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3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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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之中?你说的轻巧,这是把我们当猴儿耍呢,安化王装好人,周东凭着他的身份再替这些人隐瞒,这就是约定好的一场做戏,可惜你我都被耍的团团转,真是气煞我也。”杨一清脸色发白,以手捶胸大声咳嗽起来。
杨蔻儿正端着茶杯走进来,见状慌忙上前扶住杨一清的身子,替他抹胸顺气,杨一清端了茶水喝了两口才止住咳嗽之声。
“宋大人,老夫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京城和边镇的人沆瀣一气勾结在一起做戏,我们暂时是斗不过他们了,这件事只有上奏朝廷请皇上发话才能进行下去,这些狗东西若不受到惩处,国法不容。”
宋楠看着气急败坏的杨一清替他感到有些可怜,此人一心一意为了大明朝着想,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但却处处碰壁,若无自己推荐他还怀才不遇的窝在白纸坊的荒坟树林之中。但杨一清实在太过天真了,虽宦海沉浮经年,却依旧没能看清一些规则,这才是他诸事不顺处处碰壁的原因。
“奏折不能写。”宋楠道。
“为什么?此事难道不该上奏?你瞧着吧,老夫估摸着,明日周东送来的核查军中副总兵各卫指挥使各级武官的职田丈量结果也是一样,定是数额符合朝廷规定,并未侵吞军屯田亩这类的屁话,难道我们眼睁睁的而看着这狗东西当面欺骗我们?”杨一清愤而起身怒喝道。
“不是不该写,而是不能写。”宋楠端坐不动,静静道。
杨蔻儿拉着杨一清的衣袖轻声道:“爹爹,你便是生气也不能如此对宋公子说话啊,坐下,好生的想想办法,商议商议。”
杨一清惊觉自己过于失态,面前的宋楠无论从爵位和官职上都比自己高,虽非自己的上官,但自己冲着他发火显然是没道理的。
杨一清长叹一声坐下,哑着嗓子道:“不上奏朝廷,此事难道装作不见不成?哎,要做点事情实在是太难了,我杨某人一片赤诚报国之心,奈何浑身干劲无处去使,想想都教人沮丧欲死。”
宋楠轻声道:“杨大人何必如此,行事当有计谋,杨大人刚正不阿自是不屑于此,可有句话说的好,对君子以君子之法,对小人以小人之谋,面前这帮小人满腹诡计,我们以君子之道约束他们,又怎么可能得逞?”
杨一清听宋楠话里有话,直起身来道:“难道宋大人早就有应对之策?”
宋楠道:“杨大人,周东是奉旨前来丈量军屯核查税率的钦差,他丈量出的数目无人可以反驳,因为他是钦差,你上奏则是怀疑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的公正性,会惹来一大堆的弹劾,皇上也会不喜。”
“这我也知道,但身为朝廷命官,我岂能因为害怕弹劾便隐瞒不奏?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杨大人,我不知如何跟你解释,你想办成事情,便不要意气用事;且不说这次上奏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弹劾,我甚至怀疑你的奏折是否会送到皇上的案前,你要知道,这周东是谁派来的人,他的目的何在?你的奏折要从何人手头经过,他看到这封奏折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些事你难道统统的不考虑么?”
杨一清瞬间冷静了下来,刚才的愤怒让自己的大脑无法周详的思考整件事,宋楠说的对,周东是刘瑾派来的人,正是刘瑾的举荐才皇上才委派了这么个大理寺少卿却跑来跟自己协同核查边备屯田的钦差,自己其实早就明白,周东就是来捣乱的,现在这厮跳出来捣乱了,自己却又愤怒的失去理智,这可大不应该。
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昨日宋楠送来的好消息让杨一清觉得见到了阳光,希望越大,期待越高,最后的失望也越大,失落也越痛苦,杨一清便是陷入了这种巨大的反差之中。
“上奏对你无半分好处,对眼前的事情也无半分的益处,纯粹多此一举,所以我才烧了你的奏折。这件事另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想请求朝廷的协助却是无望之想,要解决还的在宁夏镇,靠的也不是别人,而是你和我。”
宋楠镇定的神色坚定的话语让杨一清自惭形秽,自己活了几十年,岁数比面前这个青年人大了一倍有余,遇事却没他这么镇定自若,这么分析清晰,实在是有些惭愧。况且从宋楠的话中,杨一清听出了端倪来,宋楠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此人计策多端,没准真能扭转局势也未可知。
第四七三章强行介入
第四七三章强行介入
大明朝的低俸尽人皆知,作为俸禄的补充,职田的收入成为官员们收入的巨大组成部分;当冠以职田之名侵吞的军屯面积越来越大的时候,官员们都尝到了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好处,他们已经习惯了从土地中获取丰厚的回报,相较于这种收入,朝廷的俸禄简直不值一提。
这便是边镇将领和官员们疯狂侵吞军屯田地的原因之一,这么做的弊端显而易见,军户沦为佃户,生计艰难,从军的军户子弟便心生怨怼,宋楠在蔚州之时便知道王旦疯狂侵吞军屯带来的后果,军心不稳还是轻的,军户的大量逃亡,甚至引发军中哗变都是时有发生的。
然而对军官们来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户逃跑自有兵源补充,大明朝地域广大,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再说逃往的军户抓回来就是囚犯,不但不用给屯田,还可以充军为名重新上岗,更是根本无需担心。
宁夏镇的总兵姜汉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在三百亩职田之外,他也只侵吞了五百亩的军屯,这还是手下指挥使周昂送给他的。若不是妻子王氏在家里天天哀叹当了总兵夫人都穷的叮当响,连像样的珠宝首饰都没一套,吃住都没别人光鲜舒适的话,姜汉本也打算不收这五百军屯,他也知道此举是不妥的。
可王氏天天的唠叨,再加上在宁夏镇中,官员们之间越发的有一种攀比豪奢之风气蔓延,来往宴饮愈发的频繁豪阔,作为本镇的最高军事长官,姜汉每次都无颜面对,他实在是招架不住了。这些手下的指挥使副将们都比自己会捞钱,自己又何必认着死理不放?于是姜汉半推半就的收下了这五百军屯的田亩,加入了捞钱的大军之中。
效果自然是很明显的,五百亩额外田地一下子便让姜汉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妻儿的脸色好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光鲜起来了,生活中的乐趣也多了起来。姜汉感叹之余不免心中有些惴惴,这等事毕竟跟做贼一般,总是不能见光的,不知什么时候起,便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三边总制杨一清上任之时,消息传到宁夏镇,上下官员都有些慌乱,这个杨一清在西北曾打过交道的,那是个一根筋的戆货,当年他在陕西便是以整饬马政和屯田而著名,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连他手下的属官都对他怨声载道。此人后来被内外廷联合弹劾,虽没获罪,但也落得个一抹到底归隐田园,但现在他又回来了,而且还成了三边总制官,怎不叫人恐慌?
姜汉也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可是要他交出这五百亩屯田的话他又舍不得,他自己也不愿去过那种清贫如水第四七三章强行介入
的日子了;正在此时,有人出来替他解决这个难题,在周昂的大包大揽之下,他的五百屯田和大部分官员的违规田亩尽数打包纳入庆王府名下。至于庆王府为什么愿意当这个挡箭牌,谁人和庆王府搭上了关系这些事情,姜汉实在懒得去管,重要的是,这五百屯田名亡实存,租子还是自己收,耕种的还是那些佃户,什么都没变,这才是让姜汉开心的。
而现在,当安化王将所有田契一并返还之后,姜汉顿时感到了压力,安化王不愿提他们这些人当挡箭牌了,那么杨一清便会逼着自己交出这五百亩地了,而且此事也将成为杨一清卷宗上的一笔,就算自己的屯田侵占的并不多,但自己身为宁夏镇总兵,所负的责任却比手下那些侵占了更多田亩的部将们更大。
危急时刻,贵人在此搭救,周东连夜上门,告知他不必惊慌,他将会在丈量田亩的时候高抬贵手,让这五百亩屯田在丈量记录上消失,自己的名下清清水水只有三百亩职田。姜汉欣喜之余也有些奇怪,这个周东自打来到宁夏镇自己便没正眼瞧过他,因为有消息说周东是刘瑾的人。
姜汉无意跟宫里的刘公公攀上什么交情,上次有人说刘公公在刘大夏离职之后曾大力推荐他为兵部尚书的人选,便是那一次,姜汉也没当回事。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兵部尚书的职位他根本就没想过,挂着个兵部侍郎的虚衔已经是姜汉认为的仕途的极致了。他也压根没因此而感恩戴德,事实上此事也终究不了了之,兵部尚书之职最终是陆完就任,根本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不管怎样,周东愿意解围,姜汉求之不得,后来经周昂悄悄点拨他才知道,原来安化王爷并不是不愿当挡风墙,而是换了个手段抵消杨一清的这次行动,双方皆大欢喜免得闹得都下不了台。安化王爷的办法便是给周东压力,让周东丈量之时做些手脚,让这阵风吹过去。
姜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得知是王爷出面压制周东如此,姜汉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欠这个不合眼缘的周东人情便好。至于安化王为何要这么做,姜汉想了想得出结论是,安化王常住宁夏镇,跟宁夏镇的官员们关系也不错,定是王爷不愿看到杨一清跑出来搅乱宁夏镇,故而才迂回出手,解决此事。
事情得以解决,姜汉心情大畅,本就不满杨一清一屁股坐到自己头上的姜汉,对此事竟有些隐隐的快意,特别是看到上午杨一清拂袖而去的表情,姜汉恨不得大笑三声;什么他娘的三边总制,完全就是多余,他想在宁夏镇耍威风,还需过了自己这一关,自己不鸟他,手下一兵一卒他也别想调动第四七三章强行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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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示庆祝和感谢,姜汉特地备下宴席留下周东喝酒,手下的几名指挥使也不请自道,觥筹交错正耳热之时,猛听得总兵府前一片混乱,有人高声禀报道:“三边总制官杨一清大人和京城来的宋侯爷来拜见!”
坐上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杨一清去而复返和宋楠跟着前来会发生些什么,但很明显不是来示好的;姜汉定定神照顾众人出内宅去大堂迎接,心中虽有些打鼓,但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倒也无所畏惧。
总兵衙门外的小广场上,百余名锦衣卫骑兵齐刷刷的站成数排,阵势着实吓人,杨一清和宋楠策马立在衙门台阶之下静静等待,姜汉面红耳赤的带着一干喷着酒气的属官来到门口,拱手道:“杨大人宋侯爷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杨一清和宋楠脸上毫无表情,马上淡淡拱手回礼。
“两位大人来的正好,下官后衙正好摆了酒席,相请不如偶遇,两位大人屈尊去喝两杯水酒如何?”姜汉拱手再道。
“姜总兵,本官不是来找你的,本官和宋侯爷是来找少卿周大人的,周大人,别躲了,出来吧。”杨一清淡淡道。
周东本缩在门后不想让杨一清和宋楠知道自己在这里喝酒,闻言知道躲不过,于是探出红扑扑的脸蛋尴尬笑道:“杨大人,宋侯爷,本官承姜总兵盛情相约,在此陪着几位军中大人喝酒,不知两位大人在寻下官,万分抱歉。”
杨一清道:“你在何处喝酒本官管不着,本官来寻你是想正式通知你一件事,你听好了。”
周东听杨一清语气郑重,心头略慌,忙收了笑脸道:“哦?不知是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