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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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清楼下的几位先生,但由于阳台遮住了旅馆的大门,她们只只看得见缪法伯爵,他用手绢捂住面孔,看上去像扔在长凳上的一团黑黝黝的东西。 一辆马车在旅馆门口停下来,吕西认出走下马车的是玛丽亚。 布隆,这下又来了一个女人。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胖胖的男人。“原来是盗贼斯泰内,”卡罗利娜说,“为什么还不把他遣送到科隆去呢!……等他进来时,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副什么样子。”
她们转过了身子。 但是整整过了十分钟,玛丽亚。 布隆才出现在她们面前,原来她两次走错了楼梯,不过,只有她一个人。 吕西觉得蹊跷,便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上来,她回答道:“他呀!嘿!亲爱的,你以为他真得会上来吗!……他能陪我到门口,就算不错了……他们大约共有十二个人,都在门口抽雪茄呢。”
确实,娜娜生前熟悉的男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他们都是出来逛逛的,想看看街上的热闹,他们见面后,互相打招呼。
大家对这个可怜姑娘的逝世都哀叹不已;随后,他们聊起政治和战略问题。 由于博尔德纳夫、拉博德特、普律利埃尔和其他人的到来,扩大了他们的阵容。 大家都在听丰唐讲解着在五天内如何攻克柏林的作战计划。这时玛丽亚。 布隆在死者床前感到心情十分沉痛,这时的她像其他女人那样嘟哝道:“可怜的宝贝!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快乐剧院里,她站在那水晶洞里……“
“啊!
她真的变了样了,她变了样了。“罗丝反复说道,脸上露出了疲惫、沮丧的微笑。接着又上来了两个女人,她们是塔唐。 内内和路易丝。维奥莱纳。她们在格朗旅馆里跑遍了,整整找了二十分钟,打听一个茶房又一个茶房,上上下下跑了三十多层,遇到的人都是惊恐万状、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巴黎的旅客,他们被战争和街上群众的激昂情绪吓得乱作一团。 她俩一进门,就一下子倒在椅子上,她们毕竟太疲劳了,不能马上看死者。 就在这时候,隔壁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人在推箱子,敲家具,还听得见说话的声音,说的是外国话,每个音节都拉得长长的。 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奥地利夫妇。 加加说,娜娜快要断气时,他们正在追逐嬉戏,因为两个房间只隔着一道封死的门,所以当一个人被另一个抓住时,还听见一阵笑声和接吻声。”喂!
我们该下去了,“克拉利瑟说道,”就算我们老呆在这儿,也不能使她生还……跟我一道走吧,西蒙娜?“
她们每人都往床上瞟着,但谁也没有离开那儿。不过,过
了一会儿她们都轻轻拍拍裙子,准备动身了。 吕西一个人又趴在窗台上。 她渐渐感到悲伤,胸口发闷,好像有一股凄切的气氛从街上怒吼的人群中袭来,使她触景生情。 火炬在街上不停地闪过,火光在游动;远处,人群像起伏的波涛,蔓延到黑暗之中,颇像夜间被赶向屠宰场的牲口群。 令人头晕目眩的混乱的人群,犹如滚滚向前的波涛,令人恐怖之感油然顿生,对即将发生的大屠杀产生怜悯之情。 狂热情绪使他们被冲昏了头脑,声斯力竭地叫喊着,向着黑墙状的地平线冲去,向着不可知的地方冲去。“进军柏林!进军柏林!进军柏林!”
吕西转过身来,倚在窗口上,脸色变得煞白,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的上帝!还不知道我们最后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步!”
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摇摇头,神态严肃,对局势的变化都感到惴惴不安。“我呀!”卡罗利娜。 埃凯从容地说道,“后天我要到伦敦去……我妈妈已经在那里了,她已给我安排了一座公馆……
当然罗,我决不会让自己留在巴黎掉脑袋呢。“
她的母亲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妇女,已经把她的财产转移到外国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怎样。 玛丽亚。布隆却生气了,她是个爱国主义者,她说自己要跟军队一起战斗。“我是一个围猎能手!
……是的,如果他们要我,我就会穿起男人军装,朝着普鲁士人开枪,打死那些普鲁士猪猡!
……就算我们都死了怎么样?这样死才光荣呢!“
布朗瑟。 德。 西弗里听后勃然大怒。“别骂那些普鲁士人了吧!
……他们也是人,与其他人一样,他们不像你的那些法国男人们,老是一味的追逐女人……
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普鲁士小伙子,刚刚被人驱逐走了,他很有钱,性格又温柔,他并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这种做法真卑鄙,这下也毁了我……你知道,谁也不要再来烦我了,要不然我就到德国去找他!“
当她们正在争论时,加加用悲伤的语气低声说道:“这下可完啦,我真倒霉……我已在汝维希买了一座小房子,付钱还不到一个星期。 啊!
天知道我到底花了多大气力!
还弄得莉莉不得不资助我……现在战争爆发了,普鲁士人马上打来了,他们会把所有东西都烧光……像我这样的年纪,还能叫我从头再干起吗?“
“嘿!”克拉利瑟说道,“我才不在乎呢!
我总是抱这种态度。“
“当然罗,”西蒙娜附和道,“打起仗来蛮有意思的……说不定会因祸得福呢。”
接着她莞尔一笑,以表达她还没有说出来的想法。 塔唐。内内和路易丝。 维奥莱纳都很赞同这种看法。 塔唐。 内内说,她同一些军人花天酒地快活过,哦!他们毕竟可都是好小伙子,即使为女人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 这些女人说话声音太高了,一直坐在床前箱子上的罗丝。 米尼翁轻轻“嘘”了一声,叫她们安静一些。 她们都愣了一下,目光瞟瞟死者,仿佛嘘声是从帐幔的暗影里发出来的。 房间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她们才想到她们身边还
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 这时候,街上又响起了口号声:“进军柏林!进军柏林!进军柏林!”
过了一会儿,她们又忘记了那具僵尸。 莱娅。 德。 霍恩的家里过去曾经有过一个政治沙龙,一些路易。 菲力普时代的内阁大臣经常在那里说些讽刺话,针砭时弊。 她耸一耸肩膀,悄声说道:“发动这场战争是犯了极大的错误!
制造这场流血战争是多么的愚蠢!“
这时,吕西马上为帝国辩护。 她曾同王室的一个亲王睡过觉,所以辩护起来就像为了自家的事辩护似的。“得了吧,亲爱的,我们不能让人继续侮辱了,这场战争是咱们法兰西的光荣……哦!你们可知道,我这么说,并不只是因为亲王的原因。他真是个吝啬鬼!
你们想象得出吧,他晚上睡觉时,还总是把他的金路易藏在靴子里。 玩牌时,我同他开了个玩笑,说要把他的赌注拿来,以后他就用豆子来作赌注……不过,我不能因此就不说公道话。发动这次战争,皇上做得对。“
莱娅神态傲慢地摇摇头,像重复重要人物的话似的,提高了嗓门吼道:“这下可完蛋了。 杜伊勒里宫的人都快发疯了。 要知道,法兰西早把他们赶出去就好了……”
在场的女人都愤怒地打断她的话。这个疯女人怎么啦,她竟敢反对起皇上来了!大家不都是生活得很好吗?难道一切不是很好吗?没有皇上,巴黎人休想生活得这么快乐呀。加加顿时像从睡梦中醒来,怒不可遏,冲着莱娅叫道:
“闭起你的嘴!
你真是胡言乱语,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呀,我曾经经历过路易。 菲力普时代,那是穷光蛋和吝啬鬼的时代,亲爱的,后来到了四八年,唉!那是什么共和国,简直不是东西,令人讨厌!我对你讲,二月以后,我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你若也经历过这种生活,你也就会感激得跪在皇上面前,因为他待我们真像父亲,的确,他待我们像父亲……“
大家不得不劝她平静下来,但她仍然带着宗教徒的狂热劲儿,继续说道:“啊!
天主,保佑皇上打胜仗吧!
保佑我们的伟大的帝国吧!“
大家都重复着她的话。 布朗瑟还说她为皇上点蜡烛祈祷过。 卡罗利娜由于一时热情高涨,曾经在皇上经过的地方来回游荡了两个月,但是却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 其他人都言辞激烈地一起攻击着共和派,说应该把他们都消灭在国境线上,好让拿破仑三世打败敌人后,安安稳稳地治理国家,让全国人民过上快乐的生活。“这个卑鄙的俾斯麦,他真是个恶棍!”玛丽娅。 布隆提醒大家。“这个家伙我还见过呢!”西蒙娜说道,“如果我早知道发生在今天的战争,当时我就会往他的杯子里下毒药。”
然而,布朗瑟却一直惦挂着她那个被驱逐出境的普鲁士小伙子,她竟然为俾斯麦而辩护,说他也许不是坏人。 每个人都应该尽到自己的职责嘛。 她补充说道:
“你们知道他是很崇敬妇女的。”
“这关我们屁事!”克拉利瑟说道,“我们也许还不想要他崇敬呢!”
“像他这样的男人毕竟太多了,”
路易丝一本正经地说道,“与其同这种魔鬼打交道,还不如不理睬他们。”
她们继续争论。 她们恨不得扒光俾斯麦的衣服,每人踢他一脚,她们都是拿破仑三世的狂热崇拜者。 这时,塔唐。内内反复说道:“这个俾斯麦!
说起他来我就觉得恼火!
……啊!
我真是恨他!……这个俾斯麦,从前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一个人不可能了解所有的人。“
“这没关系的,”莱娅。 德。 霍恩用一种作结论的口吻说道,“这个俾斯麦会把我们狠狠揍一顿的……”
她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大家对她群起而攻之。 嗯?
什么?
要狠狠揍我们一顿!这个俾斯麦将被枪托赶回老家去。 她说完了没有,这个法国坏女人。“嘘!”罗丝。 米尼翁提醒她们,她听到她们吵吵闹闹,心里挺恼火的。她们现在又想到了那具僵尸,大家倏地住嘴了,觉得有点尴尬,面朝死者,她们都怕传染上天花。 外面马路上,又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口号声:“进军柏林!进军柏林!进军柏林!”
于是,她们决定离开这旅馆,这时外面走廊里有一个人叫道:
“罗丝!罗丝!”
加加吃了一惊,赶紧去开门。但她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说道:“亲爱的,是福什利在那边,他现在呆在走廊的另一头……他不肯过来,你一直呆在尸体的旁边,他正在生你的气呢。”
米尼翁终于撺弄着新闻记者上楼来了。 吕西仍然呆在窗外,俯着身子,瞥见那些先生们站在人行道上,抬着头,向她做着手势。 米尼翁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拳头,斯泰内、丰唐、博尔德纳夫和其他几个人张开胳膊,脸上露出焦虑、责备的神色;而达盖内却不愿把自己牵连进来,他反背着双手,一个劲的抽着雪茄。“说真,亲爱的,”吕西让窗户开着,说道,“我答应过劝你下楼的……他们正在楼下等我们呢。”
罗丝悲痛地离开了那只装着劈柴的箱子。 她嘟哝道:“我就下楼,我就下楼……当然罗,她现在是不需要我了……我要叫一个修女来……”
她转过身子,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帽子和披肩。 她不由自主地往梳妆台上的脸盆里倒满了水,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死给了我一个沉重打击……过去我们两人的关系很不好。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