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 by:天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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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的神秘人,像是一名半大小鬼,这方子就是他告诉我的。」见一向未语先笑的慕容芸英突然严肃起来,昊钰麟察觉到这事幷不简单。
「半大小鬼?他既蒙了面,你又如何判断他的年龄?」慕容芸英皱起眉来追问。莫非真的是「他」回到岛上来了?
「我也不敢肯定,可是他的身量不矮,讲话时嗓音却十分稚嫩,虽不像女子般娇柔,但也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低沉。」昊钰麟语毕,见慕容芸英似有什么烦恼,冷了一张娇颜半晌没有说话,便又开口问道:「难道他是名歹人,想对青龙宫不利?」
「他……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总之若再见到他切勿再听信他的一言半语也不要轻易让他近身!钰麟弟弟想要解毒之物,我给你便是。」
慕容芸英敛了心神,恢复了平日的笑颜,自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昊钰麟——
「这个虽然不是香蜜丸,功效却是一样的,只须贴身携带便可,不必内服,自然半点也不会伤身。难得有人敢接近宜弟,不被他的冷面毒舌吓退,日后还要麻烦钰麟弟弟多多费心——」
「啊?」
见昊钰麟接了香囊后却是一脸困惑不解,慕容芸英又道:「其实宜弟和你皇兄很像,二人都是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人上之人,同时也注定了他们的孤独。他们表面一冷一热,骨子里却是相同的。你皇兄身为万乘之尊,本质上却是个极任性之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容得他的性子、不惧他强大的气势、即使被割伤亦敢靠近他的身边、还要懂得如何宠他的人,而我很不幸的就成了这个要与他相伴终生的人——」
呵呵,她不会错认的,昊家男人动情时的眼神!也许有了他,那邪魔也不足为惧了!没准还可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一箭双雕,除了宜弟心底那个梦魇,重新敞开他的心门——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与宜弟商量,今日便不多留了,就此告辞。还请钰麟弟弟别忘了我刚刚那番肺腑之言。」
接下来,就是要去游说她那耳根子比铜墙铁壁还硬的弟弟了,大概又要费上一番脑筋口舌才能成功——
离开了锁云楼,慕容芸英一路思量着,从怀中换出一颗润喉丸含进嘴里。
几日之后
一早,昊钰麟起了身,两名婢女已经等候在门外了。待他出声唤人入内,随即奉上手中精工细制的一袭绘了灵兽的纯白短襟猎装,说是「南海青龙」吩咐替他准备的。
「出游?」
「是,主上邀请王爷一同出游。」
「哦……」莫非他还没有睡醒,尚在睡梦之中?昊钰麟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真疼!宜卿竟真的「邀请」他了!
用过早膳,神清气爽地跟着婢女们下楼,穿过一条石子小路,过了两条回廊,三座拱桥,来到一处宽广的空场,终于在白天看清眼前楼宇的庐山真面目──
青石地,琉璃瓦,雕栏玉砌,流云飞銮,好一座巍然屹立的阙龙阁!
阁前侍从牵了两匹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其中一匹四蹄染青的正惬意地让背上的主人捋着棕毛。
「王爷到了。」一名婢女走到慕容宜卿马前盈盈躬身。
「知道了。」
仍是一身绘龙青衣的慕容宜卿点了下头,婢女立刻会意地拉了昊钰麟身旁的姐妹一起退下,由侍从把马牵扯到他手中。
「其它人也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待昊钰麟上了马,慕容宜卿遣退了身边的随侍,两人策马,穿过层层敞开的大门,一路小跑地出了青龙宫,宫外林中不久便回响起了抑扬顿挫的嘹亮歌声——
「萍叶软,杏花明,画船里,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
「你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悦。」眉目勾魂,举止挑逗,人前尚能装出几分王爷的修养,人后马上没了正形,怎么瞧都觉得是采花贼转世,登徒子投了帝王家!
「何止是愉悦,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从天降!」昊钰麟乐上了眉梢地冲慕容宜卿眨了眨兴奋得恢复了圆亮的桃花眼,忽然向后仰去,几乎是半躺在马背上,随手从路边低矮的灌木林中折下一枝野花送上。
「你不问我为何突然邀你出游?」慕容宜卿接过花枝,摘下开得最艶最旺的一朵双指一弹,花儿恰恰别进了昊钰麟的发髻。
「原因于我幷不重要,只要你愿意让我相伴就好——」昊钰麟摸了摸头上的鲜花,朗朗一笑,继续依然自得地唱他的小曲。
天近晌午,二人走到了密林深处,千年古木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挡住了正毒辣的日头。慕容宜卿毫无预警地伸手捂住昊钰麟出了门就始终没闲下来的嘴——
「闭嘴——」
「唔,嗯嗯。」昊钰麟连忙点头表示明白了,却仍没忘记张嘴揩油。
「饱明思淫欲,小心乐极生悲!」
慕容宜卿手指箭出,话音落后,一对只顾在树上谈情说爱的笨鸟儿「扑通」地掉在了马前。掌心被舌头舔过的触感略微影响了他的准头,本应两箭同时穿心而过,现在却只有一箭中的,另一箭射中了公鸟的肚皮。
「好恩爱的鸟儿,连盘中餐都要一起做,吃了你们还真有些惭愧!不过宜卿箭术高明,让我佩服之至!」昊钰麟跳下马,拾起两只鸟儿提到眼前——双箭齐发,皆中要害,以后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以真惹恼了宜卿!
「前面不远有一处清泉,去那里休息一下,顺便就地烤了这两只笨鸟儿下酒。」
慕容宜卿也下了马,走在前面带路,引着昊钰麟来到泉边。两人随意拾了些柴,取出火石,生起篝火,将猎物拔毛破肚,整理干净,腹内用酒去了腥气,外皮滚过油,裹了蜂蜜和盐巴,架在火上翻烤。
「宜卿,看你的手法如此炉火纯青,该不会是时常来此猎上几只一饱口福吧?」昊钰麟躺在地上,吸进一口浓郁的香气,眼巴巴地等着肉熟下肚的时刻快些来临。
「上次吃是十年以前了的事。」慕容宜卿答道,语气听起来似是遗憾又似无奈。
「那么久?莫非这种鸟儿十分难猎?看来我今日是碰得好运了!」昊钰麟一骨碌坐起来,好奇地问。
「这鸟儿叫作绿锦雉,被青龙鸟上的人奉为吉祥之鸟。据说可以带来福气好运,我偷偷将它猎来烤着吃了,被父亲得知后教训了一顿,一整天不准吃饭。」慕容宜卿翻动着火上的烤肉,仿佛在讲述什么与己无关的事情,语气比谈论天气还平淡。
「宜卿,为什么为我再次破戒,我算是个特别之人吗?」昊钰麟蹭到慕容宜卿身边,硬是把一张脸凑到人家面前,双眼弯成了两弯月牙。
「可以这么解释——吃了绿锦雉可以一满口腹之欲,而吃了你没准可以长生不老——没忘记本座曾说过的话吧?」慕容宜卿边说边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利虎牙,冲着昊钰麟「狞笑」。
「呵呵……当真如此我也不在乎做个风流鬼被你吞吃入腹……」
昊钰麟轻笑两声,猛地扑倒慕容宜卿,为免他手中又飞出一堆杀人凶器,暗中凝起真气灌于掌心,将他的双腕定在身侧,唇印上那柔软冰冷的所在,大胆地辗转吸吮,放浪地勾挑轻触他带着酒香的舌。
不知过了多久,紧密相贴的四唇总算略微分了开来,两人喘息着坐起来,昊钰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喷香的烤鸟腿已经寒住了他的嘴——
「已经烤熟了,我可不想这吉祥之鸟死得太冤。」
「哇,好烫!我的舌头!」昊钰麟惨叫一声,几步跑到泉边,掬起清凉的泉水为险些被烫焦的舌头降温。才偷了香就遭报应,不愧是「笑面阎罗」,出手好狠!那鶏皮表面可都是滚油啊!呜呜呜呜……
「本座亲手做的烤肉,味道如何?」慕容宜卿嚼着肥而不腻的鸟翅膀,有意问眼泪汪汪不时吐着舌头的昊钰麟。
「外焦里嫩,齿颊留香,堪称人间美味!」虽然舌头被烫麻了一半儿,不过这绿锦雉也确实好吃,混了酒味和蜜味,稣甜适口,又不破坏天然的肉香,让他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也想一口接一口地往下啃!
「如果你喜欢,日后你的肉下了锅,本座也可以如法炮制。」
慕容宜卿解决掉手里的鸟大腿,把吃剩的骨头和刚才拔下的羽毛全丢进火里,彻底毁尸灭迹,之后转头向一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地上正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昊钰麟道:「为何这么看着我?」
「我在想,世上能有几人真正了解你的性子。」狡诈得连他都自愧不如!
「亲杂人等,不了解也罢,我幷不喜欢被轻易看穿。」慕容宜卿边说边托起昊钰麟的下巴一捏,把一颗药丸弹入他口中,「别吞了,在舌上含化了,明日就好了。」说这话时,淡青色的瞳仁晶晶发亮,凝眸处绝非深情款款的注视,倒像是接下了刚刚那个强吻的挑战书!
「好苦!」生吃黄莲大概也不过如此,而且还不能囫囵吞下了事!
扑灭了篝火,慕容宜卿起身去牵正在泉边饮水的马儿,留昊钰麟一人在原地,酒足饭饱正昏昏欲睡的工夫,一阵极轻的微风几不可辨地扫过,甚至没有惊动到枝头的鸟雀,只在一占便瞬间似乎拂动了脸上的寒毛——
「好痒……」昊钰麟搔着脖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蚊子变得多起来了啊,夏天来了。」低笑感慨的同时,地上的几颗石子竟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似的飞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道穿透了头顶稠密的墨绿,惊飞了几只黄雀儿,树梢一阵晃动,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难道本王的人缘这么糟吗?才短短一个月,竟然就有了想提前送我去阎罗殿一游的仇敌。」
方才躺过的地上密密麻麻地插了数十枚玲珑小巧的飞镖,镖刃上淬了层蓝幽幽的毒液,对方显然是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宜卿,你对我的身手还满意吗?」
昊钰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草屑从地上爬起来,问已经牵扯了马儿回来的慕容宜卿,心中已有八九分笃定——他是有意袖手旁观。
「麒麟王爷之名不虚,除了轻功了得,耳力反应也够敏捷,至少遇到突来的敌情时避过袭击、逃跑保命是绝没有问题的。」慕容宜卿在马上微微俯身,伸手摘掉了昊钰麟头上那朵已经枯萎打蔫的野花。
「能得到『南海青龙』这样的称赞已是不易,我满足了。其实这本来也是当初学武的目的,生在帝王家自然不需要到江湖上争强斗狠,但求自保一生平安而已。」昊钰麟跳上马,冲慕容宜卿嫣然一笑,转头又悠哉地唱起了他的歌——
「绿树归莺,雕梁别燕,春光一去如流水,当歌对酒莫沈吟,人生有限情无限。」
【第三章】
一趟出游虽然谈不上一波三折,但也总算还有些小小的惊喜,让昊钰麟满意地稍稍地舒展了一下许久未用,已经开始发痒的筋骨。回到宫中那夜,梦里全是慕容宜卿的味道——淡淡的,却比迷香更轻易地令他意乱神迷!次日清晨,贴身伺候他的絮儿前来唤他起身时,他正抱着怀里的凉枕热吻,搞得那一向严肃得紧的十五岁小丫头竟为了憋笑憋出了眼泪。
为了避免再次出糗,晚上沐浴过后,他从枕下摸出了慕容芸英送的香囊揣进怀里,准备二次造访腾龙池。出了锁云楼,一路上提起气来轻飘飘地闪过五行八卦阵所布下的陷阱,丝毫也不敢马虎。正如他所料,这阵形是每隔几日就改变一次的,那些陷阱所在的位置已经与上次完全不同。费了些脑筋摸到了腾龙池外,才想飞身而入,一个抱怨的声音低柔地在耳边响起——
「这位哥哥,你半夜三更穿件白衣服突然从树上冒出来好吓人啊,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