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始终如一 作者:张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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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桃花园等你。”
挂了电话,余宏胸口不禁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原来,昨晚以来他一直心情很紧张,刚才也特别担心杨一红不肯和他见面。结果杨一红不仅答应他,而且语气和平时也没有两样。这简直要使余宏对昨晚发生的事忽略不计了,只当是噩梦一场。余宏怀着这种心情立刻到办公室去处理了一下事务,然后于九点钟到桃花园。等了一会儿,他就看见杨一红来了。
以往每次进屋后,余宏第一件事是过去拉上窗帘,然后揭开蒙在床上的床罩。不过今天余宏倒是没这么干,他选择先坐下。余宏坐在东边,杨一红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坐在南边。他们坐下后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带着微笑。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在这屋里面对杨一红,看到她优雅的姿态、温和的笑容,闻到杨一红经常使用的香水味儿,余宏又好像没事似的。他微笑地看着杨一红,和颜悦色地问:“刚才去学校开会?”杨一红摇头,答:“不是开会,是去拿课本,学校规定寒假要写好两个星期的教案,我课本还在学校。”余宏问:“什么时候开学?”杨一红答:“还有五天。”余宏轻描淡写地问:“昨晚上网到什么时候啊?”杨一红答:“十点钟吧。”余宏说:“昨晚打扰你了。”
杨一红这时抬起眼帘看了余宏一眼,没响。
余宏和杨一红当时虽然坐在直角沙发的两边,不过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很近。余宏伸手就抓住了杨一红的手。余宏在他的记事簿里有过这方面的记录。往常,杨一红知道余宏喜欢接触她的手,每次见面时,她都会把手套先摘下,即使是冬天在外面也至少裸着靠近余宏的那只手。这会儿,她的手也裸着,但是却好像在发愣和退缩。余宏拉了它一下,它往后缩。余宏再用力一拉,俯过身去抱住她。也许因为在余宏的经验中,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结果都证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一次余宏最终还是明白过来,情况和以往不同。
他不由得抬起眼睛问:“这是为什么?”
杨一红这时回答余宏的那句话,虽然很厉害,但是对余宏来说也并不陌生。
她说:“你知道的,我不和不爱的人做爱。”
去年冬天,有一回也是在这儿,余宏送了一件毛衣给杨一红,杨一红一边礼貌地向他致谢,一边却令他毫无准备地拒绝他碰她,并且也对他这样说:“我不和不爱的人做爱。”不过,过了一会儿,在他们交谈时(余宏了解了杨一红生气的原因后,向她作了解释),杨一红又忽然主动地靠过来,并且坐到他腿上。
今天看来似乎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事了,因为眼前的杨一红态度明显和以前不同:她好像并没有对余宏生气啊。杨一红进屋后就一直显得心平气和,甚至还有点心不在焉,丝毫没有要和他交谈或听他解释什么的意思(这似乎是他之所长)。杨一红今天来似乎只是有事相告:这次看来我们真的要分手了!
余宏对此没有准备。他立刻就从昨天的事问起。杨一红本来也不擅长隐瞒和虚构。原来,事情真的和上网有关。杨一红有一个很要好的女同事,寒假里带杨一红上过网,杨一红就喜欢上了。春节期间杨一红自己在网上交了一个网友,很谈得来,这几天就天天和网友相约上网聊天。昨晚也是和网友的约会时间。余宏就问她:“你们在网上谈些什么啊?”
杨一红犹豫了一下,眼睛亮闪闪地回答:“谈人生啊,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的。他说我的生活方式有问题,一个人不应该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地方,应该到外面去看看,眼光就会不一样,心态也会不一样。他说的话真的是很针对我的。”
也许他们俩都没想到,在他们谈这个话题时,他们之间的气氛一直比较平和,谁也没有显得激动。杨一红虽然不怎么想谈这件事,但只要余宏具体问她什么,她还是会作回答。比如余宏问她:“你们两个是不是相爱了?”对这个问题杨一红也没有显得惊怪,她只是笑了一下,答:“这么快会吗?”
据杨一红说,她的网友大她一岁,女朋友在北京读研究生,不过,“他说他们的关系最近有点问题”。
他目前在上海“做电影”,也做自由撰稿。
她已见过对方网上传来的照片,“他剃了一个光头”。
他们打算下个礼拜见面吧。
对于余宏问她,“你会和他上床吗”,杨一红有点难堪,别过脸去,但她也作了回答:“如果感觉好的话,可能会的吧。”
余宏说:“怪不得,你今天这样,是要对他表示忠诚啊。”
杨一红这时就举起一只手,好像要挡住余宏的这句话,她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要瞎说啊!”
以下的谈话就不同了。余宏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谈话就几乎成了他一人的独白。他开始和杨一红讲道理。这真是余宏之所长。他时而和声细语,娓娓道来,时而慷慨激昂,振振有词。他首先就质疑了杨一红挂在嘴上的“爱情”一词,他说:你上星期还在这儿和我做爱,按照你“不和不爱的人做爱”的原则,你上星期还是很爱我的。可是这星期你就说不爱我了。爱情,不要说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也不至于变化在一个星期吧!
余宏说,关于“网友”,别的且不论,目前你对这个人究竟了解多少?不要说你和他还八字没有一撇,就算你要嫁给他,那你别忘了我还有多年的“美满婚姻”哪,而我是怎么对待你的呢?我有没有像你排除我这样排除你啊?
余宏还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个性上的某种倾向?想想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和这个网友是怎么认识的,包括和我是怎么认识的?老实说,你的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每次都是以非现实的方式开始,每次都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性质。每次在开始的时候,在光天化日之下你甚至还不认识对方。那么,你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不可否认,你天性里有一种浪漫情调和优雅气质,这方面一直是我比较欣赏的……
杨一红在余宏作上述独白时,一直不响,这时她对神情显得有点激动的余宏一笑,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的确是个不切实际的人,我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么我问你,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应该去和他见面呢?”
余宏答:“这是你的自由。”
杨一红说:“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有点冒险的。不过你也不否认,我以前和你也是有点冒险的。我和我老公就更不用说了!”
余宏问:“那你现在认为自己更有权利去冒险吗?”
杨一红答:“你这么说啊?我不知道。”
余宏说:“这就是你的逻辑。”
杨一红又顿了一下,说:“我还问你啊,如果我下个礼拜去和他见面的话,你还要我给你打电话吗?”
余宏显得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有这种想法?”
杨一红一笑,答:“我明白了。”
不过,这天,余宏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弃对杨一红的亲近举止。这些行为穿插在他们的对话中。
余宏不仅刚开始时没有准备杨一红会拒绝他,就是在杨一红一再对他这么做后,余宏在较长一段时间里还在等待杨一红改变态度。因此他一直坚持要杨一红坐在他旁边,他的手也一直搂着杨一红的肩膀。杨一红和气、耐心的态度表现在,她并没有否认自己和余宏身体之间存在的亲昵关系,余宏可以搂着她,还可以捏住她的手。他们在这种状态下进行着内容不同的交谈。只是当余宏要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时,她才坚决地予以阻止。但即使这样,有时还是被余宏得逞一二。不过杨一红的宽容底线,或者说她的原则立场在此也就更清楚了,如果余宏还对她得寸进尺,杨一红就会立即站起身。于是,可以想象,当余宏搂着杨一红,一只手执意伸进她的衣服时,他更多地得到的是什么!当然,杨一红的脸上并没有挂着这种表情,她更多的还是显示出自有主张、心不在焉的样子。
由此,余宏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出现的与自己的行为或意志相反的状态。这种状态在他和杨一红的交往中可以说绝无仅有,因此一开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也没有想到它却持续至终,一直没有改变过来。在余宏和杨一红无数次的幽会中,许多时候是他还没有碰她,他的身体就会有反应。有时就是在公共场合,比如坐车时,杨一红的手伸过来捏捏他的手,他的身体就会有反应。但是这天余宏的手就是捏着杨一红的乳房,他的身体却也无动于衷。余宏曾特别留意了一下,也许他还不由自主地运用了一点“意念”,但也无济于事。今天,余宏的下身仿佛停止了“思考”(余宏曾告诉过杨一红,有人说,男人是用下身思考的)。
不过,这种情形这时也给了余宏一种解脱的感觉,他仿佛忽然悟到,和自己的意志与行为相比,他的身体这会儿似乎为他作出了一个明智的抉择。
于是余宏松开了杨一红的身体,靠在沙发上,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这样……”
顿了一下,余宏忽然又抓起杨一红的手,出其不意地将它按在自己的小腹下。他对这个行为解释说:“你感觉一下,它和平时一样吗?今天,它看起来停止了‘思考’。”
杨一红暧昧地一笑,没有说话。余宏松开了她的手。
余宏刚才曾对杨一红说过:“你要分手我也不反对,但我不同意你采取的这种方式。至少我们今天应该在这儿搞个告别仪式。”余宏这是指上床。这会儿,余宏已对这件事表明“停止了思考”,但是他对“告别仪式”还意犹未尽。他转身看着杨一红,杨一红问:“你看什么?”余宏说:“杨一红,我想最后看一下你的身体,这作为我们的告别仪式行吗?”杨一红答:“这不太好吧。”余宏说:“有什么不好?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告别仪式,将来我们一定都会记着这个最后的印象的。”杨一红低下头不响。余宏问:“不能答应这个要求吗?”杨一红说:“那你不许过来啊!”余宏两手插在裤袋里,表示,“只看不动”。杨一红又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说:“那好吧。”
杨一红先过去拉上了窗帘,然后回到房间中央,好像登台演出似的,站在余宏面前。她和余宏对视了一眼,又站着不动。也许这一刻他们都会觉得,像这样的情景,在他们俩相处的经历中也还没有过。以前,应该有好多次,杨一红说,她要给余宏跳脱衣舞,不过每次都因为说的时候已经光着身体而没有实行。当然,杨一红也说,家里的场地不容她施展身手。现在杨一红就站在房间中央,这一幕很容易令他们两人都产生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进屋时杨一红已脱下外套,穿着橘红色的羊毛衫和黑色的牛仔裤。杨一红四肢纤长,腰肢柔软,平时也是最擅长跳舞的。但是,这一会儿,她就好像忽然找不到感觉了,姿态忸怩、笨拙地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嗯,让我再想一想。”
余宏忽然对她说:“好了,坐下吧,不要想了。”
杨一红立刻解脱而又尴尬地逃了下来。
后来两人在门边分手时,余宏又显出一副无可奈何、依依不舍的样子,他拉住了杨一红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将来我们会记得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