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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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尽数传达给范亨等人知晓。
人说为情所困,这词儿若是用到太监身上着实有些可笑,但事实上高博确实是因情而受制于人,倒是太监中的情种一个。
当然,高博只是个地位不高的小太监,很多事他并不清楚,不过刘瑾给太子吃chun药的事情,事后他一问荷花便知道了,荷花说太子跟疯了似的,在几名宫女身上折腾了半夜,眼睛都红了,这情形自然是吃了chun药的症状。
刘瑾本想留着这高博作为传递假消息的工具,但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谁又知道其他人中还有没有范亨的耳目?想利用高博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来想去,刘瑾决定放弃这个冒险的想法,但为了让范亨明白自己不是傻子,也让其他隐藏的眼线在这段时间不敢露头打探,他决定杀鸡儆猴。
傍晚时分,后园的荷花池中飘起了两具尸体,那是荷花和高博的尸体,大家都说荷花和高博是自杀殉情,因为不能做真正的夫妻而痛苦,相约来世投胎再做夫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太监和宫女们惶恐不已,却无人敢提一个字。
正德闻听此事之后,虽有些诧异,但很快便丢在脑后,宫中死一两个太监宫女简直太过稀松平常了,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倒是为情相殉的举动触动了正德的某些小思绪,当晚居然赋诗一首,以舒胸怀,事后被刘瑾裱着挂在御书房里。
……
夜幕低垂,宫中一片寂静,司礼监公房内,四下里漆黑一片,只东首厢房内点着一根蜡烛,从门缝里透出一点点的微光。
王岳头发银白,脸蛋却白皙的如同出锅的馒头一般细嫩,可见平ri保养得体,不过现在这细嫩光洁的脸上此刻却yin云密布。
“两位,说说,现在咱们该如何应对?”王岳沉声道。
身批黑se大氅的范亨坐在桌子对面,开口怒骂道:“狗ri的刘瑾,这是要挑事了,居然杀了我的人,那豹房绝对不能让他建起来,好大的口气,五十万两银子!皇上居然答应了他。”
御马监首领太监徐智是个jing瘦的老头儿,皱眉轻声道:“范公公不要意气用事,皇上已经答应了,此事已成定局,如何阻拦?难道要跟皇上对着干不成,据咱家看来,这五十万两银子怕是给定了。”
“给他?说的轻巧,哪来的银子给他?内务府有那么多银子么?我刚问了承运库的马公公,库内存银不到十万两,五十万两银子从哪来?”范亨喝道。
徐智道:“那可如何是好?刘瑾说明ri便要带人去提银子,到时候如何收场?”
“你问我我问谁?娘的,王公公,干脆咱们联合外廷大臣上折子,以此事不妥为由阻止皇上,顺便将刘瑾他们几个一并废了,岂不一了百了?”范亨拍着桌子道。
王岳瞪眼喝道:“吵什么?范公公,你以为大臣们都是东厂的狗么?你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咱家又不是没和李东阳提过,你说的那些事儿也都跟李东阳说了,李东阳这个老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证据,但凭一面之辞,李东阳会票拟上奏?说到底谁执掌内廷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只不过大臣们跟皇上呕着气这才偏向我们,你还指望他们会替咱们打头阵?”
范亨叫道:“那您说现在怎么办?”
王岳道:“给他们银子,只能如此。这豹房建起来对刘瑾未必有好处,相反倒是个铁证,皇上若流连豹房嬉戏玩闹,李东阳他们便更有理由上折子了。”
范亨摊手道:“哪来的银子?内承运库都快空了。”
王岳骂道:“平ri里花钱大手大脚,现在知道着急了,银子呢?每年户部拨的一百万两银子一半都用不掉,剩下的这么多年累积下来也该有个几百万两,银子都去哪儿了?”
范亨红脸道:“王公公,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东厂近几年来添了不少人手,饷银、公务用度、差旅都是钱,我是花了不少,但这可都是为了公务。”
王岳啐道:“别跟咱家在这里说的云山雾罩的,你的那些事儿我能不知道?少在这装蒜;徐智,你也别装愣,你和承运库的马力装了多少进口袋,别以为咱家不知道。”
徐智搓着衣角不做声,范亨梗着脖子道:“王公公,您这么说话我可不乐意,您也没少得啊,东门北门的两处大宅子,京外十里庄的五千多亩沃田,还有您去年生辰的所有花销,加在一起七八十万总有,可别光说是咱们几个的事。”
王岳眼中凶光大盛,怒道:“你这是要跟咱家算账来了是么?你可太放肆了。”
范亨气焰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在王岳面前他还不敢真的顶撞,忙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可没说您不该得,现在这情形,库内没银子,咱们怎么应付过去?”
王岳怒道:“这是你们的事,难道事事都要咱家来想办法么?那还要你们作甚?这五十万两银子要给,离着户部年底拨款还有四五个月,这四五个月宫中的用度也要凑起来,这事儿必须办妥了,否则咱们麻烦大了;咱家很是怀疑,刘瑾建豹房是假,背后一定有什么yin谋,如果是查咱们从内承运库这么多年来拿了多少银子,嘿嘿,咱们可就全部完蛋了。”
范亨和徐智惊得目瞪口呆,这个担忧之前倒是没考虑过,如果刘瑾真的为了这个目的而来,那可是件天大的大麻烦。
第一八三章飞贼夫妻
第一八三章
徐智满肚子怨气的出宫回府,在和王岳范亨商议对策之后,非但没让事情得以解决,反倒更增烦恼。
王岳一甩手叫范亨和自己想办法,范亨虽怒骂王岳的不仗义,但在摊派钱物上却毫不手软,鉴于内承运库只剩下十几万两存银,为了凑齐这五十万两,王岳象征性的拿出五万两,范亨拿出十五万两,剩下的三十万两则全部落到了徐智的头上。
徐智将王岳和范亨两人的祖宗八代都操翻了天,自己拿的最少,前前后后七八年里不过五六十万两银子罢了,而据他所知,王岳起码弄了上百万两到手,而范亨则更多,不下一百五十万落入了私囊。
就拿弘治十七年底王岳生日来说,大办十几天的花销,请戏班子宴宾客,各项迎送款待的银子便花了十多万两,这些钱都被以各种名目充入内务府公帐;而范亨每年在东厂番役冬季换装换兵器一项上,每年便私自侵吞不下几万两。
一双靴子,外边的铺子采购来不足三钱,到了内务府的账上便成了三两银子一双,翻了十倍有余;东厂衙门三千多人,每人换两双,这一笔便是一万三四千的结余;再什么内衣大氅帽子兵刃,吃穿行用,所有的这些用度,到了报账的时候都翻几个跟头的往上跑,大把大把的银子落入口袋之中。
吞进去的银子,现在要拿出来,那好比是割肉,徐智更是冤枉,总共捞的不多,却被要求承担大部分的银子,心头这份气恼可想而知。
西苑皇城外的小时雍坊一处僻静的小巷内,徐智的外宅便设在那里,这里知道的人并不多,表面上不过是一所普通人家的宅院,买这个宅子的时候,徐智也是叫了表亲出面,为的便是防止有人知晓。
徐智进了家门,独自端着烛台来到后院柴房之内,伸手在耳墙下方的暗处一拨弄,嘎嘎几声之后,耳墙上便出现了一处洞口,徐智弯腰端着烛台钻了进去,拾阶而下,到了平坦的地面上伸手用蜡烛点燃了墙壁上的灯盏,密室内顿时大放光明。
一排排木架上,一盘盘的银锭摆在架子上,因为许久未动这些银子,上面都已经蒙上了灰尘和蛛网。
徐智看着满屋子的银子,心如刀绞一般,这银子可是自己进宫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老鼠搬家搬出来的,最里边那个头小的银锭还是弘治初年铸造的,快二十年过去了,自己都没舍得用;徐智最大的安慰不是花银子,而是每当自己进入密室看着这些银子,心里便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一般,他会呆在这里跟银子说话,拿它们当自己的儿女一般的轻言密语,有段时间,他甚至每天都要将银子擦拭一遍,往往一呆便到天亮,却毫无倦意。
现如今,这些心头的宝贝疙瘩都要被送出去了,总共四十余万两的积蓄,还打算将来出宫告老寻一处地方买个庄子养老,现在,几十年的奋斗基本上化为泡影了。
三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而且事情还远没完,刘瑾扬言这五十万两银子也许还不够,若刘瑾又要银子,王岳和范亨还是会让自己往外掏,那自己所有的家底便全没了。
徐智心痛如绞,老泪湿润了眼眶,抽搐着脸上的肌肉怒骂道:“范亨,王岳,你两个老阉狗也太不仗义了,明明捞的最多,却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我操你们十八代的祖宗。”
徐智心里也清楚,自己也只能答应他们,御马监虽然也是内廷实力部门,名义上司礼监也不得领导御马监,但实际情形却并非如此,御马监和司礼监比起来还是小脚色,若不是自己手中掌握着御马监的三千羽林军,自己恐怕也像其他内监衙门的首领一样压根就没资格跟着王岳和范亨混。
现在自己倒有些后悔了,跟着这两个家伙混,到后来亏还是自己吃,这两个老阉狗是绝不肯自己吃亏的。
徐智木立良久,挪动沉重的步子恋恋不舍的回头再看几眼满屋子的银子,明天一早,自己就要派人来搬银子进宫了,从此这屋子就空了一大半了,自己的心也随之空了。
吹熄密室中的灯盏,徐智举着烛台出了密室,身形苍老了许多,默默关上柴房的门,沿着小道往卧房行去;微风吹来,烛火的火苗跳了几跳,猛然间,面前有个物事发出了耀眼的闪光,只一瞬间,徐智便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别出声,不然一剑宰了你。”
徐智吓得一哆嗦,手中烛台往下掉落,一个黑影利落的一抄手,将烛台抄了起来,塞进徐智的手中,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道:“徐公公,可拿好了烛台,掉了可就看不清路了。”
徐智吸口凉气,抬头看去,一男一女两人站在面前,女的相貌甚美,只是眉间带着煞气,手持一柄短剑搁在自己的脖子上,嘴角上弯,一脸的冷酷;再看另一个人的相貌,徐智差点惊叫出声。
“你……你不是……宋……”徐智指着那黑衣男子道。
宋楠伸手在唇上一竖嘘了一声笑道:“徐公公,静夜之中,还是不要大声喧哗为好,免得内人手滑割了您老的脖子。”
徐智惊道:“你,你们意欲何为?”
宋楠笑道:“咱们还是进屋说话,柴房虽不是待客的好地方,但我宋楠不讲究这些,便恕了你这失礼之罪了。”
宋楠一伸手,抓住徐智的胳膊,将徐智拉进柴房中,关上了门,伸手在杂物堆里搬了两张破椅子,一屁股坐在破椅子上,发出吱吱嘎嘎之声。
“徐公公坐,这是你的外宅,难道还要我这个外人跟你客气么?”
徐智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形影不离的短剑,弯腰坐下。
宋楠笑道:“徐公公,你我在宫中经常见面,本人早就想拜会徐公公了,可是您老位高权重,咱们这些小脚色压根没机会。这不,半夜来访,又翻了你这两丈高的后院围墙进来,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徐智定了定神,沉声道:“宋千户,你确实失礼之极,半夜进我宅第,用刀子架在咱家脖子上,你这还是朝廷官员么?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宋楠哈哈笑道:“说的没错,倒像是一对飞贼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