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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军营小人物-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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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东一想到温将军那双狼眼,已吓得张大嘴巴杵在那里,邵重羽再重复一遍后,他才结结巴巴道:“是,我……天亮后……一定去。”
  “张东你可知道自己已差些死了好几回了?”看张东茫然摇头,邵重羽说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在巡夜时见着我的那回,你可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趟。”
  邵重羽一提,张东倒也想了起来,因为那夜两人在板上坐了近半个时辰,张东想忘记也不容易。
  邵重羽继续道:“我见将军帐内有异动跟了出去,就见有个傻头傻脑的大个子也凑了上去,那人差点就挨了刀子。”
  “啊?”张东讶然大叫,方才想起那晚自己察觉一处营帐外有动静,自个儿就跑去看,后来看到邵重羽,还差些得罪了他,原来那个晚上是邵重羽的出现才令他化险为夷。
  “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不少,我就不再多说了。那次之后,靖鸿可能以为你看到了他,对你下了几次手,却未想到你福大命大每次都被你逃了过去。你将温将军视作敌人,偏他俩总一同在你眼前出现,你对温将军畏惧,被他心虚得看作是对自己的害怕。好人恶人都分别不清,张东,今后你以貌取人的毛病一定要改改。”
  张东不敢忤逆他的话,连连点头,又想到一事,问道:“邵副将军,我护粮回营时,顾大将军同我说你战亡了,这是怎么回事?”
  多话的邵重羽突然噤了声,抬起眼望了张东许久,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时间只听见两人的呼气声与帐外越刮越猛的风声。
  “唉……这不过是顾大将军要你尽心演戏的计谋某罢了,”邵重羽轻叹一气,道,“听说我死了,你可有哭?”
  张东脸上有些发红,小声道:“是掉了些眼泪。”
  邵重羽站起,伸手摸摸他头上乱发,转身去了药,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把裤子脱了,让看看你那烂屁股。”邵重羽也能想象那些掌刑的心都够狠,当时张东一定撕心裂肺哭得很惨。
  张东脱了裤子在榻上趴着,脸拧成一团,心中埋怨那只老谋深算的狐狸顾大将军。邵重羽抹上来的药很清凉,让张东好一阵舒服,直觉还是好看的邵重羽才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他哪会知道,给顾大将军献计的,正是此刻轻轻柔柔替他上药的人呢,果真,张东以貌取人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帐中烛光很温和,橙得毫无渣滓,暖人心房,将两人拢合在一起,令人错觉春日快近了。

  第 33 章

  第十四章
  林靖鸿之棺在腊月二十五日被送往国都西平,出营这日,张东望着这个残旧的棺木,回望身后是面色沉重的何塞平,张东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待这个男人,林靖鸿这个一生为荣耀奋斗的将军最后背着污名死去,或者何塞平更希望由自己将林靖鸿带回凉国家乡吧。
  何塞平是个从不怨怼的人,和他相同脾性的还有他娘的妹子——佟娘,当年朝中钦臣之子林容清不得意,下到乡中相识了佟娘。林容清到了乡里后,佟娘被征为他家中小婢,那时林容清不过弱冠,才智普通在家中不是得宠的儿子,来到乡里也不过自暴自弃。佟娘是个好看又能吃苦的女人,在婢女佟娘日夜照顾与鼓励下开始发奋,两人渐渐相好了,后来林容清闯出了名堂回到都城,见多了柳莺美眷,哪还瞧得起乡下来的婢女。佟娘是个识趣的女人,带着肚子里孩子回到家乡,从此同林家再无瓜葛。佟娘回乡后,产下男婴名唤靖鸿,第三年春,何塞平也跟着出世了,直至林容清后继无人接回靖鸿前,两人一直在朴实的乡里生活。何塞平从小爱围着乡里的郎中转,两人常依着郎中的说法跑去山里采药草,不敢替人诊治,就给病猫残狗治病,农忙时就不那么悠闲,帮着大人们一同下田,十几年的日子过得倒也快乐。
  林靖鸿十三岁被带回林家时,是极不乐意。
  不但他不乐意,家中女眷对突然多了个野种也不乐意,只是碍于林容清都忍着不敢发作。几年后,见林靖鸿越发俊朗凌厉,更怕往后林靖鸿占了林家所有家产,这些女人开始收罗他的罪状,无奈林靖鸿作人清白,不为自己揽钱,又不随意同女人厮混,一时间也都没了主意。另方面,林靖鸿也是别有想法,他为自己选了个戎马一生的官职,七年后带着几个家眷,从乡里接回何塞平,一起入了军营。
  这些,张东都是听邵重羽说的。
  邵重羽、林靖鸿、温仲卿三人年纪相仿,同在武堂相识,拜了当时朝中最好的武将为师。林靖鸿与温仲卿性子相似,只是一个像木头,一个像冰块,邵重羽对逗两人说话总特别感兴趣,林靖鸿不如温仲卿沉得住气,被他三套两套,就套出了何塞平这个人。于是在三人同谋入了擎武大营的第一天,就见到清爽儒雅的何塞平时,两人都未觉得惊讶。温仲卿与何塞平怎样,邵重羽没肯多说,只道了句相处的日子久了都会处出感情。去年过年,四人还一同争喝一杯柏叶酒,柏叶酒以长青的柏树叶酿成,有说法喝了柏叶酒能寿命长久,最后一人一口将整杯都分喝了,如今才知柏叶柏叶,也不过是一场传说。
  目送走林靖鸿的灵棺,张东走回北营,北营兄弟们都在空地跟着校尉演练,这几日北营出了那么大的事,顾震旦将北营内所有事物转交给邵重羽。仅仅一日,邵重羽从副将直接升作了将军,这等大事本要报了朝廷层层上报下批后才能算个准,如今身在乱世许多规矩都省了,邵重羽成将军,也不过就是顾震旦的一句话。
  顾震旦原也要升张东的职,道他在这事上立了功,张东吓得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千叩万谢推说自己是按大将军的吩咐行事不该占这份光,又道自己从军的日子少,担不了大任,才得了双倍军饷就了了事。依张东原来的性子,定会说有的升官总比没升得好,可如今把事儿看透了,在这种动荡的时候,自己小人物的身份还是应做小人物的事,再者此时升官让他心里对何大夫有愧,好像他的官是用林靖鸿的命换来,令他好生不舒服,张东自认不像邵重羽那般没心没肺。
  从营口一路走回帐篷,张东瞧见不少在搬灶的士兵,心中不免好奇,找了个小兵来问,说是少将军吩咐,几场败仗下来,伤亡了不少兄弟,用不了那么多灶,趁早收拾到后方去。
  “朝廷不是说要增派兵力?怎么此时就开始做这事?”张东看着这些无精打采的士兵,个个灰头土脸,不由探问。
  “恐怕朝廷那边是顾不上我们这儿了。”齐瑞安不知何时凑了上来,轻拍张东的肩以示安慰,说罢,也同那些士兵一起整理剩下的东西。
  此时已有不少灶子被搬上马车,什长催马上路,带着几分无奈得指挥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摆弄好车子位置,前方便是山间崎岖小道,马车行路不易,他们一路颠簸着东倒西歪走出张东视线。张东暗道,想当年擎武军何其威风,如今却毫无斗志,再过不久怕是要开城出降了。
  到了营地张东见着了邵重羽,随口问了他安置炉灶的事,邵重羽微微一笑,却道:“凉军近日败了几杖,虽大伤元气,但未到出降的境地。今日成军虽强但也非战无不胜,减灶只是对付他们的一个计谋,凉军与他们兵力相比,弱是虽弱,只要策略用得好,也可显强。张东,你慢慢等着看好了。”
  张东点头道:“看来你又有妙计了。但这要打胜仗,还需要朝廷的支持,如今连兵也不增派,我们这边能撑到几时?”
  “只要供粮就好,”邵重羽不在意道,“不论谁人掌权,这边关口他们还是想要保住的,错不了!现在我们与成军打得是长期战,就看谁人的粮草供给充裕,他们那方山群艰险比这边的地势更险要,早已造成粮秣运送困难,他们急着要打胜战,但我们没那么急,这便是我军的优势。我们只要和他们来个‘拖’字,等他们着了套,再决一死战。”
  张东会意,却闻北面声音由轻渐响,这才发现北边营口那又热闹起来,涌了不少人在那儿,问道:“那边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原本这山里头的人,开战前都撤走了,如今青壮的汉子又都回来了。他们是隐在山里的彝人,本不想参和这战事,日子一长见回不了山里,便想与我们一同战了。”邵重羽定神向那方瞧了瞧,见赶来的人越发多了,遣了邵奇过去招呼。
  “张东,这几日身上的伤好了没?”
  “都好得差不多了!”张东咧嘴一笑。
  邵重羽颇是坏心得扬起嘴角,轻声道:“今夜要不要来我帐子?”
  张东尚未接口,此时有人福身插嘴道:“您是邵将军?温将军请您上中营有要事相商。”
  回头一瞧,张东见过来的人竟是身着男装的阿娥,不由心惊,寒冬的天气里额头都开始渗汗,心下暗诽温将军怎么找个女人来传令。
  邵重羽见这个传令的人面生,再看张东面有异色,不竟朝那人多看了几眼,临走时丢了句话给张东:“今夜你不必来了,方才的话不作准。”
  见邵重羽走了,阿娥却未动,张东快步上前,这次没胆再敢碰她,但心里也老大的不乐意,朝她低声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娥朝他服了服身,轻轻说:“是奴婢同温将军请求过来这边,要与你说句话。”
  “要说什么你快些说吧。”张东只觉头顶暗沉一片。
  阿娥同张东说的不过是,心中已有人,虽张东那次“碰”了她,她却无意下嫁张东,请他能宽谅!
  “行行行!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哈哈。”张动听这话回过神来,别提有多高兴,感觉日头都亮了不少。阿娥说完,低下头,同张东辞去。
  张东回身才突然想到,邵重羽那句“今夜不必来”,不由挠了挠头,心到自己这次可真够冤的可以了。
  冬日还有些寒意,枝头上仍是光秃秃的寂寥之情,被枯叶覆盖的大地下新绿却在不经意间慢慢滋长,缓缓地,怕人瞧见似的,躲藏着,不露淡淡痕迹。

  第 34 章

  这年的冬日去得很快,随寒风凛冽一同去得人事物太多太多,除了令人惋惜的将军林靖鸿,还有在夏抗敌的曹大将军,与林靖鸿的罪名相同——叛国谋反,在证据上虽不如判林靖鸿时那样确凿,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怎能为自己的不平而喊冤。
  对于朝廷,如今大伙儿只有叹气的份,幸好他们还知道拨粮南下,这也是得益于顾大将军在朱志成面前亲口承诺了保主的态度。未明摆出话儿的官臣,每个都担心哪日就成了被密谋栽赃的对象,再加上一个昏庸的君王,他们日日都在心惊胆颤的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却也没过多久,都城西平那里陆续传来消息,大将军刘易在腊月结束的最后几日里果断选择投靠宁王,刘易此前从未显出弃主之状,他的临时倒戈让凉王与他的那帮佞臣彻底乱了阵脚,当夜,刘易率大军逼宫,唯一一次将军人的傲气转战在辉煌淫 
靡的宫廷上。第二日众臣拥宁王为主,在春日来临前,凉国彻底改朝换代。
  顾震旦这边一连败了三仗,营里的兄弟却败得高兴,张东这日正与帐篷中的老少爷们闲磕牙,提到几日来的事,笑道:“我本也奇怪,怎么大将军让咱们一败再败,又将灶子一减再减,原来是个麻痹敌人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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