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民俗概说 - 杨永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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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这种流行里,就说明自己还没有被淘汰!
企鹅茶座每到节日和假日总是十分热闹,男女青年们相约相拥,盛装华服来企鹅聚会。如果超过晚八点,你再来企鹅就有可能找不到座位。有一年情人节,企鹅茶座门前水桶里插着一大捧一大捧的红玫瑰。店主告示:凡来企鹅喝茶的女青年,每人赠送一枝红玫瑰。企鹅茶座和当年的苏州茶馆已经相隔了半个多世纪。
去名人墓喝茶
去名人墓喝茶也正在成为一种时尚。苏州名人的墓地特别多,如横塘唐寅墓,山塘街五人墓,Lu直陆龟蒙墓等等,都是吃茶的好去处。
去墓地喝茶,就是图个清静、自在。由于墓地大多远离市区,所以去喝茶的人不是很多,一旦去过一回,那就一发而不可收了,墓地的那份清静与无为总令人长坐不归。
几年前,笔者与友人去五人墓喝茶,那时,墓地荒凉,寥无人迹。看门老头抱着一只竹壳热水瓶从长廊那头走过来,我们跨过高高的木头门槛,面对一片齐膝的青草喝茶。今日再到五人墓时,景色已经十分亮丽。看门人说,早晨来遛鸟的人特多,都是上年纪的人,遛完鸟,喝一壶茶,然后回家。
五人墓只卖两种茶叶:红茶和绿茶。已经足够了,泡上一壶红茶或者绿茶,读读碑文,看看陈列室,再在不大的园子里走上几圈,半天的时光已经过去。
长廊里有一块“白公堤石幢”,据说外地人进来看的很多并拍照留念。看门人拎一只茶吊子问他们要不要泡一壶茶,外地人很惊讶:在墓地喝茶,没搞错吧?
《五人墓碑记》上说:“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
是的,我们在墓地喝茶,我们也在墓地重读历史。
转,慢慢地转……
几年以前,雅都大酒店一直是苏州市最高建筑,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雅都和许多涉外大酒店一样,给我们古城增添了新的色彩。
不少市民都登上过酒店的旋转大厅,重阳节登高,元宵节观灯,其它的日子里就看看市容市貌。旋转厅上喝茶喝咖啡的地方叫“星月廊”,烛光,鲜花,精致的器皿,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这里有西式套餐,也有茶式套餐。
最最令人怦然心动的是旋转。转,慢慢地转。旋转厅基本上每小时转一圈,坐着喝茶或喝咖啡的人就能看到整个苏州市的日景或夜景。
楼下大厅的酒吧里常常有人在那儿弹奏钢琴,二楼有个妙韵廊也可以坐着喝茶喝咖啡。到过雅都,登上观光电梯、坐在旋转厅里看风景的老外都说,这里很罗曼谛克。
端坐在瑰丽的旋转厅里,面前是喷香的茉莉花茶,旋转了一圈之后,也许会遥见或遥想到葑门横街那家有老虎灶茶室吧,怀旧的人是否会觉得那里更罗曼谛克。
东山老茶馆
我敢斗胆一言,曾经在茶馆多如星棋的江南,如今象这样依旧保留苏式“原汁原味”的茶馆,可谓寥寥无几了。
忽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这家茶馆,能否为历史留下一点“茶文化”踪迹?
茶馆座落在姑苏东山的西街上,很偏僻,我辈如不是特地去,平时是很少有机会到那里的,即使是路过也好。走进西街口,已到了所谓的“老街”,风貌与新街大相径庭,给人恍若隔世之感。老街街面用长麻条石铺就,一块紧挨一块,下面是暗渠,作泄洪排水之用。走完约一百多块麻条石,拐过好几个弯道,茶馆就到了。它藏在小镇深处,藏在岁月深处,静静的,像位与世无争的老人。
茶馆是幢平房,没有店名、也没有招牌,三开间,门前是一排长长的塞板,旁边安着两口大水缸。因为天气冷,塞板没有全上好,留下几块让人进出。进入里面,只见雾气袅袅,已经坐满了茶客。店主人姓郭,是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满头白发,背稍驼,穿着青蓝布衣裳。曾经相识,一说明来意,老人显得很开心,毕竟“采访”她的人极少。一坐定,便开始了她的“三海经”,她打着手势,介绍着她那只“老虎灶”:“喏,三只烫罐,一只中锅、一只积锅,还是老样子,祖上传下来到现在哉!”说着,顺手用铁漏斗往灶口倒了一畚箕木屑花,叹口气:“哎,老底子烧砻糠,现在只好烧这个了!”听口气,她觉得砻糠比木屑好。说话间,老人用笤帚扫了一下锅盖上的屑粒:“吃伲格碗饭,漏斗、笤帚、畚箕,这三样‘行款’(茶馆里的谋生工具)样样派用场,不能缺。这三样东西我已经摸了一世哉!”话味里既有无奈,亦有自豪。
我浏览了一下店堂,排满了八仙桌、长桌、板凳,茶客绝大多数是老年人,极少中、青年人,老人们有的在搓麻将,有的捧着茶壶闲坐、闲聊,有的默不作声,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咽叶味,渗和着茶味,混在一起味道怪怪的,如同烧着的霉稻草。别看这些老人虽然都是农村大爷,吃茶么,哪儿都能吃,他们齐齐地来到茶馆里,主要享受的是一种氛围、一种情趣、一种滋味,他们看重茶馆,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怎肯数十年如一日,在大清早起床,摸着黑,头戴星星,身披露水去赶这个藏在小镇深处的老茶馆呢!或许茶馆里的这种怪味,才是他们最感亲切的气味呢,缺了它,他们一定会感到生活显得枯燥又乏味。
老茶馆存在已经有年头了,“井”字型的木梁木柱已有点歪歪斜斜,墙壁上斑斑驳驳;四周的木窗和落地长窗上的明瓦片,已经掉了许多,显得千疮百孔,整个茶室告诉你:它生活在遥远的历史里。老人见我审视的样子,接上话头:“伲格爿店已经有一百多年哉,爷娘手上就开出来哉……”我看她兴趣来哉,就给她递了一枝烟,她一看是中华牌,连忙把手往围裙上擦擦,接住后深吸一口,如数家珍:“伲格爿店在爷娘手里蛮兴旺格,店堂里茶客经常有上百个人呢。堂倌有两个,一正一副,正的负责招呼客人,副的负责提铜吊子开茶,还有烧火工、挑水工,场面蛮大。茶分两档,有大茶、小茶,大茶泡的是龙井、雨前,五个铜板一壶,一把紫砂壶两只白瓷杯,高档客人两个合起来吃格,吃格辰光不会太长;小茶泡的是粗叶老瓣、炒青,三个铜板一壶。基本上是低档客人吃的。最‘贵’的是‘元宝茶’,在年初一吃的,白茶杯里放一只青橄榄。吃元宝茶是有规矩格,茶壶口要对准茶杯口摆,不能歪,表示肥水不外流,图个吉利。茶钿一般由客人随便拨,但不会少拨,新年新世,再小器的人也不会小器,生怕人家说闲话的。年初一摆的元宝茶,即使老茶客不能来,也要摆在桌上连候五天才撤下去,表示尊敬……茶客假使肚皮饿,可以喊点心,伙计去附近的面店说一声,一歇歇托面碗的长盘就过来哉。”老人十分健谈,眼神亮亮的,她的话,如同描述了一幅市井风情画,令人玩味无穷。那口中吐出的烟雾,象店堂里的茶雾一样,缭缭绕绕,浑浑沌沌。我知道,我在怀恋着当今,而老人在怀恋当年的光景,同一间茶馆,却成了两代人对两段历史在同一地点的对话,现实和往昔既真实又虚无。
“倷已经七十多哉,准备开到啥辰光歇手呢?”我问老人。
她似乎早有准备,接口道:“做一日算一日,只要动得动就做下去。再说老茶客到啥地方去吃茶呢?想想年纪大的人也蛮作孽,呒啥地方去,几十年在茶馆里孵惯哉!哎……”老人露出一丝伤感,见我同情的样子,她自嘲地笑了笑:“人么总归这个样子,呒啥办法格,过一天混两个半天,图图快活算哉!”说话间,有些茶客要离去,递给她几毛钱,老人把皱巴巴的票子扬了扬:“少许赚点生活钿,总归比依赖子女好!”她对过日子的旷达、满足、淡泊,与她所处的那种氛围和境况十分吻合,这令我莫名地感动。生活在这种层面上的人,谁说不是高尚的呢!比起那些钱来得不明不白、不干不净的人,她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呢!
告别之际,我留恋地回顾这幢已处于风雨飘摇中的老茶馆,知道留给老人及这间破旧屋子的时间不会太长,或许,在我睁开眼睛的某一个清晨,老人已是百年过后,茶馆也已随她而去;那些老茶客也会象茶味烟雾一样,飞散在云雾缭绕之间。但愿,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离我们远些更远些!
目前,老茶馆依然无恙,它仍在小镇僻静处,送迎着常来常往的老茶客,还在诠释已留存千年的江南风情,还飘散着一如往昔的茶味烟雾。也许,它的存在,可以给现代化的生活添点“调味品”,增添一些朴质的情趣和人与人之间那种互相依存的、弥足珍贵的情愫。
吃茶
在苏州,喝茶是叫吃茶的。也许对于大多数苏州人来说,这吃茶是仅次于吃饭的一件大事。于是看得见的生活画卷有这样一幅―――
一早,一个又一个老年人捧着一把茶锈斑斑的茶壶上得茶馆来。
这早,是真早,天还蒙蒙亮,他们就坐到了茶馆里。作啥呢?当然是吃茶。于是,这茶馆就在袅袅飘散的茶香、缕缕升腾的热气和鼎沸的人声中聚集了人气。
或是临街或是伴水再或是小巷深处,大大小小的茶馆,在地理位置上虽有些随意,却自会吸引人们的眼球。因为在此,可以听听评弹,可以下下棋,也可以聊聊山海经,你的身心会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也许出门时还带着一肚子的隔夜气,也许进得茶馆门时还有一点点的不快挂在脸上,但三两杯茶下肚,再是旁边有老友相陪,心扉一吐,愁闷的心情也就转喜。
陆文夫老先生在他的《门前的茶馆》里这般写道:“苏州人把上茶馆叫做孵茶馆,像老母鸡孵蛋似的坐在那里不动身。”这一动不动像老母鸡一样的“孵”,道出了苏州人在茶馆里的优闲舒适自在的乐趣。这种乐趣是润物细无声的,是无声胜有声的。这样的生活是让人眼热的。如此,也就对那么多的老年人,甚至年轻人,爱往茶馆里钻,泡,孵,不足为怪了。看来这方天地果真是吸引人的“神仙地”了。
古人云:一人喝茶幽,两人喝茶胜,三人喝茶趣,四五人喝茶乐。我是极喜一人在茶馆里安安静静地吃茶的。这时候,最好是在雨中,又是临窗,听着雨声,心里无所牵挂地吃着茶;还最好,这时候有船矣欠乃一声摇过,那么心中的任何不平和浮躁也就随着那一声紧一声慢的矣欠乃声远去了。也喜欢和众多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围坐在茶馆里。记得有一次会议结束后,大家相聚在虎丘山脚的一家新开的茶馆里,二三十个人虽说人是多了点,声音大了些,但听起一位土专家讲虎丘讲老山塘,大家便静寂无声了。吃一口茶,听他吴侬软语地讲着老苏州的故事,心中不知不觉就飘飘欲仙,那是何等的快哉悠哉!
唐朝释皎然有文道: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清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同样是唐朝,著有《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的卢仝这么写道:“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清汗,生平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肤清,六碗通神灵,七碗吃不得也,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