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6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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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甫的反应可谓是一等一的机敏,变故突生之时,他便已经一个鹞子翻身滚落在路边的落叶从中,在火器整耳的轰鸣声之后,他已经躲到了横七竖八的檑木之后,探出头时,自己带着的百余名手下已经倒下了大半,不仅心寒胆战。
堪堪赶到山坡上方准备欣赏一场好戏的李清和王儒两人大吃一惊,他们完全没料到这居然是一队带着强大火器的官兵,而且银两是假的,木箱子里躲藏着官兵,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他们是故意为之。
王儒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大当家,快下令兄弟们撤上山,咱们中计了。”
李清怒目大吼道:“撤?亏你想的出来?咱们兄弟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充其量不过是百余官兵,我要将他们尽数宰了,方解心头之恨。”
王儒跺脚道:“杨大哥,不可啊,官兵有备而来,咱们不能硬拼啊。”
李清怒喝道:“住口,再多嘴,我可不认你这个兄弟。来人,传我命令,全体兄弟下山攻击,手头不用留情,将官兵尽数杀了。”
说罢李清伸手攥住树梢上垂下的绳索,健壮的身影如敏捷的猿猴荡向山坡下方,几次接力荡漾,身子已经在数十步开外的下方,王儒连连跺脚,大吼道:“火铳枪还不朝官兵射击压制他们么?称他们射击一轮上弹药的当口,压住他们的火力,之后逼近肉搏,咱们人多,肉搏有优势。”
几十只火铳一起开火,趁着锦衣卫亲卫们射出一轮火器之间的间隙将他们压制在路北一侧,数十名官兵被压在大车之旁无法露头,同时匪兵弓箭手也朝官兵射出一轮轮的箭雨。全体三伯山匪徒尽数出动攻击,除了死伤在地的七八十名之外,尚有两百四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土匪,正如王儒所言,他们仍旧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
第八百章剿匪记(终)
不愧是纵横赣南装备精良的悍匪,作战经验极其丰富,这边官兵稍被压制住,杨清李甫便立刻率众匪徒逼近肉搏,锦衣卫亲卫瞬间陷入苦战,人数的劣势在肉搏中立刻凸显出来,很快便有锦衣卫亲卫阵亡。
虽然王勇下令前方数十名锦衣卫亲卫拼死组成抵抗的阵型,掩护部分锦衣卫亲卫给宋夫人火铳装弹,但匪兵的快速逼近肉搏导致敌我阵型的胶着,火铳装了弹药之后却无法发挥威力了。阵型胶着的情形下,霰弹可不是一颗可以瞄准发射的子弹,一枪轰出,难免伤及周边,这就叫做投鼠忌器。
杨清李甫益发的嚣张,两人将大刀片舞的如同风卷残云,口中不断的挑衅:“他娘的,有火器又如何?凭你们这点人手,也想跟爷爷们过招。也不打听打听,爷爷们何曾怕过官兵?”
“就是,一看你们就是一群愣头青,看你们的装束,该是锦衣卫的缇骑吧,怎地王守仁那个老东西自己的手下兵马不成,换了你们来了?锦衣卫了不起么?一样杀个干净。”
王勇气的脸色发白,挥动长刀连杀数人,其勇武之举立刻引起杨清李甫的注意,两人带着七八名土匪立刻将王勇团团围住,七八件兵刃同时招呼过来,王勇登时左支右绌手忙脚乱,杨清哈哈笑道:“放下武器投降,我见你这人有些真本领,跟我们上山落草,给你个四当家的交椅坐坐。”
王勇又好气又好笑,怒骂道:“坐你娘的大腿。”
杨清冷笑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娘早已死了,你要坐她老人家的大腿便要去泉下寻她,那便送你归西。兄弟们,宰了他。”
众匪徒加紧攻势,逼的王勇踉跄后退,一直将他逼到横七竖八的檑木组成的死角里,几名锦衣卫亲卫奋力扑上前来营救,被其余匪徒尽数隔开。王勇勉力抵挡疾风暴雨般的兵刃攻击,心中焦急万分,信号弹已经发出,宋大人和四百骑兵亲卫怎么还没赶到,这里都快抵挡不住了。
正山穷水尽濒临绝望之时,便听着官道上马蹄杂乱,夹杂着震天的喊杀之声,只见官道后方,北边的道旁荒野上出现大批骑兵亲卫的身影,王勇长舒一口气,一脚踹翻一名扑上前的匪徒,大笑道:“可算来了。”
援兵的到达让支撑不住的锦衣卫亲卫们士气大振,匪兵们自然是惊骇不已,原来这帮官兵果然有援军,杨清和李甫这才明白,原来王儒是对的,刚才这帮官兵冲天发出的烟花弹便是通知援军赶来救援,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陷阱。
“大当家的,还不撤么?”树林边,一直观察态势的王儒大声叫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清和李甫大声吆喝下令撤退,这一回变成了锦衣卫亲卫死缠烂打不让他们脱身,跟在后边补刀射击火器的态势了,装好弹药的火铳终于发挥了威力,短距离照着他们的屁股一顿乱轰,四五十名匪徒只转了个身便后背被轰的稀烂。
好在匪徒们成天在山岭树木之中穿行,行动倒也敏捷迅速,火铳射完一轮尚未装弹,他们便已经潜入道边密林之中,拼命往山坡上爬去。一入山林对土匪们而言便是鱼入大海鸟入蓝天,锦衣卫兵马那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接着山林的掩护,有的土匪竟然大着胆子回过头来朝官道上追来的锦衣卫亲卫们零星的发射火铳和箭支,伤了十几名亲卫。
王勇大急,眼光搜寻宋楠的身影,却在飞驰而来的亲卫骑兵之间只看到赵大鹏和王守仁等一干赣南将领的身影,宋楠竟然不在其中。
王勇大喝道:“赵千户,宋大人呢?土匪们都跑上山了,咱们如何能追的上?”
赵大鹏飞驰而来翻身下马拱手道:“大人有令,命不得追赶,请王佥事率卑职等在下方设伏。”
王勇愕然道:“那是为何?”
赵大鹏笑道:“大人早有安排,你瞧我们来了多少人?只有一百五十骑呢,剩下的两百人大人亲自率领在后方里许处便抄上山了。我们是估计大人到了山坡上才赶来救援的,不好意思了王佥事,您没受伤吧。”
王勇挺胸道:“废话,我受的什么伤?区区山匪罢了,手下的兄弟们怕是死伤了不少,得赶紧抬到一旁治疗。”
赵大鹏道:“此事交给卑职办,大人快些布置包围之事。”
王勇朝四周大喝道:“都不要追了,火铳尽数弹药上镗,沿着林地边缘五百步地域寻找掩体戒备,一旦发现匪兵身影,便给我毫不留情的射杀。”
众亲卫忙照办,各自寻找掩体沿着山坡林地边缘形成包围之势,静下来之后,边听着匪兵逃走上山的林地里窸窸窣窣全是脚步声,不时有噼里啪啦的树枝断裂之声,数名土匪跑的太急脚下踩空,从陡峭的坡地滚落下来,发出惨叫之声,滚到林地下的官道上,下边的亲卫毫不留情的便是一火铳,打的浑身冒血。
片刻后,山林中传来激烈的火铳射击之声,王勇心中大喜,明白这是宋大人率领的两百亲卫抄上了后路了,在山坡顶端居高临下的往下射击,那场景不难想象,匪徒们哪里抵挡的住?
高处响了一阵火铳,山坡的东面又响了一阵,西面山坡一会儿之后又响了一阵火铳,王勇眯眼嬉笑,脑补出一众匪徒在陡峭山林间先往上跑遭受火铳攻击顺着斜坡往东又遭火铳轰击,掉头往西再遇火铳兜头痛打的场景来,不禁赞叹宋大人考虑周全,早就将匪兵的所有退路尽数封锁,匪兵除了再回头来到官道上这一途,怕是再无其他出路了。
随着火铳声的越来越近,可知山坡上锦衣卫火铳亲卫的包围圈在慢慢缩小,那是要将土匪们尽数赶出山林赶回官道上来,王勇忙下令全体准备,果不其然,林中脚步嘈杂之声又近,砂石断枝滚滚而下,夹杂着呻吟叫喊之声。
盏茶之后,上百狼狈不堪的匪兵们原路返回,又来到了官道的林地边缘,王勇大吼一声:“给老子打。”
轰轰轰!火铳霰弹笼罩了林地边缘,松枝树叶到处乱飞,十几名冲出来的匪兵被打成肉酱,剩下的人赶紧又缩回林中。可是林中的火铳又起,逼着他们不得不往外走,真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堵两头受气。
到此时,杨清明白,今日算是到了头了,一念之差误入官兵诡计之中,将大好形势完全葬送,还要搭上身家性命了;到此时,杨清和李甫心中后悔不已,后悔不该不听王儒的劝告,贪图冒进,以至于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大当家的,事到如今,咱们也别让兄弟们送死了,咱们三人自裁了事,兄弟们便让他们投降吧。”王儒叹息道。
“也罢,悔不该不听王兄弟的话,王兄弟,做哥哥的对不起你。”杨清叹道。
王儒摆手道:“咱们干的便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自上了山,便该知道有今日,那也没什么?只是辜负了王爷的厚望,王爷本希望我们日后能为他尽力完成大事,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命我们收敛行事,没想到我们还是违背了他的期望。大当家的,王爷曾和我们密会时所说的话你们都记得吧。”
杨清面色一黯,他如何不记得,宁王曾在南昌府密会他们这些各地的匪首,在酒宴上众匪首得了王爷的许诺,给予给养和盔甲武器,并通报消息保护他们,但有一点,一旦谁被官兵攻破,便需在擒获之前自裁。众人明白这是王爷担心他们供出什么话来对王爷不利,众人知道一旦被官兵抓住便还是个死,对此事倒也无所谓,于是纷纷歃血起誓绝不让官兵活捉。
宁王还每一处匪巢都派了人去入伙,说是当做联络之人,其实便等同于监军之类的职务,便是要监督这些匪首是否按照宁王的吩咐去做。
这王儒便是宁王派来三伯山当干这差事的,所以到了这时候,王儒自然好不客气的要求他们履行诺言。
杨清李甫面如死灰,虽然立誓时豪言壮语,但真正要自己去死,那可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定的。
王儒皱眉道:“两位当家的该不会是认怂了吧,放心,当兄弟的会陪你们去死。”
李甫道:“你会死么?你若被俘,王爷定会想法子保你,你定是骗我们的,莫如我们全部投降,王爷知道消息必会想法子给我们保命的。”
王儒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要违背诺言,用和王爷之间的密会勾当来要挟王爷救你们性命?别做梦了。”
李甫道:“我可没说,只是这花花世界我们甚是留恋,还不想就这么死了。”
王儒怒道:“你们以为能活命?简直笑话,咱们这些人被抓了,不但要死,而且死前还要受折磨,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干脆些,了断此事。”
杨清沉默半晌,忽道:“王兄弟,当哥哥的对不住你,自你来山寨之后给我们出了不少好主意,当哥哥甚是感激。这一次哥哥有个不请之请。”
王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提这些作甚?”
杨清道:“当哥哥的还想再对不住你一次。”
王儒愕然道:“这是何意?”
杨清脸上现出狞笑来,伸手抓住王儒的脖子,右手举起刀来道:“王兄弟,你不是一直想发号施令么?从现在起,你便是山寨的大当家的,咱们兄弟反正是要投降了,莫如我杀了你,当做给官兵的投名状,也许能免了我们兄弟的死罪。哥哥我最后对不住你一次。”
王儒睁大眼睛惊的脸色煞白,只觉得杨清扼在自己颈上的大手正在收紧,喉部软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的轻微咔咔之声自己都能听的到,王儒手脚乱画拼命挣扎,猛听得咔擦一声,咽喉的骨头碎裂,王儒屎尿流出,想个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地。
李甫啐了一口他的尸体道:“大哥可除去了这厮,自他来到山上,处处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