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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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华怕吴氏再说下去对自己更不利了,赶忙打断了吴氏的话,说道:“既然大婶难以抉择,那就让我和石头决斗吧。我们俩,谁赢了谁就娶嫣红。”
石头忽地站了起来,紧了紧裤腰带,满不在乎地问道:“怎么决斗,摔跤吗?”
马元华说:“摔跤那种事情太野蛮了,不如我们比剑,谁先把谁刺中,谁就是胜利者,谁就有权得到嫣红。”
石头说:“你会用剑,我却不会,这样不公平。要不你自管用你的剑,我用我的弹弓。你先刺中了我,算你赢。我先用石子打中了你,就算我赢。”
马元华笑了,说:“你可真是聪明。我的剑再长,也没你弹弓打得远。这两件器物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不能放到一起比赛。”
石头说:“那你就另外想一个办法吧。”
马元华说:“要不我们比赛背诗词,我背一首,你就背一首。谁到最后什么也背不出来了,谁就算输了。”
石头问道:“什么是诗词?”
马元华说:“合辙押韵的文章就叫诗词。”
石头说:“那好,你以为就你会。”
大家见石头答应了,都很奇怪,心想他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跟人家一个留过洋回来的学生比诗词,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梅七巧说:“石头,你就傻吧。”
石头憨厚地笑笑说:“没事。就让他先来吧。”
马元华本以为自己的这个提议石头不会同意,没想到他还答应了,心想,这个乡巴佬真是傻的可以。自己一肚子诗词,不把你比得屁滚尿流才怪呢。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背诵了白居易的《长恨歌》。
背诵完毕,他得意地看着石头,说:“该你了。”
石头也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张口就背: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种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每月两节日期定,最多相差一两天。
一年四季不变更,只留冷暖在人间。
背完后,也是得意地看着马元华,问道:“怎么?”
马元华不屑地说:“你这背的什么玩意啊?”
石头说:“你说要合辙押韵,我这难道不和辙不押韵吗?”
马元华说:“我们说好了比赛背诗词,可你背的是诗词吗?我这首诗出自诗圣白居易的手笔,描述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感天动地,你的呢?”
石头说:“我这首诗出自爹爹朱越风的嘴巴,小时候他就常常教我念,描叙了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也是感天动地。”
马元华不想和他争辩,又背了一首李清照的《诉衷情》:
夜来沈醉卸妆迟,
梅萼插残枝。
酒醒熏破春睡,
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
月依依,
翠帘垂。
更挪残蕊,
更拈馀香,
更得些时。
石头耐着性子听马元华背完,不屑地说:“你背的什么东西啊,有话怎么不好好说,却让人半懂半不懂。什么人瞧瞧啊,月姨姨啊。瞧瞧月姨姨就瞧瞧月姨姨吧,还被那翠莲捶了?这个叫翠莲的怎么那么不讲理,人家瞧瞧就瞧瞧吧,却要去打人家。”
大家都笑了,马元华更是哭笑不得。石头说:“你听我的吧。”接着就背道:
燕子低飞蛇过道,
鸡晚宿窝蛤蟆叫,
盐坛出水烟叶潮,
大雨不久就来到。
云向东一阵风;
云向北一阵黑;
云向南雨涟涟;
云向西水没鸡。
七月雨,八月旱,
棉花桃子像鸡蛋。
石头背完之后,看着马元华,说道:“我这个怎样,是不是比你那个容易弄懂?”
马元华无可奈何地笑了,心想不能再跟他比这个了。他要缠裹不清,我倒也没办法,便说:“我跟你比赛诗词那就是对牛弹琴,不玩了,我们换一个比赛方法吧。”
六十四、打掉牙咽在肚子里
石头说:“换一个就换一个,要不我们扳手腕吧。”说到这里,便曲着胳膊,握了握拳头。
石头穿了一件无袖坎肩,握紧拳头的时候,胳膊上的疙瘩肉一块块凸了出来。马元华自知不是对手,说道:“这个不行。”
石头说:“动文的你输了,东武的你又不行,你就是一个无用之人。我看你要是将来娶了嫣红,就像我婶婶家的朱循礼叔叔一样,只会让我婶婶吃苦。这样的男人,嫣红怎么能嫁给你?”说到这里,回头看着嫣红说:“是不是,嫣红?”
嫣红刚要表态,就见一个差役走了进来,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吴氏说:“我的案子还没审呢!”
那差役说:“巡抚李大人说了,你的茶楼谁给你拆了,谁负责给你原样盖起来,而且质量只许比以前好,不许偷工减料。”
吴氏心想,能有这样一个结果,也算胜利了。她说:“感谢巡抚大人。”
那差役又说:“不过巡抚大人也有训示,你听好了。”
吴氏说:“民妇洗耳恭听。”
那差役就转述巡抚大人的训示:“他老人家说,女子缠足属于陋习,国人应该逐步取消。因此,以后你的茶楼不许收留小女孩缠足了。”
吴氏听了这话,那喜悦的心情大打了折扣。但既然巡抚大人发话了,她也不敢忤逆。
她施了一礼,说道:“谨记巡抚大人的训示。”
往回走的路上,梅七巧、嫣红、石头都欢天喜地,吴氏、朱开宇和马元华却心事重重。六个人,真可谓一半欢喜一半忧了。
这些日子来,朱开宇他们一直宣传放足,甚至强行给吴氏解了裹脚布。她生气是生气,却并不担忧,因为她把这一切,仅仅当成是顽皮孩子的胡闹。但是今天巡抚大人却明确将缠足视为陋习,而且还说要逐步取消,这让她很不是滋味。自己为了缠一双好脚,小时候受了多大的痛苦。为了给女儿缠一双好脚,她恨着心,一直折磨了女儿三年。可是现在说放开脚,就要放开脚,这是让她不能接受的。
朱开宇和马元华的担忧就简单多了。他们今天公开为吴氏作证,也就等于和自己的家人作对了。他们不知道,回到家里,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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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拦轿喊冤,赢了官司,这件事一天之间,就在云城传了个家喻户晓。而这个昔日的窑姐,云城赛脚会上的魁首,也成了云城的传奇人物。有人说其实早在许多年前,吴氏就认识了李巡抚,而且两个人很有一段风流韵事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吴氏拦轿喊冤的当天,就被李巡抚留在府衙,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放了回去,两人旧梦重温。
李巡抚当众处理这件案子,本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廉洁为民的口碑,却没想到添了一笔桃色新闻。不过,李巡抚处理完这件事后,第三天就去了另外一个城市。那桃色新闻事件,没人在他跟前提起,暂时也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临走的时候,他严厉地警示了马知府。他说对一个弱女子实施暴力拆迁,影响实在恶劣。这种行径,对于标榜爱民爱百姓的官府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因此,他要求马知府給吴氏将茶楼好好恢复原样,绝对不可敷衍了事。他说,我以后还会过问这件事情的。
李巡抚走了之后,马知府坐在官衙里,呆若木鸡。他老后悔了,心想幸亏李巡抚没有深追。如果深追下去,自己恐怕连乌纱帽都不保。现在自己下令给人家将茶楼拆了,转眼又要给人家盖起来,丢了脸面不说,这份钱从哪里出啊?想来想去,又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吴家。
于是,他吩咐人将朱庆传到府衙。
吴氏拦轿喊冤的壮举早就传到朱庆耳朵里,这几天,他正为这件事烦着呢。见知府派人传他,哪敢怠慢,连忙赶到府衙,见了马知府。
马知府的神情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脸色乌突突的十分难看。朱庆来到马知府面前,装模作样要给马知府下跪请安。若在平时,早就被马知府制止了。但是今天马知府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朱庆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自己一介草民,见了知府大人下跪请安,这是基本的礼数。他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暗自咒骂:马知府你个死逼,我归天跪地跪父母,哪轮的上跪你?今天我给你一跪,你小子必折十年的阳寿。嘴里却说:“草民朱庆叩见知府大人!”
马知府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起来起来吧,别弄的跟真事似的。”
朱庆站了起来。马知府也不让座,也不让人上茶,完全不拿他当客人看待。他垂着双手站在马知府面前,神情很是尴尬。
马知府捶着自己的脑袋,责怪道:“你们这干的什么事情啊?给人家把房子拆了,让人家在巡抚大人面前狠狠地告了我一状。要不是我和巡抚大人有些私交,这一次恐怕连乌纱帽都丢了!唉,不让人省心!”
朱庆心中那个憋屈啊,觉得窦娥都没有自己冤枉。明明是马知府下令拆了吴氏茶楼,到如今却推在别人身上!但是,朱庆却不敢辩驳,他知道得罪了知府,自己以后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赶忙陪着笑脸,说道:“对不起,连累您老人家了!”
这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马知府斜睨了朱庆一眼,问道:“事情已经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朱庆说:“单凭马知府吩咐。马知府怎么说,我朱庆就怎么做,绝对不会推辞。”
得到朱庆爽快的答复,马知府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他挥挥手,说:“哎,你还站着干什么?坐,坐吧。”
朱庆坐了下来,马知府又让人上茶,气氛这才缓和了。
马知府喝了一口茶,颇有感触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是得罪不起的:漂亮的女人和卑鄙的小人。这美女就算无权无势,但她那张脸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攀上有权有势的人物了。”
朱庆问道:“街坊上都传说吴氏和李巡抚……”
马知府故作神秘地一摆手,说道:“咱们还是不要议论这件事情了,说一说眼下怎么办吧。”
马知府的暧昧表情,明显在向朱庆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吴氏和这李巡抚果真有一腿。这样就会给朱庆施加压力,以便接下来的事情容易谈妥。
果然朱庆很痛快地说:“我现在一些主意也没有了,一切单凭马知府吩咐。”
马知府说:“你看,你们把茶楼拆了,现在人家吴氏通上了巡抚大人。巡抚大人发了话,要求你们给人家原样盖起来,而且还不许偷工减料搞豆腐渣工程,你看怎么办吧?”
朱庆心中不服,奶奶的,明明是你马知府收了我的银子,吩咐官兵拆了人家的茶楼,现在却把罪名按到我头上了,还要我给她把茶楼盖起来。
我要是答应了,就是当当响的冤大头。可我要是不答应,你马知府将来肯定会把我打成冤大头。看来今天这事儿,只有自己主动当冤大头了。这样也许是上策,争取个好态度,给马知府留下个好印象,今天损失的,以后再想办法从他这官府里挣回来。
想到这里,朱庆便诚恳地说:“马知府,之所以发生了这件事情,全是因为家父。家父信奉什么风水啊,八卦啊。老人家固执,我当儿子的也奈何不得,没想到给您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心里真过意不去。至于重盖茶楼,那没说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