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娘囍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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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香看她鬓角都有些斑驳了,心里有些苦涩,又听她提起这些旧事,忙笑道:“一切都过去了,和婶婶不要放在心上。要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去找和婶婶的。”说着又想起上次在长安给他们买的东西,于是笑道:“和婶婶你等一下。”
等近香把那些东西都交到阳成大婶的手上,阳成大婶却越发伤感了。这样好的女孩儿,是他们阳成家没有福气啊她家阿选都二十有四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有孙子抱。要是当年没有那档子事,现在她早就可以含饴弄孙了。唉,都是命啊
近香看着阳成大婶落寞的背影,有些心疼。阳成大婶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好一点也不比阿母少,谁知道命运弄人,最终却变成了这样。。。。
第一二一章 成亲
三天之后,张敞上门提亲。水二叔喜不自禁,当场应允。近香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站在她旁边的话就一定能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七天之后,张敞带着大队人马敲敲打打地上门迎亲。玄黑的新衣,枣红的骏马,是个人人称羡的好儿郎。
近香早早地就起了床,朱大婶帮她开了脸。这一次,坐在镜前的新娘子终于变成她自己了。拿起木梳细细地梳理,梳成之后才发现,她梳的发髻是朝云近香。近香含笑放下木梳,平君,你算是我们的媒人,我今天出嫁,你有没有看到?
除了乡亲邻里,来道贺的人还有本地的大小官员,其中包括南郑县的县令霍惟义跟他的夫人阳成和。
霍惟义留在外面跟张敞寒暄,阳成和则进了屋,走到近香身后,从镜子里面看着她,然后把一只精巧的香包系在了她的腰间。
近香知道是阳成和进来,含着笑等着她把一切做完,然后才转头看向她,像许多年前一般,软软糯糯地唤了声:“和姐姐,你来啦?”
阳成和细细地打量着她,许久才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
“和姐姐出嫁那天,一定很热闹吧。”近香笑着看着阳成和,“可惜我没能看见,一直很遗憾。”
阳成和笑道:“我也很遗憾,我一直都以为成亲那天会是你给我梳头的。”
“和婶婶给你梳头才好呢,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好”近香笑道:“听说和姐姐年前生了个小宝贝,今天有没有带来?”
说起才出生几个月的儿子,阳成和的眼睛立刻就柔了下来,带着十分的疼宠道:“闹着呢,留在家里了。”
两个人拉着手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外面催着上花轿了才放开手。这些年的生活,谁都没有提及。知道对方过得好,她们就放心了。
近香被搀着跨出大门,张敞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虽然被盖头遮挡了视线,他仍能想象盖头下她含羞带怯的笑颜。霍惟义站在张敞身旁,看他一脸迷恋的样子,取笑道:“没想到张大哥你也有今天,你不是看什么都跟烟云一样吗?”
“你这是嫉妒”张敞回头瞪他一眼,意气风发地紧走几步,翻身上马,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往花轿深深地望一眼,那眼神,让前来道喜的妇人们一阵窃笑。刹那间,炮仗唢呐噼里啪啦地一阵热闹,八抬大轿稳稳地抬起来。近香坐在花轿里,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就要嫁给她的良人了。
阳成和走到霍惟义身边,顺着霍惟义的目光看过去,轻声笑道:“不舍得?”
霍惟义回头,怨怼地看她一眼,然后拉起她的手,柔声道:“为夫不舍得的,只有阿和一个人”
“不正经”阳成和白他一眼,突然皱了皱眉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我哥哥。”
霍惟义笑着放开她,“去吧。”
阳成和在水二叔家对面的一座小山坡上找到了阳成选。彼时阳成选正立在哪里,呆呆地看着近香出嫁的队伍,一动不动地跟石像一般。
阳成和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哥哥。”
阳成选怆然回头,双目呆滞,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陪哥哥。”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阳成选复又把视线投向远处喜气洋洋的队伍,“我就是想安静一会儿,没事的。”
阳成和站在原处没有动。
阳成选轻声道:“香香成亲了,我却只能在这里远远地看着,连去跟她说声恭喜都不敢。阿和,你说得对,我是个懦夫。”
阳成和正要说话,阳成选却打断了她,“你别劝我了,我自己明白的。”
阳成和安静地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要怎样去劝他,就算他是她的哥哥,她也不能完全体会他现在的感受。
也许哥哥看着近香幸福了,他也就放下了吧。
水二叔没有同行,他说等过两年,他再去山阳找他们。近香百般劝说,终究拗不过他。
坐在花轿里,往事一幕幕在近香的脑海中浮现。从第一次在漾水河边见到他,到选哥哥成亲那天他安慰哭泣的她,再到荷塘里的告白,随梳伴镜里面的亲吻……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现在,然后就会是一辈子,相互爱护,相互扶持。
张敞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春风也及不上他的半分得意。后面的花轿里就是他的妻,他选定要陪伴一生一世的妻。她的温柔,她的害羞,她的坚韧,她的善良,他都深深喜爱,包括她偶尔会爆发的脾气。
等他们回到昌邑,整个太守府已经被装扮得一片喜庆。府里的人早已打扮一新,齐刷刷地等在大门前,周围围观的群众也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了,热闹非凡。
张敞下马,走到花轿前面,伸手温柔道:“夫人?”
近香闻声,试探着伸出右手,被张敞坚定地抓在手心。周围一片欢呼之声,一大帮子的丫鬟跟家丁簇拥着他们两人走进府去。
是夜,太守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两个人在这边都没有亲人,所以前来道贺的都是张敞的同僚和朋友,闹将起来,更是只求尽兴,毫无章法。张敞几次想脱身,都被他们给逮了回来,对着他一阵起哄,有志一同地要把他灌趴下。
于是,张敞是被抬进洞房的。
近香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坐在床沿上心咚咚直跳,结果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再有任何动静,她心中疑惑,小心地掀起盖头的一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突然,她被人连头带盖头一起抱在怀里,刚要惊呼出声,却被捂住了嘴,那人柔声笑道:“在找什么?”
听到是张敞的声音,近香这才安下心来,随即俏脸爆红,于是欲盖弥彰地缩在张敞怀里不肯起来。
张敞哑然失笑,隔着盖头凑到她耳边揶揄道:“脸红得不敢见人了?”
近香怒了,把盖头一掀,双眼晶亮地盯着他,挑衅地低吼道:“谁说不能见人了”
张敞伸手扯过盖头一把抛到旁边的坐榻上,一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目光潋滟,“你好美。”
他这一声温柔到了极致,近香心中一片温软,慢慢地把头靠进他的怀里,倾听他心跳的声音。这个胸怀,将是她一生的依靠。
情到深处,两个人都不能自己。夜色绮丽。
这是上半夜的事情,到了下半夜,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可能是太兴奋了,两个人都睡不着,于是近香枕在张敞的胳膊上,两个人开始说悄悄话。
张敞:终于把你娶回家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近香娇羞ing。
张敞: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儿脸红红的声音小小的,真讨人喜欢。
近香继续娇羞ing。
张敞:你真是好眼光,我是多少人眼中的好夫婿啊
近香抬头,质疑的目光。
张敞自知失言,连忙补救:我真是好命,把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你给娶到了。
近香不听他胡扯,开口跟他商量事情:“张大哥,我的随梳伴镜还能继续开吧?”
张敞:当然。不过有一个条件。
近香:什么条件?
张敞: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张大哥了?你一叫我张大哥,我就觉得我面前的是漾水河边的那个小女孩儿,实在是……
近香:你又胡说什么呢
张敞无奈道:真的。
近香:那要叫什么?大人?老爷?
张敞手臂一用力,把近香抱进怀里,让近香半伏在他的胸口,裂开嘴角道:“叫张郎。”
近香从善如流,可是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陌生,试了好几次才顺利地叫出口:“张……张郎。”
近香的声音温柔如水,张敞把持不住,于是……
成亲的第二天,近香惊讶地发现:她的张大哥变成张郎之后,人也从人五人六的君子变成了无赖。
比如说现在。
近香要去随梳伴镜,虽然她不会再为人梳头了,但是卖点小玩意儿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张敞拉着她死活不放手,“今天不要去了嘛,让环儿去看着就行了。”
“可是我已经好久没去看了。”
“那有什么关系,店铺就在那里,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这两天我告假,你居然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近香看着他无辜又哀怨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成熟稳重风流倜傥的张敞,怎么一成亲就跟孩子一样了?
软磨硬泡,最后,近香留在了家里陪着张敞,而且是一整天都被他抱在怀里。等到了黄昏,张敞惊觉:“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梳妆?”
近香无奈道:“你这才想起来?我看今天也不用了,反正天黑了,等会儿就可以睡觉了。”
张敞义正严词道:“这怎么可以?我说过要每天为你画眉的,你等着,我去拿黛石。”
近香简直想抓狂,一整天他都不让她梳妆,这会儿天都黑了才要给她画眉,不带这样日夜颠倒的好不好?。。。
第一二二章 李青玉
近香拗不过张敞,最后还是端正地坐在铜镜前,让张敞细细地给她描了眉,描成青翠的柳叶形状。
闹了一会儿,就又到了睡觉的时候了。于是等他们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府里众人面前,已经是成亲第三天的事情了。府里的所有人都早已默认了近香会是他们的太守夫人,这会儿见两个人并肩出现在他们面前,都笑闹着上前道喜。近香被闹得满脸通红,张敞爱煞了她这副模样,一高兴就让王管家吩咐下去,今天府里的所有人都加酒加菜,于是众人闹得更热闹了。
等众人散去之后,近香把环儿叫了过来,询问这些天随梳伴镜的情况。环儿笑道:“水娘子……不对不对,是夫人,嘻嘻,夫人您放心吧,好着呢,等会儿我把这些天的账目送到您房里来。”
近香一愣:“账目?”
环儿笑道:“对啊,店里请了个账房先生。”
近香糊涂了:“什么时候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环儿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大人没告诉您?”说着眼睛珠子一转,坏笑道:“大人心疼夫人呢,生怕夫人天天往店里跑累坏了夫人,所以就请了个账房先生。”
近香听了一点儿没有高兴,反而拧紧了眉,“就那么一个小店铺,请账房先生做什么?你每天跟我说一声我就好了?我们赚的钱还不够给他发工钱呢”
环儿懊恼地笑道:“都是我多嘴,大人知道了肯定要怪罪于我了夫人您就当做没听到,等着大人给您个惊喜吧”
近香不依,“你敢不说完试试看”
环儿忙道:“不敢不敢。不过到时候您一定要假装不知道啊,要是忘了假装也要记得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大人说要把旁边的两个铺子也买下来,把随梳伴镜开大一些呢”
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