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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嘟嘟糖和小雪灯 屠再华著-第5章

小说: 嘟嘟糖和小雪灯 屠再华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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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见小红纸,就记住不能在桔树下吵闹了。”嘻嘻,这办法果真好!过了新年,我走到桔树下,一瞄着这小请柬,便悄悄地退了出来。不多时,小鸟又飞回桔树上来唱歌了—还筑了一个茶盅大的窝呢!
  这一年,真的长出黄澄澄的桔子,沉甸甸压弯了枝杆儿。我问爷爷:“是小鸟把桔花团成桔子的么?”爷爷乐呵呵地说:“不哩!小鸟能当树医生,吃掉害虫,使果树开花结实。”往后,我不再吓唬小鸟了。
  都几十年了,我家那棵大桔树还在年年开花,长桔子。近几年的桔子又长得特别多,特别大。
  但我的爷爷早已故世了,他栽了桔苗,自己却没有尝到桔子。我永远记住爷爷的话,也从没忘记自己是和桔苗一起长的!

  过年
  在我的童年时代,过春节叫“过年”。记得那时一位老师写过一副春联,上联记不起来了,下联是“年年难过年年过”。这正是对旧社会劳动人民穷困生活的真实写照。一到农历年底,财主们讨债收租的人纷纷出动,那悲惨的情景就像《白毛女》电影里一样。那会儿临了过年时,总要没完没了的下几场大雪,讨债收租的人每每是穿了防滑的箬壳草鞋来的。见到“穿箬壳草鞋”的来了,村上的人逃的逃,躲的躲。
  但是,当时的劳动人民总寄希望于新的一年,“五谷丰登”,“蚕花茂盛”,日子能过得好一些。于是,好歹要过个“年”,图个顺溜,求个吉利。我们家乡过年的风俗很多,觉得最有趣的是除了大年三十夜吃“团圆饭”,便是农历正月初一这天。
  这一天,声称“不动烟火”,也忌讳扫地。刀具、炊具,甚至连秤也“封”起来了。倒不是贴封条,在菜刀上嵌着一个红萝卜,在秤钩儿上扎着一个红萝卜。在锅盖与锅子的接合处,则贴着一只用红纸剪成的元宝。这一切,都是在吃了“团圆饭”后干的。我们孩子最喜欢挤进大人里去,做这些事了。农历正月初一,就吃“团圆饭”剩余下来的饭菜。大年三十夜的饭菜总是煮得很多很多。
  如今想想,这种风俗看如很怪,但也有一定的道理。那时候,我的妈妈曾经对我这样说,我们家庭主妇,烧饭煮茶,饲鸡喂羊,洗衣打扫,一年忙到头,就大年初一这么休闲一天。其实,家庭主妇在这一天仍不得闲,说“不动烟火”,饭菜还是炒热了吃,只是比往日宽松了一些。天天一大早起来煮早餐的妈妈,这一天可以睡个懒觉。正月初一各家各户的大门,一般都开得比较迟。当家的男人上街,只准从边门出去。我们家乡养蚕宝宝,谓之“关蚕花门”,有祈求新年蚕茧丰收的意思。
  正月初一,许多大人是装着开心,我们不知世事的孩子却是真开心。跑到哪户人家,向长辈们拜个年,都有花生吃,都有糖茶喝。这儿给一点,那儿“甜一甜”,回到家里总是两只小口袋满满的,觉得小肚子胀乎乎的。

  清明果
  每到清明节,见了已进入市场的圆圆清明果,我总要惦记起一位山乡大妈来。
  那年,我刚要上学,舅舅连书包也给买好了。
  可万恶的日本侵略军的炮弹,一下子飞进了我的家乡!飞机在头顶盘旋扫射。于是,我们全家开始逃难:先是乘坐一只大船,逃来逃去,过着流浪生活。而后,逃到了离家远远的山乡,住在一位大妈家里。
  大妈小脚零丁,十分俭朴,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有一天,大妈突然端出一盘清明果来。可爸爸妈妈都不记得是什么日子了。我还是第一回见到清明果,觉得真新鲜:碧碧绿的清明果,有汤圆那么大,每一排有八个,分做两墩堆着,按在青茸茸的箬叶上。在一个个清明果上,都印着一个小小的红点儿。
  这时候,妈妈告诉我说,今天一定是清明节了!兵荒马乱的,大妈还费心机磨了糯米粉,采了蓬蒿,给我们做了这么多清明果。她可真是个强女人、有心人啊!妈妈在大妈的催促下,勉强地吃了一个。我可吃得喷喷香。记得大妈当时对妈妈说了很多的话,我现在只记得一句:“要活下去!挺过去!日本侵略军没有好下场的。”
  果真不出大妈所料,经过八年抗战,我们胜利了。回到老家后,妈妈在清明节做了许多清明果。
  与大妈所做不同的,有碧绿的清明果,也有雪白的清明果。我们水乡没有箬叶,便把白绿相间的清明果,堆在枇杷树叶子上。按我们家的习俗,这清明果要先上坟祭祖,而后在亲邻之间互相交换,叫作“调青”。还包含着赶春夺丰收的意思。吃了清明果,是家家无闲人了。
  大妈!您还健在吗?我将永远记住您:穿一
  身土织土染的蓝布衣衫,清癯的瓜子脸上常带微笑;头髻上插着的那个玉簪儿,凝聚着坚强和勤劳的光彩

  卖花的小女孩
  有一个梦,老是在追逐着我。
  这个梦次次不变,但朦胧得可爱,像荧屏上的雪花点儿,更像童话里的“星星树”,闪闪熠熠。
  这是一个童年的梦。那时,在杭州圣塘路口北侧的宅院里,曾有过一棵高大的白兰花树:翠绿的枝丫探出墙外,洁白洁白的花儿飘逸着缕缕清香。那时候仅有几班半漆着桔黄色以灵隐为目的地的永华公司汽车,冷冷落落地经过这里。这地段十分幽静。
  我每逢花市跟妈妈去杭州作客,总要循着这白兰花树的缕缕清香,驻足顾盼不忍离去。慢慢地,也就熟悉了这家古朴宅院里的花主人的营生。一大早,便有一群小姑娘守候在这宅院门口。
  花主人打开门,她们鱼贯而入。看得出花主人是早作准备了的,只一会儿时间,这些小姑娘就提着一小竹篮的白兰花走出来了。在青青浅浅的小竹篮里,就这么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两三层白兰花。
  每两朵连结成一对儿,是用细细亮亮的铜丝儿扎缚的,还留着个小提钮儿让人佩戴。在小竹篮的上边,都覆盖一块湿润润的白毛巾。
  小姑娘们购得一小篮白兰花之后,就分头去叫卖了。有的沿西湖走,有的走向大街小巷。也有的就站定在圣塘路口的岔道上。“白兰—花!”“白兰—花!”吆呼声清脆而温柔,颇有情致和韵味儿。转眼间,她们把各到各处吆喝得香喷喷的。
  卖白兰花,确是个小生意经,据说就像当时卖袜子、手帕什么一样。十二个数为“一打”。卖十二对白兰花才挣得两对儿白兰花的钱,而这白兰花又是个鲜货。可杭州妇女喜欢它。
  那时候,婶婶阿姨们,在淡蓝色的阴丹士林布旗袍的衣襟上,系上一对儿白兰花,几乎是一种流行装饰,显得十分雅致,清淡。
  如今,又见成双成对的白兰花儿,只是觉得用棉纱线连结是粗俗了一些,但毕竟不是我记忆中的花儿梦了。
  可是,白兰花儿,还是这般白净这般馨香这般腼腆!只是这长长尖尖似合非合的花瓣儿似要向我倾诉些什么。也许,它怨憎只爱珠光宝气的人抛弃了它。也许,它企盼再出现一群有装饰文化修养的卖花姑娘。也许,花儿也有花儿自己的梦。

  吆喝
  我们家乡的吆喝声丰富多采,不说吆喝人论近远,声音有长有短,有缓有急,富有音乐感。即便是呼叫家禽家畜,节奏性也很强,我到长成毛孩子了,还学得不那么像样。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汇合成一支美妙动人的歌!
  尤其是到了傍晚,散放在外边的家禽家畜都要把它们呼叫回来。而这时候的鸡呀鸭呀,每每不想回家,仿佛吃的东西特别多:鸡追来追去啄虫吃,鸭子翘起尾翼潜入水中找螺蛳吃。牛呀羊呀,似见到天要黑下来了,也“亢吱、亢吱”地吃草吃得很上劲。各家各户的大人小孩,要站在门口一遍遍地呼叫好些时候,它们才肯回家。
  这儿吆喝鸡:“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那
  儿呼叫鸭子:“阿哩哩哩哩哩哩,阿哩哩哩哩哩哩”,有几户人家,则在呼猪唤羊:“尼尼尼尼,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尼尼尼尼”从字面上来看很简单,可吆喝起来,有声有色,就像唱山歌一样。遗憾的是还少有人下乡去挖掘这方面的音乐素材。
  可爱的家乡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些吆喝声没有变。狗,是我童年时代的动物朋友。
  我现在没有养狗,可开心的时候,我还在我的书房里,“阿狗噜噜,阿狗噜噜”地呼狗。

  无娘笋
  儿时,村上有个叫“小癞痢”的,身上很脏,长着满头的疮疖,东奔西跑的要饭吃。祖母常给他一些旧衣穿,妈妈见了就捎给他饭菜吃。大家都说“小癞痢”可怜!
  其实,“小癞痢”的大名叫云生。原本是个白白胖胖、活泼伶俐的小男孩。后来,父母离异了,谁也不要他,便成了流浪儿。不但没有书念,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经常在凉亭里过夜。
  “小癞痢”没有父母管教,也没有生活来源。
  待到我进初中时,他已经做小偷了。什么东西都要偷,村上的人就开始对他讨厌起来。“小癞痢”
  还奔到外地去偷东西,后来被抓住送“少年管教所”了。
  我每年放暑假回家,祖母总要念叨起“小癞痢”。她总是一声三叹地说:“唉,唉!云生他,是一支‘无娘笋’呀!都是他父母不好。”祖母这席话,言简意赅,意味深长。但我头一回听了,却不懂什么叫“无娘笋”的,后来是妈妈领我到村后去看了。
  那是一块荒芜的土地,上边长着几支七歪八斜的笋。妈妈指着这几支笋,向我解释说:“这几支笋,没有妈妈,是砍掉竹枝余剩下来的竹鞭上长出来的。这‘无娘笋’长不成竹枝。”
  我现在这么想,得不到母爱,得不到父母教育的孩子,一旦走上了邪路虽然可以教育过来,但毕竟非常困难!

  蝉
  一到夏天,我们家乡是一个蝉的世界!这儿“吱—啊!”那儿“吱—啊!”它们或躲在茂密的桑林里,或攀在高高的梧桐树什么上,一个劲儿的鸣叫。从早到晚,没完没了。
  大人似听惯了,不理不睬。可也有大人说,蝉儿叫个不停,天气热哪!我们孩子却不怕热,不知是讨厌蝉,还是好玩,总要千方百计去逮蝉。砍根小竹竿,上端插根椭圆形的铁丝圈儿,每天早起去捞蜘蛛网,捞得像小球拍似的了,就到处奔着去找蝉、逮蝉。逮蝉要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见它张开翅翼,攀在树杆儿上“吱—啊!”“吱—啊!”
  的鸣叫,就神速地将它粘住。蜘蛛网是很粘乎的。蝉的听觉很好,要是有点儿声音,它就飞走了。又在哪棵树上“吱——啊!”“吱——啊!”的鸣叫。
  那时候,我们逮住了蝉,总是把它关在火柴盒子里,摇一下“吱吱吱”,摇一下“吱吱吱”,它当然不会像在树上那样的鸣叫了。但最多关一夜,便折腾死了。我们就拿它去喂蚂蚁,一会儿就被蚂蚁簇拥着,齐心合力地抬回窝去了。这样看一会儿,玩一会儿,我又同小伙伴拿着杆儿,蹦呀、跳呀地逮蝉去。也像蝉鸣一样,整个夏天,没完没了。
  有一回,跟妈妈到了天目山,我爱那儿好几个大人拉起手来也围不住的大树;也爱那儿鸣叫得特别好听的蝉了。天目山的蝉,连晚上也会鸣叫,鸣叫起来“呛呛呛呛呛呛呛呛”,从高八
  度到低八度。这时候,月朦胧,山朦胧,泉水叮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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