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旗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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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去买点来喝。”她啜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看得出她平时极少喝茶,胃早已让橙汁牛奶养得娇惯的女孩。
“这茶也是分好坏的,稀松平常的也就上百元一斤。上好的就远不止这个价了,不过喝惯了好茶,平常的茶就甚难入口了。品茗也是会上瘾的。买这茶也是要看地段的,有的价虽高却不一定是好货,还有,品茗也要讲究程序,像我们这样泡在杯里牛饮,给这茶也打了不少折扣……”
“哟!你别给她遭蹋了。这么好的茶。”蔚彬在一边插嘴:“她可是让那些饮料惯坏的孩子,这茶可是从来不碰的,那次我买瓶绿茶还一个劲说苦。”
“人家不会学吗?”她腾出右手揪了揪蔚彬的胳膊,看他们的亲昵状,便知道是蔚兵的新女友。我这个弟弟哪点都好,性格里却遗传了一些父亲的风流,用情不太专一。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的频繁,说他用情不专他还反驳,说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发急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是努力想要讨好我,一定是很爱他了。蔚彬伸手刮了刮她鼻头,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这还是蔚彬第一次在我面前跟女孩子这么亲昵,以前的女友,在我面前总都是爱理不理的。看来,这次真的是遇到合适的了。
我笑了笑,帮她打圆场:“会品茶的人并不是什么茶都喜欢,不喝茶的人也并不是什么茶都不爱喝。如同兴趣爱好,总有一两味投其所好的。”
“就是就是,我就爱喝这茶嘛!”她使劲地点头附和。
“叮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锦绣旗袍店。”我拿起电话。
“不要这么专业好不好?小影,你几点到啊?他们可都快到齐了。”是何青琳打过来催我走人的电话。
“大小姐,我六点就关门好不好?”
“好好,你快点啊!我叫老王来接你好不?”老王是她们家的司机。
“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打车过来就好。”
“那好吧!你快点,知道不?拜拜。”
挂了电话我就催蔚彬:“你挑好了没有?我可要打烊了。”
“好了,就这几件,我自己包好了。”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装进他带来的公事包里。
“你别弄皱了。”因为那一排挂的都是样品,所以我也没看他拿了哪几件,。扭头对与他同来的女孩说:“小贾,我可不是赶你们走呵!昨天就约好要去同学家,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下回来了姐姐好好陪你聊聊。”
“没事,姐姐你先忙。我们先走了呵!”她冲我甜甜一笑,善解人意地说。
“那再见。有空过来玩。”
“姐姐再见。”
我把店门外的塑胶模特搬了进来,收拾好一切,把桌上小贾只喝了一小口的普洱茶倒掉,茶还没有凉透,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茶香,心痛了半天。快出门时想来骆太太并没有来取衣服,又怕她来了会等,于是,就写了一张小纸条帖在门上,告诉她让她明天再来取。
何青琳家是典型的富豪之家,光一个客厅就比我家还大。
到她家的别墅时已经是六点一刻。她并不常回家住,说太过奢侈了,规矩也多。她的外祖母是旧上海上流社会里响当当的人物,在商场雷厉风行,回家却是温文婉约。只是向来就约束人约束惯了,如今虽然年纪大了,规矩还是很多,对唯一的外孙女定下数条规矩,这不许那不行的。何青琳大大咧咧惯了,却怎么能忍受那样的束缚?按她的说法,大学住校是逃离魔爪,毕业后再也不肯搬回去住。而是去了一家外企做翻译,说是体验社会。有谁知道她是何氏集团的准继承人?
青琳早早就在门口等我。其实我很喜欢她这个家,特别是屋前那丛湘妃竹,风吹竹舞,摇曳生姿。日里夜里都有道不尽的韵致。记得上回我把这样的感悟对她说。她冲我扮了个鬼脸说她最怕的就是这丛竹子,夜里像鬼影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它就响个不停如鬼嚎。八岁时她调皮在这里跟她的母亲玩捉迷藏。曾看到过一个白衣女子。她的外祖母与母亲都不信。打那以后,她一个人就是日间从这里路过也觉得阴森森。
她随母姓,她们何家的女婿已是五代入赘。每一代却都只能生一个女儿。记得她的母亲曾生了个儿子,却不幸早夭。她的父亲在她十五岁时就脑溢血逝世。老人们都说那年的运程不好。我的祖父也是那一年失踪的。
她母亲见了我就拉住我左手说:“哟!小影好久没来了,越来越漂亮了!青琳外婆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想你。”
我笑道,把右手的盒子递给她:“阿姨生日快乐!”
“哟!人来就好了,还送什么礼物?”她笑着接过。
“又拿什么来哄我老妈开心了?我妈宝贝你,好像你才是她女儿一样的。一看到我啊!就是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青琳从她母亲手里抢过盒子,快手快脚地就打开了。
第三章《幻觉》(3)
“青琳,没点规矩,让你外婆看到又该说你了。”她很疼这个女儿,嘴上虽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满是怜爱。
“我就知道是旗袍。好漂亮,妈,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别老穿那白兮兮的衣服,试试这个颜色,等会上楼就换去。”青琳已经把里面的旗袍拿了出来。何母向来喜欢素色,衣衫全是统一的乳白,月白。我本也想送一件白色的,不过白色终究不够喜庆,也就改送了件水红,这样也不会太艳又不会太沉闷。
“我还怕阿姨不喜欢。”
“怎么会?这么漂亮的衣服。走,咱们进屋去。”
小玉,小茜,伟豪早到了。在人群里,我看到云峰也在,胳膊被一个长相娇艳的女孩勾着,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我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他们。几天前的争吵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情感,爱从何而来?也许我离他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原以为他会打电话道歉或是托别人来当说客。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大家都厌倦了是吗?
想起大四的时候,应该是冬天吧?我已不记得当时是为什么吵架,可是我清楚的记得是自己无理取闹,硬让他在大街上给我道歉。最后因不满意他的诚意而负气回宿舍。那时可是上海最冷的时候,为了让我原谅他,他在楼下站了整整一晚上。那时,爱情就这么炽烈。
当年的激情早被时光慢慢侵蚀掉,还余下即将腐败的,不晓得还能撑几时。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眼望了过来,看到我后。抛开身边的女孩径自走了过来。心头一暖,可是,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时,却突然委屈得想要逃开。起身往阳台走去。他快步追上来从后面搂住我,鼻息喷在我颈后:“影,消气了吗?”
“不去陪你的新女友吗?”心底的坚冰被他一个拥抱轻易融化,自己都觉得语里满是酸味,暗骂自己不争气。也许,三年的感情,不光只是单纯的爱,还有很多习惯。人,有时是改不了习惯的。不是说不要就能放下的。人总是不争气,有时越是生气时,脑子想的全是对方平日里的好。
“你想哪儿去了?她只是我的世伯的女儿,我一直当她妹妹看的。影,你看着我,我不许你乱想。”他扳过我的头让我眼睛跟他的对视,眼神坦诚得让人消除所有的疑虑。我正欲辩驳。
“峰哥,这是嫂嫂吗?好漂亮!”那女孩已尾随而至,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碟小点心什么的。她笑盈盈地望着云峰,在提到我时,也不正眼看我一眼。
“小嘴真甜。”云峰接过她端来的点心,感应到我的不快,放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说:“这是我妹妹凝香。”
“你好,我叫李影。”我对她点头。
“你好,李小姐。呀,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卿卿我我。我哥这会儿呀,怕早已在心里骂我不识趣了。”她抿嘴一笑,边说边朝云峰挤眉弄眼,说完便端着空托盘回到大厅。
因为和云峰重修旧好,整个晚上我都很开心。
虽然是青琳母亲的生日宴会,到了最后却成了我们一帮青年人的舞台。整晚都没有见到青琳的外婆,青琳说有些轻微的感冒,早早就睡下了。从青琳家出来时已是凌晨一点半。
云峰送我回家,穿过那丛竹林快到尽头时,我隐隐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还以为是青琳出来送我们,回头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竹林的另一端,有点眼熟,却不是青琳,也不是她母亲。云峰见我扭头,也跟着回过头看,却说:“看什么?又没人。”
我一惊,怎么他看不到人?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竹林尽头空空是如,哪里有人?
紧抓住云峰的手说:“峰,我真的看到了,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一定是你酒喝多了眼花,走了!时间不早了。”
我不时悄悄地回头,却再没有看到人影。
一路无话,回到家时。奶奶早已睡下,我蹑手蹑脚地回房睡下。刚一合眼,昨晚那个怪异的梦境又开始出现……
第四章《惊怵》(1)
'她向我伸出手来,那双前天还素净的手,指夹盖上竟擦上了血红的指夹油,指尖修得削尖,血红跟手指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与记忆某处的场景叠合。我似看到这双手已不如前日的丰腴,肤色虽白,却有些木然,惨白的手上点点青紫的细斑。像是,像是——尸斑?'
河水翻滚,冷风凄冽,我站在河沿上看一群人忙忙碌碌。女的哭天抢地,男的心急火燎。我也环住双肩,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终于,那在河里摸索的男人上来了,三个人拖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已不是我记忆里的艳红,那被水浸过的衣衫已成深红,血凝固的颜色。仿佛是历时久远,她一头漆黑的长发,贴在脑后,了无生息。黑与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僵硬得可怖。我看到一只白森森的手,被水浸泡得已是惨白,五指狰狞地弯曲着似要抓什么东西。心突突地跳起来,终于,在那三个人把她的脸翻过来时,头要炸开一样的晕眩,那青白的脸、乌紫的唇、头发的黑、衣裳的红、手指的狰狞、脸的青白、唇的乌紫。我甚至看到她手背上的尸斑。我想尖叫,可喉头暗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人群里冲进来一个青年,他宽阔的背对着我不住地耸动,他匐下身去,我看到他把脸叠在她的脸上,缓缓地,他把唇印在她的唇上。我看到有泪滑下来,不自禁地哭起来。只是怕惊动了他,我隐忍着抽泣声,只任泪无声滚落……
刚才还一片喧哗的人群瞬时悄然无声,只听到他悲怆的哀号,如受伤的幼兽。等了很久,他抬起头来,泪眼一一扫过人群,我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他——为什么那么熟悉?我看到眉心那粒大痣,黑如点墨。手颤抖着伸向他,想要抚上他的脸,却穿了个空,我还是如昨晚一样,抓不住任何事物。
他忽然收起泪,发疯似的把她身上的红裳扯下来,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胸前绣着一对交颈而眠的鸳鸯。他边扯边喊:“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嫁人。我给你的旗袍呢?旗袍在哪?在哪?你说话啊你!”
“柳少源,你给我住手!我女儿已经死了,你滚!”双眼红肿的老妇人挣开丈夫的怀抱,推开他。我看他跌坐在地上,伸手想扶他一把,可手还是捞了个空,心忽然有些悲楚,我跟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