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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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空跌落下来。没有飞鸟没有浮云,只有似老旧电影突然拉慢镜头般的空旷与寂寞,不紧不慢地行进。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看的一本书,卡瓦菲斯的《伊萨卡岛》,然而现在只能够记得里面的一句话,但愿你的旅途漫长。
原本自以为是的无期限青春终于在历久弥新的记忆中没有声息地划过去。
像是什么利器毫无作用的掠过空气。
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是处于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中,但是却也挥发掉了。这是一种矛盾的说法,但是明白的人一定明白。
他知道禁忌的意思,就是哪怕找出一千个相爱的理由甚至一万个,也不可以心安理得的到达期许中的结果。
他有一直都未曾实现的梦想,其实这个梦想很近,但是却无法碰触。
而在飞往英国的高空中,他做过一个梦。他看见天空泛着柔和的光,是远离了空落的白天或是黑夜突然出现的,脱离现实的柔光。他在这样的光芒中,与唯一期待的人轻轻地接吻。这个梦在以后异国的境地里也是夜夜出现。只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过去的一切变成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看似滑腻粘稠的尸体。
不会溃败,但也不会再苏醒。
第一章
仙道拿过书包走下父亲的车,一抬眼就看见学校门口静默着的两棵巨大樱花树,此刻已是枝头攒满花朵,挤挤挨挨地交错在一起。经风一吹,便落下来,跌在行人的肩头,或是覆压在路面上
父亲按下车窗,朝回过头的仙道微微一笑,问他说:“傍晚要我来接你吗?”仙道同样是笑着的,但是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父亲微微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几分尴尬起来:“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车窗玻璃缓缓上升,遮去了他的脸。
他不会轻易忘记曾经母亲忧伤的表情。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再美好的故事都必定存在着一种不可磨灭以及更改的背叛。他们开始吵架,这在仙道十四岁之前是习以为常的事情。那个所谓的家,华丽地却不真实。他们吵得死去活来,仿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曾经许下无名指誓约的两个人,违背天神的旨意,变成了殊死的敌对,血流成河的暗伤,大片大片的像花一样残忍的盛放。而在那种暴烈的言辞中,还是孩子的仙道大概听出了一些端倪,那便是,父亲曾经背叛过母亲,他在外面还有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似的孩子。真相与事实如同两根刺,就这样,束手无策又突如其来地扎了下去,一左一右均衡紧致地痛楚。
对于仙道来说,或者是出自他自己无法逾越和掩盖的悲伤,所以在精神上开始强求满足,但在表面又透显出无所谓的姿态,在他看来,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别扭而不自知,过后回味起来,才知道这不过是俗不可耐的逃避,没有办法才想出来的逃避。而也就是因为这种偏离和掩饰,反倒使得他在不自觉的过程中逐渐磨练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受人仰慕,甚至景仰。或多或少也牵扯命运的恶作剧。
直到父亲离开一年后又回来的冬季。他伴随着风雪归来,并且跪在母亲的面前。
他记得母亲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她说,如果一个人要悔改,就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否则结果只有失去。和母亲一起,原谅他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仙道只是微笑着点头答应。而于他的内心,是很怀念父亲将自己轻易举起来推向天空那段明晃晃的岁月的。他也记得父亲曾经高兴地叫他的名字,小彰,小彰。然后就被父亲举过肩头,在客厅里不停的旋转,母亲在变幻的视线里露出安详美好的笑容。
他是怀念那段岁月的,藏在内心的最深处,最初的珍贵。
他也以为成长会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像所有其他的孩子一样。在不知名的世界某个角落仿佛精力无限般地奔跑吵闹。往前一步才是人生,要面对的未来似乎永远在眼前没有办法接近。会花很多时间跟人一起赶寒假暑假作业,或者骑车游泳恶作剧到处撒野,把皮肤晒得黑黑的。这些都像是绵长的夏天,以为永远不过到尽头永远不过过去。
但是在猝然来临的变故中,他适才觉察过往的一切都像遗失多年的老照片一样开始泛起成就的黄。而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之后,很多事情早就已经落如回忆的俗套中,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仙道看着父亲的车子离去,他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毕竟他回来了,他老了,这都是事实。只是一种出没在内心的隔绝,无法轻易就忘却。这道屏障由漫骂叫嚣眼泪粉碎共同筑成,越是从年幼开始根基就越是牢固,所以越是不容易摧毁。也正是因为曾经有过希望,才会使失望的痛与落却更加地深刻,在之后那段正值叛逆,渴望更多温暖的年岁中,便什么都没有,连回想都不屑一顾。
他想了一会儿,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为自己露出笑容,顺着其他进校的学生所形成的小规模络绎的人流朝着校门口走去。一刹那,樱花的花瓣也安静地落在了他的肩头,姿态温柔地潜伏。
“嗨,早啊,仙道。”三井从后面突兀拍了下他的肩膀。仙道顺势给了他一拳,笑道:“你总是喜欢在背后吓人。”三井哈哈一笑,说:“你去英国留学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仙道耸了耸肩:“我不清楚啊,都是我爸妈在安排的。”三井啧了几声,说:“你小子命真是好到不行,家里有钱就算了,还生得一副好皮相,不过……”他神色暗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相较来说,流川那没礼貌的小子要可怜多了。”
仙道听到流川的名字,脚步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他远远地看着骑着单车的流川向车棚方向掠去,黑色的发稍在早阳的光芒里泛起独特的温润的亮光,“只是他向来性格硬,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开口让你帮助的。”
如果,我离开了,你要怎么办?
三井见仙道好好地进入了神游状态,立即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喂喂,回神了,在想什么?”仙道一惊,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一下子想入神了。“三井摇了摇头,拍了拍仙道的肩膀,说:”知道你在担心那小子,放心,以后我会看着他少让他去打架的。“
仙道笑了笑,见流川走过来,便掉头转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而行:“阿姨,她身体好些了么?”流川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仙道早就习惯他这种与世隔绝的冷漠与孤单,轻轻微笑,但口气却还有些小心翼翼:“我是说,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流川不容仙道再说下句话,加快了脚步将仙道扔下朝一年级的教学楼走去。仙道也就知趣地停了下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沉重。
三井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又是不欢而散,每次都是这样,你也不怕烦么?”仙道看他一眼:“有什么好烦的,习惯了就好了,不过我也觉得奇怪,像他这个年纪的不是应该忙着交朋友什么的,怎么他除了篮球睡觉在学校什么都不管了呢?”三井抓了抓头发:“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要是你再不快点去上课的吧,我估计你们那个恶魔班主任会灭了你。”
现在是下午的上课时间,但是流川不在教室,嫌那里睡觉总有人打扰。于是他沿着楼梯向天台走去,刚推开铁门,高处的风迎面掠过来,并且是一阵一阵接连不断的。他向前一直走到最中央,然后躺下来,从天台看过去,可以看见二年级的教学楼。仙道在三楼,只是他坐在里面逆光,所以没有办法透过敞开的窗子看见他。
校门口的樱花被风带上来,连天台的地面也落了不少。
他仰卧着观望有浮云的天空,然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他醒来的时候,天空已变成了黑色,白日的云彩早已没了踪影。“你还真是会睡。”带着笑意熟悉的声音顺着夜风一同灌进耳膜。他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说着侧头一看,而事实上,他不看也清楚来的人是仙道。
“我先去了趟医院,但是你不在,去你家也没人,想想你肯定是来这里睡觉了,今天下午又没去上课么?”见他不回答,仙道顾自拿过旁边的纸袋,放在流川面前,“随便买了些吃的,你总是吃泡面,小心变木乃伊哦。”
“不用你管。”流川把纸袋推开,“我自己知道怎么生活。”
仙道叹了口气:“你知道怎么生活但是不知道怎么好好生活,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英国念书了,整个神奈川,说真的,我放心不下你。”
“我不需要同情。”流川说着,说一撑站了起来,“走了。”
仙道一急,一把拉住他:“流川,这怎么叫同情呢?我们好歹是兄弟,我是你的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不要闹了让我帮你好么?”流川回身就是一拳,直击在他的嘴角,疼得仙道眼前顿时一黑,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他甩了下头将那些冒出来的金星甩去,继续说,“我知道,爸他做了无法让你原谅的事情,可是……”
“你不用说了。”流川冷冷地打断他,“仙道彰,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得到,不需要其他人补偿。”他说完,转身就走。仙道揉着几乎脱臼的下巴,听着流川打开铁门以及关上铁门发出的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是突然炸裂的爆竹,砰地一声带着压抑的愤怒直直的撞进心脏。
他回过身去,站在天台没有防护的边缘往下看,是黑得看不见底的深渊,只有无形的风,捉不紧地四下盘旋。一种莫明的无力感总被撞击的心脏翻涌上来。在这一场与家庭有关的战争中,自己的母亲连同自己算是赢了,赢得了所有一切想要的东西。只是那个与自己身体中某一部分淌着相同血液的孩子呢?他也同样经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深夜,也一定在幼时背上扎满芒刺被人指指点点。他的母亲拿一生当赌注,如今却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以没有限止的救治宣告她的失败她的心死,甚至不再顾及她唯一的孩子。
只是赐予与付出,若对方自己不肯接受,那么全部都是空。
下天台的楼梯那一截没有路灯,流川甩上铁门之后就完全陷入了黑暗,没有一丝一丝任何多余的光亮,这就像自己住的阁楼关上灯后的感觉,很隐秘很安全。第一步踏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重。只是为什么要生气呢,是因为他过得比自己好么?他了解自己,所以这个理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推翻,或者是不想输给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需要被同情?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楼道里只有他脚步的声音。其实他没有不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平,那个男人,也叫做爸爸,但是他有另外的孩子和另外的妻子,母亲自从莫名其妙的昏睡不起之后,他也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只是他是个倔强的人骨子里都是倔强,既然生活已经都这样安排好了,那么他也认了。但是这样一个人在黑暗走着,突然就想起刚才仙道推过来纸袋那一刻小心的温和,以及自己毫不留情挥过去打得结实的那一拳,“白痴。”流川低声骂了一句继续向下走,他略微有些单薄的背影就这样渐渐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
第二天的学校依然喧嚣,樱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