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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悌殇-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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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浪收了这份礼,心想绣袋可留着自用,然这把金刀对他一个太监来说也无多大用处。忽又想到有一挚友最喜收藏各种稀奇刀具,何不转赠于他?!

阮浪想到的这个人是禁军中的一位校尉,名叫王瑶,此人与阮浪乃是至交,且酷爱收集各类兵器。

于是阮浪便将太上皇所赠的镀金短刀转送给了王瑶。王瑶执之细看,只见此刀作工精致,金光熠熠如红日照雪,顿感爱不释手,遂欣然收下。

王瑶平日为人仗义,是个为了朋友甘愿两肋插刀的主。但他身上也有缺点,一是不懂察言观色,另一个则是爱显摆。然而就是这两条看似不起眼的小毛病,最终却要了王瑶的性命!

按照当下的情势,稍有点政治敏感度的人都知道如今这太上皇是当朝天子的眼中钉,众文武官员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和朱祁镇沾上半点关系。纵是得了太皇之物,又有谁敢声张?然而王瑶却是木头木脑,还觉着拥有太上皇的贴身物品是件很光荣的事。

且说王瑶得了刀后便四处炫耀起来,还不忘逢人就说这刀的来历,弄得禁军内人尽皆知:王校尉得了一把太上皇佩带过的金刀!

这事儿很快便传到了时任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的耳朵里。身为东厂魔头的卢忠继承了历任前辈的优良传统,为人奸诈,整日里琢磨的就是如何整人,而后好向皇帝邀功。且这卢忠与禁军校尉王瑶素来不和,此番便觉着可以拿金刀之事做点文章。

卢忠便向景泰皇帝密报,称禁军校尉王瑶近日时常腰佩一把蒙古金刀招摇过市,此刀原系朱祁镇于漠北所得,如今却落入王瑶之手,岂不疑哉!因此研判王瑶极有可能暗中勾结瓦剌!

景帝朱祁钰闻之大惊,这还了得?!于是赶紧下令锦衣卫将王瑶逮捕并严加拷问!

卢忠领命后便立刻出动大批锦衣卫,将王瑶抓入东厂大牢。而太监阮浪作为传递金刀的中间人,亦脱不了干系,也被东厂抓捕归案。

东厂地牢内,卢忠及其手下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对王瑶、阮浪二人施以酷刑。将两人折磨个半死不活之后,卢忠这才缓缓逼问,要他们承认所谓“里通瓦剌、图谋复辟”的罪行。

当然这条罪名乃卢忠事先就已拟好,其实这还是受了皇帝的指使而为之。朱祁钰心里一直想除掉哥哥朱祁镇,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如今金刀案发,朱祁钰正好借题发挥,欲治罪于朱祁镇,随即便可堂而皇之的将其问斩!

作为皇帝的鹰犬走狗,锦衣卫指挥使卢忠自然最善洞察主子心思。为投皇帝所好,卢忠便精心编造出一套骇人听闻的案情:朱祁镇与瓦剌赛刊王私交甚密,赛刊王答应朱祁镇设法助其重登皇位。遂由朱祁镇于禁军中物色人选,而后买通宦官阮浪,命其将金刀交送给朱祁镇中意之人,此人便是王瑶。王瑶欣然应允,与朱祁镇密谋趁瓦剌大军进攻时里应外合弑君夺宫,继而扶持朱祁镇复辟。而朱祁镇也与赛刊王达成了协议,复辟后便割让大片国土于瓦剌!

卢忠将写好案情的状纸递到王瑶和阮浪面前,要二人签字画押。

王瑶、阮浪阅后大惊,这分明就是要将太上皇拖下水!一旦画押,太皇性命危矣!故而二人坚持不肯就范。

卢忠大怒,高叫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东厂的手腕乃天下一绝,凡不识相的,最后下场会如何你们应该知道!”

听闻此言,王瑶大笑道:“东厂走狗,少在你王大爷面前班门弄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若是哆嗦一下,就是狗娘养的!”而后又转头对绑在一旁的阮浪说道:“只是阮公公你身体单薄,怕是经受不住东厂的折磨啊!王某在此恳求公公务必挺住,无论如何都不能画押,否则太皇陛下就大难临头了!”

阮浪笑回道:“王校尉放心,咱家不会招供的。咱家十五岁净身入宫,日日起早贪黑任劳任怨,也练就出了一副经得起风霜雪打的身板,如今又何惜这身臭皮囊!”

卢忠一旁听了后嗤道:“呀嗬!行,看来你俩还挺有骨气!既是如此,卢某今日便成全你们!”

只见卢忠将手一挥,其手下的东厂酷吏们便个个跃跃欲试。卢忠又对二人说道:“这鞭子你们也挨了,老虎凳也坐了,那些烙铁烫身、竹签穿指的把戏也太过老套,卢某就不再请二位一一尝试。眼下咱们东厂刚又新研究出一套刑法,名曰‘撕皮’,还没多少人领教过,今日就请二位尝尝鲜,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能撑多久!”说罢卢忠便哈哈哈的仰头大笑起来。

这撕皮之刑到底如何实施,且听详解:

王瑶、阮浪二人先前已被皮鞭抽得遍体鳞伤,鞭子抽打出的都是一道道长长的伤口。

此时东厂狱卒取了数张质地坚韧类似于现今牛皮纸的特制纸张,而后裁成长条状,将纸一面涂上糯米糨糊,最后沿着鞭伤的血印把纸条贴于疮口上。纸也不是完全糊死,而是留着一小头翘在外,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玩意儿,那段小小的翘头便是撕皮的关键所在。

贴完纸条,卢忠最后问道:“这押尔等到底画是不画?!”

见王瑶、阮浪二人皆不应答,卢忠便一声大喝:“撕!”

狱卒们应声而上,纷纷以手拽住那段翘头,而后用力将纸条撕扯而下!这一撕可不得了,只见一大块皮肤便随之被剥了下来,露出红彤彤的血肉。更有甚者,一纸撕下,人皮上还带着黏糊稀烂的肉脂,再看那疮口,都见了白森森的骨头!

转瞬间,王瑶、阮浪二人已被撕得体无完肤,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东厂地牢,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撕皮酷刑过后,卢忠及其手下也有些乏了,遂跑到外间吃起了酒饭。刑室内只留下王瑶、阮浪二人被结结实实的并排绑在两根木桩架上。

王瑶转头看向身旁的阮浪,见其一副蓬头赤体半人不鬼的模样,自感万分愧疚,遂对其说道:“阮公公,都是我害了你啊!全怪我拿着金刀四处显耀,以至被卢忠这恶贼借机利用,不仅自己身陷囹圄,更害得公公一同受此连累。”

阮浪听罢奄奄一息的回道:“王校尉何出此言呐!想想当初太皇赠咱家金刀,我自收了便是,实不该再转赠王校尉,以至凭空惹出这般是非,说到底还是咱家自作自受哇!”

说到这阮浪忽然情绪激动起来:“眼下最紧要的不是你我的性命,而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太上皇!为了不让卢忠继续肆意栽赃陷害太皇陛下,我等唯有以死了断!王校尉,咱家先走一步了~!”说着就见阮浪下颚一合,随即便口吐鲜血翻了白眼!

王瑶见状禁不住大声哭喊道:“阮公公~!阮公公啊~!”

正在饮酒吃肉的卢忠一干人听见里间这般动静,便连忙奔进来查看,却发现阮浪已气绝当场。

见阮浪口中有异,卢忠便用力掰开阮浪下颚,忽见一块粘乎乎血淋淋的东西从阮浪嘴中掉出,落在了地上。仔细一瞧,竟是半截舌头,原来阮浪是咬舌自尽了!

见此情景,卢忠等人皆大吃一惊。再看一旁的王瑶,尚无异样,卢忠遂对手下大喊道:“快!把王瑶的嘴给我塞起来,千万别让这一个也咬了舌头!”

众狱卒立即将布条塞入王瑶口中,防止他步阮浪后尘。

此时的王瑶悲愤交加,自知无法逃脱东厂的魔爪,只恨没能及时跟随阮浪而去。现在嘴里被塞了个满满当当,身子又被牢牢捆缚在桩架之上,自行了断已无可能,只有等着继续遭受折磨。

王瑶想起阮浪说的话:“眼下最紧要的不是你我的性命,而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太上皇!”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被卢忠利用的道具,他最终欲置之于死地的其实是太皇朱祁镇!

为了不让卢忠的诡计得逞,王瑶便主动写下招供状,称从阮浪处听闻太上皇有一把稀世镀金宝刀,王某平生最喜此类,遂以钱买通阮浪叫其窃取金刀,阮浪得手后罪臣即将此刀占为己有!

卢忠见王瑶态度坚决,自知无法遂愿,也只得顺着这个台阶而下草草了结了此案。

定罪后,不久王瑶便被押赴刑场处斩!

南宫之内,朱祁镇一家仍然过着一如往常的幽闭生活,以至他们对发生在院墙之外的那场夺命风波竟丝毫不知情。朱祁镇只是觉得纳闷,为何多日不见阮浪公公?而张福对此的答复却是:“阮浪年老体衰,卧病在床。”

年华依旧,时光如梭。景泰二年腊冬,周妃顺利生产,如愿为太皇朱祁镇诞下一个龙种,一家人喜不自禁,朱祁镇为爱子取名“见深”。就是这位朱见深,日后登上了大明皇帝的宝座,既明宪宗成化皇帝!

不过此时此刻朱见深还不具备铁定当皇帝的资格。

当初钱玉英执意要朱祁镇纳妃,就是看准了景帝朱祁钰膝下无子,若周还香能抢先一步生下男婴,则很可能被立为太子。如今一切如愿,看似前景光明。

然而就在朱见深出生后仅一个月的时间,内宫中也传出讯息,景帝之妃杭氏顺利产下龙子!

第三十四回完,请看下回:立储之争

三十五、立储之争

 景泰三年年初,朱祁钰的宠妃杭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该皇子被取名为朱见济。

朱见济的出世对景帝朱祁钰来说意义颇为重大,之前他的后妃也都曾生育过,但生下的皆是公主。如今龙子降世,则意味着朱祁钰后继有人!

然而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封建时代无论是在皇室还是民间都实行严格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若朱祁钰是宣宗皇帝朱瞻基的大儿子,则其继承朱瞻基的皇位,之后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长子朱见济,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可偏偏朱祁钰是朱瞻基的次子,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朱祁镇,朱祁钰这个皇帝还是特殊情况下临危顶替皇兄做的。所以说连老子都名不正言不顺,他的儿子朱见济就更受诟病了。

原先朱祁镇并无子嗣,朱祁钰若想立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倒还说得过去。可气人的是朱祁镇的妃子周还香偏就抢先一个月生下了朱见深,这使得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由此也引出了一场激烈的宫闱争斗。

朱见济刚一降世,朱祁钰便迫不及待的欲立其为太子,遂于朝堂上放出风声,想探探百官的口风。众朝臣皆心照不宣,大都采取观望态度,不急于表明立场。

且说朱祁钰的正宫皇后汪氏,对立朱见济为太子一事感到坐立不安。其原由便是朱见济乃杭妃所生,万一将来登上天子大位,则杭妃必然会母凭子贵坐上太后宝座,自己这个正宫皇后反而沦为杭妃臣属,岂不悲哉!所以汪皇后是极力反对立朱见济为储。

不想让朱见济被立为储,那这个太子何人来做?汪皇后想到了朱祁镇之子朱见深。朱祁镇乃宣德先皇长子,其子朱见深便是先皇的长孙,所以按理说朱见深才是皇位正统继承人。于是汪皇后便联络自己在朝中的心腹,命他们上书奏表,要求皇帝立太皇之子朱见深为皇室储君!

当然汪皇后并不是真心想要维护朱家的宗族正统,她心里的盘算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杭妃成为未来的皇太后。在此目的的驱动下,景帝正宫汪皇后与南宫太皇朱祁镇之间反倒结成了一种利益同盟。

朱祁钰接到了汪皇后心腹言官递上来的奏折,上面净是些嫡传正宗之言,意思无非就是要景帝维护宗室正统,立先皇长孙朱见深为太子。

朱祁钰阅之大怒,但又无言辩驳,遂感郁闷至极。

司礼太监兴安看穿了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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