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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奋斗在新明朝-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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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抚养奴家的妈妈。”

李佑大笑,“是谢三娘家去年比试诗词出阁的那个吗?”

这是他人生中比试诗词唯一一次败绩,败了后还被绑架走,能不记得么?

梅仙姑娘立刻惊喜道:“探花先生也听说过此事吗?”

“犹记得本官也去凑了个热闹献词一首。年年负却花期!过春时,只合安排愁绪送春归。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李佑回忆起当时情况说。

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梅仙忽的脸色煞白,这首词是大名士李探花写得?

她从小接受教习,对诗词有几分眼力,当然能看出这首的妙处。只不过当时因为某些内幕,才不得不将这首放到了第二。但词中“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一句实在好,她到现在还印象深刻的记得。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首词竟然是李探花隐姓埋名献上的,她错过了怎样的机遇?

她的初夜,原本是可以让李探花来梳拢的,这堪称是青楼女子最大的梦想了!原来那夜李探花都送到了门上,她和妈妈却将李探花赶了出去!

即使再续前缘,但她的初夜还能重新回来送给李探花吗?

宴会还没结束,梅仙姑娘便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李佑只道她身子不舒服,怜香惜玉的让她先走了。

梅仙姑娘茫然之中,不知如何回到家中的。

过了几日,有一条消息在高邮州热传,本州新晋的花魁谢梅仙姑娘出家了……

据说老鸨子谢三娘死活要拦着,但梅仙姑娘却铁了心。最后有个富商掏了腰包给谢三娘,才让梅仙姑娘如愿出家。

人老珠黄的花魁黯然隐退、出家度日不奇怪,但月仙姑娘这般年纪轻轻正当红的,突然出家就显得颇为怪异。打听原因,却有两种版本的流言,均头头是道。

第一种流言,据说月仙姑娘在陪酒时遭到了江左大名士李探花的彻底冷落,一州花魁的骄傲登时被击得粉碎,简直无地自容,羞愤之下便一气出家了!

第二种流言,据说月仙姑娘见过李探花后相思成灾而不可自拔,奈何李探花是鼎鼎大名的“生怕情多累美人”,流花有意流水无情,她郁郁寡欢之下,万念俱灰便出家了!

过了一二十年还有第三种流言,有野史专家考据,当朝名臣李大人一定与梅仙姑娘有过旧情,但由于某些为尊者讳的原因,不能重谱鸳梦,梅仙姑娘才遁入空门。

有词为证:“年年负却花期!过春时,只合安排愁绪送春归。”这肯定说的就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了,不然为何写一句“年年负却花期”?

名臣与美人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在街头巷尾、茶铺酒楼越扯越多、越扯越玄,倒成了一桩江淮之间著名的名人轶事,绝对是李大人所始料未及的。

二十年后,有个叫袁枚的中年才子游历江淮时,误信第三条流言,觉得是李大人辜负了美人情意。赋诗一首暗讽道:“到底公卿负旧盟,荣华情重美人轻。梅仙领略情中味,从此人间不再生。”

此诗倒霉在传到了李大人耳朵里,却惹得他勃然大怒,找借口革了袁枚的功名,成了本时空里袁大才子的无妄之灾。

第405章 淳朴的百姓

后话不提,却说盂城驿馆的宴会还在进行当中。李大人今日并不为自己扬名,而是“李佑吟诗,志在杨公”,借着酒意又即兴编了一首:“春灯如雪浸阑舟,不载江南半点愁。杨公漫卷入画图,一茶一偈到扬州。”

如果说刚才第一首拍马拍的巧妙含蓄,第二首属于直白热烈的风格,那第三首又是一变,拍出了风雅之气。

“好!”又是一遍听起来很重复的满堂喝彩。虽然重复,但次数多了也有催眠效应,令人沉浸到氛围中。

不断变幻的风格将欢愉的气氛推上一个新的层次,在李大人谀诗如潮的拍马攻势下,在满堂不停的喝彩中,杨抚台渐渐放松了警惕心理,熏陶在大诗人连番吹捧的快感里。

但并不意味杨抚台失去了理智,几首谀诗可以直接改变感性,但改变不了理性,当然感性倒是可以影响到理性。但这种影响力度的大小,便代表了理智程度,一般来说,官爵越高,感性对理性的影响力度越小。

杨抚台对李佑这个人的分析早就在宴会之前便牢牢定在心里了,除非遇到重大事件,轻易改变不了的——

首先,在扬州城官场中,李佑是一个孤立角色,无论与府衙还是与盐运司都是互相排斥。想必他也很期待有援手,所以是一个适合拉拢的对象,拉拢成本很低。

其次,李佑在扬州城的经营极其出色,几乎成了接近于地头蛇的角色。这种特点正是巡抚衙门所需要的,毕竟巡抚位置太高,巡抚衙门又没有内设属官,所以需要擅长直接办事的人选。

第三,李佑本身有才干,行事坚毅果断。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收服了后,用起来会很得力。

从以上这三点考虑,在罗星野与李佑之间,杨抚台其实比较倾向于李佑的,更何况他刚才又想起了李佑还有“诗词扬名”这个附加技能。

此外还有李佑的背景后台,虽然这不是他优先考虑的因素,做到巡抚这个档次,已经不是靠着别人的一点人情便可以左右的了,但有比没有好。

最终李佑的表现,在杨抚台的心中可以归纳为一句话——此人很上道啊。

但这就足够了!从某种意义上,李大人展示的是自己的态度,让抚台见识到自己的诚意,而不是真指望几首诗词就能将杨抚台拍晕了。

当然,杨抚台愈欢快,罗参政的闷酒喝得越多。他看得出来,如果杨抚台对李佑的戒备心渐渐减少,那就是一种迹象,表示开始接纳李佑了,这怎能不让他失望?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将近半夜时,宴席散了。巡抚大人回房休息,而罗参政与李同知也被高邮州安置在了驿馆另一边两个比邻而居的院落里歇宿。

几盏灯笼在前方带路,微醺但步伐沉稳的李佑和大醉踉跄的罗参政沿着同一条石板路前行,但一路无言。

先到了李佑院落门首处,李大人对罗参政拱了拱手告别,转身就要进院。

却冷不丁被人猛拍了一下肩膀,李佑又转回头。却见满身酒气的罗参政指着他的鼻子,一张老脸上满是斑驳的树枝阴影,嘴里叫嚷道:“你!做人太不地道!你有那么多靠山!扬州谁奈何得了你!今夜还与本官争抢,不地道!”

罗参政的长随满脸尴尬,七手八脚的要将主人拉走。

这是酒后吐真言么,看来此刻他是最脆弱的时候,李佑想道,那便趁他病要他命!

他反手按住了罗知府,对罗家长随喝道:“我与你家主人说几句话,先滚远些!”

随即对罗知府低声道,“你真想知晓原因?那我便说与你听。其一,一个二品封疆,又是我等的上司,当然值得本官倾力交结,这不需要理由。”

“其二,本官与抚台在盱眙时有过矛盾,所以本官今晚必须加倍的费力,才能将这股芥蒂消去。”

“其三,抚台权柄极重,即便我用不到他,也不能将他白白让给你或者盐运司去巴结!不然岂不是形同资敌?所以无论如何,即使对我没用也得与你争,多一个靠山总不是坏事。”

“其四,盐运司与我不妥,只有借巡抚之力,方可相抗,除此之外,别无二法!”

除了最后一条,李佑说的很透彻很露骨,同时口气中对罗参政的敌意和鄙视一览无余。这像钢针一样,直刺入了罗知府的心胸。

李佑的语气变得愈加尖酸,“你拿什么与我争?杨抚台凭什么选择你?有句话说,宁与神仙作敌手,不与蠢猪为朋友!与本官相较,你该有自知之明,君不见,今夜杨抚台倾向如此明显,所以你还是早早死心罢。”

凄凉,彷徨,窝囊,委屈,百般滋味交杂丛生,罗参政大醉中没有什么思辨能力,最起码的反驳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李佑向他脑中不停地输灌种种绝望情绪。

目送罗参政由着随从扶持,跌跌撞撞回房,李佑叹口气。这对一个五十岁老人似乎残忍了点,但也没法子,若真留手了才是错误。

他也真需要借杨抚台之力的,因为江北只有巡抚衙门可以与两淮盐运司和暗地里的南京权贵对抗。

在景和朝体制下,南直隶是分为两部分的,江北由凤阳巡抚管辖,而江南地区交给了南京管辖。

也就是说,从权力角度来看,南京方面类似于过去的应天巡抚或者江南巡抚角色,主管江南地区,这是为了加强陪都地位的原因。

在这个意义上,凤阳巡抚与南京的权限是平行的,并平分了南直隶,一个在江北一个在江南。所以李佑才会认为,江北地区只有凤阳巡抚可以抗衡南京和两淮盐运司。

而且李佑还有杀招,江南最核心的地方是苏州府和松江府。但苏松分守道是王老头,苏松分巡道是挂名师长陈英祯,有这两位当内应,再拉上凤阳巡抚对抗盐运司和南京方面,又多了几分把握。

原本他想等待南巡,有了天子和归德长公主的势,再想法子整理盐运司。但现在巡抚移驻扬州,直接与盐运司同城,他就起了早点发动的心思。

这样有个好处,等于是留了后手,万一不幸败掉,那还有长公主殿下来收拾局面,不至于不可挽回。

到了第二天,旭日东升,天气晴朗,停留在高邮州数日的巡抚船队启程继续南下。

杨抚台停驻高邮的本意就是观察情况,如今扬州两个地方官都跑了过来迎接,而其他两个衙门盐运司、分巡道是不可能来的,所以他便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高邮了。

在路上,李佑与罗参政没登自己的船,都在杨抚台的座船舱间里陪同。对运河两岸的风景,这几位包括杨抚台的幕僚都看惯了,倒也没有去特意去关注。

舱中以闲聊为主,说一说扬州城的状况。罗参政气色灰败消沉,寡言少语,基本都是李佑向杨抚台和两位巡抚幕僚介绍。

邻近傍晚时,巡抚衙门属吏禀报道:“已到了高邮州与江都县交界处,随后就是邵伯驿,今晚歇宿于此处。”

李佑便笑道:“过了今夜,明日老中丞便可入住扬州城了,本官早命一应官吏扫榻以待了。”

突然船只停住了,又有属吏在舱门禀报道:“前方有事,有数十只船聚在河道上,堵住了去路。”

杨抚台皱眉道:“堵塞河道?是什么状况?速速去打探。”

外面堵住的船只怕已经不下数百了,巡抚船队强行靠了岸,在百余人的护卫下,杨抚台与李佑、罗参政上了岸边大堤。向远处望去,果然见到密密麻麻若干大小船只在河道上胡乱打横,并用各种绳索互相连接,堵死了运河水道。

“幸亏此时不是漕运时节,不然出了这等事故……”杨抚台下意识道,忽然又想起自己如今被夺去了河漕事务,心中一叹,收住了话头,别人自然装作没听见。

又过了一会儿,派去打探消息的巡抚标下官军抓了五六个百姓回来,回禀道:“看得这几个人在岸上呼叫指使,便拿回来请军门审问。”

这五六个百姓见了官老爷,跪在地上磕头叫道:“我等都是附近村落百姓,不是我等放刁,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因何事情?”杨抚台开口问道。

那些百姓没什么见识,哪里分得清什么官,口中叫过几声大老爷,便解释道:“从去岁秋冬到今春,一直没有雨水,眼瞅着大旱不止。如此下去,田地要绝收哪!”

另一百姓也急着说:“运河两侧皆有涵洞,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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