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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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轩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嗤嗤冷笑:“黄金菜?就这其丑无比的玩意?”
杨宛如不忿李彦对她的忽视,也伸出素白细嫩的手指指了指竹篮里黑乎乎的地瓜,娇声嗔道:“这卖相也确实太丑了点。”
李彦瞥了眼搔首弄姿的杨宛如:“在下以为,皮囊不过是身外物,关键还得看内在,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有何用?”
又伸手指着甘薯:“它们虽然难看,胸中却有锦绣,待我烹饪出来,诸位一尝便知。”
杨宛脸色一变,狠狠地白了李彦一眼,这话明说甘薯,未尝不是在讽刺她。
王修微眸光流转,轻柔笑道:“奴家久居江南,却不曾听过此物,李公子这样说,倒是期待得很。”
王修微意态淡然,是确实好奇,钟轩却借着话头讥诮道:“我等都未听说黄金菜,这恐怕是你这个喇唬胡扯的吧?”
第一卷 番薯香
第十九回 海外
李彦淡淡看了钟轩一眼:“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钟公子可知道山外有山,海的那边也有广袤不下于大明的陆地?这黄金菜便是来自海外,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你说我孤陋寡闻?”钟轩顿时大怒:“你一个种地的,又去过什么地方?”
李彦淡淡笑道:“好教你知道,在日本、琉球的东面,是一望无垠的太平洋,大洋彼岸,就是美洲大陆,而我说的这两种作物,就是从美洲漂洋过海而来,传到广东琼州,正德皇帝曾经尝过,并钦封为黄金菜。”
钟轩、谭元春出身湖广,在座的才子多是北直隶人,对远在南方的琼州自然非常陌生,见李彦说得有模有样,尽皆沉默,无法反驳。
“哪里有什么美洲,你难道去过?”钟轩大声质疑道。
李彦将一只空碗倒扣在桌面上,指点着道:“美洲在太平洋东岸,大西洋西岸,其极北之地终年飘雪,和大明奴儿干都司北端只隔着一道狭窄的海峡,遥遥相望。南方气候炎热,降水丰富,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热带丛林,生长着各种植物,譬如花生、甘薯、玉米、马铃薯、番茄等等……”
李彦洋洋洒洒地讲起美洲的地理和风土人情,听得茅元仪啧啧称奇,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才子们都是闻所未闻,虽心有不甘,却听得入神。
杨宛如、王修微更是大开眼界,美目中异彩连连,目眩神迷。
不得不说,这两个女子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世尤物,杨宛如刻意流露的成熟媚态,还有王修微那种出尘的淡雅,都会让男人忍不住心动。
谭元春、钟轩的脸色都逐渐难看起来,他们平日和茅元仪一样,喜欢走南闯北,到处游玩,原以为自己见识已经够广的了。可是在李彦这个农夫面前,竟然完全不值一提,钟轩也再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李公子,这美洲大陆丰富多彩堪比我大明,他们也有琴棋书画否?”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李彦闻声看去,却是那个淡雅的王修微,眼中闪过丝丝惊奇,似乎对这些地方很是向往。
李彦微笑颔首:“美洲大陆的文化虽与大明不同,却也有它的灿烂之处。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到了满刺加、印度洋、大食,后来西洋人不甘寂寞,也扬帆出海,却无意中漂到渺无人烟的美洲……”
李彦说起美洲的历史,起初还很淡然,说着说着就不免感到遗憾,想当初郑和大航海领先西方上百年,谁知道一个禁海,渐渐就落到后面,到了明清易代,更是不进反退,才有了以后的百年屈辱。
想到这些,李彦的声音不禁变的抑扬顿挫,隐隐有金石之音。
杨宛如妙目凝视,又是好奇又是迷惑:这个种地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王修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认真听着,不时轻轻颔首,越听越是神往。
钟轩却越看越不是滋味,突然嗤笑道:“原来是不通教化的蛮夷之邦,能有什么好东西?”
李彦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蛮夷之邦?我华夏若人人如你这般不学无术、自以为是,将来就要被这些蛮夷亡国亡种。教化?你倒是去辽东,好好教化教化建奴,让他们不要挑起战事。”
钟轩脸色发白,指着李彦怒道:“你、你说我不学无术?”
“说的就是你,”李彦狠狠瞪了回去。
“你知道勾股定理不?知道人为什么生病,植物如何生长,生铁怎样炼钢不?知道弹道、摩擦、风阻、氧化、冰河气候不?”李彦一叠声问得钟轩哑口无言。
“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只知道弄几首艳词小曲,喝喝花酒,吹吹牛皮,自以为是正道,却不知道‘道’是怎样的,更不知其所以然,这不是不学无术,什么才是不学无术?”李彦站了起来,伸手指了指满屋子目瞪口呆的才子,慷慨激昂地说道。
不知道是被李彦突然的爆发吓住了,还是在反思刚才这席话,满屋子的才子们都端坐桌前,过得半天,竟无人反应过来。
钟轩首当其冲,气得浑身发抖,也伸手指着李彦:“你、你……什么炼钢,那是铁匠的事,我等读圣,践行大道,岂可沉湎奇巧淫技?”
“奇巧淫技?”李彦忍不住哈哈大笑,抓起一只瓷碗举在空中:“钟公子既然说起道,在下便要请教,这瓷土烧成瓷是何道理?温度如何,原料配比如何?又是何道理?”
“嘭”地一声,李彦狠狠将瓷碗砸在地上,将众人吓了一跳:“又请问,这瓷碗摔落,为何会破碎,这又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吧?”李彦转了个身,冷冷扫过众才子:“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与奇巧淫技有关?古人云‘格物致知’、‘穷天理’,这万事万物的道理,你们又明白多少呢?依我看,诗词文章不过小道,这才是大道。”
李彦这最后一句,说的甚是嚣张,凭他个小小农夫,年不过十四五,竟论起天下大道,将诗词文章说成小道,要是平时,众才子早就跳起来用唾沫将他淹没。偏生此刻厅中寂静,竟无人出声,都被李彦滔滔气势震慑,尚未反应过来。
众人脸上满是震骇,李彦不等他们爆发,突然落寞地笑了笑:“说这些干什么,在下还是去烹制黄金菜,请各位品尝品尝,权当是赔罪了。”
朝四周拱了拱手,李彦扬长而去,留下满座刚刚反应过来的才子茫然不知所措。
王修微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眼前都是李彦离开时那落寞的眼神,忍不住感到心悸。
杨宛如水盈盈的眸中闪过一道异彩:这个家伙,似乎很不简单呢!
第一卷 番薯香
第二十回 助阳
闻香楼后院的厨房中,闲杂人等都已经被撵走,宋大牛和郑书在外面把门,包有才打下手,先将灶火升了起来。
闻香楼听说李彦要做黄金菜,也非常配合地让出厨房,这里食材很丰富,还有不少高级货,油、盐、醋、糖等调料也都齐备,想做什么都可以。
李彦当初依着菜谱做菜,手艺还算不错,不过他并未打算烹制太复杂的菜肴,反正对韭黄、甘薯、玉米,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不了解,只要充分体现特色,好看、好吃就行。
二楼的雅间中,闻讯而来的闻香楼掌柜王好贤正热情地给各位才子敬酒,胖乎乎的圆脸堆满奸笑,好似弥勒佛一般:“茅公子、谭公子、还有钟公子,你们在江南应该早就品尝过这黄金菜吧,鄙人粗陋寡闻,倒是好奇得紧,不知这黄金菜到底是何物?”
被李彦那么一忽悠,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黄金菜的存在,也不好说自己不知道,谭元春儒雅地笑了笑:“掌柜的等会见了就知道,至于这菜嘛,却是从海外那边传过来的!”
“怪不得,原来竟是海外珍品,”王好贤露出恍然的神色,又问:“不知滋味如何?鄙人已是垂涎欲滴了。”
茅元仪谦谦君子,不习惯说谎,只得干笑道:“茅某也还没尝过,只是闻名已久,闻名已久!”
王好贤却是吃了一惊,他知道茅元仪的身份,茅家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官宦人家,茅元仪更是江南有名的风流才子,他居然没吃过,看来这黄金菜果然菜如其名,珍贵异常。
而看其他人尴尬的神态,想必也是没有吃过,那些北直隶的书生也就算了,谭元春、钟轩都是湖广富贵人家的子弟,竟然也没吃过,可见黄金菜的珍稀程度。
王好贤小眼眯成两道细缝,色迷迷地看着娇媚的杨宛如和王修微:“杨姑娘、王姑娘想来是品尝过黄金菜吧?”
李彦表现越出色,感觉被轻视的杨宛如就越想讨回颜面,闻言美目流转,娇声笑道:“奴家也只是在金陵小公爷府上吃过,这黄金菜,色泽金黄,灿若霞光,可好吃着呢!”
杨宛如将黄金菜说得天花乱坠,狠狠夸赞一番,实质都是些广泛的描述,心想我说得这么好,等会你做出来的东西不好,那可就不是黄金菜了。
杨宛如故意捧杀,自以为得计,王好贤却当了真,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这等好菜,他一定要抓在手里,这是结交达官贵人的绝佳利器,对于闻香楼和自己的事业非常重要,可惜李彦不让楼里的人帮忙,要想知道材料、做法,必须另外想办法。
王好贤坐在那里想着办法,众才子也都心怀鬼胎,不忿刚才被说成不学无术,都想着等会这黄金菜上来,说不得要好好贬低一番。
就在众人新神不宁的时候,终于听到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李彦推门而入,包有才等人端着托盘跟在身后。
来了,看我等不将那黄金菜说得狗屎不如!才子们直勾勾地盯着李彦,有人已经捋起袖子,跃跃欲试。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李彦微微笑道,向才子们拱了拱手:“还要再说声抱歉,因为黄金菜材料难得,烹制不易,无法请诸位都来品尝。”
才子们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敢情人家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连品尝评价的机会也没有。
又有人恨恨想道:你不让我们吃,我们就不会闻,不会看么,菜品讲究的是色香味,我们就从色、香方面来贬低你,看看还有人会吃不!
李彦示意郑书端出第一道菜:“在下准备了六双筷子,就请茅、谭、钟三位公子,王、杨两位姑娘,还有王掌柜品评。”
李彦掀开亮银的盖子,这第一道菜却是韭黄炒鸡蛋,只见韭段嫩黄泛白,混着炒成金黄的鸡蛋片,静静躺在在雪白的瓷盘中,散发出淡淡清香,清雅脱俗。
有心交好的茅元仪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闻之忘俗、见之忘俗,却不知滋味如何?李兄,我这可要动筷子了。”
钟轩和众才子都无话可说,这道菜味道不知如何,但卖相确实符合中国人、特别是他们这些自诩高雅的审美情趣,清淡怡人,无可指摘。
杨宛如美目不停在满脸微笑的李彦和色泽淡雅的韭黄上打转,心中略微有些失望,知道李彦推出黄金菜,怕是早有准备,想要他出丑是不能了。
王修微看了李彦一眼,素手轻柔地提起竹筷,这淡雅的小菜是他亲手做的吗?听说他是徐光启的学生,却在乡间种田,又会做这等新奇小菜,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茅元仪首先伸出筷子,接着是谭元春、钟轩,然后才是王修微、杨宛,王好贤在最后。
钟轩夹起几片韭黄放入口中,咀嚼两下,很快撇嘴说道:“也太寡淡了些。”
“仲敬兄此言差矣,此菜口感嫩滑、口味清香,清淡才是风格,”茅元仪仔细尝了尝,才大声赞叹。
菜肴讲究色香味,多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