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殇-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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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负重伤的托洛此刻也已是斗志丧尽,只得拖着伤体向北遁逃。主将如此,其手下喽兵自然随之溃散,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奔逃而走,只在战场上扔下了几千具尸首和无数旗鼓战具、马匹辎重。
郭登又率军追杀了一阵,直至将来犯的瓦剌兵马全部赶回了大漠。栲栳山战役,明军大获全胜!
托洛领着残兵败马返回了瓦剌大本营。也先见托洛此役这般踉跄大败,心中极为不满,一怒之下竟下令将托洛斩首示众。
其实也先虽然表面上怒不可遏,可这结果却早在其预料之中。也先料定明军早有防备,派去征伐郭登的兵马必定凶多吉少,说白了就是谁去谁倒霉。
既然早知征讨明军毫无胜机,也先又为何执意要派托洛前去?
玄机就是托洛乃赛刊王的心腹悍将,也先便以讨伐郭登替喜宁复仇为借口,刻意指派托洛前去完成这个必败无疑的任务。若此役托洛阵亡则最好不过,若命大未死那就治其败战之罪,继而处斩。总之这次托洛是武大郎喝药——横竖就是个死!
赛刊王乃瓦剌部族中第二号实力人物,手中握有重兵,也先对其早有防备。上次携朱祁镇赴宴事件后,也先对这个弟弟的不满更是达到了顶点,继而怀疑赛刊王有阴谋取代自己的野心。如今也先此举就是想借明军之刀除掉托洛,斩断赛刊王的左膀右臂,以削弱其兵权。
当初也先点名指派托洛领军出征时,赛刊王就已心怀不满,无奈也先是部族最高首领,他的军令也不好违抗。而今却见也先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自己的心腹爱将托洛处斩,赛刊王这才恍然顿悟:敢情大哥你这是借刀杀人,实际就是在整我呐!
赛刊王愤懑之余对朱祁镇诉苦道:“我那个胞兄啊,刚愎多疑,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放过!前些日瞒着我派人出使大明,近日又故意指派本王爱将托洛贸然率军出征,这分明是借机除我羽翼,害我之心昭然若揭!我算看透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本王决定要赶在也先对我下手之前举兵起义!”
听闻赛刊王要起兵造反,朱祁镇惊骇不已,忙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赛刊王不禁质问:“为何不可?”
朱祁镇则耐心劝解道:“一旦殿下起兵,则瓦剌就此将陷入内乱不可自拔,而鞑靼人见瓦剌部族手足相残,则必会趁机来袭。到时不仅我瓦剌部族将落得个万劫不复之地,整个漠北草原也必将陷入持久战乱之中!”
听朱祁镇所言句句在理,赛刊王终也心生迟疑。
见自己的劝言起到了效果,朱祁镇继续说道:“祁镇知道殿下向来对我汉家典籍十分推崇,更是熟读《三国》。难道此时殿下忘了当年曹植所作的《七步诗》了么?”
赛刊王听罢更是感触良多,亦情不自禁的开始吟诵起了那首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朱祁镇又说道:“我们汉人是十分看重兄弟情义的,此谓之‘悌’也。悌与忠、信、孝、义等并称为八德,而兄弟相残则是违反‘悌道’,实乃大恶!难道殿下愿做这种大逆不道的恶人么?!”
听闻此言,赛刊王叹道:“罢!罢!本王听你的就是了。不过本王还是担心,我不起兵了,难保我那兄长他不继续害我。如今情势本王就犹如曹植,也先才是那不悌的曹丕!”
朱祁镇宽慰道:“殿下放心,只要兄弟之间推心置腹,有何心结不能解开?我想也先首领也定会以部族大局为重的!”
至此,这场一触即发的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朱祁镇非常得意自己一手化解了也先兄弟之间的这场危机,并万分憧憬着自己的弟弟朱祁钰会立刻派人前来解救自己。与也先他们相比,我与祁钰之间的兄弟之情可是坚深无比的!
然而不幸的是,朱祁镇对弟弟朱祁钰的一切认知依旧停留在自己被俘之前,而如今的大明皇帝朱祁钰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对皇兄尊敬有加的郕亲王了。
但说也先国书与太皇书信被飞马送入京城后,举朝震动。
自于谦收复紫荆关以来,太上皇朱祁镇就一直下落不明。**孙太后与钱皇后急得直跳脚,四处遣人打探,却始终查无音讯。皇帝朱祁钰心里倒巴不得这位皇兄永远别再出现,然碍于情理,也不得不装腔作势的派人寻找太上皇,却亦是无功而返。就在众人都以为太皇可能已不在人世之时,却突然接获这惊天消息:太上皇竟被掳于漠北草原,而瓦剌首领也先有意将太皇归还天朝!
有了太皇的音信,众朝臣便纷纷上书要求皇帝接太皇銮驾回朝。百官的初衷无非是看到堂堂太上皇竟流落他乡沦为囚徒,实在是有辱国体,接太皇回来也是人之常情。然而刚坐上皇帝大位不久的朱祁钰哪里肯轻易就范,对此问题始终三缄其口,刻意回避。
百官很快便洞悉了皇帝的心思,他是怕太上皇回朝后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于是以德高望重的老臣吏部尚书王直做为发起者,众臣又联名上了一封奏书,主要内容如下:
“陛下天位已定,太上皇还,不复莅天下事。陛下崇奉之,诚古今盛事也!自古八德:礼、义、廉、耻、忠、孝、信、悌也。臣等望陛下谨崇悌道,早日迎太皇还都,实为天下之幸焉!”
这段文字可是经王直等人深思熟虑逐字推敲出来的,文中特别点明了“天位已定”,就算太上皇回来,也不会抢你的皇位!
奏书呈上去后,众臣都以为这下皇帝定会欣然应允。谁知朱祁钰阅后却勃然大怒,于朝堂上指着王直鼻子大骂道:“腐儒匹夫!朕之所以迟迟未决,实乃惮也先狡猾奸诈!朕之所虑皆为国家,绝无半点私心。而汝却将朕说成了那种为保皇位而置兄长于不顾的卑鄙小人!朕告诉你王直,大位本非我所欲,当时推我登基的,实出卿等!而今却出此言,是何居心?!”
由此可见,王直将朱祁钰的心思点穿,这反而激起了朱祁钰的更大愤怒。我对皇兄有顾忌,你们心里明白就行了,如今却将此事捅破,这不是公然揭我的短么?!
众臣见龙颜大怒,皆噤若寒蝉,无人敢再触犯圣意。王直却生性耿直,乃大声疾呼道:“太皇被俘,理应归复!今不救回,悔则晚矣~!”
朱祁钰怒喝道:“休再多言!朕若不是念你年事已高,必将汝责以廷杖之刑!再有妄言者,绝不轻饶!”
散朝后,百官们满脸失望无精打彩的步出大殿。
这时却见王直一把拉住同行的于谦,质问道:“方才大殿之上于大人你为何一言不发?老夫原以为于大人乃率性直臣,谁知却也是个胆小怕事之辈!”
于谦回复道:“圣上怒气正盛,多费口舌于事无补。”继而他又对王直与在场百官郑重承诺道:“于某自有他法,保证能让陛下回心转意。请王老前辈与诸位拭目以待!”说罢便转身大步而去。
现场众人闻之皆将信将疑,只听得不断有人低声议论道:
“于谦当初可是极力主张废旧帝立新帝的,可说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此次他肯定是与皇上一条心,说出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敷衍我等罢了。”
“我看未必,于大人的为人你我都了解,他做起事来一根筋,从来都是向理不向人。迎太上皇还朝乃合情合理、人心所向,于大人定会全力以赴说服圣上的!”
“兄台所言有理。然就算于大人赞同迎回太皇,可方才圣上的态度大家也都看到了,龙颜大怒,宣称再有提及此事者必治其罪,却不知于大人能有何良策?”
究竟于谦将如何扭转乾坤、一挽狂澜?且看下回分晓。
第三十回完,请看下回:遥不可及的故国
三十一、遥不可及的故国
当日散朝后,于谦独自一人前往后‘宫,要求觐见皇帝。朱祁钰知道于谦所来何意,因此闭门不见。谁知于谦却就此长跪于宫门之外,不肯离去。
于谦怎么说也是扶持自己登基的功臣,朱祁钰于心不忍,只得召其进宫。
面圣之际,于谦对朱祁钰直言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希望尽快接太上皇回朝。
朱祁钰却没好气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也会跟着王直那群人瞎起哄!朕在朝堂上早已言明,再有妄言此事者,绝不轻饶!朕今日肯单独召见于你已是格外的礼遇了,希望于爱卿莫要得寸进尺。若冒犯了朕,朕一样会将你治罪!”
于谦面无惧色,严辞回道:“陛下可以责罚于某,也可以责罚任何一个有违圣意的大臣。可陛下您难道就毫不体谅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情么?!太后思子之心何等迫切,无时无刻不盼望太皇回归,他们母子得以团聚。陛下就忍心抹杀太后的这番心愿?”
朱祁钰听罢一阵冷笑:“哼~!反正我在尔等心中就是一个恶人,王直老儿骂朕不悌,朕也就不在乎再背一个不孝的恶名!”
听了朱祁钰这番高论,于谦亦冷笑道:“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置太皇于不顾,竟不惜与满朝文武乃至太后作对。既是如此,于某便在此郑重言明,当初陛下得以登基称帝,全凭太后她老人家的支持。而今陛下忤逆太后,她老人家照样可以废黜陛下的皇位!”
听到这,朱祁钰大为惊骇,叫道:“于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太后来威胁朕?!”
于谦回道:“臣并未威胁陛下,臣只是占着公理人心!自古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逆公理人心者,天地苍生并弃之!”
望着于谦那坚定无比的眼神,朱祁钰回想起当初京师危在旦夕时,自己因害怕承受不起这副重担而竭力推辞登上皇位,于谦则威言逼自己就范,脸上亦是这般神情。朱祁钰不禁感叹于谦身为臣子,却敢屡屡以言语相胁君主,此人真是个异类!
最后朱祁钰只得无奈叹道:“罢了,朕依你便是!”
三日后,朱祁钰下旨令礼部侍郎李实担任大明国使,率领使团出访瓦剌。
李实接道任命后便加紧做出使准备,然而这位刚刚由一个给事中提拔而成的礼部侍郎在整理朝廷下发的出访物品时却惊异的发现,除了一封国书,其他物资一概没有!
李实心中纳闷,堂堂天朝使者如此两手空空的出使番邦,岂不太过寒酸了些。且听说太上皇的亲笔书信中亦要求使团带上钱粮金银作为付给也先的赎款,如今朝廷却摆出一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架势,到时万一也先不肯放人,自己这个国使又该如何回来交差?
李实越想心里越不踏实,遂准备前去请示王直和于谦,征询一下这两位朝廷重臣对此事的看法。
然而李实刚走出礼部大门,却迎头撞见了时任司礼太监兴安。
自前任司礼监王振命丧土木堡之后,此职位便空缺了好一阵。代宗皇帝朱祁钰登基后,便提拔心腹太监兴安接掌了司礼监一职。
今日兴安是受主子朱祁钰的指使特此而来,完全是别有用心。
见兴安不请自来,李实也知道他是皇帝朱祁钰身边的亲信,便开始向其大倒苦水。
听完李实的诉苦,兴安却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李大人呐李大人,您是真缺心眼儿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此番使团出访不带银钱,这正是皇上的心意啊!”
李实叹道:“这圣上到底是何用意啊?下官实在是不解呐!”
兴安听了大声斥道:“你个榆木脑袋!万岁爷的心思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你还非要咱家点破么?”
经兴安这么一点拨,李实这才恍然大悟:皇上派自己出访瓦剌无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