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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奋斗在新明朝-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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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朱放鹤道:“对了,还有一事。出京陛辞时,圣上也托我问候于你。”

李佑连忙起身,口中道:“敢劳圣心挂念,皆臣之罪也。”

朱放鹤摇手阻止了李佑行礼,“此乃私下慰问,并非公事,不必大礼”

金百万旁观,暗暗咋舌,愈加觉得自己这女婿深不可测。原先只知道他后台强硬,可也没料到居然连当今天子都记着他,还特意在私下里捎话慰问,有个词怎么形容的?这是简在帝心啊。

说实在的,李佑对此也很奇怪。想来想去按照“与皇帝有关的奇怪事情全都是归德千岁干的”这个定律归功于长公主了。

“圣上很欣赏你面临祖陵洪水时的那首诗,尤其是殉职完臣节,以死报国恩这句。”

李佑答道:“在其任谋其事,这都是为臣的本分。”

朱放鹤哈哈一笑道:“今夜是只谈风月来了,不必如此严肃。”

又与李佑说起近半年来的京中掌故,“你可知道,京中有桩奇事。上月归德千岁生了个儿子……”

儿子啊……李佑手中酒杯微微一晃,心情复杂但装作不在意样子道:“何奇之有?不过先得恭喜林驸马了。”

“先慢着恭喜,不知道殿下如何想的,央了圣母赐儿国姓,不姓林,所以你不用恭喜林贤弟。”说至此朱放鹤长叹一声:“儿随母姓,如此一来,这林贤弟岂不形同入赘?”

还真让她做成了……李佑很关心的问道:“林兄难道肯么?”

“千岁殿下是何等人物你也熟悉的,林贤弟不愿意又能如何?不过也无所谓,不过他们林家子息众多,不少这一个。只是归德千岁仿佛有所内疚,彻底不管林贤弟了,而且每月都有丰厚赏赐。这半年林贤弟纵情声色逍遥自在,诗词书画大有长进哪,声称你若再去京师时,要与你认真比试比试。”朱放鹤的口气不知是羡慕还是什么。

金百万听着两人闲谈,却始终插不上嘴。不是宫中琐事就是皇家趣闻,要么就是宰辅尚书们的新近动态,都不是他所能插话的。他所能接触到的最高层次,也不过是南京的国公爷和镇守太监而已。

朱放鹤看了看金百万,暗想李佑既然敢把这人带出来,估计也不用过于小心。便又说起一桩密事:“今年祖陵险遭不测,宫中朝廷齐齐震动,天子明春大婚后,欲南巡谒祖陵,并亲自巡视祖陵河工,以敬告祖宗。只是目前尚在计议,朝中大臣有不少反对的。”

天子南巡?李佑闻言很吃惊,大明与某清不同,出巡是个极其稀罕的事情。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去拍金百万的肩膀,将老丈人吓了一大跳,“国家大政,自有朝中诸公决断。若真决议南巡,这金家愿捐输银两补助国用!”

金百万脑子也不慢,当即拍板道:“五十万!”

第378章 各种无事生非

朱放鹤闻言大喜,连敬了金百万三大杯酒后对李佑道:“不瞒贤弟,此次天子南巡,道理上好说,毕竟涉及祖宗龙脉之事,但最大难题在于银钱不敷。君臣兴师动众,花销何止百万,我这次南下,明着是诰封你家,暗中也有筹银子的差事。但我辈读书人,耻于此道,不知如何是好。金老丈义举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至少回京可以交差了,圣上当会铭记在心。”

金百万同样暗喜,不想今夜居然有此机缘,在大明的天空下,贿赂谁也没有直接贿赂皇上划算。再靠李佑运作一番,女儿入宫应该十拿九稳了。若好事成真,后半辈无忧了。

“何止百万?那只有这五十万还不够了?”李佑话里有话的问道。

听到女婿所言,金百万不禁又缩头喝酒。再多的银子他也拿不出来了,别说拿不出来,就是能拿出来,他也不敢拿出来了。

其实李佑没有继续敲诈金百万的心思,又开口道:“扬州盐商众多,富甲天下,有我这老丈人首倡之功,再凑个百十万两不成问题,可让朝廷再无后顾之忧!”

朱放鹤苦着脸,“贤弟你办事,我放心。”

李佑当然不是闲着无事生非,原因有二。

其一,现在很明显,他太能蹦跶了,让太后她老人家消不了气,消不了气这梁子解不开,解不开就只好投资未来。眼瞅着天子明年春天要大婚,大婚之后亲政之事就该提上日程,这种时候当然要冷灶热灶拼命一起烧。

其二,天子在深宫,他远在扬州,除了三年一次的入京朝觐。只有天子主动南巡,他才能直接刷好感度啊。说不定为了早生龙子的好兆头,负责宫中事务的归德长公主也会带着皇家新瑞随从南巡。

至于搜刮钱财逢迎君上之类的口水,不过是腐儒一时之讥,过几天就会被忘了。天子是为了祖陵龙脉气运南巡,又不是为了吃喝玩乐,他也是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而已。

当夜,朱放鹤宿在了瘦西湖边的幽园,也就是李佑第一次见到金百万的地方。

次日上午,李佑和金百万陪着朱放鹤在幽园游览。面对巨石泉水、深林大壑,朱放鹤大赞道:“此园之趣异于寻常,如山林隐逸之处。当真不俗,幽字名副其实!”

金百万便趁机请求道:“久闻放鹤先生当世名家,敢请先生为此园题字。”

朱放鹤却看向李佑,“动笔容易,只是不知写些什么。贤弟自从到了扬州,诗词佳作传世极少哪,只听过纵酒狂歌宰相才一首。”

李佑叹道:“一个纵酒狂歌宰相才就招来不少非议……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诗词写得多了,世人只知道我的诗名,却不知我官声清名,未免喧宾夺主,深以为虑。”

“少年人学这老成作甚,才华天授不可辜负。”朱放鹤大笑道。

金百万凑趣道:“放鹤先生若有兴致,老朽欲遍邀眼下正在扬州的有名文人,在此举办修禊之会,可堪为一时盛事也。”

朱放鹤拱手道:“以文会友,诚然快事,那便叨扰老丈了。”

李佑又对金百万说:“放鹤先生这次预计要在扬州逗留半月以上,金老丈要仔细筹备才是,别让放鹤先生小看了你们扬州纲商。”

午后,李佑回到县衙。他拉上金百万接待朱放鹤的最大目的基本达到,那便是进一步抬高自己在金百万心中的地位,加重自己这边砝码的重量。

坐定后喝几口茶,李佑开始写奏本叫屈,别人连连摆乌龙给了机会,不叫唤白不叫唤,当然句句离不了祖宗两字。

“臣勤于王事,守护祖宗陵寝不敢稍有懈怠,整两月不回扬州。却遭奸邪辈勾连诬陷,趁虚而入,妄想生三人成虎之事,一时口舌不敌人多,无可奈何。

于此臣问心无愧,时刻北望,以为朝廷必还清白。不料构陷之徒陡然幸进,臣有所不明,孰为是、孰为非乎?不知臣之清白何在?

又觉朝廷行事莫测,或有后着,至于祖宗陵寝之功,臣斗胆暂不敢受赏,直至视听明白。若朝廷凭借弹劾以臣为错,甘愿俯首以诰封赎罪!”

写到这里,李佑停住笔,仔细思量一阵子。说真话,以目前状况看,那已经被他打击到全无威望的罗星野留在扬州府最好,有利于他揽权,换一个人来未必是好事。

更何况,罗府尊升为从三品已成定局,升降反复无常实在让朝廷面子不好看,所以揪住这点不放容易被视为不识大体,倚仗功勋要挟朝廷。

于是他笔锋一转,继续写道:“又,诰书断无朝令夕改之理,念及此为存朝廷体面,臣以为罗星野适当留职留任不变,不宜再次更改。”

不过要以为李大人就此忍气吞声,那就大错特错了。罗府尊这个摆在门面上的既成事实不好动,但背后的那个人主动送把柄,不去攻击一番怎能解恨?

他继续奋笔疾书:“唯有拔举罗星野之人,蓄意挑动朝野不宁,堪称居心叵测、用心险恶、因私废公!臣欲效武穆,奈何朝中有秦桧。此人不可不罚,以儆效尤,以树正气,以告祖宗!”

写到这里,忽见张三站在门口禀报道:“老爷!佐老爷被府衙放了回来!”

李佑便停笔,吩咐道:“请到花厅!”

拜见过兄长,李佑仔细打量,却见哥哥虽然衣衫破败,神色萎靡,但并不体虚气弱,看在狱中没吃苦头,只是不得自由而已。至此彻底放心,如果李佐在狱中遭了罪,传扬出去须不好听。

好言抚慰一番后,问道:“大兄为何到扬州来?难道虚江县还敢有人给你派差不成?”

李佐不过是个平常人,在过于出色的弟弟面前总有些自惭形愧,拘谨之下言辞很简短,“父亲叫我押送白粮到瓜洲仓交兑,说是增加历练。”

李佑恍然大悟,如今在县里也就父亲敢给哥哥派苦差了。

父亲的心思,他猜得出几分,大概是父亲看他越飞越高,渐渐迈向从前根本不敢想象的那个阶层,所以用不着留着县衙吏员的名额为后路了。

一个县衙经制吏员的名额虽然十分珍贵,可他挣来了这份家业却又用不上,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也只能传给哥哥了。

但哥哥资质太平庸,故而父亲才会想方设法赶鸭子上架式的给哥哥增加历练,此次运白粮到瓜洲大概就是这个目的。

所谓白粮,就是普通数百万石粮税之外,朝廷在苏、松、常、嘉、湖五府另行征收的二十万石米粮,专门供应皇室所用。

“那在瓜洲具体又是为何起了冲突?”

李佐脸上显出几分怒色,“那仓官可恶!朝廷制度,江南米粮运到瓜洲仓,每石只许加耗四斗,我们运到时,却要收我们一石,谁带了那么多米?”

李佑疑道:“你没有报上我的名字?”

“本来要收我们六斗加耗,报了你的名字后,却要收我们一石!这欺人太甚,我们都愤愤不平,忍不住与仓丁争斗,一行十几人都被抓了起来!”

“混账!这监仓该死!”李佑勃然大怒,拍案骂道。常言道富贵不还,如锦衣夜行,监仓主事这样区别对待,那简直等于是故意在家乡人面前打他的脸。

“你们一行先在县衙宾舍休养一段日子,等我为你们讨公道!”李佑决定道。

本来李大人觉得三家联手的事情,无论从地位还是权势而言,定然是盐运司居中为主,小小的监仓不过是卒子而已,不大被他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卒子也忒不识好歹了。

回到房中继续写奏本,受了委屈的李佑又将瓜洲仓的监仓主事顾山河重重告了一状。

其实仓官收粮时擅自增加损耗这种事十分盛行,只要不耽误向朝廷的正赋就可以了,常常被视为是仓官的福利。不查就没事,甚至被告后会不会查都难说,就算被查若有人保肯定也没事。

但潜规则终究上不得台面,若被查时由于各种原因,没人保就不好说了。

如果李大人告了瓜洲仓的状,朝廷会不会查?多半会的,弹劾李大人的三家中,盐运司太重要,罗府尊也不好动,朝廷要想下台阶,唯有拿瓜洲仓开刀了。这也算是李佑故意给朝廷的强烈暗示——此乃替罪羊也。

还有,如今朱钦差就在扬州,朝廷不会奢侈到再派一个钦差去扬州查仓案的,还得让朱钦差顺便办理了。

朱放鹤办事,李佑放心。

刚将奏本写完,师爷们纷纷找李大人谈事。负责本地人情事务的胡师爷忧心忡忡道:“虽然百姓庆幸大人留任,可是盐商依旧传言大人长久不了,这很不好。”

普通百姓想不了那么多,也没什么见识,只为李青天继续在江都县而高兴。但是消息灵通的大户人家包括诸衙署官员的见识自然较高,他们分析各种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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