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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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我为他们写下的文字却活着
文/张西
有一种职业人群,我无法忘记。即使有一天我远离了那个群体,即使有一天我的生命消失了,我为他们写下的文字却活着。我这样说,是基于我对文字价值的认识,是基于我对那个群体莫名的哀伤,更是基于我对每一个生命个体的尊重。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而那个职业群体中的一部分人却不得不去死。这是一种生命的悲哀,当然,也是一种生命的极端选择。这使得我对那个职业人群充满了关注、疑惑、理解、难过、担忧和更多的种种。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向前发展,安全也成了全球最凸显的问题,那个职业群体仿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面挑战。于是,死的机会更多了。无论是为政府去死还是为个人的信仰去死,那种职业人群以各种形式存在着,而且队伍越来越壮大。这其实很应该令世界尴尬和悲伤。
我宁愿未曾遇见过那种职业人群,心静如水地生活着。
就职业的属性来说,他们一直被大多数目光忽略着,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或被动地充当历史社会中最隐蔽最不为人知的部分。他们是国家机器中N颗微小却不可替代的螺丝钉,命运充满了玄机,说停止就停止了,需要消失立刻就得消失。他们不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但我无法忽略和忘记。当我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心灵因此被长久地照耀长久地不安长久地承受折磨。因为他们拿生命做赌注,从而对世界发出他们的不寻常的声音,他们是真正的生命赌徒!
我无法忘记他们,是因为我心存感激。父母给了我们第一次生命,在浑然不觉中,其实我们每个人本该再三遭遇生命劫难,是那个群体在暗中给了我们第二次或N次生命的权利。我这样理解,是因为我看见了他们渴望我们活下去的焦灼的目光,是因为我看见了他们在暗中执著地保护我们的代价。而读者们看不见。读者们只看见了生活原本就该如此美好:鲜花、音乐、爱情、工作、放松、美满,等等一切。
窗外正在飘扬着北京今春迎来的最大一场雪,远离西北边陲的人们正沉浸在春节的祝福声中。而我的目光却幽幽地看着那些读者们不曾知道的群体。我知道,我的祝福怎样努力都传达不到他们那里,他们与读者群原本生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中。我只有写下这些文字,让读者们感觉到他们其实也真实地存在着,他们是更加渴望幸福生活的生命群体。他们无处不在。
除了我无法忘记他们,我想,读了我这本小说的读者,也应该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是边陲警察中的另一个组成部分。是更特殊更隐蔽的那部分群体。
决定要写西北边陲警察,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成为明天的过去;而明天发生的事情又只是未来的零星碎片或一抹云烟。漫漫的历史长河中,能让人捧到手里的又有几掬浪花呢?人和世界的故事作为泥沙永远被沉于河流之中,有价值的和无价值的,有意义的和无意义的,所有的所有,一旦沉入历史的长河,都只一味地流向更深更广的大海之中,与天连成一片,浩淼无际。再也没有立场,没有是非,没有底线,大海是一切的底线。历史很沉很沉,沉得天都拉动不起来;历史又很空很空,空得最终只剩下历史和人类两个最空洞的物质。我们每个人最终都会走的,沉到历史的深处成为一截灰或一缕烟或一滴即刻被晒干的水。但是我们到这世界上来过,明知微小,我们还是在做着这样或那样的努力,做着这样或那样的奋争。我们来过,明知不过是历史的一粒微尘,但还是想让生活丰富多姿,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更精彩地活。只要活着,我们做什么都有空间和时间,都有机会,而那个特殊的群体却没有选择的权力了,他们过早地献出生命是让我们更好地活着。因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我们活着便有了代价。
再次写西北边陲警察,写那个特殊的群体,是因为我对他们的感恩之心未了。我害怕曾经让我泪流满面的故事,很快就被我淡忘了,连我都淡忘了,谁还能记起他们想到他们对我们之重要呢?尽管无论是谁,无论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无论何种物质,终归只是历史的一抹烟尘,但我仍然想写下他们的故事,在我还来得及有记忆,还有能力把记忆转述为文字的时候,我愿意把一种特殊生命的活法讲述给另一种活法的生命。只是让大家彼此多了解一些。
那些默默地为了人类的和平随时都有可能献出生命的特殊群体,从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敢忘记过他们。如果发生在西北边陲上的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能够祭奠死者,激励生者,能让读者们有一点心动。那么,就到了我真的远离那个群体的时候了。
我希望能够真正从记忆深处抹去那个群体的影子。我想轻松地享受生命。
是为序。
第01章
我谨用这段凄美哀婉、鲜为人知的旷世奇情,为无数隐蔽战线上的工作者,做别样的诠释。
仅凭他们工作的艰难性和残酷性,也该获得所有正在享受和平的人们的崇敬。然而,在许多时候,由于国家的需要,他们中的有些人连牺牲的真相都不能向世人和亲属公开。他们是真正默默无闻的英雄。让我们以及我们的内心永远怀念他们吧!
—题记
一
1999年初春,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维吾尔族警官艾山江结束了在南方边城—C城的特殊任务。
艾山江是来自西北边陲省城—M省公安厅国保部门的一名不为人知的警察。“白杨树”是他的代号。几年来,他一直奉命出没在南方各个边陲重镇。他的任务说白了就是运用特殊手段,渗透到那些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实则为犯罪团伙的公司里,成为他们最信任的一员,获取有力证据,最终将罪犯一网打尽。
在离开C城登机的那一刻,艾山江像是卸下一座火山般把C城从记忆里彻底扔了出去。几年来,每执行完一项任务,他都会获得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这种轻松不会持久,新的压力更大的任务又会牢牢地攫住他,令他喘不过气来。就是说,每往前行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投入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才能保证他不出危险,从而平安完成任务。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一张一弛一惊一吓悬念迭出的日子,反而更加上瘾,就像一部上了高速公路的赛车,想停也停不下来。也许是本性使然,他就喜欢刺激的生活,喜欢挑战和被挑战,他试过,自己真的无法忍受平庸。
飞机穿透云层,到达一个极端的高度。借着这个高度,他兴趣专注地透视云层之下的山山水水,村村镇镇。每次这样从云端往地面俯视时,他都觉得人类真的是那么渺小,也那么渺茫。总会令他滋生一种占据至高点的概括力,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信心。再一次俯视他为之效力的祖国河山,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溢自于心底的一种自信。自信对一个男人来说很重要,艾山江时刻保持着象征着力量和精神的自信感。与此同时,他也在做着另一种比较,这种飞在云端的感觉与驰骋在马背上的感觉还不太一样。虽然都体现了一种驾驭能力,但驰骋在马背上的生命安全系数要高得多,就算摔到地面上一百次,九十九次都有机会逃生;而从云端里掉下去就不然了,生命会断然终止,根本没有自救的机会。想到这层危险这层无奈,他的心略一发紧,但瞬间又荡漾开了,松软下来。他不怕,仅是有些紧张而已。如果怕死,他就不会选择这份危险的职业。
他是那种追求轰轰烈烈生轰轰烈烈死的男人,很怪的念头,有与生俱来的成分,也有后天的感悟,不具代表性,只是他自己要坚持的一种内心的东西。但是这种内心的坚持必须有意义有价值才行。当初他瞄准这个职业时,一眼认定职业的高尚性、刺激性非常适合他的性情。五年了,他从未后悔过,反而认为这就是他的人生,他的人生之旅就该如此。云层呼啸着一团团扑面而来,又一卷卷从他眼前翻转着跌荡着远去,永不再来,像一座座温柔的山峰,让他在攀登中迷蒙,在迷蒙中攀登。他的嘴角继续泛着微笑,他想自己喜欢迷蒙更喜欢攀登,两种状态并存,于人生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他甚至庆幸自己的富有,就人生经历而言,短短的五年,那是多少个普通人一生的浓缩啊。就算让自己现在死了,总体上还是赚了。想到死,他的内心不免有点感伤,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亲人,哎,人为什么不能一出生就无牵无挂呢?那样的话,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干自己想干的事。
渐渐地,他的目光有些乏累了,他微闭起双眼,然而,5年前成为警察的情形又在脑子里历历再现,仿佛他的身心永远都不会停顿下来似的。那时,他是北京体育大学马术系的进修学员,在此之前,是M省的一名马术队员,曾经代表M省队拿过全国的“盛装舞步”项目的第五名和“障碍赛”项目的第六名。在母亲眼里,他是个英雄了;在家乡父老眼里,他也是个英雄了;在马术队队员们心目中,他就是个英雄。然而,他却总是遗憾,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虽然美妙,与对手一争高低的过程虽然刺激,但说到底还是马与马之间的比赛,人与马之间的游戏,并不能最大限度地体现人与人较量时的潜能。因此,他并不认为在马术比赛中获胜的人就是真正的英雄,而应该是在人与人的较量,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才能分辨出究竟谁高一筹。他从小就梦想当一名警察,也曾无数次假想制服罪犯瞬间的英雄感觉。然而,他无法向人吐露他的理想,马术队的领导知道了会觉得他不安心工作,因此只能暗暗寻找实现梦想的机会。他终于争取了到北京体育大学进修两年的机会。他希望自己在此期间,既提高马术水平,更能脱口而出一口流利的英文。至于学了它与梦想有什么直接关系,他并没多想,他始终牢记一个真谛:机会永远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的。那时,艾山江只是暗暗准备着,并没料到机会已经匍伏在前方等候他。那时M省的反暴力恐怖斗争进入了严峻阶段,那种不同寻常的状况下,正需要一批优秀青年加盟到反恐队伍里。只是这两方面的需要还没有迎面相遇罢了。
回想自己当初的从警动机和过程,艾山江用“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来形容自己的心态。他也曾自问:自己一直以苦为乐,激情不减的劲头儿是从何而来?那时,每个周末他都要到中国公安大学去听英语讲座。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他与刑事侦查系的同乡亚力坤成为好朋友。通过他,又结识了在公安大学晋升警监的M省S市的公安局副局长阿迪力。言谈举止中,他多次流露出对警察这个职业的羡慕,阿迪力心里什么都明白,暗中对他进行了考察,尤其对他档案里记载的两次见义勇为的事迹颇感满意。因此,当阿迪力回M省之前,单独约见了艾山江。两人一番坦荡长谈,艾山江被阿迪力神秘而刺激的工作深深吸引,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阿迪力成了他从警的导航人,有意思的是,阿迪力结束了对他的考察之后,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