李世民要率领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眼下拱卫京师的兵马却一共只有不到二十万。
这时候,李世民一声令下——颁布征兵令,募招关中精锐青壮!朝廷大开府库太仓散尽国储,务必要在十日之内组募三十万大军,与关中原有精锐兵马混编卫率之后,择半随同御驾出征,另半留守长安镇守关中。
大唐实行的可是府兵制,除了少数镇戍皇城的御林军是朝廷出钱奉养的募兵之外,还尚未大范围的征用募兵。李世民此举,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前隋末代皇帝杨广,征兵伐高丽之举。
但李世民不在乎了。
“起倾国之兵”、“决一雌雄”——君无戏言!
李世民的雄武霸气与坚决果敢,再一次震撼长安,威服天下。这一纸圣令既出,就如同是一针强力的兴奋剂,让九州天下呈平日久而隐隐鸷伏的民族血性,与大唐王朝历来传承的尚武刚劲之风骨,幡然苏醒!
人们,仿佛又回到了隋末战乱天下狼烟,和开国立邦南征北战的时期。
前一刻,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下一刻,热血激昂壮气磅礴!
关中两京,无论公侯宦门还是平民子弟,报名参军者如过江之鲫;九州之内,以往无关国事只颂风月的文人墨客,诗文如箭檄遍天下。
转瞬间,大唐天下全民激进邀战切切,士民慷慨三军振奋!
大唐,这副书写了十余年繁荣与和平的史诗画卷之上,突增浓墨重彩、叱咤惊艳的炫烂一笔!
这一切,只因兰州,只因姓秦的那一对父子之死!
……
皇城,后宫,护国天王寺内。
白发胜雪的阴德妃焚香面佛而坐,虽素颜浅平服,仍仙容独卓贵气袭人,惊艳不可方物。
捻珠颂佛坐在她身边的,正是护国天王寺的住持,清善大师。
“大师,你曾说他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如今,他会是下了地狱,还是去了西方极乐?”阴德妃闭目浅吟而道。
“娘娘想他下了地狱,他便在地狱;娘娘想他去了西方,他便在极乐净土。”清善大师答道。
阴德妃眉宇微沉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我便只想他仍在人间。成佛也好成魔也罢,都好不过仍然活着。”
“苦海无边,生亦何欢?”
“他死了倒是清静,但会有多少人从此真正苦海无边?”
“娘娘是在牵挂公主殿下么?”
“还有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儿!”阴德妃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颤抖了,“我从玲儿的来信中得知,就在他出征前不久,玲儿身怀六甲!……从此孤儿寡母,情何以堪哪!”
清善大师却没有搭言,静了半晌。
“大师,我说错了么?”阴德妃问道。
“无关对错。生与死,对与错,动与静,都只在一线之间。参悟了,也就超然了。”清善大师说道,“娘娘,风吹烛焰,风未动,烛未动;动的,只是心。”
“心、心动?”阴德妃愕然的怔住了。
“你的心,从未静止。”清善大师微微一笑,说道。
“胡说!!”
阴德妃突然站起,生平罕见的面露怒容,更是头一次的对一向尊奉的清善大师喝道——“大师,你出言不逊!”
“娘娘恕罪。”清善不惊不忙双手合十唱了个佛诺施了礼,说道,“娘娘何须动怒?是与否、真与假、伪与善,也就只在一线之间。万般皆由心起,就连佛也生心魔,何况凡人?前世的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娘娘无须自省也无须纠结,缘既如此,顺应天命。”
阴德妃愕然呆立。及腰的雪白长发铺展下了,将她的背影勾勒得分外凄迷。
一个声音,在咆哮般的响在她的脑海里——
“我……动心?……荒唐,可笑!荒唐之极,可笑之极!”
……
入夜,司徒长孙无忌府中,书房内。
长孙无忌正当盛怒,面如铁青浑身颤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瞪着跪在他身前的长孙涣!
“逆子!孽畜!你居然敢当逃兵!”
“爹!你千万息怒,保重身体……千错万错,孩儿无可辩驳!现今马上回兰州,负荆请罪!”长孙涣哭求道。
“晚哪!”长孙无忌怒喝道,“你若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尚可留得些许清名!如今,陛下号令天下举国奋战,你、你……你身为我长孙无忌的儿子,居然当逃兵!你这不仅要断送自己性命,也会毁了我长孙一脉!连你九泉之下的姑姑(长孙皇后)也因你而蒙羞!——竖子!你居然还有脸回来见老夫!我要立毙了你!”
吼罢,长孙无忌一脚就踹了下去,正中长孙涣心窝!
长孙涣都不敢叫唤,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脚被踢了个仰天翻倒,马上又爬起来,满面惨白冷汗直流的央求道:“父亲息怒!千万息怒!孩儿万般该死,绝不敢连累家亲!”
“死?一个死字,说得容易!”长孙无忌仍是大怒难休,咆哮道,“皇帝御驾亲征,该点派的人全都点派了,唯独将我剩在长安,辅佐那个废物监国!——此举,分明就是在疏远冷落于我!二十多年了,但凡有任何大小事情,他何尝如此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