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清-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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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元气。
袁督师也不负众望,辽东军一起,整个辽东局势就变了。宁锦防线彻底成了满洲族的伤心地,天命汗在这里被天收了命,天聪汗在这里死缠烂打了好久硬是嗑碎了牙齿,可宁锦防线仍然坚挺。宁锦防线建于孙承宗,大成于袁崇焕,毫不夸张地讲,就是因为这两个牛人建立的防线,压制了整个后金崛起的步伐,生生阻碍了大清席卷天下的势头,为这衰朽将败的大明朝多赢得了十年的苟延残喘。
昨日面圣完,祖大寿是相当高兴,不是皇帝夸奖他祖大寿什么了,而是皇帝表示出一种对自家大帅的高度信任和抚恤,自家大帅能得到天子信任,那咱们辽东军就可以更加放心地追随大帅麾下,去和那gou娘养的的鞑子拼命。
晌午,袁崇焕就遣护卫去请祖大寿来军帐喝酒,对的,喝酒。虽然祖大寿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好端端的在军中喝什么酒嘛。
进了军帐,袁督师已经在桌几上自己喝上了,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潮红。但是这种潮红绝对不是因为喝了酒引起的,就像“回光返照”,呸呸,祖大寿你这傻大个子,瞎想什么呢?你居然敢咒自家大帅。赶忙甩了甩脑袋,将这些念头甩去。其实作为一个常年游走于尸山血海间的大将,祖大寿似乎已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丝未来,自家大帅的未来。
“复宇,来吧,陪本帅喝一杯。”袁崇焕敲了敲桌边,示意祖大寿坐过来。
“好吧,那末将就陪大帅喝杯。”祖大寿也不拘泥,坐下来就开始斟酒,两人虽是上下级,却有着比之更深的关系。那是两个男人在战场上结下的友谊与信任。袁督师人格魅力十分强大,整个辽东军似乎除了那个满桂傻大个,其他人高级将领都已经凝聚在袁督师麾下,甚至那满桂,也不敢公开违抗袁大帅的军令!
看着祖大寿为自己斟酒,袁崇焕视线有了些恍惚,“复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祖大寿将酒盅放了下来,挠了挠头,“怎么能忘记呢,末将可是记得当初被大帅好一顿臭骂呢。”
袁崇焕使劲一拍祖大寿的肩膀,笑骂道:“哈哈,你小子,几个月修城就修了那点狗啃的模样,本帅一看就气炸了。看到你个大傻个来个,本帅气就不打一处来啊。偏偏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牛气哄哄的样子,你说,本帅不骂你骂谁啊。”
祖大寿被说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当初咱不懂事儿嘛。一想到居然来了个没怎么打过仗的新上司,末将心里就很腻歪,大帅您一来,就找事儿,我就更腻歪了,脸色当然就不好看啦。”
“那是本帅的错啊,本帅没意识到你这城市在鞑子天天骚扰中建起来的,不易啊,不易啊。”袁督师将杯中酒水闷下。
“哈哈,想当初大帅还跟末将赔不是来着,末将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啊,放眼天下,又有几个文官这么在乎咱们这些丘八的感受?更别提向咱们丘八道歉了。那时候,末将就下了决心,跟着大帅一心一意,打鞑子。”
祖大寿也干了自己的酒,“不过,当初确实是末将愚钝,怠慢了大帅。”
袁崇焕摇了摇头,打断了祖大寿的话,正声道:“猛将,当如厮!当世猛将自当有绝世之傲气!没有个真性情,那怎么能带出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呢?一支军队就是得靠着主帅的性情养着,诸将如虎,则士卒如虎!主将胆弱,那士卒必定怯懦畏战!复宇,给老夫记住了!什么时候都别把自己的性情给磨掉!”
袁崇焕这有点像叮嘱了,祖大寿连声应喏,可心里却感觉是那么的不带劲儿。今儿个大帅说话的感觉怎么让人心里那么的不舒坦呢。
放下自己的酒杯,袁崇焕站起身来,缓步来到武器架边,深情地盯着御赐尚方宝剑。整个人竟然有了一丝颤抖,伸出颤巍巍的手,抓起了宝剑。仔细地抚摸起剑鞘,宝剑凝重高贵,象征着无上荣耀,象征着代天巡狩无上权威。可袁崇焕的手却颤抖地更加厉害了。遥想当年,袁督师孤身进入皮岛,就这么拿着尚方宝剑砍了毛文龙,是何等果断,何等狠戾,可为何,如今这尚方宝剑似乎有着万千斤重,重到袁崇焕使劲了全身气力都无法将它稳稳托起。
“复宇,你说本帅斩那毛文龙,错了么?”
“大帅,那毛文龙投敌之心已昭然了,大帅当机立断斩他,末将支持。”
“可这样,本帅是不是太忤逆了呢?”
“难道要先通报朝廷?到那时候朝中肯定有毛文龙的耳目收到消息,反而和毛文龙撕破脸皮了。到时候我们将面对整个皮岛守军的反击!大帅,即使天下人说您忤逆,说您跋扈,可我祖大寿绝对明白您的忠心。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明社稷,您担当的太多了。”
“唉,不说他,不说他。”
祖大寿看袁督师抚摸着尚方宝剑,道:“大帅,皇上对咱还是很信任的。那毛文龙要反了,大帅拿着尚方宝剑去把他砍了,皇上也没说啥子,还帮咱压下来了。昨儿个面圣,皇上看您脸冻得发青,还解下自己的衣服给大帅您披上,唉,有此圣君,末将为大帅喝,为大明喝!”
“是啊,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眼前鞑子将犯,就让吾等为这大明捐了吧。”
“大帅何出此言?就算鞑子再厉害,有我辽东精锐在此,还怕保不住大帅周全吗?我祖大寿就将话放在这儿,谁敢动咱大帅一根汗毛,得先从我这两百斤身上跨过去!”
袁督师没有再说话,整个人身上写满了落寞,深深的落寞,一种已经触摸到夕阳的无奈与悲哀。那一天,也快来了吧。呵呵,且让老夫再为这大明挡一劫吧。
鞑子来了没有?
现在几乎成了京畿百姓们每天必说的一句话,其频繁程度一时与“你吃了吗”相当,鞑子虽说要来,可到底是没来呢不是。大家心里虽然有点惴惴的,可都像鸵鸟一样,将头深深地埋在沙子里,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桩爷是这片儿农场的管事,已经管了这农场二十个年头了,在这一带很有声望。农场本家据说是京城里的大官,对桩爷很是信任,所以农场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桩爷说的算。
鞑子要来了,有的农场人都跑了,鞑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啊,可桩爷这儿却一个人也没跑,为啥子?今年个工钱和口粮被桩爷压着没发呢。
桩爷可是撂下狠话了,谁要是跑了,工钱和口粮全都别想要了。
这招可死死卡住众人的命脉了,这可是大家一年的辛苦劳作成果啊,谁肯轻易舍弃,鞑子来了可能大家会没命,可是没了今年的工钱和口粮也一样熬不过这个冬天,那是肯定会没命。报官就更别想了,县太爷见了桩爷都得客客气气的呢,你还指望着县太爷帮我们断案?众人也就这么咬咬牙,坚守农庄了。顶多睡觉前在心里,向着各路菩萨祈祷下,可千万别让鞑子到我们这儿来。这世道平头来百姓可是够难活的了,可别再让天杀的鞑子来糟蹋咱们了。
桩爷也不是死脑筋,其实他自己已经和主家通过气儿了,主家传话说鞑子有大明军队挡着,不可能来破坏庄园,叫他安心守着这份家业。出于对主家的无限忠诚与信任,桩爷也就发了狠心,为了来年的耕种收成,将整个庄园里的人都留了下来。庄园在他桩爷地位才在,庄园没了,他桩爷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或许,这将是个错误的决定。
冬天,大家伙也没什么农活儿干,外面又是死冷死冷的鬼天气,所以即使大上午了,庄园里也见不到几个人,都在屋里困大觉呢,还是被窝里最舒服了。
庄园原本有着十几名护卫,昨晚守夜的一批现在已经回去睡觉了,轮班的四个人才打着哈切去轮班,昨晚四个家伙赌到半夜,这会儿还睡眼朦胧的。庄园护卫们和那帮子泥腿子佣工不一样,桩爷可不敢欠他们工钱,相反还得给他们薪水翻倍。鞑子要来了,虽然不大可能打到这里来,给这些护卫们多点银钱,提提他们忠诚感,也算给自己买个心安不是?
第八章 鞑子来了(中)
“黑三儿,咋感觉这地在动?”二虎大大咧咧地将刀拄在地上。
“你驴尿喝多了吧,地咋还会动呢?”黑三儿白了二虎一眼,心想这家伙平时就蠢,现在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不对,黑三儿,这地真的在动呢!”四狗拍了拍黑三儿的肩膀,声音中出现了一丝严肃。
黑三儿也是一个激灵,赶忙揉了揉眼睛,定睛望去。
沙尘漫天,一股白色洪流正向劈过尘沙,向着自家庄园冲来。
“你说,这是俺们大明哪路部队?”二虎也看清了对面似乎是军队。
“不晓得,哪个大将军手下是着白色的?”四狗也纳闷了,南方来的勤王军二虎几个也见识过,多毡笠,战巾裹头,着对襟罩袍,瞪战靴或打绑腿。北方几个省的兵多是顶六合统一软帽或钵型铁盔,盔有顶,多无缨饰。骑兵铁盔有缨或小旗,穿对襟铁甲。颜色大多以红黑为主,白色没见过。
见黑三儿没回话,二虎和四狗扭头看去,发现这黑三儿居然已经撒开脚丫子跑了,那跑得叫一个狼狈,一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的样子。
“喂,黑三儿,你跑啥呢,是不是怕老子逼你还钱啊?我那钱不急,等桩爷发了下个月的银钱你再给我啊!嘿,你还跑啥啊。”二虎有点迷糊了。
“得了,这黑三儿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四狗也纳闷了。
“笨蛋,没看见那帮人脑袋后面的东西吗?”黑三儿只顾着逃命,不过见二虎和四狗还在那里发愣,忍不住提醒下他们俩,毕竟都是一个锅里搅过勺子的。
脑袋后面?二虎和四狗扭头再看去,发现那帮子骑兵脑袋后面都有一条像小媳妇儿一样的大辫子,活脱脱的金钱鼠尾巴模样,好滑稽,好可笑。
“等下,辫子,辫子!鞑子!鞑子!鞑子来啊?”二虎终于明白过来了,第一反应也是撒开腿跑。四狗也反应过来,紧跟二虎步伐。
笑话,俺们这些个护卫平时吓吓这帮子佣工还行,去和鞑子拼命那是以那啥子卵击石头,就我们这两把刷子也配和人家过招?保命要紧吧。这些个重金聘来的护卫们此刻连细软都不顾得收拾了,命都没了,留着钱有啥用啊。
不过,这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了,有些佣工们也忍不住打开屋门,探出头来瞅瞅。只是此时,女真人已经来到庄园外了。三名女真勇士将绳钩甩过去,钩住了庄园寨门,接着鞭打自己胯下马驹向外奔去。少顷,这庄园大门就这么被拉倒了,溅起了漫天灰尘,身着白色甲胄的女真魔鬼们就这么冲了进去。
对着那些个弹出脑袋的佣工当头就是一箭,正中眉心,倒了下去。女真兵内爆发出兴奋的喝彩声。
整个庄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到处乱跑,尖叫声,哭泣比比皆是。这里成了女真兵的屠宰场,成了女真士卒发泄兽性的地方。不过上头有令,只许杀人,夺粮食,不允许浪费时间去寻乐。八旗兵们对于主子的命令时绝对的服从,所以即使看见那些个屁股大的大妈也懒得去寻欢了,直接一刀了事。
桩爷也被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从屋子里出来,就看那些个头上顶着大辫子骑兵冲进了自家庄园,然后狞笑着举着马刀向自己冲来。
大刀,辫子。这就是桩爷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从今儿个早上开始,京畿百姓的习惯话不再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