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娘囍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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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不就应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怎么会呢?
看着呆愣的近香,才十四岁的近香,许多心软的妇人又开始拭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要是她们的女儿,她们怎么也不能忍心把她抛下啊!这个狠心的妇人,平时对谁都好,对女儿也是疼爱得紧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近香知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阿爹阿母也不会允许有人开这种玩笑。她强自镇定地走到水二叔面前,却忍住了就要掉出来的眼泪,“阿爹,你别哭了。”
水二叔抬头看着女儿,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眼泪流得更凶了,“你阿母,你阿母那个没良心的妇人,我对她那么好,你又这么听话懂事,她还不满足,跟着不知道从哪来的龟儿子过好日子去了!”
近香知道阿爹说不清楚,于是回头把求助的目光放在阳成大婶身上。阳成大婶解释道:“今天上午有个年轻人来找你阿母,你阿母说是远房亲戚,好不容易来了要好生招待,就打发你阿爹去邻村买肉。等你阿爹回来,她人就不见了,常穿的衣服也不见了,就在桌子上用炭写了一行字。你阿爹不识字,就叫我来帮忙看。唉,你自己进去看吧!”
近香冲进屋里,果然桌子上稀稀疏疏的几个字:他是我以前的儿子,我对不起他,我要去尽我的责任了。近香,你不要恨我。
水二婶是认得几个字的,所以近香也跟着认识一些。桌子上的这几个字,近香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她明明都认得,却恍惚间都不认得。这真的是阿母写的吗?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就这么模糊的交代,这真的是她的阿母吗?
近香把桌子上的字一个一个地用力擦掉,眼里没有一滴泪。漠然地转身走到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她的脸上。所有的人都在数落水二婶的不是,唯独水二叔,一直在咒骂带走水二婶的那个年轻人。近香默默地走到水二叔面前,低声道:“阿爹,进屋去吧。”然后搀着水二叔慢慢地往屋里走去。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只是那一步一步的,都走到了阳成选的心头,他知道她的心很疼,很疼。
人群议论纷纷地散去了,只留下阳成大婶跟阳成兄妹三个人。
“我们也回去吧,等会儿再过来。”
“阿母,你想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万一他们有什么需要呢。”
“嗯,我也要陪着近香。”
阳成大婶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在留在这里吧,我回去做饭。我看他们父女两个,也没人做饭,唉!”
“哥哥,近香刚才都没有哭。”
“我知道。”
“她怎么没有哭呢?”
“她太伤心了,哭不出来。”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近香又从屋里走了出来。“选哥哥,和姐姐,你们回去吧,我跟阿爹没事的。”
看着她那张过分冷静的小脸,阳成选觉得心在抽痛。可是他还是拉着要说话的阳成和走了出去,只温柔地嘱咐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
近香点点头,又回到屋里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就是哭不出来,她甚至很奇怪,阿爹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哭成那样了。
“阿爹,你别哭了。阿母走了,日子还是一样过的。”
水二叔摇摇头,他这个女儿还小,不会明白一个没有女人的家是不一样的。他也没有办法告诉她,他喜欢她阿母,她走了比割他的肉更让他痛。。。。
第六十一章
日子真的和以前一样过,只不过以前总是弯起一双笑眼的近香,再不喜欢那样笑了。她还是喜欢笑,不管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她都会笑,可惜熟悉的人都知道,再不是以前那样甜甜糯糯的笑了。
水二婶的出走,对水二叔的打击显然来得更大些。本来就不多话的水二叔,现在更加沉默寡言,脸上从来不见笑,都是愁苦。每天早早出门干活,到点了回家吃饭,酒也喝得更多了。
近香看不得这样一蹶不振的阿爹,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从小她跟阿爹都不是很亲近,因为阿爹一直想要个儿子,如今阿母走了,阿爹就成了她最亲近的人,可是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亲近,让阿爹好受一点。她还想不明白,阿母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难道不更应该好好地过日子吗?
阳成一家来他们家来得更勤了,阳成选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默默地开始为近香扛起一切。
自从水二婶走后,近香就从来没哭过,直到有一天,她远远地看见阳成和赖在阳成大婶怀里撒娇。泪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汹涌磅礴。原来她不是不伤心,不是不思念,只是这样巨大的变化,让她忘了心底的感受。阿母,你为什么丢下我?我不够听话不够懂事吗?难道以往你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
“你会有一个温暖的家的。”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抱住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选哥哥!”近香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选哥哥,呜呜……”
阳成选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任她在他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她压抑得太久了,早就该发泄出来。他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永远都不离开她,她以后再不用承受这样被丢弃的伤悲。这个冬天,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又太过难挨。每次看到她通红着双手在院子里洗衣服,一个人烟熏火燎地喂猪做饭,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跑出,他都心痛难当。他的香香,那么爱笑乖巧的香香,本不该承受这样的苦的。
日子渐渐地明朗起来,近香努力地把阿母离家出走的阴影抛在脑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过活。可是有些时候,阴影如影随形,就像现在。
“你说水近香啊,咿,她们家现在那情况,正常的人家谁愿意跟她结亲啊,也就她运气好,早些年跟阳成家攀上了亲。”
“是啊,所以说这就是命!”
“什么命不命的,我看根本就是她死扒着阳成选不放!你想啊,这么好的亲事,上哪找去?说不定阳成选现在悔不当初呢!”
“不是吧?我看他对水近香挺好的啊,没事就往她们家跑。”
“人家是好人,要名声要面子的,指不定心里怎么苦呢!”
“说得你好象多清楚似的!”
……
近香背着竹筐悄悄离开,她从没想过,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她巴着选哥哥不放,阻碍他有更好的选择。
坐在田垄上,近香抱着竹筐,看着新生的青草,陷入了沉思。
选哥哥是不是更忙了?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笑得少了?这些改变都发生在阿母走后,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变成了他的负担?等十月份她就十五岁了,就可以嫁给他了,可是他是不是还是跟以前一样想要娶她?他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可是她想嫁给他,她知道不会有人比他对她更好,更知道不会有人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安心快乐。
所以她要变得配得上她的选哥哥,至少不要拖累他。
当天晚上回家,近香就跟水二叔说了她要去跟王媒婆打下手的事。现在家里的事,都是近香说了算,水二叔什么都不管。听近香说完以后,水二叔只说了句“你想去就去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媒婆自然也听说了近香家的事情,对近香回来帮忙,她是一百个乐意的。近香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生意都没有以前好了,更糟糕的是,她现在一个人忙里忙外,总觉得不习惯。
阳成选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来找近香,问她家里面是不是缺钱花,他可以帮忙。
“选哥哥不是的,现在家里面冷冷清清的,我想出去热闹热闹,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反对的。”
看着她乍放光彩的眼睛,阳成选的反对说不出口。如果出去忙一阵子才能让她快乐,他实在没有道理不让她去,大不了以后多陪着她。
近香又开始给人梳头,王媒婆的生意又红火起来,很快,连临县都有人过来找王媒婆说媒,点名要近香给新娘子梳头。
一切都很美好。
这天近香忙完回家,发现水二叔不在,当下心里一咯噔,阿爹去哪了?急急忙忙出门,向左邻右舍打听。
“你阿爹啊,被黄三叫走了!”
知道了水二叔的去向,近香这才算放了心,回家开始做饭。天快黑的时候,水二叔回来了,一反往常的萎靡消沉,脸上带笑,走路生风。
“阿爹,你去哪了?”
“黄三有点木头活,让我去帮个忙。”水二叔坐在灶膛前,一边往里面加柴火一边笑道。
“木头活?阿爹你的手?”近香吃惊道。
水二叔嘿嘿笑了两声,“重活不能做,但是轻巧一点的还是可以的,画个线打个眼都没问题了。”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家里面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水二叔开始有说有笑,也会关心近香了。近香有事的时候就跟着王媒婆跑跑,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跟着阿爹一起干活,这样的日子,她很满足。
看到这样的改变,最开心的莫过于阳成一家。阳成和乐得跟什么似的,在她家院子里跑了好几个圈儿。水二叔出门做木活,有时候回来得晚,近香就会很害怕,不只是害怕一个人,还怕阿爹在外面出什么事。这个时候阳成和就会过来陪她,如果水二叔实在回来得晚,她就不回去,陪着近香睡了。
可是好事总是不长久。很快,又有新的流言冲着近香飞来。。。。
第六十二章
这天近香没事,就在院子里洗衣服,阳成和在一旁帮忙倒水。
两个人正笑笑闹闹的,突然听到有人喊近香的名字,转头一看,却是王媒婆。
近香忙把手擦干迎了出去,“王婆婆,你怎么来了?”
王媒婆的脸色不大好看,盯着近香看了好久,突然皱眉道:“你的眉毛怎么回事?”
“眉毛?”近香伸手摸了一下王媒婆盯着的地方,恍然道,“哦,小时候跌倒了,留了个疤,所以这里就少一块儿。怎么了?”
“唉!”王媒婆拍着大腿长长叹了口气,“以后你恐怕不能跟我出去跑啦!”
“为什么?”近香跟阳成和异口同声。
“我看是有人看不惯你受欢迎,所以到处乱说。唉,现在到处都在传,说你命硬,所以你阿母才会离家出走的。我还跟她们争,说没有这回事,明明就是你阿母自己的事情,结果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你是断眉,这是天生带煞的命!唉!”
“你眉毛缺一块儿,知道的人也不多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大娘!”
阳成和的猜测立刻得到了近香的认同。她眉毛缺一块儿的事,按说只有阳成一家和水大叔一家知道,而水大叔家之所以知道,则是因为近香眉毛上的这块伤疤,恰恰就是小时候水明镜跟水近清拿着木棍追着她跑,她不小心绊到了一块石头,眉毛又恰好撞在石头的棱角上才留下的。从那以后,她的所有发髻都流着长长的刘海,把那块伤疤挡住,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
“是谁说出去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前今天来找我说媒的几户人家,听说了这事,都特地赶到我家,交代不准你插手,怕煞了新人的喜气。唉,我还真挺喜欢你这丫头的,真是可惜了。”王媒婆又说道,“我特地来跟你说一声,省得你明天白跑一趟。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唉!”
近香把王媒婆送到路口,又再三谢过她,然后对着她离开的小路发了半晌的呆。
一切才刚刚好起来,却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