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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船帮老大-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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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庙上知会一声?”

长衫老者深吁一气,摆摆手,“今儿不逢会,人少,没事儿,由他们去吧!派人到泊水湾,把他们的船看好就成……”

依照饭馆掌柜所指路线,陈叫山与兄弟们沿着镇河,一路向南,走到了一座石桥旁,原来石桥是架了桥盖,桥盖上皆为青瓦,兴许瓦桥镇之名称,便是由此而得的……

过瓦桥,便进了山中,众人沿一条白白净净的大路,一直走,但见山中树木苍翠,岩峰兀立,鸟声鸣啾,颇有些“鸟鸣林更幽”的意味……

陈叫山忽地停住了步子,侯今春便问,“帮主,怎地不走了?”

陈叫山环视众山,略一沉吟,便说,“我总觉着此处颇有些杀气……”

原本是来瓦桥镇吃饭的,一口热乎饭没吃上,却赶上了馒头事件……且不说那长衫老者和饭馆掌柜,说的话是真是假……陈叫山只是隐隐觉着:如今船还在江上停着,我们这样贸然进入深山,万一遇到意外,岂不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陈叫山便对兄弟们说,“你们哪些人以前和侯帮主,到过瓦桥镇?”

王墩、老嘎、江五、笙子,便都举了手。

侯今春明白了陈叫山的顾忌,便说,“帮主,你的意思是,方才那两人说的话不足信?或者说,其中有诈?”

“你们想想看,你们之前跑船来过这里,去年遭了年馑,只一年没来这儿,现在镇上饭馆里的人,怎就大变样了?”陈叫山说,“我们孤军深入这山中,万一船上的兄弟们,遭遇意外,我们便是分隔两处,首尾不能呼应啊!”

“帮主,那你说怎么办?”侯今春问。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姑且先回船上去……他们不是说明儿十九,便是逢会日嘛,我们待到明天再看情况……”

侯今春点了点头,而后说,“实在不行,咱直接开船走?”

陈叫山摆了摆手,耳边顿时回响起了饭馆掌柜和长衫老者的话来

“你们奔波各处,不晓得陈叫山,倒也正常……在我们这儿方圆几十里,人们都当陈叫山是神哩!”

“是啊,后山那通幻娘娘,有陈叫山魂灵幻身,通幻庙里供的便是陈叫山取来的湫水……我们蒸馒头卖献供,就是供通幻娘娘呢……”

陈叫山在想:那个所谓的通幻庙,所谓的通幻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地还借着我陈叫山的名字,来令百姓前往祭拜呢?

想到这里,陈叫山便朝北一挥手,说,“走,我们不走镇上了,直接从西岸回去……”

众人疾步向北,回到江边时,船上的兄弟们直嚷嚷,说肚子饿得咕咕叫,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回来替他们……

还好,船上一切平安,并无异常!

陈叫山便问船上的兄弟,“我们离开这一阵,有没有人来过这入江口?”

“就几个过路人……”一位兄弟说。

陈叫山的眉头皱着,脑中想着许多的事儿……

忽然,陈叫山耳边,似又传来了街上的人那一连串的笑声……

“老伯,没谁为难谁,你瞧这馒头,咬得动么?”

“王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吃,神吃,都是吃,馒头总得吃得下才成嘛,你咋弄陈馒头唬人?”

那些人之所以笑,充分说明:他们本就知道是陈馒头!

那么,长衫老者责怪那个叫王剩的饭馆掌柜,便是故意而为之?

陈叫山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复杂起来……

。。。

第446章 夜候冥怪

临水,自多雾气。。 。

暮色沉沉时,江面腾起薄薄一层水雾,似凝着不动,又若暗暗泛涌,风荡轻纱般。

月亮破云了,银光倾洒,那江雾便越发幽幽,江面上,由远至近,皆是迷蒙,似羊皮灯笼之映照,似牛奶被稀释,似人患了眼疾,一望而去,模模糊糊……

在这雾气笼罩下,泊水湾那些歪歪扭扭的树,枝叶全不在,惟余主干,那一簇簇的李子花,完全隐匿了,整个瓦桥镇,隐匿了……

天,地,江,山,船,树,镇子,处处皆幽冥,诡异之气弥漫……

陈叫山将船帮兄弟,分为了两组人,一组守船上,一组留岸上。

白天所遇的一系列异事,任谁想来,由不得不提防……

守船的兄弟们,分船头、尾、翼、肋四处站立,头尾皆执枪,翼肋执钢叉,执水鬼钩索。

这是船帮的一套停泊防御策略,以防江匪棒客,自江面而来劫货,自岸上纵火,自水下破船。

水鬼钩索是一精钢五弯钩,中轴连接牛筋绳,长约九尺。操控水鬼钩索者,起先将牛筋绳盘圈于腕肘之间,左手拽绳头,右手攥精钢钩索。若闻听水下有异动时,“嗡嗡”抛甩牛筋绳,“嗖”地将钢索入水中,借助腕、肘、腰、双肩之力,在水中反复甩钩钢索……

某些江匪,极擅潜水,常手执锤凿,潜于货船底部,以凿插入嵌缝,以锤轻击,使船漏水、倾翻……

水鬼钩索,是对付潜水江匪的最佳武器!

据侯今春讲,有一年,在金安城下游,船帮遭遇了大雨冰雹,货篷被打穿,不得已,只能停泊靠岸,待天放晴,晾晒货物。

是夜,有一股江匪,潜入船下,欲凿船劫货,被骆帮主及时发现,命三十六个钩索手,抛甩水鬼钩索于水中,拽、拉、钩、挂、提,一番之后,江面上血流涌涌,浮尸一层,肠肠肚肚,顺水而流……

陈叫山特地咨询了侯今春,侯今春说,依照而今正常航速,船队若于下午向东进发,深夜丑时,便会抵达黄金峡!

黄金峡一带,江面最窄,水位最高,险滩连布,且两岸夹山,江匪出没,猖獗肆虐……

船帮有“宁守九分慢,不逾一分险”之俗语:无论怎样强大的船帮,皆不能妄逞莽夫豪勇,宁可一再将航期延后,也不可抢时冒进!因为船帮是一个大体系,其所涉及的,不仅是大、中、小三品类、数十种货物,更有两三百船帮兄弟,以及几十艘大小船只,此为船帮之家底,任何一处,小有差池,对于船帮而言,便是天大的麻烦!

陈叫山与侯今春商议后,决定暂且停泊,错开丑时过黄金峡的“煞时”,正所谓,“子丑不过黄金峡,阳天阳日天地大,凌江纵有三千里,当避关节莫自夸!”

不过,侯今春的意思是,顺行瓦桥镇下游处,天擦黑,便停船。而陈叫山倾向于停船瓦桥镇,因为陈叫山隐隐感觉:瓦桥镇的所谓通幻神庙,就是一颗怪瘤,若不探明情况,迟早为船帮之一大患也!

“帮主,我觉着瓦桥镇有些邪性,有些邪气,不是以前的瓦桥镇的了……”侯今春说,“才不过一年多没来这里,这儿的人全不认识了!而且,以前来来回回,上水下水过这儿,也没听说有啥通幻神庙……”

陈叫山叹息、皱眉,点头,“是啊,既然如此,咱就越要解开这谜,解不开,心里就一疙瘩!这儿是跑船必经之地,现在不解了这谜,以后再来,还是邪性,还有麻烦啊……”

“帮主,咱下行三十里左右,那儿的跳猿亭,水湾平阔,也可以停泊啊!”侯今春皱眉说着。

“那咱再返回来,不是要跑上水,费时费力?倘是从岸上回来,船怎么办?人船被分开,岂不是隐患更多?”

听了陈叫山的话,侯今春默默点头唏嘘,“嗯,也倒是啊……”

侯今春完全明白了陈叫山的意思:瓦桥镇的谜,必须一次性解开,不能往后拖!瓦桥镇的泊水湾,终究水阔江平,视野豁朗,进退自如,在这里停泊过夜,既能避开子丑过黄金峡的煞时,又比跳猿亭,相对安全一些!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陈叫山和侯今春,还是将船帮兄弟分为了两组,一组守船,一组守岸,此为最稳妥的方法,有备无患!

虽已春天,此际夜里,夜候的兄弟们,仍感到一种潮冷……

头发是潮潮的,衣领子是潮潮的,手里的刀、枪,也是潮潮的……

有兄弟打起了哈欠,连连地拍着嘴巴,拌着嘴,抬袖子擦眼泪……打哈欠仿佛是瘟疫一般,能传染人,一个兄弟打了哈欠,其余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岸上的兄弟打哈欠,船上的兄弟也打起了哈欠,手里的水鬼钩索,便随着打哈欠晃晃颤颤……

那些个散船户们,心中便有了怨气,低声细语地抱怨了起来

“管他啥庙啥神,干我们事情?人家又没惹咱,咱逗惹啥么?”

“昨晚上闹啥狼牙阵,今儿晚上又不让人睡觉,照这么整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船还没到汉口,咱就垮了……”

“就是,身子熬垮了,挣再多钱,有个用处哩?”

“喂,我说你们几个,小声点行不?害怕人家都听不到是吧?”

其实,散船户们的话,守船的兄弟们已经听进了耳朵里,但大家不想说,因为船帮有规矩,凡船帮兄弟与散船户发生争执,无论理在哪一方,船帮兄弟都是要吃亏的!

于是,船帮兄弟听见也装着没听见,权当散船户们的抱怨,就是在谝传,正好可以消灭瞌睡虫,就由他们嘀咕去……

月亮渐渐隐到云后去了,周遭变黑,水雾也似乎不见,或者,变薄,变稀了……

天地静寂,江水哗哗流,其声愈清晰,像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而去……

“帮主,你听,那边是什么声音?”面瓜忽然对陈叫山说。

面瓜不但嘴巴能说,耳朵也是最灵的!

人常说,十个哑巴九个聋,大许嘴巴越能说的人,耳朵也是最灵的吧!

陈叫山顺着面瓜所指,身子拧转了,耳朵朝着镇河上游方向,仔细地听……

“叮呤叮呤叮呤呤叮呤呤呤呤……”

“叮呤呤叮呤呤叮呤呤呤呤呤呤……”

隐隐中,陈叫山逐渐听见了好像是铃铛之音,远远的,轻轻的,细细密密,零零碎碎……

显然,不是马匹的脖铃,惟有铃铛音,不闻蹄声响……

这叮铃铃的声音,逐渐地大了起来,即便守在最远驳船上的兄弟,也能听见了……

散船户们有些紧张起来了,有人小腿肚开始突突突地抖,有人举着灯笼的胳膊,上下地晃,晃得灯笼之光,在江面上溜来闪去,晃得人影交错相会,恍恍惚惚……

“都散开,趴下,注意戒备”陈叫山对岸上的兄弟说。

“蹲下,弯腰,守好翼肋……”侯今春对守船的兄弟命令着。

“叮呤叮呤叮呤呤叮呤呤呤呤……”

“叮呤呤叮呤呤叮呤呤呤呤呤呤……”

铃铛之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大,仿似深谷幽泉,冰块融化,嘀嗒之泉水,逐渐地融汇合聚了,跳溅着,旋转着,奔流着,绕出了岩罅沟壑,穿过了盘根错节,逐渐成势,水声响亮,响亮动天了……

经过一番取湫之磨砺,陈叫山对于如今之情形,心中毫无惧意!

跟随陈叫山取湫的饶氏兄弟、大头、二虎、满仓、面瓜、三旺、黑蛋几人,亦非但不惧,反倒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之感!

陈叫山很清楚,前方来的不管有多少人,他们沿镇河东岸,狭窄一道而来,一边为开阔地,一边是河,无屏无障,无依无护,倘若干起仗来,他们必将吃亏!

而守岸兄弟们,此际全趴在地上,以老树为掩护,呈扇形布列,对镇河东岸,呈包夹之势!加之船上兄弟,借助船之高度,与守岸兄弟,形成攻击层次,一旦开火,船帮兄弟是占尽优势的!

“叮呤叮呤叮呤呤叮呤呤呤呤……”

铃声越来越近了……

侯今春俯在陈叫山身侧,低声问,“帮主,要不要开枪?”

陈叫山伸手在侯今春手背上,捏了一下,而后,轻轻摇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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