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牛煜化说:“这是你们老朱家在会上决定的事情,由不得你。再说,自今日开始,你已经被老朱家扫地出门了,嫣红给谁抚养,不关你的事情。”
说罢,上前抱起嫣红,就要往外走。
嫣红极力挣扎,吴氏也上前抢夺。
朱循礼却说:“贤妻,你让老牛把嫣红带到朱府吧。你走了,我又……唉,我也真照顾不好嫣红啊。”
吴氏绝望地喊道:“你把嫣红弄到朱府,那是毁了她!朱允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了。他是一个衣冠禽兽,披着人皮的豺狼!”
牛煜化见吴氏杏目圆睁,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倒有些害怕了。他放开嫣红,说:“咱老爷决定的事情,你是拗不过去的。”说罢,便走了出去。
吴氏抱住嫣红放声大哭起来。嫣红在母亲怀里,也哭得死去活来,口中反复说着一句话:“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吴氏知道自己小胳膊拗不过大腿,最终是要离开女儿的。她镇静下来,忍住了悲痛,将女儿抱在炕上,说:“孩子,妈妈要离开你了,以后不会给你裹脚了,你要学会自己打理。”
嫣红哽咽着说:“妈妈,我不要你离开。”
吴氏给嫣红脱掉了鞋子,并且给她将裹脚布一道道解开。抚摸着女儿柔嫩的小脚,强忍悲痛说:“孩子,今天妈妈教你裹脚,你记得好好学。”
嫣红擦了一把泪,弄的一张小脸像小花猫一样。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吴氏一边给女儿洗脚,一边说:“孩子,记得以后天天晚上要洗脚。”
嫣红使劲地点着头,说:“嗯……”
吴氏说:“洗脚记得洗干净,这脚趾缝最难洗,要细心一点。”
嫣红说:“记住了。”
吴氏说:“洗完脚要记得把脚擦干,这样才能往脚上缠裹脚布。裹脚布要是脏了,就要洗一洗。”
嫣红说:“知道了妈妈。”
吴氏慢慢的给嫣红缠足,一边缠,一边给她讲解。缠完了,再放开,让嫣红自己缠。一直示范了三遍,嫣红才独立缠完了脚。吴氏说:“对,就是这样,以后你要自己做了……”
“妈妈……”嫣红扑在吴氏怀里哭了起来。
吴氏开始翻箱倒柜,找了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和鞋子,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裹。
就在这时候,牛煜化几个家丁,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牛煜化说:“包裹都收拾好了,还不走?”
吴氏脸色惨白,回头看了看嫣红,又看了看朱循礼,哭了起来。
嫣红则搂住了妈妈,大声喊道:“妈妈,我不要你走!我不能没有妈妈!”
牛煜化一把将嫣红扯了过来,并抱在怀里。
吴氏咬着牙对牛煜化说:“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要是将来糟蹋了我女儿,天打五雷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牛煜化恶狠狠地说:“还不快走?难道要让我们乱棍将你轰出去吗?”
万般无奈的吴氏,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家门。
夕阳坠落在大青山上,烧红了半边天。吴氏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拖得很长很长……
十二、引缳自缢(上)
吴氏孤零零走到河边的时候,恰好遇到在河边洗衣服的夏青。夏青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对襟褂儿,胸脯高高的凸起。随着她搓洗衣服的节奏,那裹在衣服里面的一对玉兔,仿佛要破衣而出,跳进河中。
吴氏悄悄地避开夏青,往渡口走去。
但是,夏青还是在河水中发现了吴氏的身影,扭头朝着吴氏笑了起来。
她已经知道了吴氏的事情。她的笑容里没有讥诮,而是充满了羡慕。她起身,挨到吴氏身边,扯住了吴氏的手,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啊?”
吴氏支支吾吾地说:“我要回趟娘家……”
夏青压低声音说:“哎,问你件事……那个……朱循礼没骂你不?”
吴氏摇了摇头。
夏青又神神秘秘地问:“你真的和卞大头……那个过?”
吴氏淡淡地说:“都被人家捉起来了,我要不承认,你会说我欺瞒你。”
夏青搂住了吴氏,嗤嗤地笑,红着脸问道:“那个卞大头……果真让人很舒服吗?怎样的舒服,你跟我讲讲?”
吴氏哪有情绪讲这种事情,她说:“谁知道。”
“你都和他那样了,会不知道?”夏青撇了下嘴,“喂,你是怎样勾搭上他的?”
吴氏生气地说:“我没有勾搭他,是他强迫我的。”
夏青问道:“怎样才能让他强迫上你?去哪里找他?”
吴氏说:“你去刘家庄找他就是了。不过,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惨。我被我丈夫休了,现在走投无路了……”
“啊!是这样啊!”夏青大惊,“朱循礼居然翻脸无情?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操持这个家,他恐怕早就街头要饭了。”
吴氏流着泪说:“也不是朱循礼愿意休我的,他是被族长逼的,我女儿也被族长抢走了!”
夏青很生气:“怎么能这样,朱允这老吊头太不讲道理了!那么你现在要到哪里去呢?”
吴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夏青问道:“回娘家去吗?”
吴氏说:“回不去了。你知道,我父亲早就没了,现在母亲也瘫了,还需要哥哥赡养。我嫂嫂又是个容不得人的主儿,我这个样子回去,她能让我进门吗?”
“可你没地方去,总不能年轻轻的沿街乞讨吧?”
吴氏苦涩地说:“我不知道……”
夏青说:“那解铃还得系铃人,你去找卞大头!”
吴氏说:“我所有的厄运都是他给带来的,不会去找他的。”说着,就往前走去。
夏青说:“哎呀,天都快黑了,你往什么地方去啊。不如这样,今晚上你去我家里吧。住一晚,明天再走。”
吴氏还真的没走过夜路,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夏青的丈夫在关东山闯外,家里就夏青和她老公公。夏青的公公五十岁出头,一双色眼一天到头专盯女人。人们都传说这老头和他媳妇有一腿。想到这里,吴氏还真不敢去夏青家。万一那老头……如果再出了那种事,朱允会让人打死自己的。吴氏拒绝了夏青的好意,往渡口走去。
过了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吴氏孑然一身伫立在十字路口,心中一片茫然。秋风刮了起来,风力渐渐大了。路边的老槐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残枝落叶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往哪里去?究竟往哪里去?吴氏一遍遍问着自己,却毫无答案。
“天哪……”吴氏仰望黑乌乌的天空,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就在这时候,一滴雨点落在她的脸上。
“要下雨了吗?”吴氏心里说,“可千万不要下雨啊!”
但是,这秋雨还是下了起来。起初凄凄沥沥的下,顷刻间就变成狂风暴雨。大风肆虐地吼叫着,雨点狂飙。天地间,顿成一片汪洋。
吴氏成了落汤鸡,被大雨浇懵了。她蹲在路边,双手抱头,身子弯曲,任凭大雨浇在她的身上。
大雨下了有一个时辰,忽然又晴了天,夜变得格外安静。青蛙呱呱的叫成一片,月亮孤独的在薄云中穿行,星星诡秘地眨着眼睛。地面一片汪洋,一股股溪流在哗啦啦流淌。吴氏试探着走了一步,鞋子被泥泞的道路黏住了。她抬起脚,那双绣花鞋便遗落在粘土中。
吴氏三寸金莲,在这泥泞的道路上,寸步难行。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无路可走。一股失望的情绪笼罩着她,而且越来越强烈。她想到了死。
她想,我已经名誉丢尽,已经没了家,没了丈夫,没了女儿。我一个人流落在这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人在遇到绝境的时候,如果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这时候,她的思维就会钻进牛角尖里。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人生中最艰难的死亡。她会将这死亡当成逃避压力的捷径。
吴氏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找了一双新绣鞋穿上。穿鞋之前,她柔情屡屡地抚摸着那双小巧玲珑的三寸金莲。多少年来,她引以为傲的不是自己漂亮的容颜,而是那双小巧玲珑的金莲。她想,自己的这双小脚,不知道吸引过多少艳羡的目光,不知道多少人夸奖过。临死之前,吴氏依然要善待这双小脚。她从包裹里取出裹脚布和一双新绣鞋,重新缠了足,穿上了新鞋。
她起身端详着这棵老槐树,将那换下来的裹脚布搭在人头高的树枝上,弄好了一个扣儿。她搬了两块石头,将自己垫高,然后,将头伸进那个扣子中。
这时候,只要她踢开脚下的石头,就一了百了了。
但是,死之前,她觉得应该哭一场。反正在这万籁俱寂的秋夜里,也不会有人听见。她要哭,哭那可恨的卞大头,毁掉了自己的贞操。哭那人面兽心的朱允,将自己逼向死路一条;哭那懦弱不争气的丈夫,跟了他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哭那孤独可怜的小女儿,以后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哭那死去的父亲,女儿去看你了;哭那瘫痪在床的母亲,女儿不能尽孝道了;哭那无情的天和地,居然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哭来哭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她一咬牙,一跺脚,脚下的石块登时松动了。
吴氏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
十二、引缳自缢(下)
吴氏引缳自缢前,放声大哭,哭天哭地哭命运。女人的哭声在这空旷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早就惊动了三个人。
这三人是云城有名的青楼——“夜来香”妓院的龟奴。三人中,有个名叫邓玉成的,在妓院里与老鸨程姐儿颇有些渊源。相当年程姐还是红妓的时候,这邓玉成就是程姐的常客。但是这邓玉成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一天到头东逛西荡,手里积攒不下一文钱。程姐儿不但倒贴钱服侍他,而且还要时不时周济他些银两,供他外面花销。这邓玉成,其实是典型的吃软饭的主儿。
不过这邓玉成嘴巴特别甜,会哄人,温柔体贴。床畔之上,也有些过人的手段。尤其他那手按摩玉足的功夫,更是了得。程姐的一双小脚,让他捧在手里,一阵揉弄,便感觉舒爽无比。再多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多少年来,程姐从感情上离不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也离不开程姐的银子。
程姐年轻的时候特别漂亮,十几岁破瓜,一直做到三十六岁。二十多年来,她那柔软的身体,接待了成千上万个王孙公子,贩夫走卒。后来积攒了一笔银钱,便从都城搬了出来,来到这偏僻的小城市,开了个夜来香妓院,自己开始当老板。
邓玉成像一根缠在程姐身上的蔓藤,程姐到那他到那。程姐当了老板,他就留在妓院里做龟公。不同的是,做了老鸨的程姐不再接客了,自此后就与邓玉成生活在一起。两人虽然没有三拜九叩,但是,人们都承认他俩是事实夫妻。所以,邓玉成在这夜来香妓院里,地位颇高。私下里,都称他“二掌柜”。
古时代的青楼里,那些姐儿有一部分是自愿干这皮肉生意的。也有一些女子,是被人贩子骗卖到青楼里的,或者自己不情愿,却被人逼迫,无奈之下去了青楼。
前些日子,云城有个名叫舒炳飞的绸缎庄老板,看上了家中十六岁的丫环,名叫小红的。这小红有一双周正的小脚,再加上人长得妩媚,逐渐让舒炳飞着了迷。舒炳飞就像猫偷鱼一样,抽空就握着小红的小脚,疯言疯语地挑弄一番。每当这时候,小红便脸色绯红,半推半就。
终于有一次,舒炳飞不满足于玩弄小脚了,而是将小红整个人玩弄了。从此以后,瞅准机会,两人就偷偷摸摸疯一次。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