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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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愈发的兴致勃勃,对即将到来的比赛兴味盎然,这段时间心情不佳,来到南京后居然能碰到这样精彩绝伦的事情,顿时将烦恼抛诸九霄云外。然而正当他满心欢喜的准备好好欣赏一番的时候,却听李大牛附在自己耳边道:“哥儿,麻烦事来了。”
宋楠扭头朝白桥北头看去,只见桥头一阵骚乱,十几名家丁摸样的人正气势汹汹的在站满了人的桥面上乱闯,拉着人无礼的乱瞅;一人口中污言秽语的骂人:“找到那两个小子,给爷扔下河去,啊切……居然敢阴爷们,让爷喝了一肚子水,爷要叫他喝一肚子马尿。”
宋楠眉头皱起,看见了说话的那人正是刚才被自己和李大牛弄下河去的周公子,看来他是知道了是有人搞鬼,也难怪,那角度他虽然看不见,但岸上的百姓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恐有人受不住他的威胁告知了他们,这厮换了身衣服带着十几名家丁四处搜寻自己了。
“哥儿,怎办?打还是避?”
“打你个头,快走,咱们躲一躲去。”
宋楠悄悄转身,和李大牛七歪八拐往桥南走去,突然身后传来叫喊声:“在哪里,那两个家伙在那里,那傻黑大个很是好认,追,快追。”
李大牛苦笑道:“哥儿,这可不怪我,长得黑不是我的错。”
宋楠笑道:“是啊,还不快跑?”当先撒丫子往桥南头跑,后面十几名家丁呼喊着追赶上来,宋楠和李大牛沿着桥边石阶蹬蹬蹬往河堤码头上跑,码头上几块长长的木跳板搭在一条大船上,宋楠和李大牛顺着跳板便望船上跑。
“喂喂喂,干什么的,这是我铭翠坊的花船,你们不能上来。”船头有人叫道。
宋楠哪里管他说话,上了船头,回头见周公子和一帮家丁已经追到码头上,于是伸脚将搭在船头的一块跳板揣入河中,李大牛也反应过来,抬脚横扫,将剩下几块跳板尽数扫入河中。码头上的家丁没有路上船,只得站在码头上跳脚叫骂。
宋楠拉着李大牛往这艘花船的船舱里奔,几名穿上仆役上前来阻拦,一名胖胖的龟公上前叫道:“你们什么人?不许乱闯,给我下船去。还懂不懂规矩了?”
李大牛叫道:“没见人追着我们两个么?借你地方躲一躲。”
这么一说,那龟公更不愿意了,摆手皱眉叫道:“那周公子我们可惹不得,再不下船去,我们可要动手了。”
宋楠双目游弋,一眼看见前方相隔七八条船的水面上,那如烟姑娘的花船停在那里,右舷舱口挑着一盏红色宫灯很是好认,于是忙叫道:“慢来,我们是如烟姑娘花船上的人,是来给她捧场的,刚才那厮半路上无礼,我们跟他理论了一番,这厮便带人来滋扰;借贵船路过一下,他们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那龟公狐疑道:“你是云霄阁如烟姑娘的恩客?”
宋楠大言不惭的道:“是啊,我二人惺惺相惜,很是投缘,今日便是来给她捧场的,她对我也是……”
那龟公摆手打断宋楠道:“莫扯谎,这如烟姑娘可没什么恩客,她可是出了名的冷脸蛋,会对你这厮倾心?莫以为穿着件华贵的袍子便冒充公子哥儿,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不过……你们既然认识,我也不便得罪你,那边有跳板,一路可通往如烟姑娘的花船,快走快走,这姓黄的我们虽不惧,但也犯不着得罪他。”
宋楠拱手一礼道:“多谢!”
拉着李大牛从另一侧跳板上到达另一艘花船,在船上人目瞪口呆之中又行到下一条船上,几番穿行,来到了云霄阁如烟姑娘的花船之上。而岸上的周公子也不知从何处弄了条小船,十几个人上了船往密集的船堆里划来。
这一番吵闹喧嚣不免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那主持评选的方青山见周公子和十几名家丁在花船之间鼓噪,脸上不悦,皱眉对身边人低语几句,身边那人匆匆上了一条大船。不久后,大船上一名仆役拿了张名帖登上靠近周公子小船的一条花船,探出身子叫道:“周公子,有人请你赶紧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周公子仰头骂道:“谁他娘的这么拽?要不要我叫爹爹派兵来封了你们这里?”
那仆役甩手将名帖投向小船,小船上一名家丁抄手接住,递给周公子。周公子骂骂咧咧的拆开来看了几眼,脸上色变,赶忙吩咐道:“走,走,快走。”
“是谁啊?”一名家丁问道。
“阎王爷,别问了,快走。”众人七手八脚的打桨,调转船头上岸而去。
宋楠和李大牛没看到这一幕,他正忙着跟云霄阁花船上的妈妈和几名诧异的女子解释,几名女子对这两个不速之客极不欢迎,嚷嚷着要宋楠离开,还以为又是一个云烟姑娘的倾慕者私自闯入,要宋楠等赶紧离去,否则叫人来驱赶或者报官云云。
正缠在不清之际,一名青衣小婢出来道:“云烟姑娘说了,让他们呆在船上,这两人是云烟姑娘的熟人。”
妈妈和其他几名女子诧异不已,但既然云烟姑娘发话,自然奉为圣旨,于是朝船尾一个角落里一指道:“去那儿呆着,不许乱跑乱动,今儿是咱们云霄阁的大日子,云烟姑娘能否夺得花魁干系到咱们云霄阁众人的生计;你若是真心喜欢云烟姑娘,便不要出来打搅。”
宋楠拱手道:“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说罢乖乖的跟李大牛行往船尾旮旯处坐在甲板上不动,那妈妈翻翻白眼,带人自行进仓去忙活准备,而就在这时,第一艘花船已经出场亮相。
辉煌灯火照耀之下,第一位出场的是秋月楼的顾怜怜,这女子是夺魁的大热门,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暂时无暇顾及宋楠和李大牛二人了。
第六五四章蹁跹水上舞
灯火辉煌之下,万众瞩目之中,一艘巨大的花船缓缓行入水面中间;这艘船不看其装饰,只看船的大小,便比其他花船大上一截,船首船尾的装饰酷似一只飞鸟,船身上的丝绸彩带就像鸟儿身上的翅膀和羽毛一般,舟行之际飘飘荡荡,宛若翱翔水面之上。
宋楠暗暗咂舌,一名青楼女子的出场便有这么多的排场,这可绝不简单;虽然这只是作秀,但作秀作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到了极致了;这派头皇宫里的后妃们出场也未必能比得过。
岸上水面桥上桥下的欢呼声中,忽闻一声低沉的鼓声敲响起来,随着这鼓声咚咚敲响,花船和四周桅杆上的风灯次第熄灭,新月轻纱笼罩之下,淡淡的波光倒影之上,但见那花船的船首甲板之上,一名女子悄然进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紧盯着那个宛若仙子一般的身影,只听鼓点声中,那女子在船舱中射出的一缕淡淡的光线照耀之下,挥袖抬步,舒腰昂首,缓缓的开始跳起舞来。
顾怜怜的舞姿先是缓慢舒展,水袖挥洒如行云流水,宛如云中漫步水面凌波;随着伴奏的鼓点声越来越快,她的舞姿也越来越快,当鼓点声咚咚咚如重锤敲响在所有的人心里之时,但见顾怜怜的身体如矫健月兔迅捷小鹿一般的快了起来,手眼身型随着节奏一丝不差的变幻,整个人如千幻冰云一般表现出一种鬼魅般的气息来,伴随着四周灯光次第渐亮,顾怜怜的身姿在甲板上迅速无比的舞动,她的舞姿越快,观看的人便越是紧张的透不过气来;鼓点密集到顶端之时,顾怜怜一声娇叱身体奋力跃起在半空,在空中弯成不可思议的弧线,身上的水袖彩带尽数飘落,露出身着红色紧身弹衣,玲珑身段令人喷血。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重锤落下,咚的一声,鼓声落下之时,顾怜怜的身子也在空中落下,雕塑般的凝立不动,微微娇。喘。
全场寂然无声,不知何时有人轻轻的鼓掌,顿时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绝。‘顾怜怜!顾怜怜!’的喊叫声也从不同的角落发了出来。
宋楠微微点头,伸手轻轻的鼓掌,果然不同凡响,这舞蹈比宫中和京城宴席上看到的那些可精彩百倍,在这年头能懂得利用灯光效果来配合舞姿已经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整支舞蹈设计的动静节奏精妙绝伦,就连宋楠这个外行人也看的如痴如醉。
“喂,你到底是那一边的?还替别人鼓掌,如烟姐的舞姿比她并不差,你这人在我们船上呆着,却长别人的威风。”船舷上两名船上女子怒目娇叱宋楠。
宋楠忙道:“莫生气,这是礼貌性的鼓掌,毕竟人家也是下了功夫的不是么?”
一名圆脸女子道:“这还差不多,下功夫那是肯定的,这二十位花魁候选姑娘,哪一位不是下了苦功的?譬如我们如烟姐,吃的苦比我们多得多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呢。”
宋楠见这姑娘说话娇憨,趁着顾怜怜退场之后全场都在议论吵闹的间隙,想问一问这里边的情形,于是道:“你家如烟姑娘的舞蹈跳的也好么?跟这顾怜怜比起来如何?”
圆脸姑娘道:“自然是不分上下的,我家如烟姑娘会跳很多舞,什么《霓裳羽衣曲》《踏金莲》《玉树后。庭。花》《四方菩萨舞》《八方破阵舞》,那顾怜怜刚才跳的是什么名堂的舞?我却没看出来,未见得比我家姑娘跳的好;若不是方大家助她,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宋楠不动声色的问道:“方大家助她?哪个方大家?”
“你眼睛看不见么?站在那里的便是。”圆脸姑娘朝站在小舟上的方青山一指,这时,方青山正负手微笑,几个人探头跟他说着什么,他的脸上带着颇为得意的神情。
宋楠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觉得顾怜怜的舞蹈有些不一样,现在想来,那后半段是糅合了后世现代舞艺术体操的动作,绝非这年代的人所能编出来,到此时,宋楠几乎可以肯定,这位方青山绝对不是这年代的人,恐怕也是个穿越之人。
“这方青山为何要帮顾怜怜呢?他难道不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么?”
“切,你哪里知道,谁肯出大价钱,方大家的便会帮谁,方大家确实有本事,但是要钱太狠毒了些;像顾怜怜这样的一只舞蹈,起码一万两银子才请的动他,人家秋月楼有钱,顾怜怜有靠山,咱们云霄阁可没那么大的资本,这条花船还是云烟姐姐自己掏钱雇来的呢;楼子里都出不起这钱了。”
宋楠大感兴趣,又问道:“秋月楼为何有钱,而你们云霄阁便无钱?顾怜怜有靠山,你家云烟姑娘便没有么?”
圆脸姑娘翻眼鄙夷道:“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咱们南京本地人?”
“小可初来贵地才几天,确实不太清楚,还请姑娘告知。”宋楠拱手笑道。
那圆脸姑娘被宋楠的谦逊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口中道:“告诉你也自无妨,不过不要到处乱说;咱们秦淮十楼本来都是各自经营的,但去年开始,十大名楼被江西来的一位王爷收购了半数以上,这位王爷便是靠山啦,据说这王爷很是有钱,又是盖新楼,又是进新人的。忙的很呢。”
“哦?”宋楠眉头蹙起,思忖道:“江西来的王爷么?”
“是啊,还是个很年轻的王爷呢。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秋月楼的顾怜怜便是他一手捧红的。我们云霄阁可不愿寄人篱下,彭妈妈一辈子攒下的家当不愿拱手送人,所以死活不愿卖给那王爷;但是自那以后,生意便越来越差,人气也降了很多。我们家云烟姑娘又是个性子倔的,可不肯下贱的陪人做这做那的,所以说这次的花魁大赛对我们很重要。妈妈说,这次要是打不出名声,拉不来大客人光临,恐怕撑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