纂位吧 番外 一箭双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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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之哥哥,是朕错了,」小守誉见玄尚之不理睬他,更加着急了:「朕不该听金儿的,害你们吵架了!」
「与你无关。」玄尚之沉着嗓音说道。
「对不起嘛,尚之哥哥……」
「说了与你无关!」
一时怒气难挡,玄尚之一下子将桌上的茶壶扫向地面。谁知本应在他身后的小皇帝恰巧奔了过来,一壶滚茶顿时泼到了李守誉的身上!他惨叫一声抱着头坐倒在地上,滚烫的茶水灼烧着稚嫩的皮肤,迅速泛起了骇人的水泡。
李守誉疼得哇哇大哭,洒在地上的茶水甚至还在冒烟,可见温度之高。玄尚之呆若木鸡,小皇帝的惨相令他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无措。金儿等人听到殿内传出哭声,慌忙冲了进来,一看到李守誉的烫伤,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倒是金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大叫「快宣太医!」
顿时,祟阳殿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不到半刻,整个皇宫也为之沸腾,太医忙进忙出,
皇上的哭泣声渐渐沙哑,无数瓶瓶罐罐端来端去,每个人都神情慌乱。
小皇帝的烫伤面很大,而且他痛得难受,不许任何人碰,又是挣扎又是哭叫,更是令大伙乱成了一锅粥。
「太——后——驾——到——」
随着太后的凤驾来临,凌乱的崇阳殿终於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谁不知先帝只有皇上这一根独苗,先帝太后都将他视若珍宝,百般怜爱?皇上尚在襁褓之时,曾偶染风寒高烧不退,结果连长白山的夺魂生都不远千里急急请来,可见先帝和太后有多重视皇上。如今,竟让他们的心头肉受了这么重的伤,真得好好摸摸脖子和脑袋连得牢不牢了。
罪魁祸首的玄尚之整个人都呆傻住了,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深知自己这回闯下的祸,不再是被太后或金儿恶整一顿便能完事的小错。所以,当太后停在他身旁时,玄尚之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想说些什么寻得太后的原谅,却字字卡在喉间,吐不出半句。
太后静静地看了玄尚之一会儿,娴雅美丽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怒意,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沉稳雍容,什么也没有说便进殿看望皇上了。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的注视,玄尚之却有种被蛇紧盯般的强烈压迫感,由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头皮阵阵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出,汗水片刻间浸透了衣襟,牙关也在轻轻打颤。
虽然玄尚之以前从未经历过,但他的本能清晰地告诉他,那是掩不住的杀意。
太后,在那一瞬间动了杀掉我的念头吧……
对未来际遇的无奈,对自我感情的无力,那一刹那,玄尚之忽然有种厌世的感觉。活着为何如此复杂,如此累?死就死吧,至少一了百了,不用揣摩人心,不用提防恶意,倒还轻松些!
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侥幸的幻想,玄尚之甩去了脑中一闪而过的欧阳宇轩的残影,万念俱灰般站在人群的外围,消极地等待迎接自己的下场。
玄尚德与乔无羁也闻讯赶来,玄尚德一见玄尚之,便气愤地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从小到大,从未被哥哥打过的玄尚之呆滞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渐渐浮现水潮,却倔强地强忍在眼眶中,说什么也不肯流下来。
玄尚德以为他仍不思悔改,更加怒不可扼,当即扬手便想再打一巴掌。
乔无羁见状慌忙拦住,连连劝说:「尚之又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尚小,偶尔闯祸在所难免,此刻他也吓得不轻,你又何必如此?」
「他若敢是故意,我现在就清理门户!」一向面带微笑的玄尚德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脸骇人的怒容,恶狠狠地对玄尚之说道:「大家都太惯着你了!平时闯点小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你,你倒好,居然敢伤害龙体!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别想我和父亲为你求半分情!我会亲自押着你赶赴刑场!」
「喂喂!」乔无羁见玄尚德越说越凶,急忙笑脸对玄尚之道:「他只是吓唬吓唬你,你别怕,一会儿向太后认个错、求个饶,我和你哥哥会一起向太后求情的。」
玄尚之忍泪看向玄尚德,后者依然一脸怒容,虽然没有否定乔无羁的话,却也没有肯定。
玄尚之一时孩子心性涌起,倔着脾气哽咽道:「谁需要求情……杀就杀……我才不怕……」
玄尚德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硬气!好!我现在就灭了你!」
「喂喂,冷静点啊!」
乔无羁乾笑着夹在两个兄弟之间作和事佬,同样硬睥气的两兄弟犯起倔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玄家两兄弟正在不服输的互瞪,忽然几名宫中侍卫大步上前,一下子抓住玄尚之。玄尚德见状顿时变了脸色,到底是骨肉相连,当即本能地伸手阻拦:「你们要做什么?」
「奉太后懿旨,将玄尚之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玄尚德再顾不上与弟弟呕气,更忘了适才还恶狠狠地说绝不替他求饶,急急地向几位侍卫抱拳求情:「望几位兄台手下留情,舍弟年幼未经风浪,恳请几位多多关照一番。」
乔无羁自幼生长军营,人面广泛,当下便拉住为首的头头耳语一番。那人连连点头称是,与手下互使了一下眼色,原本粗暴的动作轻缓了许多,也没再捆绑。玄尚之呆呆地任由士兵架着,下意识地看向玄尚德。玄尚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当即转身别过脸去。
「放心吧,你哥只是说说气话,他不保你谁还会保你?」乔无羁小声安抚道。
不论玄尚之嘴上说得多么硬气,他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对牢狱之事仅限听闻,难免有些畏惧。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看向兄长的眼神之中已经流露出几分脆弱,不安乞怜的眼神令人心酸。
玄尚德自知太后正在气头,妄想此刻救下尚之无疑是火上浇油,这场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了。在玄尚之被众人押走后,玄尚德不敢怠慢,当即入殿探视皇上的情况。
皇上虽然脖颈和手部烫伤较为严重,所幸宫中御医医术了得,珍药更是数之不尽,留疤的可能性很小。但皇上受到的惊吓才是御医们最难攻克的难题,现在小守誉哭闹不休,不肯服药,也不肯让人碰,缩作一团躲在被子里哇哇号啕。
太后皱着眉头看着一屋子御医、宫女、太监束手无策,终於起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掀开被子,不由分说便将李守誉硬是拽下床来。
小皇帝哪想到会有人忽然对他动粗,一时茫然地被拽下床,一边哽咽着,一边泪眼婆裟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很疼吗?」太后冷冷地问。
小守誉怔了片刻,便又开始大哭,拼命挣扎。虽然李守誉的这只手并没有被烫伤,但太后手上暗中使劲,还是疼得小守誉连连惨叫,却怎么也挣不开太后的手。
「若你哭叫就能不疼,你尽管哭吧。」
太后说着,用上了更大的力道,皇上的小手已经被她捏得快失去知觉,急得小皇帝撒泼捶打起来。
众人看得一身冷汗,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这二人对着干,全朝廷都跟着提心吊胆。
小守誉哭得越凶,太后便越用力,直到小守誉哭得快没力气而渐渐降低声音时,太后才缓缓松了力道。李守誉倒也聪明,立刻明白过来,当即止住了哭声。
太后这才满意的一笑,松开了手。
她徐徐蹲下身来,爱怜地抚抚小守誉的脸颊,擦去了他睑上的泪水:「你是皇帝,是宗元国的权威,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这个国家,所以,任何怯懦示弱的言行都不可以出现在你身上。哭,是凡人的特权,但绝不是你的。」
小守誉用力擦擦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嘟着小嘴有点委屈:「可朕经常哭嘛……」
大有「干嘛现在才找我麻烦」的意思。
「你的那些乾号假哭,只要别把脸丢到邻国去,哀家才懒得理你。」太后语峰一转,口吻变得凛冽起来:「但是,你一旦流露出半分身为皇帝不应有的胆怯和懦弱,不论是宫里宫外,对着下人还是敌人,哀家都绝不姑息!」
小守誉似懂非懂,但慑於太后的威仪,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太后萧敏,与宗元历史上极负盛名的王怜卓皇后并称「双后」,以其辅佐夫君廉德帝李惊鸿实施变革、教导出明君正德帝李守誉而闻名於世、流芳千古。她确实有着教导出一代名君的手腕和城府,只是……虽然李守誉也真的名垂青史,可萧敏对於这个儿子的教育成果却总是闭口不谈,这其中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而在百年以后,宗元野史对於李守誉的评价与正史大相迳庭,将他的伟岸政绩一一归功於各大朝臣官员,对他本人的描述更是荒诞离奇,令人咋舌。有史学家嗤之以鼻,对此反驳:若李守誉真是空有其表、徒有其名,为何赫赫有名的几大名臣玄尚德、武青肃、乔无羁、李守贤等人无一谋反?这些人各个有着惊世之才,却肯屈居李守誉之下,若说李守誉毫无本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对此,野史也有批注,多少带有几分不可思议的自嘲:李守誉,真乃天生皇命也。
而这些,此刻的太后还不知道,所以,她还在努力地试图将李守誉教导成货真价实的千古一帝。
「可是……朕好疼啊……」小守誉依然委屈,明明很疼却不许哭,好过分哦。
太后的脸上浮起一丝略显残忍的微笑:「那皇上想不想不再痛呢?」
小守誉用力地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朕不要喝药!好苦哦!」
「放心,这个法子一点都不苦。」
太后握着李守誉的手,冷声下令道:「将玄尚之押到前殿。」
玄尚德闻言一惊,正欲开口,太后已经看向他这一方,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玄爱卿和乔爱卿便不必跟随了。」
其意再明显不过,便是不容他们二人插手。换言之,太后这次是铁了心要治玄尚之。
玄尚德深知太后此次是真的动了怒,只得硬着头皮乞求道:「还望太后留下尚之一命……」
已不敢奢望原谅,只求太后大发慈悲饶玄尚之不死。
太后并没有回答,而是牵着一脸迷惘的李守誉走了出去。
第八章
祟阳殿的殿前架起了一口巨型大缸,盛满清水,下方置好柴堆。太后施施然坐在不远处,桌上摆置着精美的点心、香郁的花茶,若非被押来的玄尚之一脸惶恐地瞪着那口大缸,只怕旁人还以为太后只是闲暇赏花而已。
「孟子在《告天下》中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听闻若是将一只青蛙放入热水之中,它会立刻感觉到危险而跳出来;但若将它置于冷水之中,慢慢加热,它则到烫死前都感觉不到半分危机。」太后悠悠地饮了一口香茗,不紧不慢地说:「哀家一直好奇到底是不是真的,今日,终於有机会试验一下了。」
说罢,几名侍卫便将玄尚之掷於缸中。玄尚之茫然地游出水面,呆若木鸡地看着太监们开始燃火,难以置信自己竟会落得被人生煮的下场;再望向太后一成不变的面孔,怎么看也不像吓唬人,而且柴火已经燃起,虽然不致立刻煮沸厚缸内的冷水,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下意识地寻找哥哥和乔大哥的身影,却意外地发现他们不知所踪,也模模糊糊地明白能救自己的人都被阻拦了。这就是说……太后是铁了心要严办我?
本能地扑腾了几下,面临生死关头的玄尚之连哭泣都忘记了,完全木然地看着太后,呆滞地等待着令人心悸的结果。
小皇帝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不明白会出什么事,但看着缸中的尚之哥哥,还有缸下的熊熊烈火,小守誉本能地害怕起来。
「好好看着,如何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