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鸣受文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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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恶心也没有了。”女人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感情,鸣人从门缝里往里一觑,女人倚躺在床上,背靠着床头的小木栏。她身上的伤口都包扎上了,右手正敲打着额头,一副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居然会昏倒在教堂旁边,简直是恶魔作祟。”
这句话鸣人不仅听不懂,而且觉得很莫名其妙:能昏倒在教堂附近这不应该是得到天使的救助吗?
但大蛇丸对这个回答却好像并不意外,因为他说:
“和魔鬼交易的魔女还害怕恶魔作祟吗?”
鸣人被吓得连接倒退了好几步,所幸没有惊到屋里的两人。他拍着胸口定了定神,这又才鼓起勇气又一次凑到门前——说实话,对那个‘魔女’,他现在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反正还有神父在啊。鸣人安慰自己。
他又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虽然似乎漏掉了一些。女人正在说话:
“……那是圣马丁骑士团的成绩,听说你们这半年处死了七个魔女?”
“啊,你还满清楚的。”大蛇丸悠闲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一个不洁的修女,一个女医生,两个家庭教师,三个助产士。”
女人冷笑了一声。“恶魔是你们吧。”
“你可以说这是个奇怪的世界。”大蛇丸笑了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因为什么,居然被红衣主教亲自定罪。”
女人看着大蛇丸沉默了半晌,一耸肩膀,“我认为比较奇怪的是你这个神父的言行,他们应该把你拿去烧死。”
大蛇丸现在背对着门,鸣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声音判断,他的心情不错。这让鸣人有点疑惑,神父难道被魔女迷惑了?
他转着小小的脑袋把四周环顾了一圈,最后还是握住了自己的那个小木十字架。
大蛇丸说:“你在诽谤一名有着良好声誉的神父。”
女人的表情显得很奇怪,那让鸣人想到一句俚语——简直像生吞了一只苍蝇。最后她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这算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算了。告诉你吧,我是因为炼金术。”
“没保管好水银,把人毒死了?”
“不。实验的时候出了个小爆炸,结果被他们发现了。”
这答案让大蛇丸又笑了几声。
“你躲不了多久的。在这个城镇里,只要雪一停人就会多起来,而你现在根本动不了。况且就算你能离开这里……”他的语气又狭促起来,“除非你能出海到异教徒那里去,否则一样是死。不过就算到了他们那里,你大约也只能被杀。他们也很讨厌‘异教徒’。”
他的语气并不像会因为她的死而感到惋惜。在门外偷听的鸣人悄悄舒了口气。看来神父还是很正常的。
“这话真可笑。”女人笑起来,“我落到教堂里不就是走进死路了吗?”
大蛇丸迈着那不急不慢的方步,不肯定也不否定。然后他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往搁置在床边的一盆清水里倒进了些什么,用脚把盆往床头的方向推了一下:
“起码你得把现在这个刺眼的模样改改,他们叫你火狐还真是形象。”
女人虽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依照着他的指示把头发浸进水里。就像魔法一样,那头火红的卷发全都变成了不起眼的黑灰色。
鸣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他真没有想到,原来神父也是个和魔鬼交易的坏人!
“你打算让门口的小东西站在那里多久?”女人一边随手扯过枕巾擦起头发,一边嘲笑地拿右手指着在门口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办的鸣人。
“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大蛇丸拉开门,像抓小鸡一样容易地把鸣人提起来,‘扔’进房间。
“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她。”他对鸣人说,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让鸣人打了个冷战。“放心,我可以保证,她不会把你吃了。”
我才不信!鸣人在心底哭喊。你和她明明是一样的恶魔跟随者。
他的这点恐惧明显被大蛇丸看出来了,因为他的笑容越发诡异起来。
鸣人觉得自己简直脚软的都站不住了。
女人却没看他,她对着要走出门的大蛇丸说:“和魔女来往可是死罪。”
“我只是在探察魔女的底细。伪装成狼去接触他们,这有时候也是牧羊人的工作。”
女人发出一声冷笑,而鸣人感到很矛盾:他看见了神父奇怪的举动,可是他想相信那真如他所说的是一种伪装。
——可是诚实博爱的神父应该会伪装吗!
耶酥是教导过我们在敌人中要像鸽子一样灵巧,可没教导过我们像狼啊TOT
“喂,小鬼。你要抓着门哆嗦到什么时候?”
鸣人被这粗鲁的声音吓得猛抬一头,女人正靠在床头看他,右手拄着下颌,一脸的嘲笑:“怕我把你做点心吃了?”
明显的讽刺态度让鸣人感到愤怒,这种情绪甚至压过了他的恐惧:“谁怕你!天主和我同在!”
“哦?”女人的笑容越发大了,“那你可以祈祷他派遣天使来拿我到地狱里去,就像农夫拿镰刀割麦子。”
“你不是麦子,是稗子!”他马上反驳。
女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小鬼。”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麦苗了。”
Blessed art thou among women and blessed is the fruit of thy womb; Jesus。
雪在头一天就完全停了。到处积累的白雪反射着日光,现在整个世界看起来都非常光亮。这光景让鸣人感到心情非常开阔,很是舒服。
而他身上也是很舒服的。虽然雪停后气温正朝雪融前最冷的低温点靠近,但他披着这件温暖的袍子也并不太介意。
我要感谢天主和万福马利亚。他想。虽然并没有富人给我们捐衣物,但神父给了我一件他的衣服。
为了表示感谢,鸣人决定今天晚饭前的祷告增加到五遍。
当然。他一边走在前去银铺的路上一边又想。如果天主愿意让那个奇怪的女人也平安的话,他愿意也给她念五遍。
原来她不是和魔鬼作交易,只是知道了一点天主藏起来要人慢慢找的小秘密而已。
有这个认知让鸣人感到很开心,因为他并没有搭救了一个魔女。
原来神父也没有和魔鬼来往!他高兴得近乎要感激起来了。
“伊路卡先生,您早!”鸣人走进店门,向已经起来正准备开工的老板问好。
“你早,鸣人。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发生什么好事了吗?”年轻的老板朝他笑道。
“有一点吧……”鸣人把这三天来的事情回想了一下,咧嘴笑了。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向女人学到的一点小东西,匆忙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伊路卡:“嘿嘿,伊路卡先生,您看看这个!”
伊路卡好奇地探过头来:“这是什么?”
“嘿嘿。”鸣人顽皮地笑着,找出一个小瓷碗放上布包里的粉末,兑上水,又从银匠台上找了一只已经失去光泽的银戒放进碗里。没过多久,那只戒指就恢复了原本光灿的模样。
“厉害吧?其实做起来很简单的!”带点得意的心情,他把粉末的调配方法讲给伊路卡听。
“是挺不错的。”伊路卡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
就知道先生会问这个!鸣人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
“黑魔术!”
“白痴。这只不过是天主藏起来要人们慢慢找的无数小秘密当中的一个罢了。懂不,小鬼?”
“啊……哦……”
“懂不!?”
“懂了!”
“不过这可真不错啊。”他好奇地盯着那些粉末,“要是银铺里用它来洗银器,可比现在快多了!”
“那你就把这方法告诉他们。”说话的是大蛇丸,“你可以告诉老板,这是你在天主前禁食祈祷三天,得到了天使的启示。”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大蛇丸:“神父,我真的要禁食祈祷三天吗?”
大蛇丸挑起眉毛,微笑似乎显得有些扭曲:“啊,当然,你可以那么做。”
我不明白。鸣人一边做工一边纳闷地晃着脑袋。神父说那句话的时候怎么语调那么怪?
Holy Mary; Mother of God; pray for us sinners now and at the hour of our death。
女人走进礼拜室,里面空无一人。不是礼拜天的日子里,这里总是显得平静而安宁。
穹顶的左右墙角上装饰着基路伯的雕像,又有天使,祭台的两边是圣母马利亚和圣子耶酥像。描绘着耶酥受洗的彩窗玻璃画把阳光透射成绚丽的彩色光晕。
没有唱诗班,没有祷告,这里一片安静。
她站在祭台前面,长久地注视着前方,沉默着。
“再修养一天,你就可以赶路了吧。”大蛇丸走了过来。
女人一偏头,斜看着他:“你确定自己是个神父?”
大蛇丸神色平静地笑着,嘴唇却诡异地拉成一条缝:“看我的教士服和圣经就知道了。”
女人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你对那个孩子很特别,为什么不让他到银铺里去做全日学徒?”
“你不如问我,为什么让他见你。”
“……你确实是神职人员之耻。”
“你确实犯了诽谤之罪。”大蛇丸笑得非常无所谓,“那个孩子是我带到这里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八岁。当时我在离这很远的一个教区任职。他是个很被人厌恶的小孩。”
“哦?”
“他的父亲死于和异教徒的战争,而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那个时候他其实还没出生,是那位助产士用剪刀剪开他母亲肚子把他接到这世上来的。当然,那位助产士后来被宗教法庭判了罪。他因此从小被人们厌恶,躲避。但这孩子很有趣,从小被那样看待,他居然始终坚持‘我并不是怪物,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说真的我很想见见抚养过他的那位修女,可惜她死了。”
女人瞅着他的表情笑了:“这么悲惨的事情在你说来简直是有趣至极?”
“我承认这确实是很有趣的现象。”大蛇丸走过去关上了祈祷室的门,“很多事情都是这么有趣,很难想象会有比现在更黑暗的世界。你看,许多产妇因为难产死亡,而没有人敢为她们助产。因为那会被作为绑上火刑架的罪证。而更妙的是……” 他笑容可鞠地把这谈话继续了下去。“产妇们也为此非常自豪。因为她们以这样的痛苦赎罪了。”
女人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我看你根本是因为好玩才把那孩子带在身边的吧?”
“这个理由比慈善心更合理。”
女人注视了他一阵子,低声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很遗憾以后你可能会觉得没那么好玩了。”她回头说,“因为我看上那孩子了。”
“你得赶快出发了。”大蛇丸走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天气不错,适合执行火刑。”
“你也这么觉得?”女人轻声笑着,那笑声飘忽得听起来有点令人毛骨悚然,“那就来一场火刑吧。”
大蛇丸很有兴趣地注视着女人,等她继续说下去。而她确实继续了。
“我会死。而因此光明要回到这片大地。”她笑着,眼神却凌厉得像要杀人。这个时候的她,人们称为魔女也并不过分。“将来变革这世界的人未必只有一个,但却一定有这一个在里面。”
“我的生命,最少值这个价码。”
Amen。
女人被带走的那一天,街区里的积雪大半已经消融。没有融化的那些,则结成了冰。
这依然是冬天,天空阴沉而大地寒冷,冬风呼啸着刮过每一个角落。这样的日子,人们一般是窝在家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外出的。然而今天,他们却都走了出来,去向同一个地方。
鸣人听得见那些喧闹的声音,而他的脑子现在一团糟。
那些人们不是坏人,他们都善良而虔诚,他们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