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6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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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看着南边的火光和喊杀声道:“正阳门情形如何?看这样子是攻破了,否则你们也不可能冲过来。”
叶芳姑便检查宋楠的伤势,边点头道:“是,已经攻破城墙,外军溃败之后张公爷正在带领团营兵马清剿残余兵马。我们直接杀了过来接应你,没想到你也已经脱险了。”
宋楠点头赞道:“大舅哥好本事,这一回算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了,正阳门城墙坚厚无比,我本以为大舅哥不花个三两天是攻不下来的,没想到他半日便建功了。”
叶芳姑张张嘴欲言又止,宋楠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兀自兴奋道:“咱们也快些过去,可不能让杨廷和和那几名逆臣趁着混乱走脱了。”
叶芳姑道:“跑不了,杨一清大人领着团营兵马尽数出动,内城所有城门已经被控制,他们插翅也难逃。”
宋楠愣了愣道:“团营其他兵马也出动了?”
叶芳姑点头道:“是啊,正阳门城墙攻破之际,团营恰好到达,否则外军死守隘口,倒还要花一番功夫呢。”
宋楠冷笑道:“我说呢,正阳门一破他们便赶到了,可巧的很。个个比猴儿还精,罢了,这笔帐过后再算,先去正阳门处收拾残局再说。”
二更时分,正阳门内外的战斗正式宣告结束,城墙倒塌后,杨一清和果勇敢勇两营拿下宣武门之后从西边直扑大明门背后,不约而同的是,另外四营团营也从东边赶来增援,一时间张仑手下剩余的团营兵马尽数到齐,加上神机营的两千多兵马,竟有七营兵马,人数近五万人。
侯爷们反客为主,反倒责怪张仑没给他们下令,说他们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才决定无令出兵,还说杨一清大人去寻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就有了出兵的想法,已经着手准备,终于仓促准备完毕,才没耽误大事云云。
张仑心知肚明,没空和他们啰嗦,只命他们急速剿灭残敌,随后率兵封锁全城,搜捕缉拿残兵逆臣,等候进一步的指令。众侯爷干劲十足,作战勇猛无比,直将张伟败退的残兵追的鸡飞狗跳,杀了一千多人,剩下一万六千多兵马尽数俘获。
正阳门后方广场上,满地的狼藉和尸首,团营兵马们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开,外军降兵被看押在此。在正北方,被缉拿归案的杨廷和,费宏、张伟等人在锦衣卫校尉的看管下站在篝火旁;杨廷和面容憔悴,像是老了几十岁,本风度翩翩的他,如今看上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费宏也低着头站在他旁边,张伟一直胳膊流着血,身上穿着普通士兵的甲胄,像个瘪三一般蜷缩在一旁。看到大批的京营兵马杀到时,张伟自知大势已去,于是换了士兵的甲胄意图逃脱,却不料被手下将领出卖,被锦衣卫火铳亲卫营千户赵大鹏抓了个正着。
广场上逐渐清理完毕,数万士兵开始在广场上列队,数百堆篝火点燃起来,照的广场上一片通明。后方正阳门城墙上,黑色的烟柱余烟袅袅飘向黑沉沉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
不久之后,中午逃出宫后各自逃散回府的文武百官们纷纷被锦衣卫校尉从家中拽出来,六部九卿都察院及六科言官们来了,内阁其余两名大学士也来了,顺天府巡抚衙门老爷来了,最后,踏着大明门隐隐血迹,内廷各监的太监们来了,张太后的銮驾也在数十名锦衣卫大汉将军的‘保护’之下来了。
大明朝身在京城的皇亲国戚、军政官员都来了,整个正阳门后广场上汇聚了大明朝心脏地带的所有重要人物。他们有的神色慌张,有的兴奋异常,有的沉默不语,有的面色淡然;形形色色的面孔在篝火的映照下显露无疑。
数万人的广场上居然无嘈杂之声,场面肃静的有些可怕,他们都在等一个人的出现,那便是镇国公宋楠,他们被叫来这里,抑或说是被强迫来到这里,也都是镇国公宋楠之命,也只有他能让他们默默无语的前来,哪怕是脾气最臭硬的官员,在此刻他们也丝毫不敢耍个性。
马蹄声响,十几骑疾驰而来,数万人的目光看着马儿奔来的方向,一匹大黑马上坐着宋楠,一只手捆着绷带,一只手托着一支托盘,腰杆挺拔笔直,目不斜视的奔入场内。
宋楠纵身下马,将手中托盘放在一张临时布置的香案上,回身来扫视全场,全场之人都似乎被他盯了一眼,心头咯噔一下,那是一双清冷的带着煞气的双眼,刚刚经历京城之乱的厮杀,镇国公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凛冽的杀气。
宋楠来到群臣面前,转过身子朝銮驾上呆呆而坐的张太后行礼,群臣这才想起来要对太后行礼,刚才太后到来的时候,众人居然没有一个想起要行大礼迎接,他们心中都在想着今晚的事情,想着将要发生的事情,却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宋楠没忘,所以他恭敬的给张太后行礼,身后的群臣和数万兵马也跟着行礼,杨廷和和张伟费宏等人也跟着行礼。
礼毕起身,宋楠回过身来,扫视全场一眼,扬声开口道:“诸位,本人镇国公宋楠,今奉大明皇帝之命宣诏。在此之前,我不胜悲痛的告诉诸位,皇上已经于今日上午巳时三刻驾崩殡天了。”
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因城中乱起缩在家中不敢出门而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此刻,不管是已经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哭嚎之声,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以头抢地,有人嚎啕落泪,有人默默坠泣。
面对此情此景,宋楠也不禁眼眶红润,虽然他知道这当中有些人完全是做戏,但自己对正德的情感是真的,终于能平息纷乱郑重宣告此事,宋楠的心头又闪过正德临终时的情形,由不得他不落泪。
许久之后,杨一清擦了眼角之泪起身高声道:“请诸位节哀,我朝失不世明君,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动容,举国臣民亦哀痛催怀;但皇上驾崩,国事纷乱,又有逆臣为祸,令皇上英灵难安。然此时不可沉迷哀痛之中,国丧之事,立继承之君的大事,惩大逆之臣,这些事都要立刻进行,不可拖延以至社稷混乱。皇上去世时,镇国公宋楠在侧,皇上亲口口述遗诏一份,对朝政做出了安排,请诸位聆听吾皇遗命,谨遵圣意。”
第八六七章真正的遗诏
杨一清话音落下,拱手朝宋楠一礼,道:“镇国公,请宣读皇上遗诏吧。”
宋楠微微点头,目光掠过黑压压满是人头的广场,轻轻整理好衣帽,看向张太后道:“太后,请准许臣宣读遗诏。”
张太后紧张的舔着红唇,哑声道:“准镇国公之请。”
宋楠不再看她回身挺起胸膛,单手托起遗诏朗声道:“圣上遗诏!”
全场一片跪地之声,数万士兵数百大臣均匍匐于地,静静聆听。
万志和王勇协助宋楠展开长长的绢纸,宋楠单手抚在遗诏上,高声诵读。
“朕自知天命不久,弥留之时密令镇国公宋楠回京,朕以大明皇帝之命,立此遗诏,诸臣民遵照执行,若有违背不遵之人,无论官爵,无论身份,均可视之为大逆不道,人人可劾之。”
“朕自即位以来,经历良多,朝中重臣戮力辅佐,本朝虽屡生变乱,但国本不失,诸臣忠君报国勤勉为事,此乃我大明朝屹立不倒之根本。于朕而言,朕之功过皆有,但朕之功过是非,朕无意自评,待朕死后,留待后世评说也罢。朕之心迹,皆向宋楠剖白,生死之事虽有留恋,朕心中已无憾事。”
群臣伏在地上听着这段话,心中浮想联翩,照皇上遗诏表达的意思,皇上驾崩之前定和宋楠有过一番长谈。皇上自知不久于人世,没有叫太后去说话,没有叫皇后去说话,也没有叫其他臣子,只是和宋楠‘剖白心迹’,足见宋楠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臣子和皇帝的关系,甚至超越了亲情,上升到另外的一个层面了。
“朕病重以来发生的一切,让朕明白了什么叫人心,朕一直以来都将众人口中所言忠君之言,所行忠君之举视为发自内心,但朕病重之后,朕所闻所见让朕恍然大悟,原来人心难测并非虚言,朕临死之前明白人心难测,虽有些失望,但起码朕清醒着离开人世,而非被蒙蔽着死去,所以朕还是欣慰的。”
“鉴于朝中形势,朕不得不做出应对,我大明江山从父皇手中传入朕手,而朕也要稳稳妥妥的将他传下去,任何对于大明社稷的觊觎和危害之行,朕都决不允许,哪怕是朝中重臣,宫中至亲,你可对朕不仁不忠,但不可对大明社稷不仁不忠,这是朕的底线,这是朕最后的态度。”
张太后脸色苍白,她听得出来,正德虽没有点名,但所谓宫中至亲不仁不忠的指责便是指自己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打湿了颌下的丝巾。下方的杨廷和等人也都明白,所谓朝中重臣所指何人,此刻他们匍匐于地,大事失败的恐慌,对正德的愧疚之情一起涌上心头,心中五味杂陈,情绪波动之际几欲放声大呼。
“朕无子嗣,故而皇嗣之选成为朝中大事之首,以至于朝中因此人心浮动变乱丛生,于此事上朕是有责任的。然通过此事,也让狼子之心昭示于天下;逆贼朱宸濠意图谋国夺位,几欲得手,败露之后起兵叛乱,这便是最好的明证。而朕重病期间,有人假借朕之口伪造所谓皇嗣之诏,此事也经宋楠查实,朕也亲眼目睹伪诏副本,真叫朕切齿咬牙痛心疾首。朕绝不容逆臣如此胆大妄为,朕此诏第一件事便是授命宋楠彻查此事,查出搅乱朝政目无君上祸乱朝廷之人,一经查出,无论其身居何位,一律按律法严惩不贷。”
这是第一次从正德的遗诏之中确认了有一份假遗诏的存在,之前在养心殿前,大多数官员听宋楠说杨廷和等人手中的遗诏是假遗诏的时候,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与其说他们太信任杨廷和不会做出这种事,还不如说他们其实是对宋楠的排斥和不信任。即便宋楠有鼻子有眼的背诵出那遗诏的内容,很多人也只是把此事当成是宋楠的诡计。而现在,皇上的遗诏上点出此事,官员们大为震惊,杨廷和这个众人眼中的完美人物,居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当真匪夷所思。
“朕对皇位的人选早有定议,朕决定立淮恭王朱载坮为皇太子,朕殡天之后,由朱载坮继承大统君临天下,列位臣工当不遗余力辅佐新皇,让我大明江山稳固振兴千秋万代。”
群臣终于知道了未来的皇帝是谁,虽然这位淮恭王名不见经传,很多人甚至都没见过他,但一旦确立他为未来新皇,很多人终于松了口气;关于皇嗣人选的问题数年前便开始争论猜测,以至于酿成了朱宸濠叛乱,杨廷和矫诏等一系列恶劣的事件,到现在为止,终于尘埃落定,花落一家。
没有人去想这位朱载坮是什么样的人,是昏庸还是圣明,也无人去想为何正德会瞩意于他,大明朝成百上千的藩王,皇位的人选落于任何一人的手中他们都不会惊讶。骨子里,这些臣子们只懂得一件事,只要这个人姓朱,身上流着的是太祖的血脉,那便没什么可反对的。更何况是皇上的遗诏宣布的,那更是无可置疑了。
宋楠也暗中注意着群臣的反应,朱载坮这个人选本就是他和杨一清张仑仓促之下的选择,面对皇嗣之争的日益白热化,宋楠不得不推出一个人选来参与竞争,而对于这位朱载坮他压根都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是在去江西的时候听王守仁夸赞过这位年幼的郡王,回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