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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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将赵鐩画的地图复制一遍交予李大牛送回,命许泰按照地图上标注的暗哨所在地点进行清除,一旦发现有误之处,须得立刻派人通知自己,因为那就说明赵鐩在玩花样;宋楠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的脑袋。
休息一夜之后,王勇率五十名亲卫先行,宋楠押着腿伤的赵鐩跟在后面,一路上,左右无事,宋楠和赵鐩倒是聊上了。
“赵鐩,当初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别告诉我什么官逼民反替天行道之类的屁话,据我所知你们都是官府的赏金猎人,专门缉拿盗跖和流民,日子过的很好,欺负百姓的事儿也没少干。”
赵鐩翻翻白眼道:“照你这么说,我们日子过的挺逍遥了,若真是如此,我们造反作甚?”
宋楠微笑道:“难不成刘六刘七还真想做皇帝?”
赵鐩摇头道:“六爷和七爷我还是了解的,他们可不是想做皇帝,只是受不得人欺负,本来在文安县,咱们兄弟几十个活得挺滋润的,官府也给咱们几分薄面,但这世道你也知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咱们却也受人欺负。”
宋楠哑然失笑道:“还有人欺负你们?”
赵鐩道:“我等只是屁民,在乡里虽风光,但终究不上台面。”
宋楠心道,这倒是大实话,这便是为何人人争相捧着皇帝的饭碗的原因,没有势力和权力,便是你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是小脚色。
赵鐩续道:“即便是在文安县,我们也并非什么人物,要说真正的人物,那要说是淡家庄园的人。”
宋楠道:“淡家庄园?什么来头?”
赵鐩鄙夷的?夷的看了宋楠一眼,仿佛对宋楠的孤陋寡闻极为不齿,道:“内廷之中有个人姓淡,难道你这个朝廷大员却不知?”
宋楠忽然想起锦衣卫暗中调查的刘瑾的资料,刘瑾本姓淡,六岁便净身入宫,被宫中一个叫刘顺的太监收养,遂改姓刘。
“你是说刘瑾么?”
“不是他还有谁?文安县最大的庄园便是淡家的,好的田地全部为淡家庄园所有,狗日的,当官的抬抬手便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往怀里搂,我们兄弟混个滋润日子便要刀口舔血。”
宋楠不想听赵鐩这些抱怨话,问道:“刘六刘七造反跟淡家庄园有什么关系。”
赵鐩道:“皇帝老儿下的什么命令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老百姓们突然就不愿意租种田地了,纷纷往外逃跑;我们便只管抓那些流民和落草的百姓回来,然后在县衙领赏过日子。说起来,咱们干的这个活儿对淡家庄园还是有好处的,不然他们的田地谁来耕种,可是那梁洪实在可恶,几次三番的敲我们竹杠,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到最后竟然狮子大张口。”
“六爷和七爷叫我们忍着火气,只要他们不太过分倒也罢了,可那一日,七爷拿着赏钱回家,本来那赏钱是给大姑娘扯花布的,可是路过横街被梁洪这狗日的全部给抢了,还狠狠的打了七爷一顿,就这么着,六爷一怒,新仇旧恨在一起,大伙儿便去宰了淡家庄园的管事梁洪,杀了他一家子,还毁了淡家庄园。”
宋楠愕然道:“就为这个?你们便煽动造反?”
赵鐩道:“是啊,你以为为了什么?反正大伙儿都知道,淡家庄园是刘瑾的产业,这回是没活路了,索性揭竿而起闹将起来。本以为大伙儿最终会到城外的得胜山上当马贼去,可没想到老百姓们都跟着干,这么一来,六爷和七爷就说,不如闹得大些,搞不好还真能有些气候,于是便闹到了现在。”
宋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明朝这一次席卷数十州府的起义,领头之人发动的原因竟然是地痞和流氓之间的冲突而起。当然遍地枯叶败草,一丁点的火星便可燎原,百姓们自然不管领头的心里是怎么个打算,只要能燃起火来,管他是天雷引动地火,还是只是不小心的一次火星的溅落,其结果都是一样。
赵鐩说的口热,浑然忘我,道:“他娘的,本来干的挺热乎,不知怎地突然就变成这幅摸样,六爷的几万人都没了,咱们这边也是被赶进了山里,他娘的,真是想不通。”
宋楠心头一动道:“你怎知刘六败了?”
赵鐩道:“六爷亲口告诉我的,我怎会不知?对了,六爷说,若是不你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咱们断不至于输得这么惨;不过我倒是不这么看,咱们本来就没什么本钱,这几个月来,老子玩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是以前半辈子想都没想过的,值了,老子值了。”
宋楠强忍扇他耳光的冲动,照赵鐩的话意,刘六确实是逃到这里了,这倒好,一了百了,一网打尽。
宋楠淡淡道:“确实是值了,你们祸害了方圆上千里的州府,百姓们死伤十几万,烧毁的房舍无数,你们可知道有多少妇孺孩童在冰天雪地里饥寒交迫,你确实是值了,你已经青史留名了。”
赵鐩回过味来,不过却毫无悔意,淡淡道:“宋大人,莫跟我说这些,便是没有咱们这么闹,老百姓的日子也未见得多好;别的我不知道,我们在文安举事之处,有百姓跟我们算过账,马政加上新的土地耕种之策,一年下来,百姓一文不得倒也罢了,还会倒欠十几两银子;没有银子归还,便只能卖房卖地卖儿鬻女,你们是朝廷贵人,自然是不信我说的话。算了,老子说这些作甚,老子可管不着这些,老子自身都难保呢。”
宋楠默不作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跟你打听一个人,刘月蓉可在此山中?”
赵鐩一怔,看着宋楠道:“你不说我到是忘了此事,大姑娘本来是奉了七爷之命去杀朝廷领军的军官,不知为何竟然空手而归,以至于我们没有机会反攻易州。据我所知,大姑娘的功夫可不再六爷之下,比你要强的多,不知为何没有得手。不然情形不想现在这样。”
宋楠冷哼一声不答,赵鐩忽道:“你怎么认识她?莫非大姑娘曾经混在你身边?”
宋楠冷笑道:“是又如何?”
赵鐩跺脚道:“哎呀,大姑娘怎么这么不长眼,要是一刀杀了你,怎会有此事之败?朝廷领军的那些酒囊饭袋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这事儿若是六爷知道了,必要惩罚大姑娘,大姑娘脾气实在古怪,六爷和七爷太过宠爱她,若是我的妹子,我一天打她三回……”
一名亲卫低喝打断道:“闭嘴,你可是在跟咱们大都督说话,再口出放肆之言,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赵鐩惊醒过来,才想起现今自己已经是阶下之囚,忙闭口不言,脸上却是一片惋惜之意,还在惋惜刘月蓉没将宋楠杀死。
宋楠正欲再套问赵鐩的话,猛听得前方有人高声道:“王千户回来了。”
宋楠忙迎上前去,见王勇快步走来,见着宋楠便道:“大人,解决了。”
宋楠点头,赵鐩提供的前方暗哨的位置无误,王勇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端掉了一个了,下一处三里外的山侧,今日傍晚应该能端掉对面山峰上的三处暗哨,照这个进度,明日傍晚便可到达贼兵的军营左近了。
第四一一章别有天地
火铳队行径两座山峰山谷,费两日时间翻越短短的距离,沿途共暗中清除十一处暗哨,终于在第三日凌晨窥见贼兵大营驻扎的山口之外。
倚在冰寒刺骨的冰雪山坡上探头张望,但见前方三峰呈品字形耸立,山峰之间紧紧相连,围成一个四合院般的山谷,谷口朝向北方古栈道方向。
那山谷之口,却是一道拱桥形的山梁,上面相连,下边有个天然的门洞,果如斧凿天工一般,形成一座天然的寨门。在横梁上方,可见人工堆积的土木垛墙,不少人影在上面来来回回,下方的巨型门洞处有两扇巨大的木门,紧紧锁住进谷的山道。
宋楠看的心惊肉跳,这等鬼斧神工之地,居然被贼兵寻到了,果然是个可以固守之处,而且短短数月时间,他们已经有所经营,难怪自己判断失误,以为他们下雪之后必会出山突围,而贼兵却反其道行之,固守在这里。
“宋大人,山谷内侧皆为悬崖峭壁,根本无法从山壁上进入谷中,而且三座山峰顶端都有数处岗哨,既可以瞭望敌情,又设有烽火报警台,想从别处入谷,怕是不可能了。”
赵鐩见宋楠的眉头紧锁的朝山峰上看,不失时机的补上一刀。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爷们没眼睛么?那山峰顶上的烽火瞭望台我们可都看得见。”王勇低声呵斥道。
赵鐩冷笑不语,心头却是颇为得意,你以为你们有多大本事,老子带了你们来了,你们又能如何?摆明了大营在此,难道你们有办法攻破不成?
宋楠仔细打量了一会,见那谷口的防御着实坚固,这种地形只需站在谷口的山梁上以弓箭礌石防守便可,官兵数目再多也无济于事;谷口可容十余人并排进入,兵马数目再大也施展不开,只能沦为上面的活靶子。
瞧那山谷中青烟袅袅,隐隐可见木舍石屋帐篷等物,可见确实是贼兵的老巢,可惜进山之时无法将盏口将军带进来,不然倒是可以进行远程轰炸,二十余门盏口将军可将谷中轰的天翻地覆。
“为今之计,只有从侧面的山崖上想办法,或许可以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端掉侧面山崖上的瞭望哨和预警台。”宋楠指点着地形和王勇商议着。
“可这厮说侧面的山坡上暗哨明哨很多,且无法在不为人知的情形下做掉他们。”王勇皱眉道:“再说,在营地周边火铳暂时不能使用,否则便会暴露行踪呢。”
宋楠点头同意,到了老巢左近,可不能如半道上那样,堵在暗哨的岩壁间或者山洞树林里用火铳快速解决,而不虞为人所知,火铳的轰鸣声虽能传出去,但解决敌人干净利落,时间很短;瞬间的响声之后便归于平静,反倒不会引起?引起下一处暗哨的注意力。
踌躇间,赵鐩开口道:“我倒是知道一条上山的隐秘小道,沿途并不在哨所和报警台的监视之下,你们要是有真本事,我担保你们可以灭掉山上的耳目。”
宋楠一愣,看着赵鐩道:“有这么好的事儿?”
赵鐩道:“当然没这么便宜,这消息我可不白告诉你们,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告诉你们路线,你们放我离开,虽然咱们达成过协议,你也答应饶我一条性命,但上京受审,吃刑罚且不说,最后还要发配边城为披甲人之奴,那份罪我可不愿受。说实话,过那样的日子我还不如被你们一刀给杀了。”
宋楠冷声道:“赵鐩,本以为你是个讲信用之人,没想到你还留着后手,在此处要挟于我。”
赵鐩嘿嘿一笑道:“宋大人,咱们心照不宣,似我这等人,根本就没有活路;挑明了说罢,之前你说饶我不死也只是敷衍于我,莫以为我不知道。你骗我我骗你,大家扯平了。”
宋楠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赵鐩道:“那您宋大人便自己想办法攻入山谷中,爷我不伺候,要杀要剐随你便。莫怪我没警告你,你的兵马在这样的地形面前毫无作用,若不能潜入谷地里应外合,别说你这几千官兵,再来十倍也是白搭。咱们虽然吃喝住都简陋的很,但进山之时,易州军械库中的火铳枪可是捞了几十把,弓箭也是几乎人手一套,七八百捆箭支也是不辞劳苦的带了进来,初冬之时在山中也自制了不少竹子标枪,总之不死伤个几万人那是休想进谷;也许宋大人手下兵马多的很,倒也不怕死个三万五万的。”
王勇气的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