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软娘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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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凤祥饼铺平日生意就好,遇到了过年,门前更是人山人海。秀娃在人群中都快被挤得喘不过气,却还是挤不过眼前高高的人墙。
远远的,她瞧见了云祥大姊,正想开口呼喊,一条粗壮的臂膀却无声的从后头冒出来,悄悄捣住她的嘴,紧接着强大的力量就把她往后拉去,整个人被腾空抱走。
「二姑娘、二姑娘!」
她只来得及听见翠儿惊慌的叫声,看见两人焦急的表情。但是,那两张脸很快的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那人从后面抱着她,轻易就把她掳进巷子里。宽厚的大掌仍捣着她的嘴,让她根本喊不出声音,从对方指缝间泄漏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呜鸣。
秀娃没有挣扎。
一来,是对方太过强壮,她就算是挣扎,也起不了作用。
二来,几乎就在对方贴近她的瞬间,她已经从那熟悉的味道,辨认出他的身份。
所以,当那人抱住她,在阴暗的巷子里粗暴狂烈的吻着她时,她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是激动得几乎喜极而泣,伸出颤抖的小手,紧紧的回抱着她最最心爱的男人。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庞大的身躯上缓慢而仔细的摸索着。
那宽阔的背、温暖的胸膛、结实的手臂、熟悉的气息以及唇舌,都是她日夜所思念的。她紧抱着丈夫,确定他身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但脑袋还好好的搁在脖子上,大手大脚也安然无恙,像是连根头发都没少。
连续几日的担忧,终于溃堤,她眼里泪花乱转,几乎就要落泪。
西门贵抵着她的唇喘息,嘶声低语。
「该死,一开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他抬起头来,捧住她的小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家里啊!」
「你出事了。」她简单的回答,说得理所当然。小手抚着他的胸膛,她仰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担心你,没办法不来。」他是她的丈夫啊!做妻子的,怎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入狱,却袖手旁观?
他闭上眼睛,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我早该猜到了。」这个小女人,绝对不会弃他不顾。
软软的小手,轻抓着他的衣襟。即使暗巷里看不到人,她的声音也压得小小声,格外谨慎。「夫君,金宝跟其他人呢?」
西门贵回头,探看街上的人潮,黑眸半眯。「这里人多,挤得连官兵也进不来,大夥儿全混在人群里。」他也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着:「今天是除夕,晚上守城的卫兵,会比平时少些,我们准备等夜深后,从北门闯出去。」
这计画虽然直截了当,符合西门家的行事风格,却吓得秀娃脸色煞白,小手急急把丈夫左顾右盼的俊脸扳回来,紧张的猛摇头。
「这太危险了。听着,记得我提过的凤祥饼铺吗?」
他点头。
「就是因为记得,我才会想到,这条商街人多得很,才让大夥儿躲到这里来的。」
「你找得到饼铺的后门吗?在这条巷尾右转后第五间,朱红的那扇门。」她焦急的指示着。
「嗯。」
怕他心急,一意去冒险,她着急的苦劝。
「留在街上太危险了。我这就去开后门,你把大夥儿找来,先在饼铺里歇一歇。京里的三教九流,云祥大姊都识得,她一定有更安全的办法,把我们都送出城的。」
「你确定?」
「确定。」她认真的点点头,一颗泪滴却滚落粉颊,泄漏了她的担忧。
西门贵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她是那么的娇小,吐出的气息都冻成白烟,乌黑的大眼里还蓄积着泪水。
他相信她,所以也信她所相信的人。
「好。」他作出决定,捧着那几乎快冻伤的小脸,低头再用力吻了她一下,以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才抵着她的额,徐声说道:「我到后门等你。」
她点点头,离开了丈夫的怀抱,再度跑回大街上,在饼铺前头找到正焦急不已的银宝与翠儿,然后好不容易戏了个空,才挤进了饼铺。
铺子里头,刚出炉的八宝甜糕还在冒烟,赶着最后一刻办年货的人潮,把铺子门口都快挤坏了。
云祥大姊眼尖,一眼就瞧见秀娃,立刻把手边的工作全交给了别人,亲自领着三人进屋,到后头的厢房里歇息。
一等四下无人,秀娃用最快的速度跟云祥大姊说明来龙去脉,并嘱咐她别让任何人进到后院厢房,然后才亲自去后院开门。
门外,西门贵带着弟弟与族人,早已全都到齐了,一等到她开门,立刻蹑手蹑脚的一个个溜了进来。急得直跺脚的银宝,一看见金宝,立刻迎上前去,用力抱住兄弟,两个大男人就像是两头大熊似的,紧紧抱着对方。
等到人全进了厢房,秀娃先前嘱咐要翠儿跟云祥大姊准备的热茶与甜糕,也同时被端上桌。十个饿坏了的男人,一看见食物,就争先恐后的出手,一口茶一口糕的猛吞。
直到丈夫喝过茶,也吃饱了甜糕,始终坐在一旁的秀娃,才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贵拧着浓眉,又灌了一口热茶,才把杯子重重放下。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天我们才交了货,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预备离开时,官兵们就找上门来,说昨夜两条街外的商队被抢,还说我们杀了人,抢了对方的货。」
「然后呢?」她柔声又问。
「我们跟着去了衙门,是想要说清楚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但是,谁晓得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他握紧拳头,恼怒的瞪大双眼。
金宝也忍不住插嘴。
「是啊,嫂子,那些官啊,说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杀人抢劫的人穿着咱们西门镖局的衣服,带头的那个还穿了件雪白的狼毛背心。」
「这怎么可能?」银宝也叫了起来。「白狼可不是到处都有!大哥那件背心,是宰了一头在咱们家乡到处吃羊的凶狠白狼,才做成的啊!」整个北方,谁不晓得,穿那件白狼毛背心的就只有大哥一人?
金宝双手一摊,无奈的叹气。「所以,官府才会一口咬定,杀人抢劫的一定是大哥和我们啊!」
秀娃想了想,半晌之后,才又问道:「官府掌握的证据,就只有那件白狼毛背心吗?」
「还有西门镖局的衣服。」金宝回答。
「确定是我们的衣服?」
「确定。」金宝点头。他亲眼看过,杀人现场所留下来的,的确是他们镖局里的衣服。
秀娃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证言,像拼图般,一块块的拼凑成形。
难道——
她急忙再问丈夫。
「你那件白狼毛背心呢?」
「被官府没收去了,当作证据。」想起这几天以来所遭遇的无妄之灾,西门贵心里就有气,他猛敲桌子,力道之猛,敲得桌面都裂了,才忿忿不平的说:「不论我们怎么解释,官府始终一口咬定我们就是凶手。」
「所以,我们才决定逃狱的。」金宝补上一句。
当他们说完后,秀娃已经摇摇欲坠,几乎要当场昏倒了。
她相信丈夫不会杀人,那么,整件事情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设下这个陷阱,就是想陷害西门镖局!
不论是白狼毛背心或是西门镖局的衣服,都是令人百口莫辩的铁证,再加上西门堡恶名在外,早让官府留下「匪徒」的刻板印象,出了这件杀人的大事,又有人指证历历,西门贵等人当然会被捕入狱。
是什么人想陷害西门镖局?
秀娃轻咬着唇,努力思索着。
不论对方是谁,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个缜密的陷阱。为了陷害西门镖局,对方特意挑选西门贵等人来到京城时,才杀人犯案,又仿造了白狼毛背心与西门镖局的衣裳。
这计画如此精密,处处都想致人于死,说不定,就连他们越狱这事,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可惜,西门贵等人能提供的证言有限,要想查出躲藏在幕后主使的人是谁,她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打定主意后,秀娃站起身来,轻声吩咐着。「你们留在这里休息,我得出去一趟。」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走不到几步,西门贵却一把抓住她,神色凝重的瞪着她。「你要去哪里?」
知道丈夫是在担心她的安危,秀娃神色更柔。
「东方家在城里的宅子,离这里不远,我想去那儿探探。」她注视着丈夫,仔细解释。「东方家在京城里的据点,都是由我堂哥东方枭负责。他聪明过人,这整件事情,说不定他心里早有了底。」京城里的事,应该都逃不过东方枭的耳目。
西门贵却握着她的手,还是不肯放。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不行,你现在正被通缉,官兵都在找你呢。」秀娃抚着他忧心仲仲的俊脸,轻声安抚。「你放心,东方家在城里的宅子离这里并不远。再说,翠儿也会陪着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晶亮的黑眸里,闪过阴骛的神色。他紧抿着唇,过了好半晌,才把话从齿缝间挤了出来。
「我应该要保护你的。」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还需要柔弱的妻子为了他的安危而奔波。
乌黑的大眼里,有着满满的温柔以及感动。
她偎进丈夫怀里,紧贴在他胸前,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曾救过我。」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上次是你救我。」秀娃仰望着丈夫,轻抚着他的脸,认真的告诉他。「这次,该换我来救你了。」他是她的丈夫,她今生的挚爱,不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确保他的平安。
她脸上的表情,比一个凶狠的拳头更具有杀伤力。西门贵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胸怀之间涌现了前所未有的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情绪该怎么形容,只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己成了他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紧闭上眼,握紧那双小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的吻住她,许久后才放开她,慎重的交代。
「你要小心点。」
羞怯不己的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乖乖的点头。「我会的。」
西门贵咬紧牙关,就算再不舍、再不安,也只能松开她的小手,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重新披上了暖裘,而后走进积满白雪的后院。
即使穿了不少衣服,她看来还是那么娇小。天际飘落的白雪,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彷佛随时都会将她淹没。
他必须用尽自制,才能克制住追上她的冲动。
但是,像是感应到他的思绪,已经走到后门的秀娃,在跨出门前,轻轻转过身来。她注视着他,露出最柔最美的笑容。
在大雪纷飞中,她的微笑,犹如春花盛开。
那一笑,阻止了他的冲动。
不知怎么的,西门贵就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微笑。她的笑容里有着安抚、有着保证,她怕他会跟来、她怕他会因此被官府逮捕。
因为明白她的担忧、她的苦心,所以西门贵只能待在原地,苦苦强忍着,亲眼注视那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与东方枭详谈过后,当秀娃离开东方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商街上的人变少了,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火。偶尔,她还可以听见屋里传来人们的谈笑声,好像整座京城里的人,都围在桌前吃着团圆饭。
当她回到饼铺,踏进后院的时候,西门贵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抓住她,暴躁的问。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坐立难安,只能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绕圈子。
秀娃深吸一口气,对丈夫微笑着,好让他安心。「事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