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4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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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原因只能出在人身上,比如以东家模样出现在这个银铺的李佑?
联想起前几天李佑被罢官的事情,难道现在李佑无官无职后,准备经商开银铺,并且和归德千岁拉上关系合伙?
别人听起来觉得可能是笑话,被罢了官的李佑有什么资本与归德千岁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合伙?
但钱国舅对李佑的底细却是很清楚的。他知道扬州盐业巨头金百万非常看重李佑这个女婿,那可是钱多的像海水的人物、天下最有钱的人之一,当然有资本和任何人合伙做生意。
难道金百万出资、归德千岁出资加出势,两边要合伙通过李佑搞这么一家银铺?以金百万和归德长公主的档次,这家银铺以后必定小不了,在京师绝对要风起云涌。
想起这个,钱国舅艳羡万分,怎么他就没有这种好机缘呢!
别人看他这个国舅风光,其实他就是苦逼,挂着好不容易求来的垃圾三品虚衔,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每年靠着太后那点赏赐过苦日子。自从前年监生血案那事后,太后对他也有点冷落,赏赐更少了。
家族资源都给了大哥,新宁侯爵位给了大哥,金百万奉送的几万盐引也给了大哥,如今这位好大哥却一拍屁股去了南京消闲养老,只留他这苦二弟在京师混日子。
天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熬出个爵位来,看起来希望更加渺茫。万一太后小妹先闭眼,自己什么也不是了!如果是自己先闭眼,只怕什么也留不下!
感到自己走神了,钱国舅将神思收回来。发现一个商机不容易,想从武安伯这个老狐狸手里把那块山地抠出来,还是要想法子帮他摆平长公主。
但他知道,自己去找归德千岁,纯属自讨没趣。不夸张的说,估计是门难进脸难看。还有个法子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从另一当事人李佑这边入手。
可是想起李佑,钱国舅又皱起了眉头。他和李佑根本一点人情都没有,相反,还闹过不少次仇隙。
前年李佑去国子监审查监生血案,将他最有出息的儿子给抓了出来,最后落个革去监生功名,戍边效力的下场,直到今年才悄悄地回了京;
去年他陪伴天子南巡,到了扬州想摆出皇亲国戚架子找金百万勒索钱财,然后被李佑挡住,送了一个“滚”字。
不过回想起往事,钱国舅发现这两件事都是李佑得罪自己,而不是自己得罪李佑。
反正自己现在没能力报复李佑,若放下不值钱的脸面,大人大量的表示原谅他,李佑会不会感恩戴德?自己好歹是国舅,少掉自己这个敌人,李佑也是愿意的罢?这里面可能有机会!
第567章 李佑跑部
这两天,李佑闭门谢客,在官场交游中十分低调。一般的礼节性拜访都不再出面,家里顿时清静不少。
他本来想悠闲度日,有什么事情等到过完年再说。但是去了趟银号之后,发现自己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没有出现只要委任几个手下并点拨几句,便自动步入正轨、一切蒸蒸日上的现象。
看着银号现状,李佑产生了极强烈的时不我待之感。超前的概念都在他脑中存着,别人是没有直观感触的,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强力推动。
故而李佑不得不一边喊着劳碌命,一边继续操心起来,今天他便出门去了户部。异地汇兑中,官府库银流动可是个大业务,想在这方面下手,不能绕开主管银子的户部。
所以李佑虽然与户部的关系很不和谐,但仍然硬着头皮去户部,他的想法就是自己先去探探路,如果不成功就请归德长公主出面。
当然,据他自己估计,失败的可能性是八成,谁让他是李佑而不是别人。但他可是从来不会放过一线希望的人。
到了户部门外,李佑如今只能算是缙绅名流,没有官袍护体,自然没法直接进去。他便掏出名刺连带银子,一起递给门官。
他如今的名刺很简单,不再是以前那种密密麻麻们写满官职名称,动辄二三十字的样字,现在上面只有“虚江李佑”四个字。
大道至简,有四个字足矣,至少目前京师各衙门中,百分之九十的官员都知道这个名字和代表的身份。
户部门官显然也是知道李佑的,这种大衙门的门官,消息甚至比很多官员还要灵通,眼睛也更亮。换成别人呈上这种不屑加任何点缀的装逼名刺,早被撕烂并扔出去了,但李佑是那特殊的一个。
门官不敢拿出平常的怠慢劲儿,接过名刺并麻利的收起银子后,恭敬的问道:“李先生将名刺投给谁?”
李佑想了想,在官僚机器中,若想办点没旧例的新鲜事,只怕找谁都不想负起责任,干脆就找那最大的,行不行就是他一句话。于是对门官答道:“不知晏尚书可否得空?”
门官便手持李佑的名刺,向里面禀报去了。不多时,门官出来,对李佑道:“尚书老大人正好得空,李先生请罢。”
李佑承认他很吃惊,虽然因为段知恩和白侍郎,近来与彭阁老这一派的关系有缓和迹象。但作为亲手毁掉了晏尚书入阁机会的人,他实在没想到晏尚书居然如此痛快的接见他。
他原以为要遭遇一些刁难或者拒见,没想到如此顺利,有些不能置信的随着门子向里面走去。还好这是户部,不是暗藏杀机的军营重地,否则打死他也不敢这样随便进。
户部占地几乎比其他任何衙门都要大,别的不说,这户部是六部之中官吏数目最多、内设机构最多的一个,所负责的事务也极为庞杂。
李佑跟着门官连穿三道门,才进入了堂官所在内院。又被引到一处高堂门外月台上,便有把门的进去禀报,随即他又被带入堂中。
屋中烧着火盆,点着香炉,淡淡的烟雾里衬出晏尚书淡淡的神情,这就在李佑的预料之中,如果晏尚书对他十分热情,那才是活见鬼。大概晏尚书也只是看在最近他李佑勉强发挥正作用的面子上,才顾全大局勉为其难的接见了他罢。
晏尚书不想与李佑虚情假意的客套,那太恶心,他拉不下这个身段。只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到户部有何事?”
“在下欲与户部谈一桩合作,还请老大人支持。”李佑答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是有事求上了门么?晏尚书不动声色不置可否的低头饮茶,静待李佑自己说。
“在下经世之心不改,欲通兑天下为己任。京师今有惠昌银号,明年欲在扬州建分号,试营两地之间银两汇兑,此乃利国利民之道也,还请户部协助。”
不得不说,晏尚书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作为主管朝廷银子的尚书,他当然知道异地汇兑的好处,当然也知道天下确实需要这么一套汇兑体系,只是缺乏有实力的人去做而已。
这种事实力稍差一点就是做不起来的,对李佑的野心,晏尚书不怀疑,但对李佑的实力,则持保留态度。但他不知为何没有问这些,直接问道:“你想要户部如何做?”
李佑道:“异地汇兑的好处,无需多言。那扬州财税重地,每年上缴两淮盐课及扬州关税三百余万。若有可能,在下期待户部可拿出一小部分通过惠昌银号进行汇兑,算是试行。如果功成,后年起便可以大规模推行。”
这些上缴的课税,一直是靠地方上的衙门押运入京。如果能通过银号汇兑,那边扬州分号收了银子,这边京城总号收到凭证或者可靠信息,便可以将银两兑付给户部,显然省时省力省心得多。
李佑之所以将扬州作为试点,道理很简单。扬州税银多,消费也活跃,极度具有银两通兑的需求;二是扬州有个金百万,是可以依靠的人物,别的地方去哪找合适人选?
等到约摸两个月后,等试点成熟,便可以大规模推广了。
但扬州方面每年上缴三四百万两银子,以银号现有的状况,显然是吃不下这么大业务,根本周转不开,更何况新生事物很多地方都需要摸索。所以李佑才只请求户部从扬州课税中拿出一小部分,比如三五十万两试验性的进行汇兑。
如果扬州运行顺利,那么下一个分号就计划开在苏州府。那苏州占据天下财赋十分之一,周边松江、常州、湖州、嘉兴等地都是富裕地方,仅苏、松、常三地就可以占到朝廷总钱粮的十分之一。所以与扬州一样,是个非常适合开展异地汇兑的地方。
可以说,税课银两实现异地汇兑,对各方面都是有利的。就是在手续费上,也可以通过虚高虚低的手段给户部回扣,能多一项可比拟冰敬和炭敬的灰色收入,户部又何乐而不为?
正是户部可以得到实惠,所以李佑才敢大摇大摆的到与他关系不和谐的户部来探路。
晏尚书沉吟片刻,李佑猜测他已经有所动心。正琢磨再说些什么,是否展露一下银号势力时,却见那晏尚书猛然拍案,大声斥道:“朝廷自有法度,官府自有规章!税课乃国之重事,国家用度皆出于此。区区银号也妄想插手官府税课大事,本官看这是居心叵测,无须再多言!”
李佑很意外,没想到晏尚书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刚才明明从神情上看,晏尚书应该有点动心了。
便极力争取道:“世事如棋,谁也不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此事无论于国于民于人于己,都是有利,还请老大人三思!如若在老大人手中做成,创前人未有之功业,或可名垂青史也!更何况头年试行只用数十万两,风险不大,为何不试?”
“国家重器,岂可委于私人?”
“其实只不过由差役官军押运并交付给京师,变成了由银号异地汇兑方式,直接交付到京师而已。朝廷课税一分不少,还是由朝廷使用,怎么就叫做委于私人?”
李佑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关于汇兑费用,可由银号与户部有司商定。”这句话就意味深长了,关于这个费用,无论定高定低都很有学问的。
晏尚书缓缓的点点头,李佑大喜,看来有门!他正要详细介绍下银号的雄厚实力,让晏尚书更加放心,却听晏尚书道:“甚好!本官这边准了!”
对此李佑相当意外,又这么简单就同意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开展游说……再说晏尚书今天忽上忽下的怎么回事?不过同意就好,他可是做了很多准备,看来都用不上了。
晏尚书又对李佑道:“不知你们银号的银票是何样式,印制质量如何,能不能担得起异地汇兑重任,这还需要考察。回头你速速送几张银票到本官这里,待本官验看一番。”
李佑险些目瞪口呆,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索贿啊,送他几张真银票,那和直接送他银子有什么区别?他不是舍不得出银子,而是感到这样直白不含蓄的索贿,只在底层小官吏身上见过,二品尚书大佬也这样行事就很怪异了。
不过敢要钱不是问题!李佑答应道:“在下这就去银号吩咐下去,今日便遣号中伙计送到大人手里。”
直到出了户部,李佑仍在迷惑不解,今天的事情虽然比较意外的谈成功了,但总有些奇怪。主要是感觉很生硬,那晏尚书一点也不像是在宦海厮杀了几十年的老官僚。
一开始拒绝的太简单粗暴,几乎就是有眼如盲对好处视而不见,就算是为人保守,也得先考量一阵子利弊罢。
再后来,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答应的太轻率,连银号底细都没有问,直接答应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索要好处如此直白,如此不顾脸面,不像是尚书这等级大佬所常见的隐晦作风。
问题出在哪里?李佑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