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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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柳乘风见王鳌吃瘪的样子,偏偏还要表现出对自己万般欣赏的神色,不禁乐了,心里想:“老狐狸啊老狐狸,你也有今天了。”
至于王鳌这时候真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不过他好歹是经历过世面的人,虽然心里头不爽,可是这面子上的功夫却是做足了,几乎是挽着柳乘风的手与柳乘风一同入府,二人前脚跟刚刚进去,门房这边便打了爆竹,接着温正、温常带着一应人跟随进去。
“柳才子果然是柳才子,便是没有功名,照样还不是蒙受王大人的青睐?对了,我曾经托人请柳才子写过一封家书寄给了自己的兄弟,哈,现在得赶快再请人修书一封,让我那兄弟妥善保管好柳才子的真迹,说不准哪一天柳才子的真迹能卖大价钱的。”
“王鳌王大人也果然是高风亮节,平素那些状元郎进士公来拜谒,也不见他倒履相迎,如今一个革去了功名的秀才来拜谒,他倒是亲自出来相迎了,可见王鳌王大人是真正爱才之人,从不计较出身的。”
这外头的人还不肯散去,纷纷议论个不休。
第二十一章:出大事了
柳乘风拜入王鳌的门下,激起了无数人的议论,只是热闹过去之后,虽然有人称羡、有人嫉妒、有人不以为然,这纷纷的议论也总有消停的时候。
柳乘风从王鳌府上回来,温府便已经设宴了,不过因为事情仓促,请的人倒是不多,都是温家的近亲分支,柳乘风也算是趁机和他们照个面,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温家的人丁竟是不少,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单叔伯一辈就有十几人,还有堂兄、表兄自是不必说,从前大家见他时都是冷冷淡淡,可是现如今态度都有了改观。
穷秀才变成了大才子,有王鳌王大人这个恩师,虽然未必能在卫所中平步青云,却也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人物。
柳乘风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温晨曦替他脱了靴子扶他睡下,似乎温晨若也在,大叫道:“姐姐还替他高兴,要为他私底下庆祝呢,小菜都准备好了,哼,他倒是好,竟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温晨曦嘘了一声,道:“这是推脱不了的应酬,怪不得他。对了,晨若,你方才说什么诗社来着?”
温晨若嘻嘻笑道:“这事儿也是听人说的,姐姐若是想去,我带你去就是,反正都是闺阁里的女子,大家凑在一起玩玩也好。”
温晨曦连忙道:“不必,不必,我不去凑这个热闹。”
柳乘风这时候已经呼呼大睡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柳乘风喝了口茶勉强打起精神,换了飞鱼服,配上锦春刀便出门了。原本他是告了几天假的,不过王鳌那边的事既然已经平息下来,总不能三天两头不见人,因此他一大清早趁着温晨曦还没醒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一直到了千户所,这时候千户所已经开了门,柳乘风去签押房向司吏点了卯,这司吏也听说了柳乘风拜入王鳌门下的事,不禁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不过司吏毕竟是老油条,知道千户与这柳乘风有瓜葛,依然冷冷淡淡地只问了他几句话,摆着架子道:“这两日各国使节都要入京,京师这边万万不能出差错,你在国子监坐探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惹出事来,丢了皇上和朝廷的颜面,是谁也保不住你的,及早去国子监吧。”
柳乘风懒得理会这司吏,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到了门口撞到来点卯的老霍,他便在千户所外头等到老霍出来,老霍又惊又喜地道:“柳兄弟,我说你这几日怎么告假了,原来你是温佥事的女婿,如今还成了王大人的门生,哈哈……可喜可贺啊,不成,今儿正午你非请我吃酒不可。”
柳乘风笑嘻嘻地道:“吃酒倒是好说,不过各国使节来京师是怎么回事?”
老霍咂咂嘴,与柳乘风一边往国子监走,一边道:“这是历年的规矩,每到这个时节各藩国的藩王、使节都要来觐见皇上的,纳贡之后,朝廷再颁发赏赐出去,现在各国的使节的都已经来齐了,可把这卫所上下的人忙活坏了,连指挥使大人都亲自出来巡视,就怕这街面上出丝毫的差错,落得各国番使的嘲笑,这是咱们天朝的脸面,一丁点错都是要人头落地的。”
柳乘风咂舌,道:“看来还是我们国子监里最轻松。”
老霍摇摇头道:“这也未必,国子监也是重中之重,不出事还好,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想想看,这国子监是大明士子们的聚集之所,若是连咱们大明的士子们闹出什么事来,别人会怎么看?到时候非要天子震怒,咱们上下人等人头落地不可。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今日总是要打起精神来。”
柳乘风听了,觉得老霍说得有道理,也不敢掉以轻心。
两个人到了国子监,那些监生们也有见了柳乘风的,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不过仍旧是不屑者居多,柳乘风拜师的事闹得太大,这些人也都有耳闻,只是一想到这校尉走了狗屎运,监生们心里都不以为然。
柳乘风也懒得理他们,等到诚心堂那边开课,二人便轻车熟路地先进了诚心堂,仍旧坐在课堂的最后位置,老霍今日不敢再打盹了,挺直了腰正襟危坐,一边低声对柳乘风道:“柳兄弟,若是待会真要出了事怎么办?”
这老霍是胆小鬼,虽然世故,可是卫所里的人都瞧不起他,否则也不会把他分派到国子监来。
柳乘风撇撇嘴,道:“乌鸦嘴!待会儿真要出了事,肯定就是你叫来的。”
老霍一听,立即闭嘴了,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忍不住,道:“我眼皮儿老是跳,就怕出了事,我的娘,我当了半辈子的差,来这国子监也不过半年,这样的坏事可千万不要让我撞到。”
柳乘风对这家伙无语了,只好耐下性子来给他分析,道:“你想想看,各国使节一年才来这么一次,监生们闹事那也是几年才闹这么一下,按照概率来说,今日出事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不必怕,咱们运气没这么坏。”
老霍眼睛一瞪,道:“万一,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没准儿的事。”
柳乘风被他打败了,板起脸来道:“安静!”
老霍这回居然老实了,乖乖地安静下来。
监生们纷纷进了学堂,今次上课的仍是那秦博士,秦博士进了诚心堂,便按部就班的开始讲课,老霍见大家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而柳乘风也是闲来无事,仍旧认真地听秦博士授课,倒是觉得颇有些趣味,其实进了国子监,四书五经当然是重要的课程,可是有些时候也会涉及到其他的杂学,虽然都是点到即止,可是柳乘风听博士讲出来,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再者说四书五经虽然枯燥,可是真要深入其中,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趣味性。
这一堂课听下来,柳乘风一边听讲一边消化,不知不觉间地一个时辰就已经过去,随后,秦博士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又是将戒尺和书本一抛,柳乘风一见他这模样,多半又是要开始骂人了,不过这一次有了经验,他爱怎么骂索性由着骂,反正不是骂到自己头上。
秦博士方才还是风淡云清,可是这一刻,已是乌云密布,大喝一声:“国家要亡了。”
这一句话,柳乘风已经是第二次听见,心里忍不住腹诽,翻来覆去的开场白永远都是这么一句,不是朝廷要完蛋了,就是社稷没得救了,也不换个新词出来,可见秦博士的知识还是很贫乏的。
秦博士话音刚落,随即激昂地道:“那兵部尚书马文升实在无耻到了极点,先是要江南加税以增大同的军饷,内阁已经作出了让步,他竟还是犹不知足,仍嫌不够,屡屡要增加江南的摊派、赋税,昨日更是上疏,要增加盐铁税赋……”
秦博士狠狠地拍案而起,怒目道:“依我看,不是大同军的粮饷不够,而是朝廷出了奸臣,这个奸臣……”秦博士伸出手朝门外一指,道:“就是那马文升,此贼在庙堂一日,社稷一日不安,国朝延续国柞百年,迟早要毁在这等国贼手里!”
柳乘风不禁目瞪口呆,心里想,今日好像比前几日更加激动了几分,现在要不要管?他瞥了一边的老霍一眼,老霍这时候已经身如筛糠、瑟瑟作抖了,哆嗦着嘴唇道:“怕……怕什么来什么,这一下要完了,出大事了……”
正是这时,监生们已是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站起来,一个个道:“忠君讨奸,是我等读书人的本份,看这朝廷上下,奸贼密布,诸君何不效仿比干、魏征,一道上书,请陛下诛杀奸逆,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奸贼迷惑天子,只怕上书不足以讨奸,诸君若是不怕廷杖,可敢去午门外陈情吗?”
“陈情……”柳乘风再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些人是要去堵皇宫闹事来着,不好,真要出大事!
而这时候,听到廷杖两个字,监生们反而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道:“怕个什么,奉天讨逆,天诛国贼的时候到了,皇上一日不令马文升致仕,我等便一日不肯罢休……谁可同去?”
“同去……同去……”
数十上百个监生纷纷站起来,汇聚成人流,在慷慨激昂的鼓励声中,一个个捋起了长长的袖摆,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要涌出课堂去。
“动真格的了!”柳乘风额头上已是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万分之一的概率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二十二章:不怕死的就过来
监生们在博士的带领下已经越来越激动,呼啦啦的人群眼看就要蹿出课堂,而这时候柳乘风也回过神来。
眼下各国使节已经到了京师,天朝上邦万国来朝之际,若是真让这些人去了午门请愿,朝廷的威仪、皇家的脸面都将荡然无存。一场盛会眼看就要变成令各国嘲笑的话柄。
其实这些和柳乘风都没有关系,皇帝老子跟他有个屁关系,大家都是混口饭而已,若不是吃饱了撑着,柳乘风才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可是他想不计较也不成了,因为他是坐堂的锦衣卫,一旦让这些人离开闹出笑话来,天子必然震怒,监生们是国家栋梁且又是法不责众,至多不过打下屁股也就是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柳乘风和老霍二人成为这一幕闹剧的替罪羊。
可是另一方面,柳乘风要对这些书生进行弹压的话,一旦动了刀子见了血,不但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而且柳乘风对有功名的监生们动手,必然会导致清议甚至是内阁的反弹,甚至是皇帝为了平息众怒也会立即将柳乘风拿办。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句或许只是空话,可是一个锦衣卫校尉居然敢对士人动刀子,也足够让柳乘风死无葬身之地了。
弹压又不能弹压,放任又不能放任,摆在柳乘风面前的居然是一条绝路,不管他做出任何选择都可能是死路一条,免不了做替罪羊的下场。
“不,决不!”想到这里,柳乘风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想叫我做替罪羊?休想!
柳乘风霍然而起,朝一边瑟瑟作抖没了主意的老霍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堵住门口。”他大呼一声,已是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锦春刀,飞快奔向诚心堂大门,横刀立在门洞处,一双眼睛赤红的盯住就要冲出来的监生,大喝一声:“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都快坐回原位,不可造次!”
锦春刀闪动着慑人的寒芒,乘风却知道单凭这把刀是威慑不住这些读书人的,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他就必死无疑,柳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