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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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婵忽然问道:“透过成灿的眼,你看到过的最刻骨铭心的一幕是什么?”
贺希希讶然,公交车闪着右蹦灯靠边,人头攒动,纷纷向着车门涌去,霎时有小范围的嘈杂。
贺希希忽地靠近湛明婵,她轻声说:“我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蛾子,飞翔在空中。我看到简画蝶高高兴兴地上了成金的车,我看到常若俪杀了简画蝶。我飞到河边的树上,看到他们趁着夜色,架起妖障,拖尸,辱尸,埋尸,还听到他们狞笑着,无情地商量着如何处置成灿……”
贺希希的脸上带着悲凉的笑,“这些,是我被成灿附体的时候看到的。我是在透过阿灿的眼,去看……”
公交车的门哗啦打开,不耐烦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挤上去,很快,门口就空了,司机探了探身子,准备关门。
贺希希退后着,“去看阿灿曾经亲眼目睹的一幕幕。”
她赶在车门关闭的刹那跳上了车子,随即转过身,紧紧贴着车门玻璃,望着伫立在车站的湛明婵。
她的嘴唇在动,大大的口型。
“永别。”湛明婵读懂了。
永别了。贺希希。我们再也不要相见。正如我与薛维琦的约定一样。从今往后,即便路上相遇,我们也是陌路。
湛明婵叹了一口气,白色的哈气轻盈散去。
早该想到,为何成灿会在简画蝶被埋的地方上吊呢?因为她知道,那片冻土下,埋着被爸爸杀死的妈妈。
所有人都以为简画蝶
失踪了,她为何知道?
因为,成灿目睹了妈妈被爸爸杀害、埋尸的一切。
但却没有丝毫动作。
或许是力不从心。
也或许,是合乎心意……
湛明婵摇摇头,她不想再探究了。
这天下午,湛明婵准时来到河边,按照她的指点,到场的警察们已经开始了铲土的工作。湛修慈和齐惠风也在,两个玄黄大佬在稍远处谈了一会儿,随后齐惠风开车离去。湛修慈则踱步过来,站到女儿身边,没说一句话。
湛明婵先开口了,“大哥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吗?”
湛修慈没吭声。
“大哥破坏我的法阵,强行进入,攻击成灿,却不动用杀招,意图就是迫使成灿为求自保而出手。而大哥自己兵行险招,不做防护,是为了逼得我在亲哥哥和成灿之间,做出一个选择。逼迫我,去亲手结果了成灿,如你们所愿,让那些你们眼中的妖孽,一并完蛋,再不给你们添乱。”湛明婵惨然一笑,“我是人,我还有良心,我做出了选择,你们很满意吧?可你们做的事却是在玩弄、利用着我的良心。如果哪一天,这颗心被玩残了呢?别榨干了呢?”
湛修慈淡淡道:“事情都结束了。身为掌门,你该安心准备一下送神迎神、祭祖等各种新年事宜了。”
湛明婵冷笑,“有您主持大局,还需要我做什么?”她停了停,“成灿不是傻子,她知道大哥想做什么,她早就知道了。她和大哥都抱着同一个心思,都要逼我,都要利用我。可她到底不是我的亲人,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我只想问问您,玄黄界就这么容不下成灿吗?哪怕把她交给冥府处置……”
“让冥府的上层都知道齐家和蝶、蛾两族干过这样的荒唐事?看透玄黄界的笑话?或者拿个把柄吗?”湛修慈嗤笑着,他脸上又流露出鄙薄的神色,仿佛眼前不是自己的亲女儿,而是一条讨厌的真虫子。
“掩耳盗铃。”湛明婵一字一顿地讥讽。
湛修慈没搭理她。
警察手中的铁锹和铁铲有力地铲着冰冻的土地,一块块土坯被丢到河堤旁,细碎的尘土与石屑滚落着。
“把你拿回来的那个护聻罐送到该送的地方去。别成天放在家里碍眼!”湛修慈斩钉截铁道。
湛明婵说:“我倒是想送到塑灵池去。但是我无知幼稚,可不知道怎么和冥府的主事者们联系。塑灵池也不是我可以随便动用的自家游泳池。冥府对魂魄的审判和惩处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总之,我年纪小,面子薄,能力不够,智商不行,嫩得很。这些不都是
您一清二楚并且批评教育过我的吗?那个护聻罐,恐怕还得在家里放上好一阵子,甚至一直放下去了。”
湛修慈没有接话,脸色阴沉,平视前方。
而就在这时,一个警察喊道:“有了!”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湛明婵几乎是奔过去的,她探头望向那个被掘出来的、长方形的土坑——
几副铁铲小心地拂去腐烂衣物上的泥土、石块、碎屑、枯草。
呈现在天日之下、众人眼前的,是一具完整的成年女性尸体。
尽管过了五年,她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暖的笑。
简画蝶。
“她到底还是变成人了。”湛明婵喃喃地说。
竟未化回原形。
看向表情依旧淡然的湛修慈,“蛾子变成了人,人又变成了什么?禽兽?或者连这个都不如?”
湛修慈依旧没说话。
可是,过了片刻,就在湛明婵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湛修慈突然寒声道:“冥府那边我会去联系,你的任务,就是赶快把那个护聻罐给我送过去!不许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齐家人!”暂且顿了顿,“塑灵池最快也得百年,所以,这之后的事,便再与你无干了。该学习就学习去!成天四处乱跑,像个什么样子!”
湛明婵对后面的批评充耳不闻,她只长长舒了一口气。
简画蝶,你听到了吗?
这是我能为成灿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她求仁得仁,可我也有自己所要求的仁啊。
湛明婵望向天空,万里无云,天蓝如洗。
一周后,湛明婵意外地收到季警官家的电话,说有事找她。
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湛明婵来到季家。她不太明白季警官的家人为何会认识并找上了她。
但很快她就恍然大悟了。
“这是曾警官托付我交给您的。”季警官的妹妹客客气气地将一只信封呈上,“曾警官遇害的那天下午,突然来到我们家,将这封信交给我,并留下了您的联络方式。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等上一周再去联系您。而且拜托我一定要将这封信亲自交给您的手中。”
湛明婵接过信,封口完好无损。
“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他不幸的消息。”季警官的妹妹难过道,“他和我哥哥是最好的朋友。却先后遭遇不幸……好在我完成了他最后的遗愿。”
红了眼圈的姑娘不再说下去。湛明婵捏着信封,站起来,深深鞠躬。
信纸轻柔展开。
明婵丫头:
见信安好。《
br》 此时,我一定在另一个世界里逍遥自在。那个世界,身为玄黄掌门的你,也一定很熟悉。所以,不必难过,更不许抹眼泪。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这条路是我自己去选择,自己踏上,并坚持走下去的。无论何种结果,都是平静接受,谁也不怨。
丫头,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一直都是一个叛徒。从一开始,从我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
当初,小季遇害后,我在悲痛之时又接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可怜的小侄子患了重病,急需大笔治疗费用。一个我们全家都负担不起的天文数字。
这个消息对你、对看了太多电视剧、小说的孩子们而言,恐怕是最恶俗不过的情节吧。
但它却是可以真实上演的,而对我而言,更是无比残酷的。
我与我的哥哥,兄弟情深。我的嫂子也是个温柔和善的好人,我的侄儿,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他应该生活在阳光下,校园里,朋友们之间,父母的关爱之下。他不该比我们这些人更早去品尝死亡的刻骨铭心与阴间的冰冷孤单。
作为叔父,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我的侄儿。但是我能去哪里筹集这样一笔钱呢?
你的父亲出现了。
他一出手就解决了所有的医疗费和药费,甚至包办了住院费和营养费。他请了著名的医生前来会诊。他雇佣了最好的护工,二十四小时守候在病床旁,将我的侄儿照顾得妥妥当当。他所做的一切,为我的哥哥嫂子减轻了负担。而且这些费用,他表示,不需我们偿还。
他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当时,我的哥哥、嫂子,我的母亲,都跪下给他磕头了。
他安然站在那里,享受着感激涕零,手没扶一下,腰也没弯一下。
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是无偿的。有些偿还要的不是金钱,却比金钱更恐怖。
他选择了我,要求我做一件事。
你现在一定猜到了。没错,他要我到你的身边去,扮演一个忠实可靠、帮你搜集情报的好帮手。
“我有个女儿,被我纵容得不成样子,从来不听我的话,正义感泛滥,喜欢当警察,喜欢四处乱破案。但是她又不会求我,没有一点头绪,没有一点线索,能破什么案子呢?到时候真遇到挫折,还得劳累我去安慰她,保护她,给她收拾烂摊子。我不能任她这样下去。本来,她只是需要一个警察,一个可以接触到刑事档案、拥有一定社会人脉的警察。她自己也找了个季警官,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了。估计现在她也找不到帮手了。既然她这么
想掺和,身为父亲,与其看着她四处乱撞,丢我的人,还不如我替她包办了去。她不就是想要一个警察当帮手么?这有何难,我给她准备好就是了。”
这是你父亲的原话。
丫头,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叛徒,是个奸细。
你的父亲直接指导了我接近你、陪伴你的每一步。甚至最开始我对你的冷漠、拒绝、反感,都是他所要求的。他说,这叫欲擒故纵,同时也刚好磨练一下你的意志力和脸皮。
我承认,我没有把你给的那些护身符分发给线人们,他们早就着了成灿的道。我承认,我隐瞒了太多的线索。其实我可以查找薛维琦与贺希希的网络信息、手机信息;其实我知道她俩一直活跃着;其实我还知道车牌与常若俪的关系,身为人脉广泛的刑警,我早就查出那个车牌的主人常若俪正是钱憬的妻子。
但我没有及时说。因为我该跟你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要经过你父亲的认可。他认为什么时候可以让你知道什么线索,那就给你什么线索。他坐在湛家主宅,足不出户,却控制了你的每一步。
他太可怕了。
丫头,我对不起你。面对你的执着、坚强、顽固与坚持,我谴责过自己的虚伪,我唾弃过自己的假面,我鄙视过自己为金钱而折腰的行径,我不是没有动摇过。但是,我侄儿的后期康复需要钱。我母亲经过这一场磨难后,也缠绵病榻,需要准备一笔钱以作医疗费用。当初为了给侄子治病,我嫂子辞了工作,我哥哥也因为心不在焉、工作中几次失误而失去升迁加薪的机会。我和妻子也不是富裕的人。我承认我有些不干净的道上关系,但我不会贪婪地收取大笔的保护费。
我们家需要钱。我需要维系曾经的温暖亲情。
而你的父亲,可以满足我对钱的一切需求。他定期给我家汇钱,少则千元,多则万元。有了这些钱,哥嫂很快就还了借款,侄儿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顾,甚至还请了家庭教师帮他补习病中落下的功课。我母亲的病也得到有效治疗。惭愧地说,就连我自己家也因此宽松起来。他还许诺,如果我在执行这个任务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变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