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式男人 作者:慕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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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地一笑,对自己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不想和你通话。”
我知道受伤的女人都是脆弱的动物,她们无助的可怜只有让她们选择逃避。曾经我以为伤害过我的女人却都因我而伤,她们躲着我,在我找不到的地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到了公安局,还是那位老警察接待的我,他一脸和气地对我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的证词都证明此案与你无关。但是对于那天你信口胡说要杀了受害人的话,我们还是要严肃地批评你,刑事案件可不能开玩笑啊,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低下头,对老警察说:“我可以见见鲍帅吗?”
老警察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这个恐怕不行,现在我们已经将案件移交到了检察机关,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我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准备塞给他,我说,“十分钟!”
老警察一只大手很霸气地当空一横,神情一脸严肃,他很惋惜地对我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帮孩子怎么都学成了这样!”他对我手里的人民币视若无睹,但还是转身带我往外走,路上他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面对这样一位正直的人民警察,我不免羞愧难当,我带着敬佩的神情跟他上了警车。不一会儿,警车驶到了看守所,老警察轻车熟路,领着我办了几道手续,然后我被一个武警领进一间小房间。一张凳子,一部电话,一扇玻璃隔墙,我在这端,鲍帅在那端。我心里闪过电视里常见的会见犯人时的情景,没想到这样的遭遇竟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鲍帅坐在我的对面,中间隔着一道玻璃,我看见他的腿不停地哆嗦。我抓起电话,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用怎样的话语来安慰鲍帅。过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对鲍帅说:“我对不起你,兄弟。”
鲍帅苦笑,却⒉换卮稹?/p》
我又问鲍帅:“害怕吗?”
鲍帅点头,又摇头。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怎样措辞。
鲍帅突然对我说:“我妈有心脏病。”
我再也忍不住难过,趴在玻璃墙上号啕大哭,呜咽着对鲍帅说:“你告诉我你有信心,好不好?”
鲍帅放下电话,将手心放在玻璃上,贴着我的脸说,“我妈就靠你了。”
我望着鲍帅,“我一定让你妈等你出来。”鲍帅摇了摇头,又努力地点点头,我看见他红肿的双眼里蘸满了泪水。
鲍帅被武警带走的时候转身对我比了一个V 型的手势,我知道那一刻,他把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依恋都托付给了我。我默默地望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想起高中的时候和鲍帅同桌,他曾问我,“你要是中了五百万,会怎么用?”
我说,“一半给爸妈,一半给自己。”他笑我贪得无厌。我说,“那你怎么用?”
他说,“一半给父母,一半给朋友。”
“父母!朋友!父母!朋友!”我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若有所思地出了看守所。
第十四节
鲍帅的案子将在三日之后宣判,我留了下来,我要在法庭上见到卿宴。愧疚、愤怒、过去和现在,所有的纠葛我都必须和她当面澄清,这是我惟一的选择。既然伤害在所难免,那就必须用一种妥协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我将了断与这个女人之间的所有恩怨,虽然为时过晚,但我必须作最后的补偿,既是对自己良心的安抚,也是对贺昔与鲍帅的告慰。
我还是住在那间夜晚里看得见漫天星斗的旅馆里,爸妈一定找了我许久,他们应该早已从黑炭那里得到我两天前就已经离开学校的消息。不知爸妈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已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等着我回家?也不知贺昔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独自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悄然哭泣?我不忍细想,我怕我会忽然失去勇气,会转身回家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
手机依然关闭,没有人知道我的所在,我在夜色里回忆往事,忆起与贺昔月下漫步于大渡河畔的情景。那时候贺昔与我如胶似漆地恋着彼此,我深信那样的两个人的世界可以直到永远。
虽然后来卿宴说,贺昔根本未曾对我动情,但我不相信那会是自己的错觉,我真切地感受到爱情的甜美。每每河风吹拂的时候,贺昔会将小脑袋躲进我的衬衣,她温暖的呼吸在我的胸口轻轻扫过,那种微妙的感觉如沐春风,会令我心生惬意。
记得有一次与贺昔骑着单车去逛岷江大桥,回来的路上她坐在车杆上不停地调皮,沿途的春色美不胜收,贺昔欢呼雀跃地在我怀里蠕动着,欢快地唱歌,“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这时候我会一边骑车,一边小心地俯身在贺昔的额头送上一个轻吻。那时的甜蜜是任何收获都无法比拟的幸福,因为爱情,总是年轻最大的收成。我小心地播种,小心地耕耘,我的爱情在自足中幻化,成为一道风景,写在我成长的路上。
黑炭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你见过断线的风筝吗?”我说我见过,风筝断线后摇曳着远去,放风筝的人会很失落。黑炭说,“你现在就在放风筝。”我不喜欢黑炭这句话,因为我自认为自己的爱情是稳固的,是天下最平实而又最伟大的爱情,我握着的风筝是贺昔,她是我的天使,她只在我的手里迎风轻舞,从来都未曾高飞,所以她不会离我远去。
黑炭像个先知,他预言了我爱情的惨痛失败,我手里的风筝终于禁不住风的诱惑,她飞走了。与贺昔分手的时候,我想起了黑炭这句话,“你见过断线的风筝吗?”
我见过,但未曾经历,贺昔让我经历了一次,爱情真的就像放风筝,放飞的时候满心欢悦,风筝断线的时候却只有独自神伤。
思绪慢慢地薄弱,睡意来袭,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十五节
我等待着鲍帅的案件开庭,内心充满焦急,时间却似乎过得很慢,手表上的分针总是不肯向前。我无聊地看着那根小小的铁针慢慢地改变朝向,大脑一片空白。
下午我跑到河边去晒太阳。毒辣的烈日下有几个壮汉在大渡河里漂流,他们赤裸着身子,只在腰间缠一跟布带,遮住那惟一的一点羞涩。潮汛还未到来,河中的卵石积成一座小岛,我想起毛主席冬游大渡河时的壮举,心里涌起一阵澎湃,突然间我就决定下河洗个澡。我想被那浑浊的河水包围,浸没,甚至吞噬。但我的身子却没往下沉,我浮在水面上,轻飘飘的,像在天堂的彩云间徜徉。我划动河水,想游到对岸的小岛上,河水很急,我四肢的力道被急流轻轻化解,我被冲向了下游。
在那些漂游的人后面,我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超过了他们,因为我在急流的中心,他们只是在沿河的边缘,那里河水的流速远没有河中心这般湍急。我失去了控制,心里感到一阵恐慌。下游是一个漩涡,就在大佛的脚下,离我只有一千多米远,那里的漩涡可以吞下一只渔船,平日里观光的游船都要避开那个大漩涡,因为水下的暗礁足以让任何坚物化为粉碎。
我开始挣扎,不住地挣扎。我要游到岸边去,但是河水像风暴,席卷而来,裹挟着泥沙的力道,让我的力量变得渺小。我像条泥鳅,左右扑腾,脑袋一会儿没入水中,一会儿又迎上一个恶浪,我开始感到绝望。我想呼救,可声音在浪涛的怒吼中只是一只小虫的呻吟,没人能够听见。
我像瀑布,我像飞蛾,生命的流速直泻千里,死神在对我微笑,他敞开胸怀,在水色中恭候,等我去落脚安身。
我在抗拒,我在挣扎,时光的荏苒不可倒流,欲念在无形倒转,他空灵一笑,在脑海里闪现,让我被本能颠覆。
我渴望死亡,我又惧怕死亡,心里有面矛盾的锣鼓在左右敲响,发出不同的声音。
漩涡越来越近,我已经感觉到它在水底咆哮时的愤怒,带着强大的力量,要将靠近它的一切吸入五脏。
终于有人发现了河心里那个时起时没的小影,救生快艇飞快地向我冲刺过来,救生队员在船舷上弓着身躯,做着跳水的准备。我心里感激着面前巍峨的大佛,它面带慈笑,在那里静坐千年,它不忍脚下任何生灵的磨难。或许是它冥冥中发出号令,让死神将我拒之门外。
我被救上了河岸,肚子里被灌满了淤水,想要呼吸,却有千万颗泥沙在我的嗓眼堵塞,我张大嘴巴,艰难地喘气。救护车呼啸而行,将我飞速送往医院。
医院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身旁一大堆人,白色的衣服,他们围着我,不断地忙碌。有人给我打了一针,不记得是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因为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我便沉沉睡去。
第十六节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老妈和嫂子,她们在我床边。老妈双眼红肿,似乎哭过许久。嫂子静站在老妈的身旁,望着我床头的盐水瓶出神。或许她在心里想着什么,与我有关,还是仅仅因为那只透明的玻璃瓶让她浮想联翩,她的神情让我看不出心底的颜色,是悲伤,还是平静,我不得而知。
老妈发现我醒来,一下惊叫起来,她喃喃着对我低语,“我的好孩子,你吓死妈妈了。”
老妈抱住我的头,又开始哭泣。她的怀抱依旧是那样温暖,让我再次忆起小时候躺在她怀里流泪时的感觉,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嫂子用一种鼓励的微笑望着我,那是一种原谅与关怀,没有指责,也没有安抚,只用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她的内心。
我微弱地呻吟,医生给我洗过胃,口腔里残留着一股难闻的药味。我想说话,却感觉声带沙哑,还有一丝麻木。
老头子推门进来,他见我已苏醒,脸上的神情微微舒展,却忽又换作严厉。他走到我床边,拍拍老妈的肩膀,将趴在床上的老妈扶起。我望着老头子,心里充满愧疚,他的严厉是我不能抗拒的温暖,从小到大,他一直用这种严厉的温暖关怀着我,虽然别样,却令我感激。
除了大哥,家人都在我身旁,近近的距离让亲情伸手可及,但他们似乎都没有一丝怨言,对于我失学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我又沉沉地睡了一会儿,直到天黑,我才又醒来。嫂子给我办理完出院手续,老头子驾着车在门外等候,我被家人接回了家。
房间依然干净整洁,看得出老妈回来后曾认真地为我打扫。嫂子做了丰盛的晚餐,我依然没有胃口,勉强吃下一点东西,向家人道过晚安,我就进房睡觉去了。
昏睡中隐约听见老妈和老头子在争吵,老妈埋怨老头子对我关心不够。老头子的声音很大,和着电视机里喧哗的音乐,他做着辩解。老头子说,“我要怎么教育他?要我搬去和他一起住学校,每天盯着他么?”嫂子劝下二位老人,然后我听见老头子愤愤的摔门声,他出门去了。
我侧了一下身,让耳朵贴在枕头上。我心里难受,如果没有我的滋事,老妈和老头子就不会争吵,至少不会时常因我而拌嘴。我是他们的累赘,我深知这点。
深夜里有飞机从天空飞过,巨大的轰鸣声从几千米的高空传下来,异常壮烈。
我闭着眼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