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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娜娜-第30章

小说: 娜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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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挽住伯爵的胳
  膊,说要他带自己到公园里走走。 大家都知道,自从伯爵的母亲逝世以后,他对伯爵有很大的影响。 有关这位做过诉讼代理人的人对这个家庭所起的支配作用,已经有不少离奇的传闻,并不胫而走。 他的来到可能对福什利有所不便,福什利向乔治和达盖内解释了他的巨额财富的来源,他因被委托,为耶稣教会办了一件重大的诉讼案件,而发了大财。 据福什利说,这位老好人,看似温和而肥胖,实际上是一位可怕的先生,现在那些传教士的一切卑鄙行径他都要介入并做他们的代言人。 两个年轻人开始拿这个小老头儿开玩笑,因为他们觉得他的模样有点傻乎乎的。 过去在他们想象中,充当神职人员的诉讼代理人的韦诺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现在觉得这种想象非常滑稽可笑。 缪法伯爵来了,他们就不吭声了。 伯爵仍然挽住老好人的胳膊,他面色苍白,两眼红红的,像哭过一样的。“我敢断言,他们将会谈到地狱。”福什利低声挖苦道。萨比娜伯爵夫人听见了,慢慢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并且久久相互地注视着,这是一种在进行冒险之前,互相作出谨慎的试探。平时,客人们吃过午饭后,便到花园一头的平台上,从那儿可以俯瞰整个平原。 这个星期天下午,天气宜人,将近十点钟时,大家曾担心要下雨,现在天空虽然没有完全晴朗,云层却化成了乳白色的雾,化成了闪闪发光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耀眼的金黄色。 于是,于贡太太建议从平台的侧门下去,散散步,他们一行人就沿着舒河向居米埃尔那边走;她喜欢散步,虽然已年届花甲,然而步履依然矫健。
  再说,大家都说不需要乘车。就这样他们到了河上的木桥边,队伍已经拖了很长,有些散乱了。 福什利、达盖内和缪法夫人母女俩走在最前面;伯爵、侯爵和于贡太太紧随其后,落在最后边的是旺德夫尔,他抽着雪茄烟,神态庄重,他有些厌倦这次散步。 韦诺时而慢吞吞地,时而加快步伐,一会儿跟这群人走,一会儿又跑到另一群人那里,他总是笑嘻嘻的,似乎想听到每个人的谈话。“可怜的乔治现在还在奥尔良!”于贡太太连声说道,“他不得不去看看他的偏头痛了,我让他去找塔韦尼埃老大夫,他已经不出诊了……是的,七点钟前他就动身了,那时你们还没有起床呢。 我想这样走走总可以让他散散心。”
  说到这里,她指着前面的那些人,问道:“瞧!他们为什么在桥上停下来呢?”
  几位夫人、达盖内和福什利的确伫立在桥头上,神色迟疑不决,仿佛有什么障碍使他们心神不定。 但是,路上什么也没有。“咱们往前走吧!”伯爵嚷道。他们仍然一动也不动,望着正向他们移动的什么东西,大路在这里转弯,道旁浓密的白杨树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所以其他人尚无法望见。 一阵嘈杂声隐约传来而且越来越大,那是车轮的声音,夹杂着笑声和噼啪的鞭子声。 突然,五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辆接着一辆,每辆车里都挤满了人,简直快把车轴压断了,车上的人穿的衣服有浅色的,有蓝色的,也有粉红色的,他们吵吵嚷嚷,快乐得很。“那是什么?”于贡太太惊讶地问道。
  接着,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当她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时,她对这伙人挡住了她的去路非常气愤。“啊!原来是那个女人!”她嘟囔道,“走吧,走吧,只当没有看见……”
  可是她说这话已经迟了。 那五辆马车已经载着娜娜和她的一帮人来到了小木桥边,他们是去参观夏蒙修道院遗址的。福什利、达盖内和缪法母女只得往后退了一下,于贡太太和其他人也停下来,在道路旁自然地排成行。 那行车队真是气派。 车内的笑声已经停止了;一张张面孔转过来,好奇地张望着。 沉静的空气中只有马匹有节奏地疾走的声音,车上的人与车下的人互相打量着。 坐在第一辆车里是玛丽亚。 布隆和塔唐。 内内,她俩像公爵夫人一样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裙子在车轮上面飘了起来,她们用蔑视的目光瞅着这些徒步的正经妇女。第二辆车里是加加,她快把整个座位都塞满了,把坐在她旁边的拉法卢瓦兹遮挡住了,只露出他不安的鼻子。接下来的两辆车里是卡罗利娜。 埃凯和拉博德特,吕西。 斯图华和米尼翁以及他的两个儿子,一辆四轮敞篷马车最后驶来,里面坐的是娜娜和斯泰内,娜娜前面一张折叠座位上坐的是可怜的小宝贝治治,他的膝盖被夹在娜娜的膝盖当中。“这是最后一辆了,对吗?”伯爵夫人悄悄问福什利,她装作没有认出娜娜。四轮敞篷马车的轮子几乎擦到了她,但她没有往后退一步。 两个女人用深沉的目光彼此瞧了瞧,即使那审视只是倾刻之间发生的,但似乎已经看透了双方,表明了一切。 至于男人们,他们个个伪装得都无可挑剔地正经。 福什利和达盖
  内态度显得很冷漠,似乎不认识车上的任何人。 侯爵生怕车上的女人中有人同他开玩笑,便摘了一根草,拿在手里捻来捻去。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只有旺德夫尔一人站得稍远一些,眨着眼睛与吕西打着招呼,马车经过时,吕西向他莞尔一笑。“要当心!”韦诺先生站在缪法伯爵后面,低声提醒他。缪法伯爵心里惶惶不安,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从他面前飞驰而过的娜娜的身影。他的妻子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于是,他低下头来,好像在避开奔驰而过的马,然而这些马把他的身心都带走了。他刚才瞥见乔治躲在娜娜的裙子中间,难过极了,呼叫出声来,现在他才恍然大悟。 他只是一个娃娃,娜娜宁愿要一个娃娃而不要他,他的肺都快气炸了!斯泰内和他不相上下,还说得过去,但是一个娃娃,竟然能得到他所不能得到的东西,他实在受不了!
  不过,于贡夫人开始并未辨认出乔治来。 过桥时,要不是娜娜的膝盖夹住了他,他也许会羞愧得投河自杀了。 他浑身冰冷,脸色煞白,僵直地坐在那儿。 他低着头,希望路上的人们会忽视他的存在,或根本不曾看见他。“啊!
  我的天哪!“老太太突然说道,”原来治治和她在一起!“
  五辆马车从这群表情尴尬的人中间驶过去了,他们彼此都认识,但并未打招呼。这次微妙的相遇虽然是眨眼工夫,但在无声地尴尬中,每个人似乎都觉得时间很长。 现在,车轮载着这些烟花女在冷风中远去了,在金色的田野里,她们越来越快乐;她们颜色鲜艳的衣角迎风飘荡,笑声也重新扬起,她们不时转过头来,调侃、张望着那些伫立在路边的怒不可
  遏的循规蹈矩的人。 娜娜掉过头来,只见那些散步的人迟疑了一会子,他们并没有过桥,而是垂头丧气地按原路返回了。于贡夫人倚在缪法伯爵的胳膊上,一声不吭,表情沮丧,谁也不敢前去安慰她。“喂!”娜娜向邻近车子上的吕西喊道,吕西探出头来,“你看见福什利没有,亲爱的?
  瞧他那副鬼样子!
  我要跟他算帐……还有保尔这孩子,我过去对他那么好,他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他们真没有礼貌!“
  斯泰内却认为路边那些先生们的态度无可指责,娜娜就跟他大闹了一场。难道她们不配他们脱帽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难道他们是可以让粗俗的人随便侮辱的吗?谢谢吧,他原本也是个不干净的人,和那帮人是一路的货色。 见到女人,总应该打个招呼嘛。“
  “那个高个子女人是谁?”吕西在飞滚的车轮声中,提高嗓门问道。“她是缪法伯爵夫人。”斯泰内回答。“好了!我早就料到了,”娜娜说道,“亲爱的,其实她不配做伯爵夫人,她也并不怎么样……是的,她不怎么样……
  你们知道,我的眼力一向很不错。 现在,她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们谁敢打赌,她和那条毒蛇福什利睡过觉?……
  我告诉你她和他睡过觉!这种事只有女人看得清楚。“
  斯泰内耸了耸肩膀,从昨天晚上起,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他收到了几封信,催促他第二天早上就回去;而且,睡在客厅沙发上的感受对他实在没意思。“这个可怜的宝宝!”娜娜发觉乔治面色苍白,僵直地坐
  着,气喘吁吁,突然心软起来。“你觉得我母亲看见我了吗?”他终于结结巴巴地问道。“啊!这是肯定的。”她嚷道,“这是我的过错。 他本来不想和我们一起来的,是我硬要他来的……听我说,治治,我想我可以给你妈妈写封信?她那种样子很值得人尊敬。 我要告诉她我从来没有看见你,今天,是斯泰内第一次把你带过来的。 当然,只要你同意”
  “不,不,千万别写信,”乔治惴惴不安地说道,“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如果她再唠唠叨叨,我就不会回家了。”
  他陷入沉思之中,竭力想编造出一些谎言来应付晚上妈妈的责问。 五辆马车沿着一条笔直的、望不到头的道路在平原上行驶。 道路两旁植满了美丽的树木。 一片银灰色的雾气笼罩着田野。 女人们隔着车子继续互相大声呼喊,车夫们暗暗笑这批古怪的乘客。 不时,有一个女人站起来扶着邻座男人的肩膀,四处眺望,而且怎么也不肯坐下,等到车子突然一颠,才把她扔回到座位上。 卡罗利娜。 埃凯这时和拉博德特在进行另一番谈话;他们一致认为,不到三个月,娜娜就不得不把别墅卖掉,于是卡罗利娜私下里委托拉博德特用低廉的价格替她把别墅买下来。 而在他们前面的车子里,多情的拉法卢瓦兹,因为嘴巴够不着加加的后颈,就隔着她那绷得紧紧的裙子,去吻她的脊梁。 这时坐在折叠座位上的阿梅莉,眼看着别人吻她的母亲,自己却垂手一旁,心里非常恼火,对他们说别这样子。 在另一辆车子里,米尼翁想显示一下儿子的聪明,就叫他的两个儿子每人为吕西背诵一则拉封
  丹寓言;亨利非常聪明,记忆力好,他能把一则寓言一口气背到底,而不打一个绊子。 坐在第一辆车子里的玛丽亚。 布隆,对塔唐。 内内这个笨蛋说了许多空话愚弄她,她说巴黎的乳品商用浆糊和番红花制造鸡蛋,直到她自己说得这样的玩笑已不再能提起她的兴趣。 还有很远的路程吗?怎么还没有到达?这样的问题从一辆车上传到另一辆车上,一直传到娜娜那里,她已经问过车夫了,便站起来,大声喊道:“还有一刻钟就要到了……你们望见那边的教堂了吗?
  就在那片树木的后面……“
  然后她又说道:“你们大家知道吗,据说夏蒙古堡的主人是拿破仑时代的一位老太太……哦!她可是一个花天酒地的娘儿们呢,约瑟夫从前从主教府的佣人们那里听来的,这样的风流娘儿们现在可没有了。 现在她只能在神甫之间厮混喽。”
  “她叫什么名字呢?”吕西问道。“德。 昂格拉斯夫人。”
  “伊尔玛。 德。 昂格拉斯,我认识她!”加加大声喊道。于是一连串的赞叹声从车行中发出来,随着跑得更快的马蹄声一路传过去。 许多人探出头来看加加;玛丽亚。 布隆和塔唐。 内内转过头来,跪在座位上,用手抓着挂下来的车篷,大家七嘴八舌地向加加问这问那,中间也夹杂着一些风凉话,但被暗暗的敬佩冲淡了。 加加早就认识伊尔玛。 德。昂格拉斯,虽然这已是遥远的往事了,但在大家惊讶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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