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言情][南宋]锦绣山河 作者:夹生的小米(晋江银牌推荐vip2015-05-01完结)-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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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委实太过分了些!”
中军帐里,赵瑗狠狠地揉着眉心,晕眩的感觉长久挥之不去。一旁的军医端着碗黑漆漆的药汤,絮絮叨叨地苦劝她饮下。要不是她瞧着军医白发苍苍着实劳苦功劳,定会拂袖而出,抢一匹战马,直往大漠以西。
种将军亲自动手了。
他一扫往日谨慎老成的风格,亲自率兵出击,以进为退,以攻为守。
苍云骑一路深入漠西漠北,就此晋升为西军中最厉害的一支,如同锋利的尖刀,一刀刀割着西辽的咽喉。汉初的兵强马壮早已不是神话,配备了良马良弓又备足了粮草的漠北铁骑,给了西辽那位大帝一次迎头痛击。
据说,种将军已经从漠北杀神晋升成为漠北修罗,无论辽军还是吐藩军,通通沾之即死。
“……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赵瑗反反复复地控诉着种将军的自作主张,一旁的军医压根儿就不为所动,而是一遍遍的念叨着让帝姬尽早服药,只有服了药身子才能好些,只有身子好了才能替将军多分担些责难。要知道,将军一路深入大漠,粮草可是很难筹措的呢……
赵瑗很想将帕子揉巴揉巴堵住他的嘴,但对方年纪实在有些大,她要尊重老人。
她恨恨地夺过药碗一口饮了,捂着胸口闷咳几声,唤过帐外一名侍卫,命他详详细细地将这半月的情况说给她听,半个字也不许遗漏。
侍卫不敢触帝姬的霉头,自然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说了。
大宋就像一只安上了尖牙利爪的猛虎,终于舔干净了身上斑驳的血迹,露出了森森獠牙。
东面,太子亲自坐镇京营,同岳家军一道,席卷关外,将金国老家杀了个片甲不留。
东府相公们唯恐太子有什么闪失,一个两个地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东边。就连原本驻守在西北的两位相公,也忙不迭跟着去了,顺便还带走了西军中顶厉害的一支,领军大将是鼎鼎大名的韩五郎韩世忠。
监军们一走,长久以来被盯梢的西军终于缓过了气,苍云骑出,剑指大漠。
但东北有相对富庶的燕州、涿州做后盾,可素来贫瘠的西北,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她慢慢地听侍卫说完,终于对眼下的情形有了一个大致且清晰的轮廓。如果说,靖康二年的大宋,是一驾残破的马车,必须由她稳稳扶着,才能当啷当啷地向前跑,那么现如今的大宋,就是一辆加满了油的奔驰,憋足了劲一路往前冲,无论怎么拉,都停不下来了。
大宋憋得太久了,也憋得太狠了。
这回出手,不将周围的恶狼们狠狠打疼,是决计不会收回手的。
赵瑗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转头望向军医,语气和缓了些:“方才你说,军中有些缺粮?”
“正是。”军医点点头,又抖了抖雪白的胡子,边退出军帐便说道,“此事重大,某不敢擅做主张,还是请粮草官同帝姬说明为好。”
赵瑗点点头,眼中微微漏了些赞许的神色。
过了片刻,帐外果然走进一位高高瘦瘦的将军。他朝赵瑗点了点头,说了声“恕某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而后才认认真真地开始诉苦。
首先是种将军把一半的鱼符留在了帝姬身上,说是如果他不在,那么一切事务由帝姬代理。
赵瑗捏了捏怀中温热的鱼符,决定等这场仗打完以后,要好好同他算账。一军兵符,怎么能随随便便丢在别人身上?就算她是一国公主、就算她是他未婚妻也不能!
粮草官又说道,西军粮道有三,一是甘陇一带的军田,二是燕云十六州向西运送的粮草,三是号称天府之国的川蜀。但如今步入盛夏,雨水充沛,路也越来越难走。所以运送粮草辎重的厢军,也越来越疲惫躲懒,叫苦不迭。
赵瑗点点头,“唔”了一声。
她大概知道种沂的意思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运送大批军粮,那么也唯有她赵瑗一人。
这个秘密,她懂得,他也懂得,但世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知晓。
“此事大可交予我,大人安心便是。”赵瑗强撑着起身,揉揉眉心,晕眩的感觉渐渐散了些。
粮草官应了声是,将西军调拨粮草的印鉴签文连同详细地点一并交给了赵瑗,躬身退出帐外。
☆、第113章 大漠行(二)
赵瑗在竹榻上静卧了片刻,晕眩的脑袋隐隐有些作痛。她心中有千万个问题想要询问种沂,却又因为种少将军远在千里之外,彻底无从下手,更无从下口。
侍卫贴心的送来了最新军报,上头明明白白地写明了:苍云骑已深入大漠腹地。
苍云?苍云骑?
她揉揉眉心,隐约记得两年前她为种沂请旨,在燕云以西蓄养了一支骑兵。算算时间,也该是利刃出鞘的时候了。种少将军长年投身军旅,没有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苍云”二字,基本可以肯定是赵家人的手笔。
连日大雨,粮道阻塞,孤军深入大漠。
赵瑗这句话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又捧着地图和鱼符呆坐了小半宿,等到头痛稍稍减轻了一些,便径自走出军帐之外,牵过一批战马,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川渝一带,自古以来便是物产丰饶的天府之国。
自秦汉以来,每回发生战争,都会有不同的粮草官从川蜀大地上调运粮草,一路北上。千年来镇守三关的将士不计其数,而四川也一直勤勤恳恳地担当着粮仓的职责,从来不曾有错。
赵瑗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否则断然不会做出涤清黄河的事情来。她仗着空间傍身,专拣偏僻小道南下,将寻常半月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了十天。等到押送粮草的胥吏顺利见到她,验过公文鱼符,忙不迭将数百车的粮草同她交割,也不过十一二日光景。
她没有任何停留,趁着胥吏们集体回转,赶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将数百车粮草全部堆在了空间里,然后沿着更加蜿蜒崎岖的小道,一路向西北方向驰骋。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前世今生研读过的诗词文赋一遍遍地在脑中盘桓,大漠狂风呼啸,极目所见之处,唯有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连人烟也不带半点。她特意拣了千年前的古道,从酒泉一路前往月牙泉,紧接着又折向更远的西北方,直到故纸堆里“瀚海阑干”的去处。
瀚海,是贝加尔湖的古称。
她不知道苍云骑打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耶律大石这回究竟抽了什么风,居然胆敢出兵东犯。她谨慎且细致地沿着地图上标注的道路,一步步艰难地朝大漠深处走去。半个月前,她路过西军驻地的时候,就已经有贴心的亲卫给她准备了一匹骆驼——看在她是种将军未婚妻的面子上。
要知道,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关要塞,一国公主只能被弃如敝履,唯有一军之将,才是最有份量的存在。
她在大漠中摸索着走了十来天,终于看见天与地交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队黑甲军士,胯。下齐齐整整的都是汗血马。她记得那是种家的亲兵,寻常军士压根就没有这个待遇。
赵瑗勒定了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支十二人的骑兵终于来到了赵瑗面前。为首的军士看着眼熟,瞧见她的那一瞬间,便翻身下马,习惯性地喊她“少夫人”。她点点头,摸出半边鱼符,示意他先送回去给种将军复命,然后才在余下十一人的带领下,慢慢来到了一小片绿洲上。
事实上,那不过是一小片荆棘丛。只不过因为大漠中难得见到植物,便也勉强可以算作绿洲。
她家将军远远伫立在战马旁,一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很是扎眼。大概是沙漠中呆久了的缘故,原本浅麦色的肌肤晒成了深深的古铜色。
“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对我说。”她家将军含笑着说道,“不过眼下却不是个合适的时候。”
“是是,军务总是头一等大事。”赵瑗无奈地掐掐眉心,觉得自己隐隐有衰老的征兆。
她家将军闷闷地笑出声来,上前两步,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叹息:“夫人一路辛苦,自然要记上一大功。只是如今……”
他低下头,细细地将她的发拢到耳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通身烧出两个洞来。
“只是如今,军务要紧。”
他低声说完,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放开她,退后两步,单膝跪在黄沙之上:
“臣,参见公主,叩谢天恩。”
——这个人,总是这样的。
赵瑗叹了口气,上前要扶,忽然发现以他们两人为圆心,数万重骑兵都齐刷刷地下马行礼。厚重的铠甲连成一片,在大漠中泛着冷硬且冰凉的色泽,一如刀锋般令人心悸。
这便是大宋最厉害的骑兵,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国之重器。
赵瑗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略微提高了声线:“重甲在身,可免大礼。”
“谢公主。”
数万人低低的声音齐齐响起,回荡在大漠黄沙之上,令人没来由地生起了几分寂寥和悲凉。她亲自上前将种沂扶起,凑到他的耳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确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你。”
种沂身体微微一僵。
“我们应该寻个僻静的地方。”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周围的兵士们已经陆陆续续起身,有的朝种沂挤眉弄眼,更过分甚至吹起了口哨。
要知道这几万人在沙漠中跑了一个来月,别说娇妻美妾,就连身边的蚊子都是公的。如今瞧见燕国公主神色暧。昧,暧。昧的对象还是素来威严的将军,摆明了就是一桩旖旎的美事。
种沂不自然地低咳一声,叫过两个副将,命他们将这群欠收拾的兵蛋子好生操练两个时辰,才俯身抱起赵瑗,朝一处小沙丘后走去。
身后的口哨声和狼嚎声更大了,胆子大的,直接发出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理不公啊啊啊啊啊”的哀嚎。种沂只装做没听见,将她一路抱了过去,特意拣了一处荆棘丛稍密的地方,抱她坐下,而后咬着她的耳朵低笑道:“公主可有什么话,要私下里告诫微臣?”
咳、咳咳。
赵瑗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要被自己给憋死。
她抬头横他一眼:“还同我装?”
“微臣确是不知。”他低低笑着,眼中多了几分促狭的味道。
赵瑗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在他胸前轻轻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还装?”
“臣……唔……”
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极细微的呻。吟,眉头深深皱起。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便握住了她的手指头,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口中说道:“好吧,我必须得承认,你昏睡半月的事情,确实是我故意为之。”
那一声呻。吟虽然细微,但赵瑗此刻就坐在他怀中,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再加上种沂忽然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把她的注意力往旁边引……
“这里很僻静么?”她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很是僻静。”只要那群兔崽子乖乖操练,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好。”她点点头,忽然揪住了他的领口,速度极快地将那身铠甲扒落下来。他被她狂放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