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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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街道上飞奔,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有一个挑着菜担子的菜农躲避不及,扔下扁担就跑。马匹踢翻了菜筐子,那满满两筐子大白菜滚落满地。就在这时候,对面又来了一队官兵,而且领头的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
那骑马的官兵起初还以为梅七巧的马匹惊了,便调转马头,跟梅七巧的马车并排往前跑。跑了一会儿,凑准机会,身子一跃跳上马车,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马辔头。那马辔头被抓,便逐渐放缓脚步,最后停了下来。
梅七巧怒道:“你凭什么止住了我的马?”
那人说:“姑娘,我给你停住惊马,你不说谢谢倒也罢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梅七巧说:“我的马胆气大得很,怎么会惊了呢?”
那人说:“原来姑娘是有意在大街上纵马?”
梅七巧说:“是啊,我愿意赶着自己的马快跑,你管得着吗?”
那人说:“你在闹市区纵马,官府要治罪的。姑娘,今天你不走运,碰到我陈捕头手里了。我先把你捉到官府去,然后再打你二十大板,马匹车辆没收充公!”
梅七巧虽然不认识陈捕头,但陈捕头的名号却听妈妈说过几次。这陈捕头在吴氏拦轿喊冤事件中,曾经暗暗帮过吴氏。梅七巧虽然莽撞,人却很聪明。听陈捕头说要把她捉进衙门,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梅七巧挨板子坐大牢都没什么,可怜我妈妈没人照顾啊。”
陈捕头问道:“你妈妈怎么了?”
梅七巧说:“我妈妈吴氏得了重病。为了给我妈妈请医生,我才纵马快跑的,可是却被你拦住了。我请不到医生,我妈妈就在吴氏茶楼里盼着我们,受病痛的折磨。”
陈捕头看了梅七巧一眼,问道:“你是吴氏的女儿?”
梅七巧说:“怎么,不相信?”
陈捕头说:“相信,相信,没人愿意冒充别人的女儿。你妈妈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梅七巧说:“也不是太严重,反正我妈妈就是浑身上下牙疼。你知道,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要人命。”
陈捕头说:“既然如此,那你们走吧。”说着,就下了马车,骑到自己马上。
梅七巧正想赶着马车往前走,那帮查脚的官兵追了上来,前后左右将马车围住了。那带头的高个子军官狞笑道:“这一次你们插翅也难逃了!”
梅七巧说:“陈捕头都说让我们走了,你们怎么还过来啰嗦?”
高个子军官冲陈捕头施了一礼,对梅七巧说:“我们是查脚的。”
陈捕头说道:“姑娘,他们查脚的不归我管。”
高个子军官说:“下来下来,看看你们放脚了没有。”
梅七巧坐在马车上将双脚往车下一伸,说道:“你看吧,我根本就没缠脚,还怎么放脚啊?”
高个子军官看了一眼,说道:“原来是个天足姑娘……既然如此,那你们跑什么?”
梅七巧说:“我们本没打算跑。是我的马胆气少,见你们一个个长得牛头马面的,它害怕了,所以拔腿就跑。”
高个子军官说:“你撒谎,我分明看见你打了那马一鞭子。”
梅七巧说:“我因为它跑才打它的。”
高个子军官说:“不对,分明是你打了它它才跑的。”
梅七巧说:“是它跑了我才打的。”
高个子军官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既然你是天足姑娘,那你走吧。”
梅七巧赶忙一挣缰绳,喊了声:“驾!”那马便拉着车缓缓地走了起来。刚走了几步,那高个子军官又将车拦住了。
梅七巧说:“你这人真麻烦,又想干什么?”
高个子军官说:“还有另一位姑娘没检查呢。”
嫣红刚才一直坐在车上,低着头,心里怕得要命。听说高个子军官放行了,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人拦下来了,而且点名要检查她。嫣红吓得面色惨白,身体颤抖。
梅七巧说:“你检查了我不就行了?她是我妹妹,我都没缠足,她自然不会缠足。”
那高个子军官说:“不行,还是要检查一下。喂,这个姑娘,请你下来!”
梅七巧想找陈捕头帮忙说一下,回头一看,那陈捕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只好换了一副笑脸,说道:“这位官兵大哥,你看我妈妈现在正在家里浑身上下牙疼,我们急着请大夫呢。”
高个子军官问道:“浑身上下牙疼,这算什么病?难道你妈妈是个怪物?浑身上下都长了牙齿?”
梅七巧怒道:“你这狗官,你妈妈才是个怪物呢。你查脚就查脚,为什么骂人?”
高个子军官说:“好了,算我说话欠妥,给姑娘道歉了。”
梅七巧说:“这还差不多,知错就改,不耽误做君子。好了,本姑娘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我们也要请医生去了!”说着,一拉马缰,喊了一声:“驾!”那马车就往前走去。
高个子军官愣了片刻,紧追几步赶了上来,拦住马车,说道:“你们不能走!”
梅七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你这狗官,真是啰嗦。我都原谅你了,还要怎样?”
高个子军官说:“你原谅我了我很高兴,可我还是要例行公事,检查一下你妹妹。”
梅七巧说:“你难道不知道人家急着请大夫吗?人命关天,出了事你负责?”
高个子军官说:“也耽误不了你们多大功夫。哎,那个姑娘,你快快下来,让我们检查一下!”
嫣红无奈,只好磨磨蹭蹭下了马车。
高个子军官看了一眼嫣红的绣鞋,便说:“好一双小脚儿。”
嫣红连忙将双脚缩回裙子里。
高个子军官问道:“你放足了吗?”
嫣红低着头,一声不吭。
高个子军官说:“看你的样子,就没放足。你把鞋脱下来我们看看。”
嫣红赶忙摇头,说道:“不要……”
高个子军官说:“快一点!”
其余官兵也一齐喝道:“快一点,脱鞋脱鞋!”
嫣红非常窘迫,她不愿意当众脱鞋给别人参观。因此,虽然众官兵大呼小叫催促她,她只是摇头。
那高个子军官说:“姑娘,我们是先礼后兵的。现在礼已经用过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后兵了。”一挥手,上来两个官兵把住了嫣红的腿脚。嫣红极力挣扎着,同时尖叫了起来。梅七巧在后边用脚踢那些官兵。然而那高个子军官依然把着嫣红的脚,给嫣红将绣鞋袜子脱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说道:“果然没有放足!兄弟们,给她将裹脚布扒下来!”
几个官兵像强盗一样按住嫣红,七手八脚给嫣红撕开裹脚布,一层一层将裹脚布解了下来,并随手扔在大街上。嫣红一双白嫩的小脚暴露在众人面前,又羞又气,不由得“哇哇”地哭了起来。
梅七巧帮嫣红穿上鞋子,并且把嫣红扶到车上,说道:“你们这些官兵太也无礼!当街扒掉我妹妹的裹脚布,羞辱与她。我问你们,你们家中没有姐姐,没有妹妹,没有妈妈吗?要是别人也这样对待她们,你们心里什么滋味?”说到这里,一拉缰绳,就要开马车。
那高个子军官却拦住了她们,说道:“姑娘,按照规定,查出未放足的,要当场罚银一两。你们拿出银子,才能放你们走。否则,就要被我们带到府衙。”
梅七巧啐道:“银子没有,臭裹脚布到有一条。刚才你们解下的那条裹脚布我们不要了,你们拿回去换银子吧。”说着,用力抽了马一鞭子,那马嘶叫一声,扬蹄就跑。
这一次官兵早有准备,岂肯让梅七巧走掉?他们围了过来,扯住了马缰绳,马车停住了。
梅七巧又气又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马鞭,一鞭一个,鞭鞭都抽在那帮官兵的脸上。高个子军官喝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姑娘,敢妨碍公务,攻击官兵,简直不要命了!兄弟们,把这个小妮子捉住,送到监狱里关她十年八年的,看她还敢这么厉害!”
那些官兵从各个方位爬到马车上,七手八脚就把梅七巧按住了。他们用绳子将梅七巧和嫣红绑了起来,放在马车上,赶着马车就往衙门走。
一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两个五花大绑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罪行。看着路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嫣红只觉得无比羞涩,不由得垂下头去,泪流不止。
就在这时候,对面出现了一群高举废缠足标语牌的人。
这帮人是马元华、朱开宇领导的天足会成员。朱开宇今天没在队伍里,马元华在里面带头。他们正要去参加一次集会演讲,半路上遇到了这帮官兵押解着嫣红和梅七巧。
那高个子军官认识马元华,离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马元华看了高个子军官一眼,随口问道:“你们好像捉了两个女犯人,犯什么事了?是江洋大盗吗?”
高个子军官说:“江洋大盗倒是抬举她们了。这两个女的其中有一个缠足的,问她们要罚银,她们不但不交,反而用鞭子抽我们,太可恶了!”
马元华心想,这么泼辣的事情我原以为只有梅七巧做得出来,没料到还有人……正想着,突然听到车上的姑娘喊道:“马元华,我们被人绑起来了,你却在这里人模狗样,说三道四的!朱开宇呢?”
马元华刚刚走过来,还没来得及细看车上的姑娘。听到有人骂他,便走过去仔细一看,大为震惊:“七巧,嫣红,怎么是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梅七巧说:“你让这些狗官先给我解了绳子再说。”
马元华扭头对高个子军官说:“这是我的朋友,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她们?”
高个子军官显得极为尴尬,连忙吩咐人给嫣红和梅七巧解了绳子,说道:“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如果知道二位小姐是马公子的朋友,哪敢冒犯!”
马元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走吧。”
那几个官兵如遇大赦,头也不回跑掉了。马元华看着嫣红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怜惜。他上前替嫣红挣了挣衣服,柔声问道:“你们哪天回来的?”
还没等嫣红回答,有个姑娘从队伍里走了过来,拉着马元华说:“嫣红,你还认识我吗?”
嫣红看了一眼,说道:“认识了,你就是夼里村的那个刘凤吧?”
刘凤说:“是啊是啊,就是我。我要告诉你,我现在是马元华的人了,已经搬到城里来住了,我和元华,天天都能见面。”
嫣红淡淡地说:“恭喜你啊。”
马元华朝嫣红充满歉意地笑了一下,说:“嫣红,请原谅我自动退出与石头的竞争。”
嫣红说:“你退出了好啊,省得你们俩一天到头又打又闹的。”但心里毕竟有那么一丝丝失落。
马元华继续说:“我退出竞争,不是因为你不优秀,而是刘凤太爱我。她曾经在我处境最危险的时刻,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能负她。”
刘凤对嫣红强调道:“你听见了吗?我和马元华,是过命之交。”
嫣红说:“你放心,我一直拿马元华当大哥看的,我喜欢的人是朱石头。”
刘凤一撇嘴说:“哼,朱石头有什么好?”
九十、韩氏一命归黄泉
朱石头中午时分从云城回到驻马屯,家里发生了大事。
自去年秋天以来,涝灾旱灾轮流发生,庄稼收成大幅减产,老百姓十家有九家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本以为官府会体恤下情,发一点救济什么的,帮助老百姓渡过难关。然而,到了今年年末,官府非但不发救济,摊派下来的粮税与往年相比,反而增加了。官府的横征暴敛激怒了百姓,大家议论纷纷,自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