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 離婚爭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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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之下,到了穷途末路,竟然含羞忍辱向我求爱,不料遭到拒绝。这样一来,终
于使她立意自杀……
我一时冲动,想制止她轻生自尽。不过我顿时念头一转,一股恶魔般的思潮,
涌上心来。“任她杀死自己,我不就毫无挂碍了吗?”
夏子自杀了。这件事我完全知晓。她就在我的眼前,我亲眼目睹着这自杀的场
景。然而,这事实第三者绝对无从党察。翌晨警官前来查验尸体,我只须说出下面
这番话,便足以应付过去。“唉,我什么也不知道!昨晚倦了,早早上了床。妻子
大约是待我睡熟以后,就服毒自杀了。原因么?我也说不清楚呀!她有失眠症,很
是苦恼,倒是事实。啊!这样看来……”至于妻子的情绪,只说她最近半个月有些
反常就行了。
这样,岂不是一了百了……倘使员警是个机敏的刑侦人员,竟然查明了我和真
弓的关系,也许会怀疑我是凶手。可是,警方所疑之处,我却是万无一失的。此刻
我并未下手,夏子自杀并非虚假……事实胜于雄辩,胜于一切。
固然,《刑法》中载有“自杀关联”与“自杀教唆”两项罪名。夏子在我眼前
吞服过量的安眠药片,我虽目睹,却未制止。如果员警查知了这一事实,显然会以
上述两项罪名拿我问罪。不过,这事实他们如何证明呢?只要我不自供,绝无第三
者知情。我得出一条结论:“无论如何,我将安稳如山。”
夏子又把第二盒药片全部倾倒在手掌里,可它举到口边之前,踌躇片刻。也许
她期待我上前制止。可是我不予理睬,只是藉着昏暗的灯光,静观夏子的举动。不
过,我的心跳已经加速。
夏子似乎下定了狠心,把药片全部倒进口里,喝着杯里的水咽送下去。然后,
她以出乎意料之外的镇静态度,把装束整理一番,在她自己的褥垫上躺了下去。
一分钟还未过去,夏子鼾声大作。
我心中暗叫:“终于胜利了!”于是放下心来,摊开了手足。
一觉睡去,早晨醒来,便逃脱了八年的束缚,而且不曾破费半文……
8
次日早晨,我比平日提早了一个小时张开了眼睛。我立刻回首左顾,把眼光投
向夏子的铺位。
夏子躺在那儿,被子蒙过了脑袋。
“喂!”我试唤一声。
没有回答。
“真的死了……”想到这一点,我竟是意外冷静。我把睡夜想好了的事后对策,
在心里复习一遍,我要在报案之前作一次预习。
“行了,毫无疏漏!”这一点确定之后,我起床下地。接着,走过去掀开夏子
的盖被。
“啊!”
我不禁惊呼一声。夏子的尸体,理应在盖被下面,却已不翼而飞。盖被下唯有
一只坐垫,套着夏子的睡衣。盖被之所以隆起,便是这套着睡衣的坐垫玩的把戏。
我立刻大声叫喊,呼唤夏子。可是这幢并不十分宽敞的屋子里,无处报以回应。
“这究竟是演的什么戏?”我对眼前的处境迷惑不解。思索只是徒然,百思不
得其解。“是谁做出这等怪事?……”
不过,这事也许是不必细想的。不会有第三者潜入这间卧室,把夏子的尸体劫
持而去。稍作思量,便知此事必定是夏子自身所为。
“难道夏子没有死去!”如此一想,前夜我所见的情景,莫非是虚梦一场?想
到此,我朝铺垫上的枕边望去,只见两只空空如也的安眠药盒,真真确确躺在那里。
不是梦幻。
“说不定……”我又开动了脑筋。我甚至忽然想起一条古怪的理由:夏子为失
眠所苦,经常服用安眠药,也许她体内产生了耐药性,两盒安眠药还不足以致她于
死地?
然而即算如此,她特意把睡衣裹在坐垫上,这用意何在呢?此外尚有一疑:在
这大清早里,夏子到哪里去了?
我忘了换装漱洗,呆呆地凝视着那张空铺。
这时,门厅外,传来了人声。一听便知那是是安的声音。我顿时感到轻松了几
分,心想:“他来了,没准能为我想出个究竟。”
我在睡服上披一件长外衣,朝门厅走去。
“哟,来得正巧!我正想去找你呢!”
“哼哼!”是安走进门厅,朝客室走去,眼里显出他特有的嘲弄神色。“不过,
就是来找我,我也没法帮你啦!”
“啊?怎么回事?”
“告诉你吧!我正式接受了一位妇女的委托,出任诉讼代理人。那女人还是和
你利害攸关的对头呢!”
是安正面朝我,在沙发上就坐,一边说出这番话来。他把面孔徽侧,从眼角对
我斜目以睨。
“什么?就是我的……”
“对!你的夫人。这是委托书。”
我看了看是安递来的纸片。文字的大意是委托是安为代理人,办理与我离婚的
手续。上面有夏子的签名和她的指印。
我不得要领地说:“可是……”
“哼哼哼!没什么‘可是’不‘可是’!首先,你同妻子以外的女人发生肉体
关系,有不贞行为。这是照片,证据确凿。底片也在这里。真实无误。”
说话之间,是安从西服衣袋里掏出一张六寸放大照片,向我出示。我不用拿在
手里细看,便知那是我和真弓床上光景的照片。
“这么说……”
“喂喂!还说那些有什么用处?反正你有不贞行为。所以,你妻子的离婚申请,
理由充足,将会得到认可……”
“可她吞了两盒安眠药,为什么……”
是安见我提出这个问题,更是喜不自禁地说道:
“喂!说话当心!你以为你妻子昨晚吞服的是安眠药。可是,你见她一次吞下
两盒,却不加制止。如此看来,显见你是希望妻子死去,对吗?这又是一条绝妙的
理由,可用于申请离婚。怎么样?想打官司吗?”
“……”
我沉默不语,睨视着是安的面目。总而言之我是中了圈套,垂死挣扎也是白搭。
“你自然会同意离婚吧?”是安紧追不放,“你本来就想离婚……不过,你想
离婚而又不出赡养费,如意算盘妙过头啦!你妻子既要赡养费,还要平分财产,合
计二百万。喂,这笔钱请你拿了来……”
“你、你竟然……”
我的声音近似呻吟。
“你不给,那也没法。只好正式提起诉讼!不过,我可是有言在先,你别想打
赢官司!既然有这么响当当的证据……”
“这么说,一开始你就想叫我钻圈套……”
“不,不是一开始!你把底片交给了我,是我拿着它来找你夫人的。”
“等等!这么说,是你自己来找我妻子?”
“对呀!我给她看了你同那少女做出爱情场面的照片。可她起初不肯相信,她
倒是格外信任你呢!后来她说,那是单纯的轻挑,一时的过错,可以原谅。于是我
多次拜访,最后向她证明:你甚至指望妻子自杀。结果她才死心踏地要求离婚。”
是安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前后晃荡,言语问得意洋洋。
“是这样?自杀也是演戏?”
“当然嘛!你妻子昨晚上吃的不是安眠药,而是钙片!如果当时你过去劝阻,
她或许就不会索取二百万元了;照她今天早晨说的话看来,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唉,
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哦!”我呻吟一声。然而,我仍不明白是安为什么对夏子如此鼎力相助?
仿佛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是安又说:
“你老是说你妻子是个冷血动物,可是根据我的经验,这话不合实际!说句失
礼的话,论及爱情技巧,你还不够圆熟!充其量不过是向那位浪荡少女学了几手。”
“浪荡少女?”是安暗示了他和夏子的关系,我还不尽在意,可是听到他把真
弓称为“浪荡少女”,我却忍不住追问一句。
“是啊!就是和你幽会的那个小姐。我们事务所里有个毛头小子,看了那张裸
体照片,便说出这‘浪荡少女’四个字来。听说他是那小妞的游乐搭档,每周星期
六一起儿作乐的。”
我心里混乱如麻。我想:“不会真有其事吧?”然而每到星期六,真弓确实不
愿和我幽会。惟有那个星期六破例一回。她自称星期六要去学习插花术,可照此看
来……我头昏脑胀了,便问是安:
“先不说别的,请问我妻子现在哪里?我想和她谈谈。”
“唉,不用谈啦!她已经对你深恶痛绝了!看来你至今还不懂得什么是女人的
欢心。看来她打算向你索取二百万元,然后同我结婚。我呢,要是能够娶她为妻,
宁愿抛弃独身的自由!”
“哦,明白了……不过,既是这样,我妻子也有不贞行为。由我支付赡养费,
就大可不必了吧!”
“这倒是事实。不过,如果你负隅顽抗,咱们就上法庭一争高低!你手里毫无
证据,如果坚持这种说法,说不定反控你一个诬告罪名!”
是安说罢,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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